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陳玥揮著手中靈劍,但見一束束劍光交匯,化作一片肉眼可見的光圈。
這劍圈看似樸素,但實際上卻內斂一輕一重兩種劍勢,彼此交匯之間看不出來,但若是與之交鋒,那在承受猛惡重擊之時,又會受到纏綿之勢,無法擺脫。
“山水之道,你練的已沒有太大問題了。”
陳牧摸了摸懷中陳瑤的小腦袋,衝著陳玥指點道:“武道一途,意境乃是指引,體魄方為根本,要注重髒腑根基的堆砌,正好我帶來的尋木靈液能助你在六腑境更深入一些,至於說同層次下的強弱,倒也無須在意,契合你的方才是最好的。”
如今的陳玥,僅僅隻掌握坎水和艮山兩種意境,雖然兩種意境皆練到了第二步,但卻都是在她踏入六腑境之後方才悟透,比起孟丹雲還是要略遜一籌。
這也使得她對意境的修行更為在意,甚至想要在六腑境再去參悟一種意境,希望陳牧給出指點,但陳牧在考量過後,還是認為她隻修山水之道最為合適。
修煉的意境越多,則玄關越難破,武體越難凝練,往後想要衝擊換血也更困難。
陳玥本身的悟性天資,比起孟丹雲這樣正經的大宗門真傳,是要遜色一籌的,這種情況下嚐試掌握多種意境,隻會令自己修煉的武道繁雜而不精。
在五髒六腑這兩個境界,夯實根基固然重要,但量力而行也是關鍵,沒有足夠高的天賦資質,也是不宜強求更繁雜多變的意境。
畢竟,
就算隻修煉單一一種意境,隻要能夠突破玄關,邁入洗髓宗師的層次,那也比任何一個修煉了三四種意境的六腑境武者都要強得多!
追求同境界更強,遠不如追求更高深的武道境界,畢竟在如今的陳牧看來,即使隻是修煉單一一種意境,練成純粹的坎水武體之類,一樣能夠衝擊洗髓甚至換血境。
隻不過當世武道止步於換血境,而到了換血境再想彌補根基則幾乎不可能,所以絕大部分年輕一代天驕,才會盡可能的在五髒六腑境修煉更深層的意境。
“拋開練成領域的不談,最弱的洗髓宗師,也比根基最深厚的六腑境要強,最弱的換血境高手,也比練成了乾坤之道的絕世宗師要強大。”
陳牧這般指點陳玥。
他看得出來陳玥是有些許心結,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想要參悟更多的意境,卻又擔心自己的天賦能力不足,耽擱太多就無望洗髓,想要盡早的夯實根基衝擊洗髓,卻又想到陳牧執掌乾坤,練就乾坤八相,做一番對比就難免有些躊躇。
而陳玥這,聽罷陳牧的話,在一番沉吟之後,終於是微微點頭,道:“哥哥說得對,我的確不該拘泥於此。”
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是陳牧的妹妹,聽著陳牧的諸多事跡長大,心中總是殘留著陳牧的種種驚人之舉,諸如六腑境便能力壓宗師,洗髓境能夠斬殺換血,可實際上世間絕大部分人都做不到這個地步,以境界壓人,依舊是世間武道的常態。
於她而言,追求參悟更多意境,在六腑境變得更為強大,的確不如將風水意境盡可能的參悟到更高深的地步,以追求將來能夠一舉突破玄關,踏入洗髓宗師的層次。
“嗯。”
陳牧看著陳玥有所醒悟,也是微微頷首。
追求更強大的意境也不算錯,隻不過需要量力而行,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這樣的絕世天賦,參悟意境如同吃飯喝水,心念一起就能直指萬物本質。
“爹爹,我將來也要習武,我也要像爹爹一樣厲害。”
陳瑤趴在陳牧懷,眨巴眨巴靈動的大眼睛,俏生生的說道。
“好,等著瑤兒將來也變成名震天下的英傑。”
陳牧神色和藹的揉了揉陳瑤的小臉。
如今陳瑤還小,根骨尚未定型,看不出具體,但她氣血充盈,生命力旺盛,經脈通透,陳牧能大概的估量出,未來陳瑤的根骨至少也是上佳。
至於悟性就更不用說了,年紀還不到兩歲,就和旁人家六七歲的孩童一樣聰慧,這毫無疑問是承襲了他的天賦和智慧,未來絕對不凡。
這孩子也想習武,正好不會浪費這天賦,雖然淬體的功夫不能練的太早,但劍法刀法倒是可以自幼習練,等到陳瑤有六七歲,差不多就能指點她習練劍法了。
“來,瑤兒,爹爹給你做個玩具。”
陳牧心中忽的念頭一閃,一隻手摟著陳瑤,另一隻手輕輕張開,霎時間一縷微風拂過,許多沙塵向著他掌中凝聚,化作風雷水火的形態,隨後又聚攏在一起。
一陣變幻之後,最終形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狀物,外形十分精巧,總共六個麵,每個麵均勻分割成九份,上麵鑲嵌著整齊的圖案,共有風雷水火山澤六種。
陳牧將其捏在手中後,隨意的擰動幾下,那原本整齊的圖案便被打亂,接著又擰動幾下,雜亂無章的圖案就又恢複了整齊。
“咦?”
