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在晃蕩，視線在扭曲。
分不清是外界的變化，還是自身感知的錯覺，羅塵於那石屋內傳送到了新的地界。
第二關！
羅塵尚未來得及立足，就下意識將神識探入了儲物戒內。
那些珍貴的竹簡帶不走，可自己親手煉製出來，尚有盈餘的靈根丹等丹藥呢？
神識感知之下，羅塵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還好都在！”
這三種丹藥，品階都不算高，不過一階二階。
但煉製所需的輔材，在山海界內卻極為難尋。
其中好幾種，都是羅塵之前從未聽聞過，隻在丹界之內通過竹簡才認識的。
換言之。
哪怕離開了隕魔之地，他也很難在外界複刻煉出此丹來，除非花大力氣去改良此丹方。
慶幸之餘，羅塵也愈發覺得可惜。
“若此丹藥可流傳山海界，我或將改變此界格局！”
山海界，以修仙者為主導。
但占據主體數量的，是無數難以估算的凡人數量。
這些凡人，放在東荒，是大宗門圈養起來幫忙收集基礎材料和提供修仙苗子的後勤，放在北海利用率更高一點，但也僅僅是輔佐大小勢力做一些雜事的耗材。
可若這些龐大凡人，能夠借用靈根丹修行，哪怕僅僅隻是修煉到煉氣初期、中期，也將為這個修仙界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到那時，人人可以修煉，人人如龍，這等前景……
“我大抵是想多了，即便真能如此，也沒這般充裕的資源來供給他們修行。”
羅塵感慨了一聲，將注意力落到了立足剛穩的新地界。
“這，就是第二關嗎？”
他緩步前行，目光落在身下那些遍布的奇花異草之上。
和第一關一樣，都是各類藥材。
區別，則是下方藥材所蘊含的靈氣，要比第一關強了許多。
按他估計，整體年限已經從五百年及其以下，往上提了個層次，不到千年，但個中優秀者足有七八百年左右。
品階更高的藥材，意味著以其為材料煉出來的靈丹，品階也會更高。
這倒是在羅塵意料之中。
第二關比第一關難一點，很正常不是嗎？
除開雙眼之外，羅塵的神識則是在不斷擴散，仿佛在試圖尋找著誰一般。
最終。
當他抵達和第一關類似的石屋之時，神識也未發現除他之外的第二人。
麵對這結果，羅塵心中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憂慮。
慶幸，自然是沒遇到競爭對手，避免了有可能的戰鬥。
憂慮，則顯然是對方很大可能走在了他前麵，不僅連第一關渡過，現在連第二關都已經跨越。
算一算日子。
羅塵進入隕魔之地，大概已經四年了。
離忘天和五行天，花了他兩年，明昭天的丹界煉丹花了他另外兩年。
可實際上，隕魔之地已經開啟了五年！
羅塵是耽擱了一年，才涉足此地的。
這也意味著，那先行者在傳承之地的時間，少則兩年，多則四五年。
這點時間內，連克兩關，可見對方煉丹術造詣之不凡！
如此一來，羅塵就不得不考慮一件事，那就是對方會不會先他一步，提前通過所有考核，獲得煉天魔君的丹道傳承？
麵對這個結果，一層無形的迫切感懸在心頭。
“罷了，還是先看看考題吧！”
嗡……
紅袍道人推開了兩扇石門，石子路，丹書藥三房映入眼簾。
同樣的布置，意味著後續考核也大同小異，區別隻是考題。
……
【人乃萬物之靈，妖是天地真精。
可人妖殊途，短暫的壽命賦予了人族聰慧的靈智，悠長的歲月卻讓妖族愚鈍不堪，同樣的境界下，妖族絕非人族對手。
以吾所看，其間差距不僅僅是外物上的利用，更大問題在於修煉路子上的差別。
我輩丹師……煉出相應丹藥，破開人妖殊途】
同樣的紅木書桌上，羅塵捧著玉簡，緩緩閱讀著上麵留下的考題。
隻是，在讀完之後，臉上滿是疑惑。
在他看來，人妖之間的差距，的的確確是在外物上的利用啊！
