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虛空潮汐的真實麵貌……”
陳牧凝視著那泛起一片片波瀾的洞天虛空,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光。
在外海的時候,他察覺不到虛空中的變化,但如今在尋木洞天這邊,卻還是能夠察覺到一些的,這虛空潮汐的來源,似乎是因為尋木洞天與大宣世界的互相靠近!
早前他根本無法透過虛空探尋到大宣世界,也弄不清楚尋木洞天和大宣世界之間的距離,但此時此刻,隨著虛空蕩起波瀾,卻能看到一方渺茫而恢弘的山川世界,似正在和尋木洞天逐漸的靠近,也正是伴隨著這靠近,虛空掀起的潮汐和漣漪越來越劇烈。
陳牧隻覺得自己對虛空的認知又一次發生了改變。
或者說他了解的又更多了一些。
無論是大宣世界,還是尋木洞天,在虛空中的位置恐怕都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以某種方式在運動著,應當是每隔百餘年歲月,尋木洞天和大宣世界就會彼此貼近,繼而產生虛空漣漪,削弱了兩個世界之間的虛空壁障,也因此能夠擊穿一條來去的通道。
陳牧往後退開幾步,找到那個最薄弱的節點,眼眸中泛起少許微光。
龍木島主在外海那邊,能夠擊穿一條連接尋木洞天和大宣世界的通道,那他自然也能夠做到,不過這位置倒並不那容易能夠精確的找到,龍木島主也是依賴某件獨特的靈兵以及手段,才能尋到虛空最薄弱的節點。
要試試?
陳牧凝視著前方虛空,心中念頭一閃。
隻是並沒等陳牧做出什動作,但見不遠處,約莫十餘丈外的位置,虛空忽的震蕩起來,繼而一道漆黑的虛空裂隙貫穿進來,然後迅速擴展化為一條虛空通道!
看著這一幕,陳牧已經略微抬起的手便又放了下去,繼而一步邁出,便來到了那條虛空通道的前方,將目光投向虛空通道的對麵。
隻不過相隔著虛空,卻是看不見另一邊的情形。
附近。
諸多宗師眼見通道打開,也是紛紛匯聚過來,但卻沒有人擅自向前嚐試跨過通道,而是都將目光投向陳牧,俱都不敢僭越,靜悄悄的等待著。
進入尋木洞天之時,不知曉陳牧的身份,而今自然是沒人敢和陳牧搶先。
而就在這時。
跟在陳牧一旁的柳輕煙忽的眸光微閃,在陳牧耳邊傳音道:“我先過去吧,或許外海那邊會有什變故也說不定。”
時隔三個多月,也不清楚外海那邊是什狀況,並不是沒有發生變故的可能性,她提前過去的話,哪怕另一邊有變故和麻煩,針對的也大概率是陳牧,若是能替陳牧探明路況,冒一些風險卻也值得。
然而。
陳牧卻神情泰然的說道。
“不需如此。”
他沒有太多的動作,昂首便徑直踏入虛空通道之中。
柳輕煙目視陳牧的背影,眼眸中泛起一絲感歎,的確以陳牧如今的實力層次,這天下也沒有多少值得他忌憚之事了,何況若對麵真有什狀況,別說是她去探路,就算所有人都走在前麵,陳牧行在最後,也一樣沒什意義。
唰。
陳牧的身影消失在虛空通道中。
虛空通道依舊穩定在那,隻稍微蕩起些許漣漪,那幽深和漆黑猶如寂靜的山穀深潭,沒有人的目光和感知能夠透過虛空,抵達背麵。
柳輕煙跟在陳牧後方,也是立身於虛空通道最近的地方,她目送陳牧踏入虛空通道後,也並未打算停留,繼而便一步邁出,也要跨入其中。
可就在這時。
變故突生!
嗡!!
但見那幽寂而漆黑的虛空通道,陡然蕩起一片片劇烈的波痕和漣漪,仿佛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水麵,蕩起千層波瀾!
這一層層波瀾糾纏扭曲,僅一那間,就形成一片片交織的裂痕,綿延橫貫整個虛空通道,繼而一片片的破碎開裂。
“不好!”
離得最近的一些宗師,幾乎都是瞬間變色,毫不遲疑的往後退開。
柳輕煙也同樣臉色一變,第一時間往後急退,連同在場的所有宗師,頃刻間就退出了數百丈的距離,繼而紛紛看著那條虛空通道徹底崩塌湮滅,並四分五裂!
出事了!
所有人心中都浮現出這個念頭。
陳牧才剛進入虛空通道,虛空通道就忽然崩碎,這絕對不是什巧合,要是虛空產生了什變故,要就是虛空通道的另外一邊,發生了什大事!