陳瑤看著陳牧手中的精巧物件,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頓時閃過好奇和感興趣的神色,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陳牧微笑著將這物件放到了她手中。
陳瑤承襲他的智慧,聰明過人,雖然現在年紀還小,不能習練武藝,參悟意境,但這智慧也不能浪費,正好他記得許多益智類的玩具,以如今的手段皆能輕易複刻,像這正方體狀的盒子,就是他前世的某種玩具之一,正合用來給陳瑤發散思維,開拓眼界。
陳瑤接過了陳牧手中的盒子,好奇的開始擰動起來,過了一會兒六麵圖案就變得一片雜亂無章,然後怎也恢複不到原來的整齊,讓她那精致的瓊鼻頓時微微皺了起來。
小丫頭才不過兩歲,似乎就有了倔強和不服輸的心態,不斷試探起來。
此時。
正在練劍的陳玥也是放下手中的長劍,走近過來後,看向陳瑤手中的玩具,短暫觀察之後,略有些好奇的道:“此物是什?看上去倒是頗有許多玄妙。”
“乾坤方。”
陳牧隨口回答,道:“這是我行走世間,偶然得見的一種玩具,的確頗有些妙處,契合乾坤輪轉之道。”
陳玥來到陳瑤旁邊,觀察著陳瑤的把玩,很快也是來了興致,忍不住出聲指點起來,讓陳瑤按她的方法去擰動,轉動片刻之後,終於將銘刻有‘坎水’印記的一麵拚的完整,但其他五麵卻仍然雜亂無章,而且無論怎轉動都難以再次拚整,總會將已經完整了的坎水一麵破壞。
一時間姑姑和侄女兩人,都是有點抓耳撓腮。
看著陳玥和陳瑤陷入其中,陳牧一時失笑,也並不去指點,就任由兩人鑽研,而差不多就在短暫的盞茶功夫後,一個聲音凝成一線,橫跨山巒,傳入他的耳中。
“牧兒,鎮北王布衣來訪,想尋你一見。”
這聲音溫婉,正是秦夢君的傳音。
聽到這一句傳音,陳牧將陳瑤放了下來,微笑道:“玥兒,你看著瑤兒,有位貴客來訪,我要去接待一二。”
“哥哥去吧。”
陳玥此時正沉浸在‘乾坤方’的玄妙之中,聽罷陳牧的話,也沒有抬頭,下意識的就揮揮手,拉著陳瑤繼續研究。
倒是陳瑤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陳牧身上,眨巴眨巴大眼睛,陳牧溫和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然後轉身往遠處走去,兩步落下,身影便消失不見。
不用秦夢君提醒,他便已猜到了是袁鴻來訪,也知曉其人乃是布衣而來。
以鎮北王天人之尊,不下王旨,不派使者相請,甚至親自登門也並不公然拜山,而是布衣來訪,陳牧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袁鴻不曾得罪過他,兩人之間也沒有舊怨,這般不在意身份地位,以布衣來訪,他自然也當布衣一見。
片刻後。
陳牧來到太玄峰的後山崖巔。
一眼便看到,一襲布衣的鎮北王袁鴻,駐足於山崖之側,正遙望群山之景。
“王爺來訪,有失遠迎。”
陳牧神色平和的一步臨近。
“老夫突然登門,算來還是老夫冒昧。”
袁鴻泰然一笑。
兩人皆是初次見麵,但言辭之間卻彷如老友一般,此刻彼此相視一眼,兩人那幽寂的眼眸深處,皆有一絲微光閃過,好似混沌之中開辟一絲光亮,猶如雷霆炸開。
這微光僅僅隻是一瞬,兩人表麵上皆沒有什動作。
短暫停頓後。
袁鴻笑了笑,相邀道:“陳太上可願隨老夫走一走?”
