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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你說……安倍晴明成為了高天原上的‘共主’?”

    “嗯,土禦門福泰最後看的那本書上是這的寫的。”

    “能再具體講講嗎?”

    “就是……”

    小巫女將自己通靈土禦門福泰所見都詳盡講述。

    神穀川雖說盡可能保持了平靜,但內心還是波濤洶湧。

    他也沒想到,這一趟居然會意外得知一些和鬼神共主相關的情報。

    但是上一任鬼神共主,怎會是安倍晴明呢?

    按照之前賣藥郎的說法,千年前嚐試登臨高天原最高神位的,應該是蘆屋道滿才對啊。

    “是哪一邊的信息有誤嗎?還是說……”神穀川在心細細思索。

    土禦門那邊的記載,關於“常世現世”分隔的記錄應該是沒問題的。

    按照大江山那邊提供的情報,人間與鬼神世界就是在源氏討伐大江山之後被完全隔斷。

    也就是安倍晴明活躍的平安時代。

    所以土禦門的記載應該有一定真實性。

    “安倍晴明在天鈿女命的指引之下,臨危受命成為了鬼神共主。臨危受命啊……”

    如果手頭的信息都是正確的話。

    那可能千年前常世登臨共主神位的確實是蘆屋道滿,但期間發生了什意外,所以最終才由安倍晴明上位?

    “可蘆屋道滿那邊,又發生了什事呢?是單純的失敗了,還是別的?”

    神穀川覺得,回去以後有必要再找一下賣藥郎了。

    ……

    等神穀和鬼塚離開清水山一帶,返回公路邊,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而幽靈車已經停在路邊等候。

    因為靈車團的成員接納了不少的怪談遺物。

    家的幽靈馬自達現在完全就是“改裝”的肌肉車暴力風格,大尺寸,外形粗獷,馬力與扭力極其強勁,甚至能在車上看到源於火車貓妖的焰火燃動。

    就這樣停在路旁沒有熄火,如同一頭巨獸趴伏著,發動機轟鳴,兩個車燈亮晃晃刺破山腳下霧蒙蒙的黑暗。

    一抹張揚的黃色從駕駛室的車窗搖晃出來,又在夜風麵雀躍飄揚。

    是大石俊馬在探頭朝神穀招手:“老大!”

    才剛打了招呼,大石的表情就變得詫異起來。

    他看見自家的老大披著那件華麗的陣羽織緩步走過來,黑色的衣料迎風招展,上麵繁複的金色紋路又被幽靈車車燈的刺得透亮,倒真有幾分古早漫畫麵浪人劍客不羈的派頭。

    而在老大的身邊,還跟著白衣緋的鬼塚巫女。

    兩人的身影看起來都有些疲憊。

    “奇怪了,鬼塚巫女怎也在這?”大石縮回腦袋,衝著副駕駛上的高山真衣直眨眼。

    肉眼可見的好奇和八卦。

    高山雖然也在打量自家老大和鬼塚巫女,但表情可比大石收斂的多:“我怎知道。哪來的這多問題,好好開你的車就是了。”

    說話間,神穀和鬼塚已經走到了車旁。

    前者拉開車門,後者輕車熟路地上了車,並且向大石和高山兩個都打了招呼,然後才落座到了最後一排。

    神穀去了鬼塚的身邊坐下:“大石,先去神奈川送螢回神社,然後我們再回家。”

    “好咧,老大!”

    幽靈車呼嘯著行駛起來,車上無人說話。

    大石開了一會車,還是有點按捺不住。

    他隻知道老大是去京都附近的群山找土禦門村落的。

    白天去,晚上回來,看起來像是經曆了很多事情的樣子。

    並且他依舊對老大為什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帶上了鬼塚巫女這一點充滿好奇。

    “老大……”大石這樣開口。

    而坐在他邊上的高山眼疾手快,抬手扯了扯他的耳朵,打斷了他的發言。

    “幹嘛啊,真衣。”

    “噓!閉嘴,蠢貨。”高山壓低聲音,努了努下巴示意男友去看駕駛座前的後視鏡,“老大他們睡著了。”

    大石這才朝著後視鏡上瞥去。

    幽靈車有些昏暗,但透過後視鏡,依舊可以看到坐在後排的那兩道身影輪廓依偎到了一起。

    神穀川用右手的手肘撐著車窗下方,左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他那一頭黑發略顯淩亂,搭在額前,但還是掩不住那棱角分明的臉龐。

    鬼塚切螢的長發自然散著,輕輕地攏在胸前,腦袋則是微微歪向一邊,靠在神穀川的肩頭。她的一隻手搭在神穀的腿上,手指輕輕蜷縮,似乎是想要抓住一絲安全感。

    在幽靈車行駛帶起的細小震動之中,兩人的發梢貼著微微廝磨,呼吸則是均勻而深沉,胸口的起伏節奏趨向吻合。

    “唔……”

