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當敵人自知在劫難逃,說出的話是真是假?
陸夜一直很冷靜。
可聽到燧雲那些透著瘋癲的話語,心中依舊抑製不住地產生悲痛、憤怒的情緒。
因為,陸家那些老輩人物的確會那做。
寧可戰死,絕不屈從。
寧可自毀,不為人質!
這是陸家的家風,更是陸家族人所堅守的大義和氣節!
“九人戰死,七人自殺……”
陸夜腦海中仿佛看到,陸家那些老人當初慷慨赴死的景象。
看到他們被活擒後,從容地自我了斷的一幕幕!
陸夜心中愈發悲痛和憤怒,可意識到則愈發冷靜。
“哈哈哈,你肯定能分辨出,我說的都是真的,對不對?”
燧雲依舊在癲狂獰笑,“告訴你,那僅活下來的兩人,已被焚心蠱魔用秘法封禁神魂,他們的肉身也已被奪舍!”
“哪怕你以後有機會救回他們,他們的神魂記憶和肉身,也早已被褻瀆和玷汙!”
“不,你根本沒機會救回他們!肉身被奪舍,早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哈哈哈!”
轟!
陸夜縱劍殺上前,將燧雲重挫,鎮壓在地。
燧雲那一身黃庭二劫境的修為,都被徹底封禁壓製。
“不管真假,你已成功讓我動怒,很不錯。”
夜色下,少年俯瞰地上的燧雲,聲音低沉,眸光幽邃,俊秀臉龐上毫無情緒波動。
燧雲嘶聲道:“有種你就殺去第五詭夜禁區,去找焚心蠱魔算賬,敢嗎?!”
言辭間,盡是挑釁。
陸夜平靜道:“等去你們巫妖一脈的老巢走一趟,我再告訴你,敢不敢。”
燧雲臉色大變,猛地瘋狂掙紮,“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陸夜,我巫妖一脈當初可沒有對你們陸家滅族,你怎能……”
陸夜不予理會,轉身開始收拾戰利品。
燧雲在嘶聲大叫,斥罵、哀求、詛咒、哀嚎……
陸夜置若罔聞。
直至收集完所有戰利品,他這才轉身回到燧雲麵前。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句話說的挺好,我很認同。”
陸夜輕聲道。
燧雲早已崩潰,大叫道:“陸夜,我求求你,隻要你放過巫妖一脈……”
陸夜屈指一點,燧雲頓時昏死過去。
而後,陸夜一手拎著燧雲,腳踏劍氣長虹,劃破夜空而去。
……
黑流山。
巫妖一脈的老巢。
深夜。
一道又一道璀璨劍光劃破黑暗,從天而降。
宛如下了一場燃燒的劍雨。
整座黑流山被茫茫劍氣淹沒。
山體傾塌,
房屋破滅,
縱橫交錯的劍氣,把黑流山切割成無數碎塊。
到最後,整座大山轟然崩滅。
那天搖地晃,動靜很大,隔著很遠都能感受到山崩地裂的餘威。
那劍鳴如潮,響徹天地間,濃鬱的血腥彌漫席卷,淒厲的慘叫震天動地。
遠遠地,身為巫妖族族長的燧雲,目睹了黑流山覆滅的整個過程。
他眼神空洞,神色呆滯,就像丟了魂魄。
一場劍雨傾盆而下,黑流山徹底覆滅。
在其中繁衍生息近千年之久的巫妖一脈,就此覆亡!
一切,都發生在片刻間。
那燃燒般的劍雨、那淒厲的慘叫哀嚎、那傾塌崩滅的山體……
一幕幕如若煉獄般的毀滅景象,徹底擊潰燧雲的道心。
哀莫大於心死。
這一刻的燧雲,萬念俱焚。
不遠處,憑虛而立的陸夜,麵龐有些泛白。
之前斬出的一輪劍雨,讓他修為消耗嚴重,已快要吃不消。
可當目睹黑流山覆滅的景象,陸夜心中卻很痛快。
一如打破了一個心結,了斷了一樁仇怨。
積攢心中已久的一股憤怒和恨意,也得到宣泄!
“知道,我陸家祖祖輩輩都在斬妖除魔。”
陸夜拎出一壺酒,輕語道,“他們以斬妖為己任,縱使戰死,也以此為榮。”
“過往數百年,我陸家祖祠多了不知多少靈位,那些逝去的族人,大半都死在和妖魔的廝殺中。”
“而在大乾世俗之地,你們巫妖一脈是最強大的一支妖魔勢力。”
“哪怕不曾發生貪狼關一戰,身為陸家族人,我也會效仿宗族先烈,踏滅此地!”
陸夜眉目間,泛起追憶之色。
在陸家一直有個規矩,所有陸家孩童在啟蒙識字後,就要牢記那些先烈斬妖除魔的事跡。
那些先烈的名字、修為、事跡,都早已編撰成冊,是每個陸家族人從小到大的必修課。
故而,陸夜比誰都清楚,陸家和巫妖一脈的血仇,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結下!
那些死在巫妖一脈手中的族人名字,至今都清晰地銘記在腦海中。
燧雲神色木然,沉默不語。
陸夜仰頭喝了一口酒,“我二叔的名字,大乾天下的妖魔皆知,為何?”
“因為他一生征戰,雙手染滿了妖魔鮮血,讓妖魔恨之入骨,卻無可奈何。”
“而從今以後,這大乾天下當知道,這世上最令妖魔仇恨的,不止有我二叔,還有我陸夜!”
陸夜眸光平靜,“以後,隻要我在,這世間妖魔都將為此感到恐懼!”
終於,燧雲像回過神般,聲音嘶啞道,“說那多作甚,我隻問你,可敢去第五詭夜禁區?可敢去和焚心蠱魔算賬?”
陸夜心平氣和道:“我會去。”
燧雲嗤地笑出聲,“希望你真的敢!可惜,我注定是看不到了……”
下一刻,他軀體悄然燃燒起來,血肉化作灰燼。
這位巫妖一脈的族長,竟是在此刻選擇自我了斷,焚燃性命。
陸夜轉身,靜靜看著燧雲燃燒成灰燼,沒有阻止。
最後,兩個遺物掉落在地。
一個儲物法寶、一把獸骨打磨而成的雪白長刀。
陸夜先收起地上的儲物法寶,而後掌心一翻,噬殛斷箭浮現而出。
陸夜這才探出右手,撿起那獸骨長刀。
無聲無息地,一縷近乎不可見的血光從刀柄處湧現,朝陸夜掌心鑽去。
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
哪怕是黃庭老祖,都無法察覺到那一縷血光的氣息。
但,在陸夜唇邊卻泛起一絲譏諷。
“這家夥肯定認為,自己的隱匿之術天衣無縫,足可瞞天過海。”
陸夜輕語。
在他掌心,早有一道秘法締結,當那一縷不易察覺的血光鑽過來時,頓時自投羅網,被秘法封印。
噬殛斷箭上,傳出“噬”的嘲笑聲,“在前輩的法眼前玩這一手,活脫脫一個大傻逼。”
“殛”附和道:“就是,就是。”
“看來是我多慮了,這廝並沒有我預想中那危險。”
陸夜掌心處,秘法流轉。
那一縷被封印的血光在瘋狂掙紮,卻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