煉氣修士對上一階妖獸，築基真修對上二階妖獸，乃至金丹修士麵對三階妖王，之所以可以占據優勢，就是因為有法器法寶、陣法符篆上的外物輔助。
這要怎讓他煉出具體的丹藥來，抹平這方麵的差距。
難道不應該是教會低階妖族，去熟練運用外物嗎？
茫然，掛滿臉上。
但至少有一點，羅塵隱約摸到了規律。
第一關，煉天魔君要他打開仙凡之隔，針對的是人族。
第二關，所謂人妖殊途，著重點卻是在妖族之上。
按照太歲所言……前提是他沒騙自己，那煉天魔君的出身來曆很奇特，可說非人非妖亦非魔，但也可以說三者齊備。
因為對方，乃是同時兼具人妖魔三大血脈於身的“雜種”。
這說，或許有點不敬。
但事實就是這般。
若這樣的話，前麵兩關分別以人、妖為主，那第三關很大可能就是以魔族為主。
這樣一來，問題就出現了。
人族和妖族，羅塵都很熟悉。
可魔族……
“想太遠了，還是著重當下吧！”
深吸一口氣，羅塵又拿起玉簡，反複品味思索起來。
要怎抹平同境界之下，人妖之間的戰力差距？
唯有先抓住問題的本質，才好對症下藥，去針對性的煉製丹藥。
……
時間緩緩流逝，數日之後，羅塵隱約思索出了點眉目。
所謂人妖之別，實際上不在軀殼資質，而在智慧靈魂之上。
人類，生來壽元短暫。
為了求長生，不得不挖空心思，鑽研大道。
對外物的利用，本質上是智慧上的衍生。
而妖族不一樣，大部分妖獸生來悠長的歲月，讓他們沒有那般迫切的修煉需求。
是以，妖族的修行之路，從一開始便不是針對神魂，而是在力量本身上的積蓄。
也正是因為起點的差距，導致了人妖兩族後續修行道路的漸行漸遠。
人族雖煉氣，更重神魂，到得高境界之時，肉身法力皆不如神魂重要。譬如韓瞻，哪怕軀殼被毀，依舊可長存於世。
但妖族，依靠龐大的身體，會積蓄恐怖的靈氣在身，甚至能在二階之時就先人類一步凝聚妖丹。
要知道，人族唯有在金丹期，方才可以凝聚金丹來著。
若把力量比作工作，妖族其實才是一開始憑借本能在利用工具。
“我先前的第一直觀感受，是錯的。”
“妖族因為先天上的身體優勢，導致他們從一開始就本能的依靠外物（力量），忽略了對神魂本質上的淬煉，從而導致一步慢，步步慢。”
“而力量是需要神魂智慧來駕馭的，空有龐大妖力，卻無法自如駕馭，甚至不能依靠工具來成倍輸出，如此才敵不過同階人族。”
“若想改變這一問題，加強神魂即可。”
梳理清楚這一點後，羅塵從混亂的線條麵，漸漸理出了一個線頭。
而能這般快的“破題”，得益於羅塵長期跟黑王和天璿打交道。
尤其是天璿，羅塵還曾親自為她檢查身體，量身打造修煉功法。
可以說，當世人族修仙者麵，論及對妖獸了解程度的，羅塵絕對算排在前列之輩。
現在，既已破題，那要解題，也就簡單了。
強大神魂的丹藥，他還真會煉，甚至手頭上就有！
手上靈光一晃，一枚二階極品通幽丹浮現手中。
羅塵關注著四周變化。
沒有變化。
“嗯？”
“莫非感應考核結果的，必須在丹房之內？”
羅塵遲疑間，來到了丹房。
可即便他取出了通幽丹，依然沒有變化。
那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的聲音，沒有出現。
“這什意思？”羅塵的神色陰沉了下來。
總不能自帶的答案，不算數吧？
通幽丹又不是隻能給修仙者用，他也曾給天璿試用過，的確有效果啊！
心緒煩躁下，羅塵再次回到了書房。
視線掃過那些書架，頓了頓，最終還是來到書桌玉簡前。
神識探入其中，那個考題再次回蕩耳邊。
“莫非，我偏題了？”
……
羅塵尋不到答案，在冥思苦想又一日後，選擇了從頭做起。
何謂從頭做起？
那自然是閱讀書房內，書架上的那些竹簡。
相比第一關，這第二關的竹簡少了許多。
不到萬卷，僅有上千卷而已。
且其中內容也不再是全部記載藥材信息，讓羅塵驚喜的是，他在上麵赫然發現了幾種獨特的丹術。
是的，丹術！
如羅塵最初的素心手、折玉手這一類的丹術。