    大石俊馬的餘光從後視鏡上收回,而後完全噤聲,連開車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他踩油門的腳鬆開,將幽靈車的速度最大限度放緩。

    “我什都沒看到,我隻是一個司機,一個開車的工具人。”

    大石在心這樣自我催眠。

    雖說從剛才開始就很想八卦老大和鬼塚巫女之間到底發生了什。

    但真的看到值得八卦的場景,近距離處在吃瓜絕佳位置上,他又默不作聲,裝做沒看見了。

    大石好瓜。

    放緩了速度的幽靈車安靜行駛。

    車窗外流動的京都夜景燈光朦朦朧朧閃爍進來,又搖搖晃晃飛逝而去,斑斕的小小光團在後排依偎而眠的少年少女臉上與衣襟上流水似的劃過。

    看來,老大他們是真的累壞了。

    ……

    神奈川縣。

    抵達巨瓊神社山腳下的參道後,已經睡醒的神穀吩咐大石和高山等候,自己則是陪同鬼塚上了山。

    他得去看看巨瓊神社的情況。

    明明時間是午夜,但本該靜謐的神社此刻卻非常混亂。

    一天之內,神社發生了兩件大事。

    首先是巨瓊神子不見了。

    仿佛突然之間人間蒸發,怎也找不到。

    不過,神穀離開土禦門地區以後,就用自己的手機給富禰宜打了電話,告知鬼塚正和自己待在一起,報了平安。

    那會富禰宜正焦頭爛額。

    確認了鬼塚的平安以後,懸著心也隻放下了一半而已。

    她甚至都沒有心情去問神穀和鬼塚兩個到底是跑出去幽會,還是私奔去了。

    

    因為就在神穀給她打電話的前十幾分鍾,神社又發生了第二件大事——

    瞽婆婆身上天鈿女命的神降力量消失了。

    “……花梨姐,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

    巨瓊神社的會客室。

    身為巨瓊神子的鬼塚切螢正與非神社內部人員神穀川並排坐在方桌的一側,而富禰宜坐在另一邊。

    鬼塚大致向富講述了在土禦門發生的事情。

    富禰宜神情恍惚,坐著呆愣了很久,嘴唇才終於翕動:“所以……所以小螢你是說,婆婆身上神降力量之所以會消失,是因為神穀君在天戶岩退治了墮落的邪神?”

    她還是有點無法消化剛剛獲取的龐大信息量。

    退治了一尊……邪神?

    小螢她是這說的,沒錯吧?

    “花梨姐,這件事情不能怪阿川。”

    鬼塚繼續補充著說道,據理力爭:

    “土禦門家的犧牲全族的儀式,最終能做的也是盡可能延緩邪神猿田彥命複蘇而已。而從事實上來看猿田彥命已經借助天鈿女命的血肉活過來了。如果不去幹預,什都不做的話,黃泉的邪神,還有夜刻的災禍很可能會衝破天戶岩,抵達現世。”

    “而且,天鈿女命的力量已經受到複蘇的猿田彥命影響,雖然這說可能不太好……但如果我們繼續成為神降絕對不會有好事的。花梨姐,我說的都是真的。”

    也正是因為經曆了天戶岩的事情,鬼塚才終於明白過來,為什曆代的巨瓊神主在成為神降以後,都會那痛苦了。

    她們所信奉的神早已隕落,而原本應該庇佑巫女們的神明賜福,也在被更汙穢的邪神力量所取代。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神穀川在天戶岩退治邪神的行為,是將已經行至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巨瓊神社拉了回來。

    “小螢,你先別激動,我知道你不會對我說謊。而且我也沒說神穀君什啊。”富禰宜按了按太陽穴,“這些事情,等婆婆狀態好一些以後,你再同她講一遍吧。雖然情況完全超乎了預料,但我覺得婆婆她也會相信你的。”

    邊上的神穀這時候終於有機會開口了:“瞽婆婆怎樣了?”

