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容祈說得平淡無波,卻宛若一個驚雷在容家太上長老和容老爺子的耳邊落下。
饒是擅於卦算的二人,也都驚得腦海一片空白。
“你說你找到了誰?”容老爺子到底更為年輕,也率先反應了過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爺爺,是真的。”容祈捏了捏眉心,“您看。”
容老爺子就看見一個女子跟在晏聽風身後走了進來。
女子身著白衣,素麵朝天。
她的眉眼極其地好看,可瞳孔間卻沒有任何焦距。
身體是活的,人卻已經死了。
容家太上長老見多識廣,幾乎是在看見女子的第一時刻,便認了出來:“蠱人?!”
蠱人是禁術,早在寧超之前,便已經被太素門和太乙宮聯手禁用。
除非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將活人變成蠱人。
否則此法一旦濫用,會有邪惡之人專門製造蠱人,以此霍亂世間。
畢竟蠱人在各個方麵都要遠勝其活人時期,並且對其主人忠心耿耿。
“我和晏兄想知道,您二位有沒有方法,讓雲輕宮主重新恢複成人?”
容老爺子終於回過神來,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繞著水雲輕走了三圈,雙手仍然顫抖。
雖然他本身就隸屬於超自然這個圈,可這件事情也委實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力。
水雲輕是誰?
六大門派太乙宮的掌門人!
最強的太乙神醫,沒有之一!
神州的醫學史上,她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年的天下大疫,也是她和永寧公主一起試藥,最終找到了解救之法。
而如今,曆史書上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就站在他們眼前。
在容老爺子轉到第十二圈的時候,容祈終於忍不住道:“爺爺,您不要轉了,轉的我頭暈。”
“哦哦。”容老爺子搓了搓手,“我就是太興奮了。”
“爺爺,現在可不是興奮的時候。”容祈無奈,“我們需要解決的方法。”
“我這就去藏書閣看看。”容老爺子神情一肅,不等容祈再說什,飛快地走了。
容老爺子走了後,容祈才換了稱謂:“樓主,我爺爺就是個急性子,您千萬不要介意。”
“怎會?”晏聽風輕笑一聲,“我向來喜歡真性情的人。”
這邊,容家太上長老正在仔細查看水雲輕的狀況。
晏聽風和容祈都沒有出聲打擾。
“慚愧,老夫……無能為力啊。”半晌,容家太上長老長長地歎氣,“三百年,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若是水雲輕轉變為蠱人的日子尚短,那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可如今,三百年過去了,他救不了。
“既然是……樓主將她變成了蠱人,那這就說明,雲輕宮主全身心信任您。”容家太上長老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道,“不如樓主給雲輕宮主下達命令,將她變成您的蠱人,這樣即便她沒有記憶和感情,您說什,她也會做什。”
晏聽風神色淡淡:“不,如若這個樣子,和仆人又有什區別?我不會。”
藥王穀中的那些蠱人大部分都有著各自的主人,也隻會遵循主人的命令。
他早就知道,水雲輕在請求他將她變成蠱人的時候,意思便是讓他當她的主人。
如此,也能夠讓蠱人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可他不願。
這根本就是一種侮辱。
水雲輕已經放棄了來生,將靈魂永錮在身軀內,他又怎可能讓她最後的自由也消失?
“是屬下失言了,樓主。”容家太上長老忙道,“隻是屬下學識尚淺,倘若先祖在世……”
他口中的先祖,自然指的是太素門的最後一任掌門人——容時。
容時雖然年輕,可修為卻高深莫測。
無論是在他之前還是之後,都無人能夠比得上他。
容家太上長老的話忽然一頓:“既然雲輕宮主能以蠱人的方式長久的留存於世,那先祖……”
算無遺策的容時,會不會也留了後手?
晏聽風的目光頃刻間鋒利了起來,如同刀刃一般。
這樣的注視帶來了太強的壓迫感,容家太上長老也不禁向後退去,麵色微白。
“容時……”晏聽風眼睫垂下,斂了目光,喃喃,“我不知道。”
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任何意識了。
“罷了。”晏聽風微微地閉上眼,“這段時日,就先讓她住在這吧。”
五大世家所選的地方,皆是風水寶地。
容家的這座山也匯聚天地靈氣,十分適合修煉。
沒有人知道這三百年,水雲輕到底經曆了什又做了什,但很顯然即便是作為蠱人的她也十分勞累了。
容家,是一個安全又適合靜養的地方。
“此地有先祖留下的陣法,屏蔽了天機,再強的通靈師亦無法突破。”容家太上長老恭敬地鞠了一躬,“請樓主放心。”
“嗯。”晏聽風微微一笑,“我也許久沒有和你手談一局了,做吧。”
“樓主莫要折煞屬下了。”容家太上長老哭笑不得,“您棋藝高超,和屬下對弈,委實沒有任何挑戰。”
“下棋練的是心境,並非技術。”晏聽風的手一揮,遠處的石桌和石凳便被挪到了兩人麵前,“坐。”
“小祈的棋藝要比屬下更高一籌,不如就讓他來——”容家太上長老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容時打斷了。
“太上長老,我還有事情要去處理,先走一步。”容時說著,身形已經快速消失了。
容家太上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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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在蘇雪青的友情出鏡下,有關太乙宮的專業部分也正式拍攝完畢,隻剩下演員組的戲份和後期剪輯。
“夜小姐,蘇小姐,真是太感謝了。”導演雙手合十,“沒有您二位,咱們節目組恐怕真的就要砍掉這一期了。”
“客氣了,應該的。”夜挽瀾微微頷首,“我和雪青需要先回雲京一趟,等這一期剩下的部分拍完後就會趕回來。”
“沒問題!”導演答應得十分痛快,“夜小姐,您忙您的。”
他背著手哼著小曲,悠哉悠哉地去後台看拍攝完畢的影像資料。
“夜小姐,蘇小姐。”頭頂上傳來了直升機的聲音,以及冰河的大喊,“已經準備好啦!”
“雪青,我們走。”夜挽瀾朝著蘇雪青招手,“回雲京。”
四個小時後,在容祈的帶領下,兩人進入了容家的後山中。
不遠處,湖水旁,水雲輕靜靜地坐那。
她一直望著一個地方,不知是在看天上的雲卷雲舒,還是地上的花開花落。
蘇雪青抱拳,恭敬地拜了拜:“雪青參見先祖!”
水雲輕毫無動靜。
“宮主回來後,便一直是這樣。”容祈低聲道,“太上長老和爺爺也還在查閱書籍,尋找著解救之法。”
夜挽瀾嗯了一聲,上前,取出了一個盒子。
她又從文物局將梅花墜要了回來。
既然水雲輕已經回來了,那梅花墜的第一屬性便不再是文物,而是水雲輕的配飾。
夜挽瀾蹲了下來,將梅花墜給水雲輕戴上。
水雲輕的身子倏地一震,她轉過了頭,忽然張開了嘴,出聲了:“阿……阿瀾……”
蘇雪青雙眸睜大,不由失聲:“阿瀾,先祖叫你阿瀾,我沒有聽錯吧?”
夜挽瀾輕聲道:“你沒有聽錯”
隻是不是夜挽瀾的瀾,是項瀾的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