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臭的風裹挾著鏽鐵片，呼嘯著掠過戰場。
這是一處綿延幾十公的防線戰場。極目遠眺，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戰爭的殘酷景象。
四麵八方湧動著各種魔力的波動，一陣接著一陣，一圈連著一圈，此起彼伏，聯綿不絕。
一些威力強大的大型魔法，在深邃的天空中留下了魔力軌跡，久久未曾消散。
原本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朵，被鼠人的惡毒混沌魔力所汙染，又被這些魔法痕跡肆意地撕扯、驅散。
即便夜幕降臨，戰場也並未陷入黑暗。天空中那些魔法殘留的魔力軌跡，將整個戰場映照得光怪陸離，宛如一幅荒誕而恐怖的畫卷。
在一座老鼠的堡壘下方，聖光牧師伊芙琳站在自己的團隊中間。她銀色鎧甲的縫隙，卡著半截老鼠的手爪，隨著她的走動，那手爪左右晃蕩著。
在她腳下，三具鼠禁衛的屍體在聖火中扭曲蜷縮著，它們焦黑的骨爪依舊保持著生前撕扯她披風的姿勢。
若是在從前，伊芙琳絕對不會如此不拘小節。
身為聖光的虔誠信徒與傳播者，她必須時刻注重自己的儀態，以此向世人彰顯聖光的神聖與純潔。
然而現在，戰爭徹底改變了一切。
去他媽的儀態，老鼠都給我去死！
他們跟隨著攻城器械，緩緩朝著要塞推進。
攻城塔的鉸鏈發出如垂死般的呻吟。五十碼外，渾身沾滿煉金焦油的矮人工程師正揮舞著戰錘，用力敲擊著卡死的齒輪。
“抬升！抬升！你們這些長耳朵的蠢貨！”
被他咒罵的精靈們無暇理會，手中的弓一刻也未曾停歇。
他的咆哮聲混雜在投石機的呼嘯聲中。一罐液態火焰在左側城牆炸開，那間，二十多個鼠人炮灰被燒成了尖叫的火球。
戰場上的呼叫聲從未間斷。
伊芙琳的祈禱被無情打斷。她看到守夜人突擊隊的黑色身影在東南角閃動，拉瑞特隊長帶領著十二名精銳隊員，正沿著由屍體堆砌而成的斜坡奮勇突進。
這個總是將匕首咬在嘴的男人，此刻雙手各持一把淬毒短劍。蛇人士兵特有的靈活關節，讓他能夠像蜘蛛一般在垂直的牆麵上攀爬前行。
他是少見的蛇人守夜人。
三隻射手老鼠從射擊孔探出淬毒弩箭，可眨眼間，它們的喉嚨便綻開了血花。
守夜人的刺客可不是好惹的。
當然，在戰場上，他們也不敢過多地遁入陰影之中，畢竟那可惡的陰影之神時刻窺視著他們。
對於這些刺客而言，最厭惡的神明無疑就是陰影之神了。
“聖光啊……”
伊芙琳突然雙膝跪地，鑲金的經匣從她顫抖的指間滑落。
在防線深處，瘟疫雲正在悄然凝聚。那墨綠色的霧氣中，浮動著無數老鼠扭曲的臉。
混沌的魔力如洶湧的潮水般湧來，對聖光形成了強勁的壓迫。這種精神層麵的壓迫，讓伊芙琳的意誌有些難以承受。
她強忍著不適，強迫自己重新握緊十字權杖，卻摸到了柄端尚未幹涸的血漿——那是三小時前，被鼠人投矛貫穿胸膛的人馬騎士留下的最後痕跡。
在戰場上，死亡的守夜人雖然為數不多，但並非沒有。即便他們擁有數據化賜福的能力，可在戰況混亂的戰場上，也難免會出現恢複不及時的情況。
頭頂傳來鋼鐵撕裂肉體的沉悶聲響。
十二台煉金蒸汽戰車終於突破了外層防線，旋轉的鏈鋸突破槍將由垃圾堆砌而成的城牆切割成了碎末。
“哈哈哈，死老鼠們，嚐嚐矮人大爺的長槍突刺！”
駕駛著戰車的矮人們放聲大笑。
然而，當第一台戰車踏入內城的瞬間，地麵突然塌陷，變成了一片腐臭的沼澤。
六條帶著倒刺的肉舌從地底猛地射出，瞬間纏住了三米高的鋼鐵戰車。
“巨魔鼠！”
矮人工程師的吼叫帶著破音。
他急忙將液態火焰噴射器對準正在吞噬機甲的肉山，卻驚恐地發現燃料管已被鼠人刺客割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伊芙琳看到拉瑞特隊長突然改變突進路線，黑色的披風如蝙蝠翅膀般掠過燃燒的廢墟。
在他身後，一名守夜人成員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追擊而來的瘟疫投石。
那人在如此重擊之下被砸倒在地，卻隻是齜牙咧嘴地爬起來，繼續投入戰鬥。
當巨魔鼠的第三隻複眼被蛇形匕首刺穿時，整個戰場陡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伊芙琳手中的十字權杖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借助這光芒，她終於看清了防線最深處的景象——二十名鼠人巫師正圍繞著白骨祭壇瘋狂起舞，他們手中的瘟疫聖杯已經盛滿了烏綠的血液。
“法師團！”
聖光牧師的聲音首次帶上了恐懼的顫音，“他們在召喚……”
雷鳴般的撞擊聲瞬間吞沒了她的警告。
在最後一道鐵閘門前，三百名重裝步兵推動著攻城錘，完成了最後一次猛烈衝擊。
腐爛的橡木門板轟然倒塌，揚起的漫天塵霧中，密密麻麻的猩紅瞳孔浮現出來。
“瘟疫鼠群！！”
……
“老鼠們已經開始在他們的防線內布置自殺式攻擊了，哪怕我們攻破了他們的要塞防線，他們也會拖著我們的士兵同歸於盡。”
一位指揮官在營帳中憤怒地咆哮著。
他的憤怒並非毫無緣由，這些自殺式攻擊大多與瘟疫相關，給己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這是正麵戰場，當他們不得不用這種手段來拖慢我們的腳步時，意味著他們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一名參謀官在旁邊提醒道。
聽到這話，那名指揮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都是我的士兵！難道還要讓他們用生命去填嗎？他們的生命可比那些老鼠的命寶貴得多！”
“士兵們的士氣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下降，即便有守夜人的突擊奮戰，也依舊難以挽回。”另外一名指揮官忍不住說道。
“要我去提振一下士氣嗎？”
蕾莉婭扛著武器問道。
此時她才剛剛從戰場上撤下來不到一天。
她的戰鬥風格充滿了進攻性與狂野氣息，在某種程度上確實能夠有效地提振士氣。
然而，坐在主位上的布萊克卻搖了搖頭。
“不，我親自去。”
這話一出，營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隨後又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不行，您是將軍。”
“對呀，不可魯莽行事。”
“前線肯定會有敵人針對您的。”
他們目前高端戰力本就捉襟見肘，在營地防守時或許還能勉強應對，但若是在前線，麵對混亂的戰局，如果敵人實施斬首行動，他們還真不確定有什有效的應對之策。
畢竟，他們所擁有的傳奇戰力著實不多。
“我已跨過那一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