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好。”
“校長好!
林恩行走在建成不久的官吏學校,往來的老師都能認出他來,紛紛行禮。
去年冬季,林恩曾在白熊縣的學校客串了一陣子老師,親自教學生們荒民語,還編寫了相關的教材。如今,學生中的佼佼者或是畢業在領地上擔任官吏,或是留在學校擔任老師。
這些年輕的老師大多沒滿二十歲,在學校隻進修了半年左右,當老師也屬於是趕鴨子上架了,甚至是一邊當老師教書,一邊還要學習其他課程。
但沒辦法,林恩現在太缺人了,領地建設百廢待興,人才方麵隻能先將就著用。
有人用總比沒人用強。
三河城那邊倒是能提供些人才,可數量也相當有限。
畢競就一座八千常住人口的城市,主要人口還是手工業者與體力勞動者,能有多少可用之才?占據高級人才過半數量的教士群體目前還沒完全歸附林恩,隻願意在城市內部擔任官吏。
林恩對此也沒太多所謂,城市的日常管理也離不開專業人才。
他從城市抽調走了公證員維克多等人充當宮廷秘書,這些空出來的崗位當然得有人來補上。如今的三河城教會就像是被割了蛋的野貓,其財富、土地、軍隊與人口都被林恩盡數吞下,想狂也狂不起來,隻能逐漸回歸家貓的老實溫順。
隻要市議會的高層都是林恩的人,他就不必擔心這些失去了主心骨的教士再翻出風浪來。
穿過新校舍的木質回廊時,林恩對老六蒂莫道:“你不必有顧慮,盡你所能擴建學校、招募學生,不要想著為我省錢,我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錢,有需求就往財政部報。”
“既然大哥都這說了,那我明天就向財政部再要一筆經費。”
老六也不跟林恩客氣。
目前官吏學校大部分學生的學雜費都是全免的,卻要養著數百名師生,每月的開銷都極為驚人。“隻管去要,隻要能通過莉婭的審核,要多少都行!”
林恩目前缺人、缺兵還缺裝備,但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白河領六縣、三河城教會,以及城市富商階層上百年的財富積累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都不需要親自去倉庫看,光是看雅格娜統計出來的庫存清單,林恩都能知道自己的家底有多厚實。這就是戰爭的魅力。
能將別人的家底全盤轉化為自己的家底,這年頭也就隻有戰爭能達成這種效果。
有了錢,自然就得將錢花出去,而且得花到實處,這樣才符合林恩的發育策略。
比起投錢就有效果的軍隊,花錢建設學校的回報周期顯然更為漫長。
可林恩必須要花大價錢來投資學校。
目前他給白河流域帶來了一整套的先進技術與高效製度,還在大力推廣不同民族融合的新思想。這些技術、製度與思想都需要有人來繼承並傳播。
學校與學生就是最佳的載體。
林恩的對外擴張,不僅僅是政治與軍事的勝利,更是技術、製度與思想的全麵勝利。
他必須要從各個方麵都壓倒北境現有的貴族體係,方能完全取而代之。
隨著他的對外擴張,他所帶來的這些新的東西也將隨之擴張並輸出,並進一步鞏固他所占據的新領土。所以學校的建設與對外擴張完全是相輔相成的。
林恩對學校的大力投資,就像是春天播撒在條田的麥種,隻需耐心地灌溉培育,到秋季必然就能迎來前所未有的豐收。
目前他所占據的領地與人口頂多也就一個伯爵領的規模,整體規模與實力放在整個北境隻能算是馬馬虎虎。
北境分裂的根源,早在立國之初設立三大公爵領時就已然埋下。
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不給權力和頭銜,誰會幫初代北境之王去對外開拓?