    “神降的力量消失以後,婆婆就昏睡了過去。不過她身上的氣息,比起被頻繁‘看見’神啟時,要平穩上一些。”富禰宜如實回道。

    其實客觀點來說,瞽婆婆的年紀已經大了,身體受不了神啟的折磨。

    僅對婆婆個人而言,天鈿女命的神降消失不一定是壞事。

    三人又在會客室交談了一陣子。

    談話過程之中,富禰宜對待神穀川的態度似乎還和平時一樣,但似乎又有哪不太一樣。

    最終,因為時間太晚,瞽婆婆也還未醒來,神穀川就沒有再去打擾她老人家。

    隻是說明天白天還會再登門拜訪,然後就告別下山去了。

    分別之前,神穀川取出了一劑【延壽紫金霜】當著富禰宜的麵遞給鬼塚,說是等瞽婆婆醒來以後可以讓她服下。

    以神穀現在的家底,紫金霜已經可以當內傷藥來用了。

    送一劑給巨瓊神社也不算什。

    跟鬼塚從土禦門出來以後,光是從三十多個荒神,外加一個黃泉神那爆出來的魂晶總和收入,就將近三十萬。

    憑良心說,這三十萬魂晶也有鬼塚的苦勞。

    相比之下,一劑【延壽紫金霜】的消費不過九牛一毛。

    等回去敲了編鍾,見到賣藥郎以後,再把他那的紫金霜全包下來屯著就行。

    而且神穀川有所感覺,從剛剛富禰宜對他的細微態度變化就可以感受到——

    從今往後,巨瓊神社與神穀川之間,可能不會再如同以前那樣,保持相對平衡且友善的盟友關係。

    巨瓊神社的勢力大概率會像吉光寺的鶴見家一樣,徹底倒向神穀。

    在除靈師業內,巨瓊神社能成為一方支柱,享有極大話語權的原因,除去掌握著資源極其豐厚以外,還因為他們有天鈿女命神降的力量作為依仗。

    曆代優秀的神主,憑借神降是有和荒神相抗衡的實力的。

    像瞽婆婆年輕時就是這樣。

    巨瓊神社對於鬼塚的期許也是這樣。

    可是現在天鈿女命不複存在,祂的力量徹底消亡,連神骸骨都被神穀川所取走。

    神降儼然是過去式。

    神降是怎消失的這重要嗎?

    或許是重要的,但並非最重要。

    更要緊的是,現在這股力量已經消失了。

    雖然這個變化突如其來,但隻要巨瓊神社足夠清醒和明智,就會不遺餘力地去尋找新的依仗。

    而與巨瓊神社親近,且剛剛退治了邪神的神穀川,無疑就是一個很合適的選擇。

    一直以來,在除靈業內鬼神弟子的實力有目共睹。

    他確實強,強的令人發指。

    可神穀川畢竟沒什根基,巨瓊神社作為龐然大物,在保持相對實力的情況下,話語權是沒有受到動搖的。

    再加上先前主導巨瓊神社的瞽婆婆,並非什小肚雞腸之輩,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樂意看見除靈師業內有年輕人崛起。

    所以沒有遏製過神穀的發展,反而會和將神穀視作接班人的結成真劍佑一起,給這位鬼神弟子背書。

    而現在情況急轉直下,巨瓊神社失去了力量依仗,除去徹底支持神穀川以外,好像也沒有其他維護勢力的更好選擇。

    剛才富禰宜在談話的最後,態度隱隱約約的變化,大概就是在傳遞這些。

    富畢竟不是鬼塚那樣春心萌動的少女,她更加成熟,和神穀之間也沒有情感糾葛,所以會更加實際地替神社利益著想。

    這種光談利益,不考慮昔日感情的行為暗示,雖然難免市儈。

    難免會有“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的感覺。

    但神穀川也可以接受。

    所以他把紫金霜給鬼塚的時候,才會刻意當著富禰宜的麵。

    “我會罩著你們的。”

    大概就是傳達這個意思。

    而且說到底,巨瓊神社麵該談感情的那一位,貌似也沒想那多。

    換個角度來講,這一份【延壽紫金霜】也可以視作神穀川未來可能會徹底拐跑巨瓊神子的歉禮。

    反正鬼塚現在是當不成神降了,和神穀之間的聯係,還被連接彼此的紅繩所加強。

    此刻。

    巨瓊神社的參道鳥居處。

    鬼塚切螢正站著,目送神穀川下山。

    等到那道穿著羽織的熟悉身影完全看不到了,巨瓊神子也依舊木立著。

    她正在思索和富禰宜所考慮的,截然不同的事情——

    “阿川退治了天戶岩上的邪神。”

    這樣的一個事實,聽說和親眼所見的震撼感與衝擊力是截然不同的。

    鬼塚切螢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那條虛幻的紅繩又飄蕩出來。

    山間的冷風吹拂而過,帶動她的長發飄揚,又把她的白衣緋晃地細細作響。

    那道纖細而鮮亮的紅色也在山風搖曳,被托著上浮,直至穿過籠罩在夜色的參道,延伸到被山林陰影所覆蓋的更下方去。

    “所以……阿川他,真的隻是鬼神弟子而已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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