它們跟煉丹法不同，術乃小道，更著重於對藥材的處理。
各種丹術，針對的都是各種藥材。
如素心手，擅長處理木屬性的藥材，像一些不能觸地染塵的藥材就得用到此術。
折玉手、摘星手，擅長處理土屬性、礦類的藥材，一些以玉為材料的丹藥，就得用到它們。
羅塵早年學了很多基礎丹術，可越到後麵收落到的基礎丹術就越少。
上一次學到新的丹術，還是落雲宗那位慕雲煙交流之時傳授給他的焚鶴手來著。
而這一次，羅塵所得的幾種丹術，讓他頗為驚喜。
禦氣術，專門用來處理各種“靈氣類”藥材。
何謂靈氣類藥材？
有一些丹藥，並不是隻依靠藥材本身，在煉製完成之前，還需引入大量特殊靈氣進去。
但世間靈氣混雜一體，少有五行天這般單一而菁純之地。
除非是極品靈石那種蘊含大量單一靈氣的東西。
顯然，沒有哪個煉丹師舍得拿極品靈石煉丹。
這種情況下，就隻能從外界引導靈氣入內，依靠陣法過濾屏蔽，單獨引入某種靈氣。
可再好的陣法，也會有所遺漏。
就跟修仙者修行，即便是單一的天靈根，修煉之時也會被動吸收其他屬性的靈氣入體一樣。這種情況有利有弊，利在單一靈根者可施展其他屬性的法術，弊在影響修煉速度。
回歸正題，禦氣術分明就是一門，能夠精準區分天地靈氣，並且采摘入藥的一門丹術。
若能熟練掌握此術，對於羅塵煉丹術而言，將是一次質的飛躍。
甚至對於修煉，都有不菲的好處。
除開禦氣術外，另有納光法，無相手等讓羅塵一看就覺得高深莫測的丹術。
按照竹簡上記載，納光法可攫取自然界中各種光線入藥，端端玄之又玄。
那無相手，更是號稱無相馭虛，可把一些虛幻無實體的存在煉製入藥，至於什是虛幻無實體的存在？
竹簡上簡單羅列了幾種，七情六欲、怨憎別離等等。
這些描述，著實看得羅塵津津有味，甚至大開眼界。
連情緒，也可以當做藥材，拿來煉製丹藥嗎？
當然，這等匪夷所思的丹術，修行要求也極高，羅塵短時間學不會，隻能將其牢牢記下來。
也就在這般閱覽群書過程中，羅塵對煉天魔君留下的那個考題，漸漸有了新的理解。
這一日。
書桌前，羅塵靜坐良久，最後緩緩提筆。
寫下一門門藥材的名字。
“先前走了誤區，隻當要解決人妖之別，壯大神魂即可。”
“實際上，因為漫長的壽元，歲月的累積，妖獸的神魂底蘊完全不下於人類同階強者。”
“之所以弱，不在於量，而在於質！”
“那龐大的神魂，因為歲月滄桑，變得渾濁不堪，即便龐大，卻也不如人類神魂之精煉。”
“是以，要解決這問題，重點非是壯魂，而是提純。”
“按照書房竹簡上記載，蕩魂草有滌蕩神魂，清明心神的功效，以其為主材，或可煉製出相應的滌蕩神魂丹藥來。而輔材，則當以赤霞花、爛鬼藤……若此丹能成，我或許也能受益一二。”
“光是蕩魂尚不可取，妖修之法一向粗糙，讓他們空有龐大神魂底蘊卻脆弱不堪的原因，還在於法力的駁雜。所以，還得精煉妖修法力。這方麵，我有修仙者常用的精靈丹為藍本，可自行另創一門為妖族專用的菁純妖力丹方。”
……
“滌氣、蕩魂，此二丹便是我在此次考核給出的答案！”
一年後。
丹房之內，羅塵手捧一黑一白兩顆丹丸，朗聲念道。
這一次，那虛弱的聲音悠悠再現。
“滌氣丹，丹成三階下品，可助妖修菁純法力。”
“蕩魂丹，丹成三階下品，可助妖修明心定性，滌蕩神魂。”
“考核結果，優上，過關！”
成竹在胸的羅塵微微一笑，手中拳頭握緊那兩枚丹丸。
身前景象，開始扭曲坍塌。
虛實不定之間，他的身影漸漸浮現在了一處山頭上。
而在山下，一老婦人正手提藥婁，勤勤懇懇的采摘靈果。
霎時間，兩道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羅塵拱手，居高臨下，“青陽魔君，見過道友！”
那老婦人緩緩直起腰杆，“老身海角天姥，見過道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