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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砣?”

看著花雕酒放到了自己身前來的兩隻秤砣,就連胡麻,都覺得大為好奇。

“那兩座巍峨大山,居然是這玩意兒所化?”

要說把戲門這九假一真的說法,還真沒冤枉了他們,這兩座大山,已經是胡麻見過的把戲門手段麵,最真之物,反正以自己與二鍋頭的眼力,沒有瞧出破綻來。

但沒想到,強行給他拆了之後,居然也是假的,隻是以兩隻稱砣,化出了大山,才引發了這一場動靜。

最關鍵的是,這樣的稱砣,自己也有一隻,如今還在血食礦上放著。

但自己就不懂得怎用,在他眼,那稱砣,也隻是一塊普通人搬不動的石頭罷了。

這兩隻稱砣,大的如籃球大小的,小的一隻卻隻如雞蛋,還不如自己那塊大。

“尿泡雖大無斤兩,秤砣雖小壓千斤。”

花雕酒歎著,道:“這玩意兒是都夷消亡之前,那位被剝了皮的皇帝打造出來的,理論上可以用其稱量天下。”

“既是可以稱量天下,當然也就有著無盡的份量。”

“所以,很多術法門道,都可以借此物施展厲害法門,而其本身的神妙,也可以借此鎮壓不少邪門外道,讓人頭疼的術法。”

“隻可惜,這稱砣當年應該是一共打造了五隻,湊齊了,才有稱量這一方天地重量的神妙,但其他幾塊,早已流失於天下,想要湊齊,還要費一番手腳。”

“五隻?”

胡麻點了點頭。

鐵觀音當初跟自己講了,若要做這場羅天大祭,便需要湊齊這天地之間的五鎮物。

寶印,秤砣,長生果,將軍令,皇帝皮。

如今自己以保糧軍為劍,斬天下草頭王,便是為了煉成這一方寶印。

但隨著自己起兵,倒是其他幾種鎮物的線索也都出來了。

“當年接手了都夷遺產的便是十姓,這二十年來,也是十姓各自壯大,天下間的異寶,說不得,便皆在十姓手中。”

如今最為清晰明了的,一是寶印,知道該怎樣才能煉成,二是皇帝皮,知道被當成了賬本,如今便在石亭之中,其他幾物,卻需要稍微留心一下了。“胡麻也是因為這稱砣的出現,心忽地明白了過來,五鎮之中,寶印最難,需要斬盡草頭王,鬥敗了天下奇人異士,總得了天命,才能煉成,所以自己現在最在意的也是它。

但要做羅天大祭,五鎮缺一不可,其他幾路鎮物,其實也很重要,隻可惜自己如今還騰不出手來。

想著,便將石砣放在了那,旁邊的二鍋頭則是打量了一下這兩塊黑糊糊的東西,似乎對花雕酒說的神異有些懷疑,便湊了過去,仔細研究著。

胡麻則眼神尊重的看著花雕酒,道:“那現在,老兄準備往保糧軍中去了?”此番拿下了這兩個秤砣,可以說是大功一件,若論起來,山是這位老兄請了神明過來搬走的,把戲門的法自然也是他破掉的,這兩個稱砣等於是他的戰利品,卻交到了自己手上。

前前後後,也隻是吃了保糧軍一桌席麵,喝了自己一杯清茶而已……

……清茶還是吳禾妹子泡的,自己隻是借花獻佛。

想來這位花雕酒老兄也是個實在人,之前與其他轉生者打交道的時候,也沒少被坑。

但他已經立下了這番大功,還願意往保糧軍中去效力,倒讓人意外又驚喜了。

“是。”

花雕酒笑道:“當然不是為了討個官做,我是要去那軍中,幫他們侍奉著香火,重聚這天下香火。”

“還神於民是大工程,也是於此天地生民極為有利的大事,這個頭是你開的,但我看你開了這個頭之後,便去了上京,又來爭天命,麻煩一直不斷,倒是扔給了不食牛的妖人。”

“那些人自然也是懂一些的,但我瞧著,水平也未必有那高,如今保糧軍出了明州,香火也一樣要出明州,各地督造廟宇神案,都需要有人看著。”

“雖然注定了會耗廢苦心,但這件事終會在打開長生殿,求取五鎮之一的長生果時有大用,咱們可不能把它耽誤了。”