眼下,北境王國早已碎成了一地。
有影響力的貴族都有著自己的野心與計劃。
若想統一分裂近兩百年的北境,這注定會是一次艱難的征程。
林恩目前要做的,就是將基礎打穩打牢,並盡可能多地培養追隨者,協助他完成偉大的統一事業。隨後,他又去了官吏學校隔壁的啟蒙學校。
目前啟蒙學校已經開始公開對外招生,不過要收取較為昂貴的學費。
由於是教導年幼的孩子,學校內部的老師都擁有一定的教育或者管人經驗。
包括小公主克蘿莉斯送來的三名管家,也包括林恩花錢從三河城請來的幾名啟蒙教師。
常務校長依舊是老六蒂莫兼任,林恩則掛著終身校長的頭銜。
啟蒙學校目前總計招收了百餘名學生,多來自白河領本地的中等以上家庭,譬如管事莊頭,又或者軍中的軍官與騎兵。
這所學校既可以為領地的後續發展補充人才,也能起到回收金盾的作用。
林恩目前沒有普及義務教育的計劃。
超前時代一步的是天才,再往前走兩步,往往就變成了瘋子
義務教育超出時代太多了,與極度落後的生產力完全不匹配,也沒有足夠多的崗位來消化如此龐大的學生群體。
況且古典時代的農業很吃勞動人口,半大的孩子那也是勞動力不是?還是讓他們先安心在家幫著父母種田。
領地的穩定仍然是建立在穩定且充沛的糧食供應上。
巡視完蒼鷺縣後,林恩當晚就住在河畔的前男爵城堡。
對於白河領遺留的六座男爵城堡,他其實有考慮過要拆掉其中一部分。
堅固的城堡就是騎士封建時代的象征,其卓越的防禦性能往往會讓進攻方失去攻城的意願。在同層次的領地戰爭中,城堡幾乎不存在被攻破的可能性。
而且城堡不僅擁有軍事職能,還是全領地的政治核心與主要倉庫所在,通常存儲著領地上絕大部分餘糧,供守軍吃上兩三年都毫無問題。
北境各地的大貴族們很早就意識到了城堡的作用,因而嚴格限製麾下貴族修築城堡。
白河流域之前的男爵們為啥都隻修一座城堡?
是因為不想多修?當然是因為不能修!
公爵隻給他們批了一座城堡的修築份額,額外修築城堡就等同於謀反。
至於沼地公爵在集權之後修築的城堡,譬如湍流郡的那三十來座小型城堡,則完全是從抵禦外敵的角度來考慮。
這些城堡摒棄了行政與倉儲職能,通常隻儲存少量的糧食與飲用水,並且最多就容納二三十人。非但無法對集權統治構成威脅,反而需要仰賴宮廷的供養,必須完全效忠於公爵。
如果僅從集權的角度來考慮,林恩當然要拆掉領地上的這些城堡,僅保留一到兩座即可。
可後來他又覺得留下也不錯。
以白河領的地形,如果遭遇強大的外力侵襲,他與麾下的軍隊完全能夠依托於城堡做節節抵抗。除此之外,城堡的存在還能持續震懾當地的領民,尤其是遷徙到白河領的兩支荒民部族。
雖說這兩支部族都上交了人質,還派出族中的青壯加入軍隊供林恩驅使。
可最低限度的防備還是不能少的。
領地上荒民的總人口已悄然破萬,要真鬧出點事來,那破壞力絕對非同小可。
目前各縣的城堡並不歸縣長管理,而是由林恩的親衛隊代為管理,本質上就是他的私人財產,或者說是*行宮’。
城堡內都駐紮有親衛隊下轄的地方防禦部隊,通常是每座城堡一支十人精銳小隊,同時還配備了相應的侍女、廚娘等服務人員。
若遇到緊急情況,這支小隊就可配合當地的治安武裝共同守衛城堡,等待援軍的到來。
深夜,林恩聽著窗外不曾間斷的雨聲,思索著未來的規劃,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他按時蘇醒,卻看到一抹明媚陽光穿透玻璃窗,在地磚上投下大片光斑。
他起身下床,推開城堡的窗戶,清新的空氣裹挾著泥土與青草的芬芳撲麵而來。
天晴了,雨停了,昨夜還黑雲壓頂的烏雲過了一晚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意味著北境的收獲季即將到來,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延綿不絕的戰爭。
