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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黃湯親自出麵了,事情自然不會報至官府,至少暫時不會報至官府。

圍觀看了好一場熱鬧,還有些意猶未盡的行人頗為遺憾,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看著那被一群聞訊趕來,錦衣華袍的富戶權貴擋在身後的黃湯同年輕賭徒無奈的散去了。

其實熱鬧看的多了,在那群富戶權貴擠入人群的那一刻,便知曉今日這一出熱鬧餘下的事都會被暫且壓到水麵之下,不會再鬧出來了。

至於什時候那潮水退去,露出這下半截的熱鬧,便看運氣了。

有些熱鬧,看著看著就突然沒了。也許是幾個月以後,也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幾十年以後才再度被人提起今日這一茬的熱鬧事。

哪怕死的是家的頂梁柱,親人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麵對這突然擠入人群的一群富戶權貴,多半還是要妥協的。

這長安城每一日都有不少人生生死死,有的人,人死……如燈滅,有的人,人死登上神壇。也有的人既可以一麵人死如燈滅,又可以一麵的走上神壇,端看活著的人在什時候需要他以哪一麵示人了。恨的咬牙切齒不假,在那群富戶權貴壓低聲音,不讓周圍看熱鬧的行人聽真切的勸慰話語中不得不低下頭來也同樣不假。

“我不能……不能放過他!”恨的咬牙切齒的少年人咬著牙赤紅著一雙眼死死盯著麵前躲在所有人身後縮起脖子不出聲的斯文年輕人,恨道,“出了這大的事,他縮起來當個縮頭烏龜?算個什東西?”這話聽的在場一眾趕來勸阻的富戶權貴也忍不住搖頭,瞥了眼那瑟縮著身子,滿臉驚慌之色的年輕賭徒,頭搖的更甚了,有人更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老子英雄兒混蛋,真是沒想到啊!他那般大義的一個人,這根獨苗競是……嘖嘖,先時瞧著還以為是又一個他,沒想到……不是啊!”

當著人麵明晃晃的說出這些話來顯然是沒將那瑟縮著躲在黃湯身後的年輕人放在眼,一貫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不被觸動是假的,看著那簌簌不停往下落的眼淚就知道是徹底傷到、慟到了。

“世伯………”年輕人哭著問此時唯一一個肯站在自己麵前替自己遮風擋雨的人,這也是他手頭能抓的唯一一根稻草同救星了,“世伯,我該怎辦?”

怎辦?換了他,麵對這等情形也不知道該怎辦了啊!要不然怎說是遇到大麻煩了呢?輕易便能想出應對之策的事能叫麻煩嗎?黃湯眯了眯眼,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忍不住搖頭:真是……孬種啊!觸動是真,依舊龜縮在自己身後不敢站出來麵對也是真!這等人……出事時毫無擔當,莫說英雄了,甚至連梟雄、奸雄都算不上,如此懦夫,怎的叫人瞧得起?

偏這般一個叫人瞧不起的懦夫,卻走了狗屎大運競竟天生繼承了那人的天賦!還真是……不公啊!所以,眼下這一遭……也算是天道平衡,又平衡回來了。

喏,偌大的福分降下,也要他有本事接得住才行。眼下這個懦夫……便委實沒什接得住的福氣。這福氣……他接不住,可有大把的人拚了死力想要接呢!

不過,於自己而言,這位越發的孬種……才越叫他放心。

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他什都未說,那麵對自己宛如麵對救命稻草般的年輕人便自動“領悟’了,自己開口說道:“我明白了,世伯,謝謝世伯!”

謝謝?謝謝他?若是那人在天有靈,看到這根獨苗如此模樣,也不知是何感受。

看著一個勁兒隻會低頭喃喃“謝謝世伯’的年輕人,不敢抬頭麵對一眾富戶權貴,叫那群富戶權貴看的連連搖頭的年輕人,黃湯隻覺自己修了這多年的「麵子功夫’差一點都快破功了。

忍不住再次感慨天道不公,這大的福分怎的降到這個貨色身上了呢?能力不行,品行也不行,真遇上了事隻會龜縮起來,不過……這般,隻拿他當救命稻草的模樣,倒是讓他滿意的。

馴人……同馴六畜也沒什區別。這一手福分老天雖未直接降在自己身上,可自己馴好了他……保不準也能沾點這福氣的光。

這群聞訊趕來勸阻的富戶權貴不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趕過來的?人……是廢了,可來個人把把關,再用簾子一隔,便又是一個神醫了,當然,這個神醫不能是眼下這張臉了,得換個聽自己話的,老實的臉,又或者……幹脆換個死的什“狐仙’“馬仙’“牛仙’什的更讓人放心。

再聽話的人,哪怕是個傻子,哪能比“狐仙’這等不能動的雕像更令人安心的呢?

