逆天改命的代價?
薛寒心頭一震,看著語氣輕鬆說出這話的少女,突然生出一股怒氣。
“他為何不自己來?”
卻要阿衡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背負這些。
秋衡深深歎息:“他太老了。”
時間長河滾滾向前,任是多驚才絕豔的人物都回不到過去,空留無數遺憾。
除了她。
上天給了她逆流而上的機緣,卻又要懲罰她做出的改變。不得不說,上天也挺矛盾的。
“等過了十五,我和你一起去找。”
“好。”
雪好像大一些了,紛紛揚揚,圍繞著二人。
“阿衡,下一個是誰?”
“暫時不能告訴你。”秋衡俏皮偏頭,心中卻苦笑。
薛寒沒再追問,目光投向湖麵。
雪落沒有聲音,湖水也凝滯了。短暫的安靜後,秋葡問:“相府大太太、蘇嬤嬤她們如何了?”“楊夫人受刺激神智有些失常,碰壁死在了方三公子靈前,蘇嬤嬤被香沙河畔一家青樓買了去。”知道了蘇嬤嬤下場,秋衡沒再問了。
薛寒反而好奇:“我還以為,你會問方姑娘情況。”
相府上下加起來數百口,具體到個人去處不可能全記在腦子,薛寒留意到的是秋衡打交道多的。“當初與蘇嬤嬤起過衝突,就好奇問問。至於方姑娘,沒什想問的。”
蘇嬤嬤害得芳洲家破人亡,問清楚她的下場是給芳洲一個交代。而方蕊享了家族的福,受了家族的害,下場如何她並不感興趣。
天之驕女零落成泥,終歸不是什讓人覺得愉快的事。
“阿衡。”
“嗯?”
少女眸如秋水,靜靜看來。
薛寒突然忘了說什,尷尬間抬手拂去落在她頭發上的雪,更多的雪綿綿落下,掃也掃不盡。秋衡捂住被弄亂的發髻:“薛寒!”
好好的抽什風,把她的頭當地掃嗎?
不知怎的,秋藏就想起被眼前的人夾在腋下狂奔的事了。
哦,也是在青蓮湖。
薛寒默默收回手,瞄一眼頭發亂蓬蓬的少女,更尷尬了。
“抱歉,就是見你頭發上落了雪”
“你頭發上也有啊。”秋衡抬手,“把頭低一些。”
薛寒微微低頭。
他似乎又長高了些,哪怕秋藏身量放在女子中算高挑的,也不得不微微踮腳,報複般拂落他頭發上的雪被掃落,又有新雪落下。
秋衡慢慢停了動作,看著泥塑般動也不動的少年,忽然笑了:“薛寒,我們這樣,就像一起變老了。”她冰涼的手陡然被握住,整個人跌入薛寒懷中。
“薛寒”
少年低下頭,唇落下來,先是額頭,再是她的唇。
秋衡錯愕睜大眼睛,比發作時灼痛襲來還無助。
她被他攬著向他貼近,能聽到如雷心跳,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而很快這些雜亂的念頭就沒有了,那比雪花還輕盈的吻驟然加深,讓她忘了思考其他,甚至忘了呼吸。她隻能雙手環著他的腰,閉上眼睛。
“阿衡。”少年灼熱的氣息吹拂在耳邊。
秋衡睜開眼,看到他眸光晦澀,呼吸淩亂,竭力克製著自己。
在後世的那十年,秋衡沒有過這樣的經曆,可見多了慘事,於男女之事上多少明白一些。
她隱隱意識到他的渴求,對他將要做什,競有些好奇。
薛寒卻把她輕輕推開,認真道:“阿衡,我們要共白首。”
秋衡心頭微微一動。
他說要共白首,而沒說會共白首,就這沒信心嗎?
也是,確實有些難。
想想上一次發作的劇烈,秋衡其實也沒信心。
熱烈的心漸漸冷卻,隻剩難過。
真討厭,遇見薛寒這塊絆腳石,不但礙她的事,還擾亂她的心……
“阿衡?”
秋衡回神,踮腳,抬頭,輕輕親了一下薛寒臉頰。
薛寒的臉騰地燒起來,眼神亮如寒星。
心潮澎湃的少年聽心上人輕聲許諾:“好,我們要共白首。”
雪仍然沒有停的意思,天已漸晚。
“回家了。”
“我送你。”
這一次秋衡沒有拒絕。
二人並肩走著,雪色鬥篷與墨色鬥篷時而相碰,就如它們悄悄靠近的主人。
秋衡忽然回頭,看到淺淺積雪留下了兩串長長的腳印,是他們一同走過的痕跡。
“薛寒,你喜歡下雪嗎?”
“以前不喜歡。”薛寒坦然道,“小時候天越冷,家越難過。以後……喜歡了。”
以後每一次落雪,他想起的都是這場雪,怎會不喜歡。
“我喜歡下雪。”秋衡腳步輕盈,望著薛寒笑,“以後更喜歡。”
永清伯府快要到了。
秋薇摸了摸亂了的發,在薛寒心虛的目光下拉起帽兜遮好:“走啦。”
不用再翻牆,秋葡被門人熱情迎進去,回了冷香居。
芳洲迎上來,伸手接過秋衡脫下的鬥篷:“姑娘在外邊待了很久嗎,怎這多雪一一咦,姑娘你頭發怎這亂?”
“亂?”秋藏麵不改色,“被帽兜壓的吧,我看看。”
她走到梳妝鏡前坐下,看的不是鏡中人的發,而是唇。
芳洲湊過來:“姑娘,你臉好紅,不會是發熱了吧?”
“頭發真的好亂。芳洲,幫我梳個頭吧。”秋衡不著痕跡轉移話題。
“好。”芳洲拿起梳子,不由皺眉,“頭發都濕了,姑娘還是先沐浴吧,免得著涼。”
坐進熱氣騰騰的浴桶,身上的熱替代了臉上的熱,秋葡整個人放鬆下來。
“芳洲,我今日見到薛寒了,問了他蘇嬤嬤的下場。”
芳洲拿著水瓢的手頓住:“她怎樣?”
“被一家青樓買去了。”
芳洲撇撇嘴:“便宜她了,還能在那些小姐麵前擺威風。”
青樓會買蘇嬤嬤這樣高門大戶的嬤嬤,一般是用來教導女妓禮儀,開拓其眼界。
“她這個年紀落到青樓妓館,不會有善終的。”秋衡目光輕柔看著芳洲,“不要再因為蘇嬤嬤不開心了,等明日積雪厚了我們堆雪人。”
芳洲笑著點頭:“好呀。”
夜雪卻停了,轉日出了太陽,連前一日的雪都開始融化,雪人沒有堆成。
再過一日,秋衡一早去了康郡王府,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西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