“”

胡麻聽著,倒是有些慚愧,無論還神於民,還是統領不食牛,教導不食牛,其實都是自己的差事。

但自己確實沒顧上……

這會子聽了花雕酒所言,見他主動做事,便也隻能感歎一聲,由衷道:“那就辛苦老兄了。”

“以後你與我們說話,倒是不必這般生疏。”

花雕酒仿佛聽出了胡麻話的客套,看著他的眼睛,笑道:“你認清了自己的身份,又知道了我們的來處,所以對我們的態度,有些小心了。”

“但我看著,你倒不必把那所謂自天外請來的幫手一類的話放在心上,上一代轉生者,個個驚才絕豔,確實有種離世脫俗的驕傲。”

“但咱們這一代,卻不一樣了。”

“這二十年時間,說是等待時機也好,被逼無奈也罷,都覺得躲了這二十年,對咱們來說是壞事,我倒覺得恰恰相反,正因為有這小心蟄伏的二十年,才讓我們更了解這個世界。”

“我是殿神負靈,平時隻在山間小廟,侍奉香火,替人解簽。”

“時候久了,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隻是此間百姓,閑來做了一場大夢。”

“我本此間人,又何談能躲此世災?該著我時,自要出手。”

“”

他這話也確實讓胡麻對轉生者這個群體,生出了另外的一種理解,默默點頭記下,目送了花雕酒離開。

然後才看向了旁邊的吳禾姑娘,道:“妹子,你要準備回趙家門?還是先回青石鎮子瞧瞧?”

吳禾姑娘理論上是趙家的人,可是她真的就隻是負責遞了個話一般,無論是兩座大山被拆,還是花雕酒老兄送來了石砣,都不關心。

剛剛見胡麻與花雕酒說話,她還很有分寸感的走開了幾步,以免他們說話不方便。

這會見胡麻過來詢問,才微微一笑,道:“不啦,我小時候就跟著爹爹行走江湖,那青石鎮子也不算是我老家,現在見了胡大哥,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如今我這差事還沒辦完,需要再跟胡大哥遞個話兒。”

“還有話?”

胡麻倒是詫異了,那趙家的小子打的什算盤,把這位自己的故人當成了傳話的喇叭?

“其實,趙家少爺在我來之前也說了,他也想到了這兩座山可能難不倒胡大哥,所以把要傳的話分開了前後兩截。”

吳禾妹子仿佛也為胡麻高興著,笑道:“他說,胡大哥見了這兩座大山之後,若是願意給他麵子,便先放棄藤州,去渠州解決那個凶神惡煞的怪物。”

“若是不給他麵子,破了他的法,那便帶了這兩隻石砣,再去渠州。”

“?”胡麻這回卻是聽出來了:“那小子是跟人家有仇是不是?

一定要我先去打他?”

“把戲門若是這著急,倒不防過來,跟我先賭鬥一場?”

“這倒不是。”

呈禾姑娘抿嘴一笑,道:“趙家少爺說的是,胡麻大哥你一定能明白這兩隻石砣的重要性,但也看得出來,這東西雖然厲害,但如果湊不齊,便也難有大用。”

“而他,偏偏就知道剩下幾隻石砣的下落。”

“什?”

胡麻這一聽,卻是有些意外。

還不等他開口,便見到旁邊一直在那兩隻石砣旁邊寫寫畫畫,愈是研究,愈是有些癡迷的二鍋頭,倒先是驚喜的開口:“在哪?”

胡麻與吳禾都下意識的看向了他,便見二鍋頭研究了這半天之後,表情都已有些激動:“這玩意兒,在咱們走鬼門,可是有大用處啊……”

“結實!”

“我就喜歡這種結實的玩意兒。”

“咱們走鬼起壇,最怕的就是壇太脆了,便像當初在上京,那國師抬腳就踢碎了我的壇,大搖大擺的走了。”

“但若是用這東西來定我的壇,那老東西腳踢腫了也出不去啊……”

竟是愈說愈有些興奮了起來,扯住了胡麻手臂:“兄弟,你真確定那趙家的少爺,不是咱們的人?怎舍得把這好東西給我們?”

又向吳禾:“快講,快講,叔叔呆會賞你幾斤血食吃!”