可惜了……死的這個聚寶盆給這孬種的好處本是最好的,他原先不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同聚寶盆走到一起的?

黃湯眯了眯眼:原先還當那些富戶權貴“大方’又或者“不識貨’雲雲的,竟這般輕易便放了人,沒想到聚寶盆如此輕易的死了。

眼下……最好的選擇死了,他哪還有旁的選擇?黃湯瞥了眼身後瑟縮的年輕人,捋了捋須,目光轉向那群拉住聚寶盆的妻子兒女為他們算賬的富戶權貴,看得出聚寶盆的妻子兒女對聚寶盆是有真感情的,那痛苦不似做假。

可……那又如何?那大一艘船,家唯一開得動這艘船的人死了,這群人……自己也知曉自己不會開這艘船,商海之上風浪這大,大浪時時刻刻都在頭頂舉著,就等著落下了,他們可不是聚寶盆,沒這大的駕馭風浪的本事,如何躲得過這突然降下的風浪?

“你等孩子還這小,要如何過活?便是他活著,想來也是希望你等能好好過日子的,那多鋪開的家業,你等怎辦?”看著是勸說,實則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十五六歲的少年可不是五六歲的孩子,雖然還在讀書,但聚寶盆素日顯然是叮囑過兩個大點的孩子的,不似那人早早去了,留下這個傻的,全然摸不清狀況的懦夫兒如此稀糊塗的。

隻是雖言語教導過,可十五六歲的少年終究還沒有將麵子功夫修到家,今日衝進賭坊抓人已是稚子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看著兩個少年麵上滿滿的不甘以及麵對這群權貴富戶咬著牙不吭聲的樣子。兩個少年雖然不懂開船,也懼怕風浪,卻顯然是聽得懂話,也知曉自家家業被人拿捏在手,以自己的手段根本對付不了這群人的。

聽話不告官就解決得了問題嗎?就能讓他們高抬貴手,不吃這塊無主的肥肉嗎?怎可能?兩個少年眼滿是警惕的看著勸慰的富戶權貴,卻也知曉自己駕船根本躲不過這群人降下的風浪,隻是咬著牙不吭聲,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沉默以對。

將這群人之間的姐齲一一看在眼,長安府尹同林斐對視了一眼,見對方點頭,這才轉身走出了人群,待走到無人處,長安府尹長舒了一口氣,將憋在心中許久的鬱氣釋放出來之後才開口說道:“真是一團亂事!本府有時當真想過自己若是個蠢的,看不懂這些事,也莫用添上那多煩惱了。”

“眼下聚寶盆人一死,孤兒寡母又要麵對這些人過來吃自己這塊肥肉了。”府尹夫人歎了口氣,搖著手的團扇,說道,“那兩個大點的少年當是知曉自己沒有本事駕馭家業的,畢竟聚寶盆如此謹慎的一個人,雖然年歲還不到半隻腳進棺材的時候,卻也當是想過這些事的,也交待以及評判過兩個孩子。尋常的,穩妥的家業,隻需守成的話倒是一般的孩子便夠了。似聚寶盆這等風險極大的,不穩妥的家業一般的孩子可不行,也不知他選好了開船之人沒有。”

“夫人還是心軟了,若是選好了繼承家業之人,哪還有今兒這一樁被逼無奈鬧出來的事?”長安府尹指著警惕的看向那些富戶權貴的兩個大點的少年說道,“不過當是記下了聚寶盆的交代,知曉自己麵對的是何等局麵,所以這般警惕,不似那個龜縮起來的孬種一般丟人現眼。”