林恩並不慌張,依舊按照原定計劃北上巡視。
沿著老艾監修的道路,他攜親衛隊於當日中午抵達赤溪縣。
相比四個月前,赤溪縣出現了近乎天翻地覆的變化。
領地西邊,靠近森林的地帶修築了數十座冶鐵爐,縷縷黑煙升騰而起。
兩條主要溪流都被攔水修壩,水壩附近大片的磚石工坊拔地而起。
負責冶煉鍛造的鐵匠埃克一邊帶著林恩參觀工坊區,一邊介紹道:
“老爺,這就是新修建的甲胄工坊,您從三河城調來的這些鐵匠都極為優秀,眼下有兩名鐵匠已經能夠完成半身板甲的鍛造。
等到九月,這座工坊的板甲上衣產量應當能提升到每月二十件,至於板甲衣的產量,則有望提升到每月四十到五十件。”
在占領三河城之前,埃克與他的兩個兒子就算是揮錘揮到手臂酸痛,每月頂多也就能提供四套半身板甲,外加十套不到的板甲衣。
眼下隨著全新的大型甲胄工坊投產,以及三河城優秀鐵匠們的緊急馳援,其產能提升至原有的五倍。而且隨著新鐵匠們對製作流程逐步熟悉,埃克認為後續產能還有提升的空間。
這就是集權的美妙。
為了赤溪縣的這座甲胄工坊,林恩調動了領地上一切可以調動的人力物力。
製作水車的木匠都是從各縣征調而來,確保手藝足夠精湛,並統一交由原白熊領木匠頭子托瑪指揮。修築水壩與工坊的工人則從本地征召,為此林恩甚至還免除了赤溪縣的修路任務。
靠著不計成本的投入,方能在幾個月內就修完這座包含二十餘柄水力鍛錘的新型工坊。
工坊內的鐵匠同樣是從全領地征召,還囊括來自三河城的二十多名中級以上鐵匠,足可稱得上是精英雲集。
這等誇張的投入,換來的就是甲胄產能的成倍提升。
與此同時,林恩還從高崖部族與三河城西郊抽調大批人口,用於鐵礦開采與礦石冶煉。
如今赤溪縣的常住人口已經從三月的五千餘人,上漲到了誇張的一萬三千餘人。
位於領地中央的小型城鎮,其占地麵積在短時間內翻了足足八倍,依舊難以滿足狂暴湧入的大批人口。隨著人口的湧入,赤溪縣的糧食供應也逐漸吃緊。
林恩不得不調動其他縣的庫存餘糧,方才解決了當地的吃飯問題。
人口一多,冶鐵、鍛造、商業、運輸等各行各業也將蓬勃發展,等到明年,這座小鎮或許就能升格為一座真正的城市。
林恩微笑著拍了拍鐵匠頭子壯實到誇張的手臂:“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這份誇讚極為簡短,埃克卻是備受鼓舞。
隻因為他的努力與汗水終於得到了老爺的肯定。
埃克也並未因為這點成就而自滿。
他知道,他目前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老爺贈予的。
包括他所掌握的先進鍛造知識,也包括他目前在領地上的地位與名望。
在參觀完工坊區,並見了一些來自白熊縣的老人後,林恩於當天下午馬不停蹄趕赴治鐵場巡視。這年頭的冶鐵技術依然比較落後,優點則是易於學習掌握。
在資深鐵匠們的悉心教導下,從三河城西郊遷過來的工人們已經能夠初步治煉出合格的塊煉鐵。他們分為四人一組,圍繞著一米多高的冶鐵爐分工合作。
通常是一人燒火治鐵、一人鼓風,另外兩人則揮舞木錘敲打鐵錠。
剛出爐的塊煉鐵就像是一大坨黑色的海綿,故而又得名海綿鐵。
需要用木錘不間斷地敲打,方能凝縮成一塊形似長方體的粗糙鐵錠。
這些鐵錠到了鐵匠的手,還需要進行多次的淬火錘煉,方能成為相對純淨、可以鍛造成器的熟鐵錠。當林恩看到木錘下的粗糙鐵錠火星四濺時,遠在數百公外的托特城,沼地公爵再度向東進發。南邊的三河城,老三揚也已帶著兩支步兵大隊向西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