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聲水響,濺起的浪花中躥出一道人影。
是位老者,尚未禦風而起,已是搖搖晃晃,"撲通"落在水邊。他撲打著滿身的水跡,抱怨道:"哎呀,雖說恢複了五六成的修為,奈何神力難以駕馭!"
置身所在,是片數百丈之闊的湖水,四周為群山環抱,草木斑斕,景色怡人。
"此地景色甚美,莫非回到了妖域,回到了靈狐村,嘎嘎!"
終於重見天日,老者欣喜之餘,怪笑了一聲,又狐疑道:"頭領呢,仙子呢,說是各顯神通,為何僅剩下老狐一人......"
與此同時,百丈之外的湖麵上冒出一團黑影,一位年輕男子與一位銀發女子隨後現出身形,均是舉止飄逸而波瀾不驚。隻見黑影稍作盤旋,已衝天而去,另外兩人衝著這邊看來,好奇出聲——
"老狐?"
"老狐,你聲稱帶路,緣何落在水邊?"
"頭領,仙子!"
邛山帶著尷尬的神情回應一聲,身上"砰"地炸開一團水霧,體內的法力已漸趨自如,他急忙掠過湖麵飛了過去。
於野淩空而立,嘴角微微含笑;一旁的青衣也是衣袂飄飄,滿臉的欣然之色。
抵達神域之後,整日惶惶不安,如今恢複了修為,再次回到山野間,不僅有重見天日的快意,鬱鬱的心境也豁然開朗。
"於前輩!"
見淵在傳音呼喚。
於野看向腳下的湖水,轉而飛身而起。
之前藏身的洞穴,位於湖底深處,也許是地處隱秘的緣故,因而躲過了強敵的追殺。而三個月的閉關修煉雖然短暫,卻是一段難得的時光,他終於恢複了修為,一步一步走出困境。接下來他將走向神域,去挑戰未知的征程。
神域,倘若便是傳說中的神界,所想象中的仙道淨土,是否存在?
轉瞬之間,於野與青衣、邛山落在湖水一側的山頂之上。一縷寒風盤旋而下,遂即現出一道人影,舉手示意道——
"千之內,未見人蹤。萬之外,便是古神山。"
見淵的魂煞之體,兼具陰魂、魔煞之能,有著諸多便利,主動擔當起探路的重任。
青衣與邛山已回歸常態,各自神色戒備。
於野落在山頂的一塊石頭上,就此昂首遠眺。山峰的阻擋之下,他的神識依然能夠看出萬之遠。
正如所說,千之內未見異常,倒是萬之外,可見修士出沒的蹤跡,應該便是古神山。繼續看向遠方,則是結界籠罩下的天穹,轉而抬頭仰望,天上懸著一輪灼灼紅日,像是一團火球,散發出熾烈的光芒。此前所見的兩輪明月,反而雙雙消失無影。
於野稍作張望,翻手拿出兩枚玉簡。
青衣心思縝密,這是她專門從繳獲的納物戒子中找出的兩枚圖簡,一個繪製著山川河流、山野湖泊,並且標注字符,有古神山、古堂山、神淼山、古靈山、神巫山等等,另外一個像是星圖,繪製著日月星辰,標注著神域、九天、日神、月神、雙宮等字符,一時之間看不明白。
不過,圖簡中倒是有兩個熟悉的地名,古神山與神巫山。
看到了神巫山,他不由得想到一個人,便是有贈丹之恩,又包藏禍心,至今仍被困在古神秘境的祖杞。不管如何,既然得到了天神丹,便該答應那位高人的請求,代他走一趟神巫山。
於野遲疑片刻,道:"前往神巫山!"
"神巫山?"
不僅見淵感到意外,邛山與青衣也是麵麵相覷。沒人知道神巫山的由來,更不知道神巫山所牽扯的恩恩怨怨。
於野同樣說不明白,拋出手中的圖簡。
見淵與邛山、青衣湊到一處查看圖簡,依然困惑不解——
"哎呀,此地難辨東南西北,頭領所說的神巫山,又在何方呢?"
"日升為東,日落為西,姑且依此尋去,神巫山位於西南方向。"
"神域之大,遠甚於幽冥仙域,此去路途遙遠,禍福難料!"
"仙子不必擔憂,依老狐之見,隻需飛往星空,便可避開強敵,省卻諸多麻煩......"
"迄今為止,你我對於神域所知甚少,古神山又相距不遠,一旦施展遁法,或觸及結界,必然泄露行蹤,豈敢莽撞......"
三位老友在辨別路徑,商議對策,雖然性情各異、見解不一,卻也能夠取長補短而相得益彰。
於野獨自站在高處,默然遠眺。
眼前的神域,著實出乎想象。那青色的天穹,漂浮的白雲,鬱鬱的山林,以及湖光山色,與他熟悉的幽冥仙域何其相似。即使拂麵的清風,也是同樣的清爽快意。
這便是他曆經千辛萬苦,所尋找的神界?
若非天上的日頭更加熾烈,濃鬱的氣機中夾雜著玄氣,幾如回到了幽冥與大澤,一時令他惶惶然不知所措。
尋找仙境,始終未果,尋找神界,難道也是如此?倘若數百年的執念落空,又該如何......
於野尚自心念彷徨,忽聽青衣出聲——
"據圖簡所示,神巫山遠在數十萬之外。途中或有類似古神山的強大存在,此去務必多加小心!"
又聽邛山與見淵說道——
"仙子所言有理。"
"料也無妨,見淵先行探路。"
於野轉過身來,揮袖卷起青衣手中的圖簡。
見淵已心領神會,閃身失去了蹤影。
於野與另外兩位老友擺了擺手,飛身躍下山頂。抵達山腳之後,三人並未急著趕路,而是躲在一片林子,吐納調息、養精蓄銳。
古神山,僅僅相隔萬,沿途神修眾多,可謂強敵環伺、危機四伏。想要少惹禍端,唯有等待夜色降臨,隱去身形之後,再趕路不遲。
如此晝伏夜行,像不像當年的大澤江湖?曾經的少年,已不複當初的懵懂無知,前方的山林,依舊是藏龍臥虎而凶險重重。
黃昏時分,見淵返回,片刻之後,四道人影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