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從來沒有想過,做妝造是這麻煩的一件事。
那批專業人士是在進入首都星圈後登艦的,一上來就圍住了她,忙得不可開交。
先是對著她的頭發又洗又吹又塗又抹,結果看起來也沒有比之前變化到哪兒去,似乎也就是在發稍部位,稍微多了一點弧度。
再就是化妝。化妝師一點一點地修剪著眉毛,又在麵上一層一層地塗抹描畫著,一邊畫還一邊感歎她的皮膚十分晶瑩剔透,是她前所未見的好。
身體的各項尺寸數據早就由儀器采集完成,在化妝完成的時候,他們已經地快手縫製了五套禮服裙裝。南容隨意指了一套最簡單清爽的櫻黃色套裙,那些人就迅速幫她搭配了纖薄的肉色絲襪,以及一雙乳白色的半透明高跟鞋。
最終落地鏡中映出的女子,褪去了學生般的青澀,顯得既優雅又溫柔,看在眼中相當陌生。這大概就是大魔王希望她能展現出來的形象,所以他隻是站在艙門處,衝著剛剛從轉彎處露麵的南容點了點頭,就大步踏了出去。
如同海潮般的歡呼聲,自艙門外傳了進來。
南容也想加快速度,奈何腳下的鞋子實在可憎,竟然擁有一對十八厘米高的尖細後跟,若非這種場合不適合曝露空間係超凡能力,她絕對不可能一步一步地挪到艙門前。
南容深吸一口氣,邁出艙門站到天黎身邊。
歡迎現場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那些灼熱的目光、閃爍的燈光與攝像頭,毫無保留地落在了她的麵上。
換作三年之前的南容,麵對這種場景也許會心虛露怯。
但一來星聯會曾聘請名師教導過禮儀,二來她也見識過更為廣闊的天地,早已不會把眼前這種小場麵放在心上。
在蒂凡妮等人近乎幽怨的目光中,南容唇角上勾,笑得溫婉又得體,就那大大方方地與天黎並肩而現場漸漸響起了倒吸冷氣的聲音,伴著越來越高的議論聲,全都是對於南容身份的猜疑。
季重沒有說話。他站在人群中,怔怔地望向前方。周遭的一切喧嘩聲都漸漸褪色,唯一鮮明的就是那張麵孔。
哪怕經過了精心修飾,跟以前並不完全相同,但他也仍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這一刻,他的心底滿是歡喜。
在希洛星待了一個多月,直到梅瑞莎的葬儀徹底完成之後,季重才回到了首都星圈,開始與父親與繼母弟弟周旋,慢慢地開始收回家族的掌控權。
他本來就是深得人心的嫡長子,在顯露出五階具現係超凡能力之後,很容易就重新獲得了家族多數得力幹將的效忠,即便父親有所察覺,但無法再改變什。
眼下並非是追究繼母下毒之事的最好時機。隻要父親還在位,還心甘情願為她所蒙蔽,即便是擁有再健全的證據,也照樣於事無補。
所以他暫時將此事放到一邊,特意騰出時間去了一趟聯邦基因優化學院,隻是想再見見她. . . . .卻得到了失蹤的噩耗。
據目擊的幾名學生聲稱,南容是在特勒奇星港被人以空間係超凡能力帶走的,而聯邦特事局已經認定,那些人就是平等鬥士。
她曾多次阻撓平等鬥士的行動,誰都能猜得到,這一回多半是凶多吉少。
聯邦基因優化學院的學生被平等鬥士擄走,學院本不可能置之不理,更何況還有派翠西亞女士的刻意施壓。
特事局因此派出了大量人手,一直在盡心盡責地進追查,但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季重花重金招募了各色人等進行探查,一度得到了她可能出現在混亂星域的消息,但因著兩國開戰阻隔通訊的關係,後續再也沒有了任何進展。
很長時間以來,他都沒有好好睡一個囫圇覺,每每剛一閉眼,就會夢見她渾身浴血死不瞑目的模樣,然後捂著狂跳的心口驚醒。
在得知戰爭結束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安排好了艦船,準備親自去一趟混亂星域,隻等今晚的凱旋儀式完成就出發。
沒想到,卻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那。
其他人喋喋不休的議論,季重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唇邊眼底溢出笑意,一顆焦灼不安的心就此寧靜了下來。
她還活著,就足夠了。
亮相的時間已經不短,高高在上的二人並肩走下舷梯。
意外就是在這時發生的,南容對於這種高跟鞋並不習慣,下樓梯時稍微踉蹌了一下。
這種瞬間的失衡,對現在的南容來說,馬上就會得到調整,並不可能出現任何危險。
可偏偏就在這時,一隻手自左側伸出來,十分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臂膀,並且在人站穩之後,也沒有鬆開手的意思。
這一動作,就等當著星際所有人的麵,公開承認了二人的關係。
很天黎的做法,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現場再次沉寂下去,繼而又響起了更加嘈雜的議論之聲。
南容麵上的笑容僅僵硬了一秒,就又恢複了正常。
她不是個扭泥的性子,也明白天黎這樣做的目的,所以並不會當著這多人的麵,去落他的麵子,隻能保持著這個姿勢,跟他一起走下了舷梯,站到了金色地毯之上。
等在下麵的一幹貴女們,眼睛直直地盯在二人肢體交接的部位,目中是掩飾不住的失落與費解。尤其是蒂凡妮,淺藍色的美瞳中已經蓄了薄霧,連營業式的笑容都擠不出來,望著天黎泫然欲泣。這種滿是破碎感的少女情懷,自然瞞不過南容的眼。
她心下難免慨歎,大魔王確實生了一副金姿玉質的好皮囊,難怪會令不知實情的小姑娘們芳心暗許。但若她們知道這副俊美無儔的外殼之內,到底裝著個何等可怕的老怪物,還不知道得被嚇成什樣。她這想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腕上的那隻手掌忽然緊了一緊,似乎變成了一圈兒鋼箍,勒得上臂生疼。真是的,不就是腹誹幾句嗎?大院長肚子不該盛得下整個宇宙,怎還這小氣!
鋼箍挪了開去,一聲冷哼在她腦中憑空響起。
“在等什?”
什意思?南容回過神來,就發現麵前的所有人,包括貴女以及在場的其他觀眾,紛紛對著天黎躬下了身子,行了標準的覲見禮。
而與此同時,蒂凡妮低著頭,雙臂上舉,將花束奉向了天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