一時間,在場諸多宗師都是臉色變化,都想知道另一邊的情況,但目光所及之處,隻能看到那崩裂塌陷,逐漸形成一片虛空空洞的區域。
……
歸墟海上。
一望無際的海麵,波光嶙峋。
漆黑色的虛空通道之中,陳牧的身影浮現出來,便要踏步走出。
而幾乎就在他的身形若隱若現,甚至一隻腳已經踏出虛空通道的那一刻,附近的天地之間,陡然彌漫起一片交織密布的靈紋!
這靈紋猶如一道道絲線,綿延數百丈,好似一個巨大的蠶繭,將方圓一片天地籠罩在內,無數的絲線泛起一片璀璨靈光,陡然爆發出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量,使得整片區域內的天地之力劇烈動蕩,令這一片的虛空也是為之震蕩!
哢嚓!
就是短短的那之間,裂痕就彌漫整條虛空通道,失控的虛空之力瘋狂動蕩,就要將陳牧整個人一下子埋葬在虛空通道之中,絞殺在虛空之內!
但這天地的動蕩來的快,陳牧的動作卻是更快,他神色平淡毫無變化,整個人不曾邁出第二步,而是身影突兀的在原地淡化消失。
待他的身體再次浮現之時,赫然已來到了虛空通道之外,立於數十丈遠處。
後方。
虛空通道頃刻間破裂,崩塌,最終化作一片漆黑色的虛空空洞,攪動起一股令人心顫的恐怖力量,瘋狂的抽取著附近的天地之力,連同還算平靜的海麵也是被掀起驚濤駭浪,海水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化作旋渦湧起,被那空洞不斷的吞噬進去。
而原本彌漫在天地間的那陣法靈紋,也被這虛空空洞徹底撕碎,扯成一條條散亂的紋理並全部吞噬其中,迅速的消弭於無痕。
嘩啦啦!
海浪驚天。
陳牧看了一眼那崩塌的虛空,目視其從崩裂到塌陷,神情始終沒有絲毫變化,完全看不出來像是經曆了生死一線的危機。
他就這負手立於海上,孤身站立在一片片的驚濤駭浪之中,所有的海浪都從他身邊悄無聲息的繞過,不曾有一片浪頭將他席卷蓋過。
“不錯的殺招,可惜慢了一點。”
陳牧將目光掠向四周,語氣淡然的道:“既然已經動手,何必還藏頭露尾?”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
那因為崩塌而呈現出的虛空空洞逐漸的彌合,而歸墟海上掀起的那一片片驚濤駭浪也是慢慢平息下去,在那緩緩平息的一片片海浪後方,顯露出一道道人影。
這些人影,每一位皆氣息厚重,威壓恢弘,相較於靈寂更猶有過之,他們每一人的氣機都在令整片天地為之附從,方圓上千丈的天地之間,仿佛一切都歸於掌控!
換血境!
每一位都是換血境高手,都是屹立於一州頂點,足可真正橫行天下的至強者,他們已經問鼎當世武道之絕巔,雖然還有天人高手更在其上,但天人也依舊隻是換血境而已!
甚至陳牧能清晰的感知到,任何一人的氣機,那澎湃洶湧的內息,吞入之間都猶如瀚海潮汐,每一人都比初入換血境的秦夢君要更強,每一人都不遜於尹,甚至猶有過之!
隻見。
當前一人,身披玄袍,繡著淡金色的紋理,他就這立身於潮汐之間,茫茫海浪從他身旁分裂,整個人目視陳牧,麵容厚重剛毅,神色坦然,道:
“乾坤成,天下安,所言確然不假,你尚未邁入換血之境,都能從這‘亂空紋陣’的擾亂下逃出生天,不過也沒想到你有如此膽氣,敢第一個從那出來。”
以提前布置的陣法攪亂天地,震動虛空,強行讓虛空通道崩塌,這的確是一手殺招,不過沒人能確保從虛空通道第一個出來的人一定是陳牧,而一旦弄錯了人物,陳牧必然就會有所防備,同樣的招數想湊效兩次基本不可能。
並且,
也不可能為了解決陳牧,而將所有的宗師都封死在尋木洞天,那畢竟是上百位宗師,來自大宣乃至外海不知多少勢力,光是聽潮崖這一關,就沒那容易過,若是他們想將聽潮崖的宗師全部埋葬,聽潮崖第一個便會同他們翻臉。
陳牧第一個從虛空通道中現身,也是略微出乎預料,盡管所有人都早做準備第一時間發動陣法崩壞虛空,但速度上總歸是沒有那迅捷,不可能將虛空通道一瞬間摧毀。
也沒有人嚐試阻止陳牧踏出虛空通道。
因為虛空崩塌之際,整片區域都是十分凶險,無論是誰出手,嚐試阻攔陳牧的話,都無可避免的要在最近的距離和陳牧硬碰一記。
如今處於虛空潮汐,空間較為脆弱,再加上亂空紋陣以及虛空通道崩碎,強行交手極有可能引發更大範圍的虛空崩塌,縱然能將陳牧埋葬,自身也有葬身虛空的凶險。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沒人願意去出手。
畢竟,
就算陳牧能安然出來,那又如何?