陳牧神色隨和的回應道:“王爺相邀,自當相隨。”
袁鴻微微頷首後,便即向前一步邁出,踏出懸崖邊緣,淩空虛渡,而陳牧也是從後方邁步跟上,兩人就這踏空而去,很快消失在山間。
山崖上。
尹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並不說話,隻望著袁鴻的背影,露出些許沉思之色,而約莫數個呼吸後,秦夢君的身影也悄然出現在一側,遙望陳牧和袁鴻消失的方向。
“師尊,鎮北王此來究竟有何意圖?”
秦夢君露出一絲沉吟之色。
她倒不覺得鎮北王會對陳牧不利,畢竟如今局勢,袁鴻和陳牧之間並無舊怨,即使袁鴻有顛覆大宣天下之心,那也是以大宣朝廷為優先之敵,不會與陳牧率先衝突。
尹駐足山崖之畔,搖頭道:“布衣來訪,如此放低姿態,倒像是有求人之事一般,但我倒不覺得這般簡單,多半是想與陳牧一論天下大勢吧。”
袁鴻自不用說。
如今占據寒北,將十一州納入歸治,寒北各大宗門或被驅逐,或服從於鎮北府調度,又或者如七玄宗這般徹底封山,可謂是九分天下之一,與朝廷乃至晉、楚等分庭抗禮。
而如今的陳牧,集個人偉力於一身,已是世間公認的武道最頂尖的存在之一,至少也是當世前三,甚至不少人認為陳牧不需要修成天人,便已是天下第一,縱然麾下並無什勢力,僅有一個七玄宗,但僅憑一己之力,也一樣足以撼動天下格局!
可以說。
袁鴻與陳牧的意圖,將能影響大宣天下九十九州,數以億萬的黎庶眾生。
他和秦夢君雖然也是換血境的存在,也屹立於淬體武道的巔峰,但比起袁鴻,亦或者如今的陳牧,在天下局勢上,地位已是遠遠不及了。
“其實我觀天下九分,也未必是件壞事。”
尹忽的說道。
他這段時間來行走天下,倒是見到了許多不同於當年亂世的景象。
當初姬永照在位,不理朝政,八王紛爭致使天下大亂之時,各大宗門割據州郡,彼此爭鬥以致民不聊生,朝廷法度形同無物,底層幫派混鬥,民生維艱。
而天下九分之後,這一情況卻在短時間內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且說寒北。
在鎮北府收納各州郡歸治之後,自上而下統禦州府,以法度治理,雖是在玉州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大開殺戒,但誅殺惡逆之後,很快整個州府就煥然一新。
上到玉州州府,下到瑜郡這偏僻郡府,皆在鎮北府的統禦下恢複了法度,不複之前那種亂世紛爭,人命如草芥般的景象。
並且。
不光是寒北玉州。
寒北的其他州府,甚至連尹遊曆的其他道府,歸屬於楚王、晉王統轄的東臨到、上雍道等等,也是被諸王強行收束,以各自法度治理,恢複民生。
原因也很是簡單,過去諸王集中於中州,在天下各處互相爭鬥安插勢力,而現在天下九分,許多宗門皆是舉宗遷移,諸王皆是盡可能的收攏勢力,之後謀求發展,自然是要以法度治理州郡,以武力維護官府的統轄調度,收攏勢力,平定亂象。
可以說天下九分之後,雖不複大宣鼎盛之景象,但底層的紛亂卻也逐漸消失了。
至少。
在朝廷、六王以及鎮北王、六道盟這割據天下九道的勢力,彼此之間沒有徹底開戰的情況下,各處州府都是一片休養生息之景。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卻不知他是作何想了。”
秦夢君聽著尹的話,微微搖頭說道。
陳牧歸來這幾日,一直都在陪伴許紅玉、陳瑤等親人,隻第一天拜見過她一次,也並未與她詳談過,因此她也不知道陳牧對如今的天下形勢是如何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