吳禾姑娘臉色微微一紅,垂了下頭,才慢慢道:“趙家少爺說,他起碼還知道兩隻石砣的位置,一隻便在無常李家,作為壓井石用著,另外一隻,便在那渠州神賜王的手。”

“所以他邀請你先去攻打渠州,對大家都有好處,那兩塊石砣若能賺來,全都給胡大哥,當他的禮。”

“當然,便是拿了這兩塊,也仍然還差了一塊。”

“但是他保證了,若你答應,他會借助把戲門的耳目,替你找到第五隻石砣的線索。”

聽到了這,胡麻已經有些激動:不用找了,第五塊石砣,便在我那血食礦放著,平時工人們拿它晾衣裳呢……

如今一來,難不成自己竟是要在先煉成鎮天寶印之前,先把這五鎮物之一的石砣給湊齊了?

趙家公子為何要除掉那渠州神賜王,還不清楚。

但自己卻是非去不可了呀!

惟一的問題便是,保糧軍才剛出明州,在東山道站住了腳,氣都還沒喘勻呢,便要讓他們去對上渠州的龐然大物神賜王,會不會有點……

同樣也在胡麻意外得知了石砣的消息,震驚不已時,保糧軍中,也正經曆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短短數日之間,保糧軍的威名早已傳播了出去。

人於亂世,有時命如草芥,像是砧板上的魚肉,有時候也像是被迫坐在了一個巨大的賭桌前,不得不下注。

賭贏了,子孫後代都跟著富貴,輸了,滿門跟著投胎。

既然要下注,要賭在某位草頭王身上,那這些草頭王的名聲,便再重要不過。

明州王楊弓一道王旨,逼得兩座大山連夜搬家,已被人引作奇談。

短短數日之間,便又不知引了多少人來投,既有手底下帶著兵馬的土匪,又有那些走投無數,想著從龍搏富貴的潦倒文人,甚至,各方的世家貴人,也都開始派人過來接觸了。

因為地盤擴大而導致的缺人缺官局麵,也因為這一樁事,立時得到了緩解。

這份實力的長進,簡直完全出乎了意料,甚至比打下了湖州城來都有用,此時的明王,如今已經有了聯合袞州、瓜州、官州、湖州、藤州等地,占據一道區域,輻射周圍無數州府的根基。

若說在明州時,還隻是一方小小豪強,如今則如魚歸海,眼見龍門便在前方了。

隻是也就在這形勢稍穩之際,明王楊弓,卻又接連收到了兩份盟書,一份來自烏州,一份來自渠州。

渠州神賜王信隻說,保糧軍名聲不小,想來有些本事,正趕上自己的第十個小妾壽誕,要他備上厚禮,前來賀壽,若願意聽勸,那將來有難,他願意照應。

烏州混世王則是稱讚保糧軍勇猛,明州王英明,隻言天下正處亂世,百姓流離,食不裹腹,願與明王通商,以鹽鐵之器,換明州之糧,可同樣也要明州王親自過去,見麵細談。

“這不胡扯?”

鐵嘴子看了這兩封書信,當場就拍了案桌:“烏州與渠州,一在南,一在北,中間隔了整個東山道,怎就偏偏同時要來結盟,而且都要明王親自前去?”

“莫說明王不可親涉險地,便是要去,也沒有分身乏術之理,我瞧著,這兩邊的人都不懷好意,是要找咱麻煩來著。”

“難就難在,這兩邊八杆子打不著,居然同時要來與咱們保糧軍為難。”

旁邊也有人看破了形勢,道:“理論上,咱們保糧軍剛打下了湖州,收伏了藤州,手底下又有多人來投,正該封官賜爵,管好一方水土之時,但他們倒是不肯讓咱們消停了。”

正當眾人商議著,明王楊弓卻是道:“那就打好了。”

說著,放下了手的卷簿,上麵皆是各路探子,送過來的周圍諸位草頭王的情報,而他剛看到的,正是渠州的事情。

臉色竟是顯得無比難看:“這他娘的也配稱王?殺人屠城,融屍造甲,打著結盟的名義,卻要讓各路封王之人,都到他跟前跪著說話……”

“自打出明州起,我就沒準備著過舒坦日子,他們居然先挑事,那便直接打過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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