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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閬大伯怎追問,閬九川也沒點出鎮北侯來,她信不過開平侯府現有的實力,沒錯,俗話說爛船也有三斤釘,開平侯府就算是沒落也不是啥用都沒有,但比起方鎮北侯府,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而鎮北侯馬上就要回來主持他長子的婚禮,閬大伯要是知道是他殺了自己的二弟,麵對他時,城府再深,能鎮定麵對?

她對閬正沉沒有多深的感情,知道他死於陰損蠱術尚且覺得憤怒,與他一母同胞的閬大伯又怎能裝得若無其事?

家中兒郎戰死,雖悲痛但能接受,因為誰都知道上戰場就是把腦袋拴在腰帶去拚的,馬革裹屍還,是每個武將家族有子上戰場都會預料的。

可死在邪術中,如何忍得?

尤其鎮北侯又是那個城府深的,他警惕謹慎,要是被他察覺到一點不對的地方,說不定會先下手為強,對付開平侯府。

閬九川可不想要對付鎮北侯,還要顧忌打老鼠傷玉瓶。

所以麵對閬大伯那哀怨又帶著憤怒傷感的眼神,閬九川不為所動。

“你是不是認為侯府連給你父親報個仇都做不到?”閬大伯沉聲說道。

閬九川道:“他的仇,我來報!”

閬大伯一怔,看著眼前將要及笄的少女,她身材瘦弱,坐在凳子上腰身挺得筆直,一張青白的小臉沒有半點說笑的樣子,而是堅定自信,周身帶煞,眼中更有幾分凜然的殺氣。

寶劍將出鞘,一出必見血。

閬大伯心頭一蕩,雙眼泛紅,微微濕潤,二弟後繼有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爹,也是我們閬家子,是我二弟。開平侯府雖然是在走下坡路,但過去一些人脈,也不是完全都斷了,也有好些人能幫得上忙的。”

“他死於噬心蠱,什人幹的,我心知肚明,他也逃不了。”閬九川道:“就是那用於遮掩的箭傷,恰好射在後背,是巧合,還是有人幫忙,這才是我所不知的。”

她摩挲著茶杯,道:“凡是害他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很正常。

閬大伯心中又驚又怒,指尖在微微顫抖,噬心蠱,竟是死於蠱毒?

怪不得他們剖屍也沒發現什,竟是蠱毒,且在心髒,他們根本沒有看到那。

閬大伯的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二弟,他遭蠱蟲噬咬的時候,該多痛苦,難怪他的遺容沒有半點安詳,遭萬蟲噬心,能安詳才怪呢!他雖然沒見過蠱,但巫蠱本就是世人所忌憚的,中蠱更是常人難以防備和窺探,除非是醫術極其厲害的醫者,能看出些東西,可若來得又急又猛,如何能辨?

閬九川這說,他已經想到了那畫麵,怕是那噬心蠱在作惡的時候,眾人都以為二弟是因為受傷太重而不治。

無人能覺,天衣無縫。

“王八蛋!”閬大伯氣得又狠狠地砸了一個杯子!

離著書房極遠的小廝聽得茶杯碎裂的聲音,又要換了。

閬大伯砸了個杯子,在書房來回踱步,漸漸冷靜下來,扭頭看向閬九川:“你問你父親親兵的情況,是懷疑他們參與其中?”

“背叛這東西,隻要利益足夠大了,就不存在忠心了。”閬九川點了點茶杯,道:“我隻要個名單,憑著相麵,有沒有作惡,總能看出來的。”

知道誰有份,那就好辦了,逐一搞死。

閬大伯說道:“我會整理一個詳細的名錄給你。”

他也不會為那些人爭辯,畢竟世人逐利,總有些人是經受不住誘惑而生出叛心。

他腦中有什一閃而過,身子一僵,臉色變了,看著閬九川道:“你不願意說的那個人,可是因為他如今早已高升,甚至比我們開平侯府還要位高權重?”

閬九川看向他,目光沉沉,雖沒說話,可那眼神,也沒有反駁之意。

閬大伯心中一沉。

他猜中了,那是誰,是……

閬大伯腦海劃過一個名字,麵露駭然,不會是他吧?

他不是蠢人,就想想閬正沉死了後,誰得益最大,誰就脫不了嫌疑。

鎮北侯謝振鳴,是他嗎?

“是不是……”

閬九川放下茶杯,截斷他的話道:“把名錄給我,其餘的你不要動,乖乖守你的孝就行。打草驚蛇,反給我沒事找事,我沒空餘對付人的同時還要在後頭給你們擦屁股。所以,不要瞎動,就當什都不知道。”閬大伯嘴角一抽,無奈地道:“你不說,我才不知道。你說了,我怎可能當作不知道?”“告訴你,也是讓你先打個底,以免將來受大刺激。”閬九川皺眉,想了想又道:“不過你說得好像也對,我是不該和你說的,應該先把人都弄死了再說。”

失策了。

閬大伯:“!”

他盯著閬九川半晌,道:“難道你是打算一個人扛這事嗎?”

“有何不可?”閬九川說道:“他是我此身父親,不知便罷了,既知他死得冤,我自然不會無視。對了,夫人並不知此事,你不要跟她說,免得生出事端。”

閬大伯眼神複雜,都不知說什好。

總之是既欣慰又心酸,還有愧疚。

但凡開平侯府手握重權,得聞此事,何至於要一個小姑娘來奔波?

閬大伯決定要給家中兒郎們多加點課,一個個的給他通通變強,變成能守護家族的強者,別連個姑娘都不如。

也不對,那幾個廢物再厲害也是不如她,唉!

幾個小的正蹲在花園假山處偷吃烤鹿肉,忽然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不會是他們偷吃被發現了吧?那閬九說了,孝在心中,他們又不是天天吃肉,這久才偷了這一次呢。

哦,白日不說人,那剛剛走過去的,可不就是閬九嗎?

她還往這邊看過來了,看清楚了!

閬九川離了書房後,閬大伯一直枯坐到天黑,才紅著眼叫來心腹管事高平,一串吩咐交代下去,然後起身去了祠堂。

閬大伯看著二弟的畫像,給他上了一炷清香,然後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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