這歸墟海上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種種陣法隔絕內外,更兼七位換血境高手,獵殺一個洗髓境,哪怕陳牧是千古以來第一宗師,麵對這樣的陣勢,也可以死得其所了!
“玄機閣主,程祖。”
陳牧將目光投向那玄袍中年男子,語氣平淡的念出對方名號。
雖說他過去不曾見過玄機閣主,但那一襲玄袍,以及身上交織的四時氣機,其身份基本已彰顯無遺,玄機閣早在很久之前,就處處與他為敵,而死在他手底的,從玄機閣的真傳,再到執事、護法乃至長老、副閣主,也可謂是應有盡有。
而今。
他也終於是見到了玄機閣這方屹立於玄州之地的頂尖大派真正的統禦之人,開宗立派以來,第十七代閣主,程祖!
玄機閣不設太上,以閣主為尊,與血隱樓主一般,玄機閣主便是玄機閣第一人。
說起來。
曾經死在他手底的第一位玄機閣真傳弟子程厚華,也是程姓,雖然不曾刻意去了解,但陳牧後來也知曉,玄機閣內亦有家族勢力,而統禦玄機閣最大的家族,也正是以玄機閣主程祖為首的程家,程厚華亦屬於程家的弟子,不過血脈應當是較為偏遠的分支。
這多恩怨下來,他與玄機閣早已勢同水火,即使玄機閣背後不是站著韓王,他與玄機閣的矛盾也早就不可化解,玄機閣主出現在此地他算是毫不意外。
嘩啦!!
這時又一片水浪裂開,一道人影從中顯現,其人一身雅致的絲質長袍,麵貌約莫三十歲左右年紀,仿若出身貴族,但氣機卻是如同淵海,恢弘莫測。
注意到陳牧的視線看過來,男人從容不迫的開口,語氣輕淡:
“點蒼,褚長華。”
中州,
點蒼派太上長老褚長華!
這也是一尊名震天下的高手,點蒼派乃是朝廷冊封的正宗之一,傳承悠久,乃是立國之初便存在,是跟隨大宣開國武帝定鼎山河的從龍之臣,敕封有‘點蒼公’的爵位,並由曆代宗主繼承封號與爵位,門下弟子也遍布朝野,與朝廷可謂密不可分。
“聽說過。”
陳牧對褚長華態度平淡,視線在其身上並未過多停留,繼而投向第三人。
這一人麵若重棗,膚色深沉,更生有一頭赤紅亂發,樣貌酷似邊關異族,盡管身處翻滾的海浪潮汐之間,但他附近數十丈內的天地,卻自有一種極其熾烈燥熱的感覺,甚至隱約可見空氣中,有一縷縷熱浪在升騰交織,隨著他的內息吞吐而變幻。
“火雲宗太上,烈元?”
陳牧目光打量了對方一眼,辨認出其身份。
同樣是威名赫赫的一方強者,火雲宗乃是大宣甘南道頂尖大派之一,烈元乃是其宗太上,且年紀極長,已過兩百歲,在換血境中也屬於老輩人物,世人多稱其為‘烈老鬼’!
“若以武道境界論,你仍是小輩,我等如此設伏,已是失了身份,更是勝你不武,若你願意自絕,老夫可應允你一些遺願,保你後人百年富貴。”
烈元雖一身罡勁內息猶如滔天烈陽,但話語卻並不暴躁,反而十分滄桑沉穩。
不過。
這句話落下,陳牧尚且不曾反應,旁邊一人卻淡淡一笑。
“烈老鬼,殺人便殺人,何須裝一副仁義做派,百年富貴……你烈老鬼都不知還有幾年好活,拿什去保人百年富貴?”
開口說話之人一襲粗糙布衣,身形魁梧厚重猶如山嶽,方圓數十丈內的潮汐,到他身畔便悄然消止,仿佛衝擊在無可撼動的礁石之上,消弭於無痕。
南關道,靠山宗,項淵!
又是一尊頂尖的換血境高手,甚至在換血境中亦是極其恐怖的人物,公認為天人之下最為頂尖的高手之一,若是在天人之下的換血境中立個排名,其足可躋身前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