“我若是那兩個半大少年,什都不會,也不懂開船,我會選擇報官。”林斐回頭瞥了眼人群的狀況,說道,“調混藥方的事……若當真運氣不好,那將粗心的年輕賭徒抓起來細細審一番,若實在審不出什來,那便為自己阿爹討個公道,怎算都不是吃虧的事;而若是僥幸審出什來了,那就盡可能將這事往大鬧,將與他阿爹經營的家業有關的,有能力砸下風浪之人都盡數牽連進來。讓官府盯著他們,不讓他們隨意動作,也能叫這頭頂的風浪晚些降下來,甚至運氣夠好,在風浪降下之前,將鋪開的家業盡數轉成穩妥保守的行當,雖賺的少,卻也能保住聚寶盆的大半家業了。”

一席話聽的長安府尹夫婦對視了一眼,長安府尹笑道:“這做好似……也成。既然知曉旁有猛虎盯著,給猛虎找些事做,讓官府隔三差五的尋猛虎問話,讓官府、旁人都盯著,越多的眼睛盯著,也越叫猛虎做事束手束尾的脫不開身。如你所說的,趁著這空檔將家業轉成守成,確實成!”

“所以,哪怕不懂開船同經營家業,其實也是有別的門路的。”府尹夫人也跟著笑了,而後卻是“咦’了一聲說道,“既有這好的法子,這兩個孩子怎的不做?瞧他們警惕的樣子,聚寶盆當是交待過他們身邊都是猛虎的。”

“這算是個辦法!可既然所有人都盯著,那聚寶盆本身的生意自也要被拉出來示眾的。”林斐說道,“隻是不知聚寶盆這生意幹淨不幹淨了,若是不幹淨,便也隻能……”說到這,林斐指了指自己的喉嚨,道,“有石入口,有口難言。”

又是這句話!長安府尹同府尹夫人聽到這句話時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起這些天遇到的種種事情,忍不住道:“還真是邪門了!自從去了一趟劉家村,怎的見了這多事與此有關?”

“哪怕不信風水,也好歹尊重一番先人鑽研,尊重一番他人關起門來的信仰,”長安府尹想了想,說道,“布風水,布個流水生財、招財樹什的吉祥寓意的便成,偏要布個如此陰邪的“風水禁忌’做甚?”“仔細害人終害己!”府尹夫人亦蹙著眉說道,“實不相瞞,我遇事是沒有叨擾鬼神的習慣的,可這一茬事……真真叫我不知該如何形容了。也不知是不是似那“相由心生’的說法還是旁的什原因,好似同劉家村有關的所有事同人都脫不開這個“風水禁忌’了一般。”

“布這“風水禁忌’的或許本身行事便是拿這“風水禁忌’當信仰的。”林斐接話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周身環繞之人都有著無法示眾的心思抑或辛密,那心思和辛密便結成了一塊堵口的石頭。要開口勢必要搬開這塊石頭的,可這塊石頭偏又不能拿出來示眾,便隻能堵在喉嚨口,不說了。”

“實不相瞞,本府日常接觸的這等風水堪輿之事除了衙門門口那兩個祥瑞鎮獸以及去那寺廟道觀之中,往那許願的池子中丟銅板或者樹上係上紅綢帶,寫上心願這等事之外便未做過旁的了。”長安府尹說到這,朝林斐擠了擠眼,“眼下本府倒是覺得這案子既然人人都藏著掖著,有些人是不願說,有些人則是沒辦法不能說,那眼下便有個現成的好辦法來解決這事!”

“什好辦法?”看著長安府尹麵上那不著調的神情,枕邊人的府尹夫人仿佛察覺到了什一般,看向長安府尹。

那廂的長安府尹也沒叫她失望,開口便道:“尋幾個人,夜半三更無人時,去劉家村那村祠將那塊石頭挪開,事情便能盡數解決了。”

還真是個好辦法啊!府尹夫人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回頭看身後的圍觀人群漸漸散去,不吭聲的聚寶盆親人、黃湯以及那年輕賭徒同一眾跑出來勸慰的富戶權貴也相繼離開了,遂道:“熱鬧看完了,可以走了。”

她是賢內助不假,可這等事……接下來也不用她操心了。府尹夫人踩著足凳踏上了馬車,留馬車外的長安府尹同林斐繼續說話。

“挪石頭這等事治標不治本。就算挪開了劉家村村祠的石頭,還有多的是我等看不到的石頭。”林斐說道,“況且,劉家村這樁新娘案,其實我這廂已查的差不多了,隻是缺個人,想請大人幫忙。”說到這,林斐抬頭看向這賭坊門前那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的繡著“賭’這一字的幡布,道,“尋個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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