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聽他提到令狐柏,心中一動,問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與我們無雙城城主可是舊識?”
“舊識?”
老者掃了他一眼,悠悠道:“算是吧,當年我和小柏認識的時候,他還沒成聖!”
梁言聽後,雖然臉色不變,內心卻是無比驚訝。
要知道南極仙洲總共二十幾位聖人,其中成聖最早的就是令狐柏了,距今已有十八萬年的漫長歲月。
像李玉仙這樣的後起之秀,成聖不過兩、三萬年,雖然同為聖人,但在令狐柏的眼中或許和晚輩沒有區別。
可是眼前這位老者,居然說他在令狐柏成聖之前就已經認識對方,這豈不是說.......
梁言想到這,不由得重新打量這位老者,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然而,無論怎看都是一個不修邊幅的邋遢老漢,甚至還有一絲猥瑣的感覺,從形象上來看,和聖人完全不沾邊。
“哼,我知道你這小子在想什!”
老者倒背雙手,兩眼望天,一副傲然模樣。
“不得不說,小柏是有那一點點英俊瀟灑,但和老夫年輕時候比起來可差遠了!別看老夫現在這個樣子,當年可是號稱‘玉麵郎君’,勝過十個小柏!那時候多少仙子芳心暗許啊,老夫卻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玉麵郎君?恕晚輩直言,前輩如今這尊容.......”
“你懂什!”
老者不等他說完,惱怒道:“老夫這叫返璞歸真,不然以我的法力,改變一下外貌很難嗎?”
“這倒也是.......”梁言點了點頭,笑道:“前輩是真性情啊,晚輩以己度人,實在落了下乘。”
“這還差不多........”老者露出一副很是受用的表情。
梁言又問道:“前輩還沒告知尊姓大名,晚輩要如何稱呼?”
老者大笑:“老夫姓傅名塵。有道是:機關術數參玄妙,周天易理明大道,奈何情關不渡人,昔日九聖皆作古!”
梁言聽得心中一動,脫口道:“莫非前輩是當年‘九聖屠仙’中的一聖?”
老者沒有正麵回答,悠悠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聖人也非永,十八萬年下來,故人陸續凋敝,隻有我這個糟老頭子守著一個水月洞天,小柏一死,怕是再也沒有人來看我了。”
提及令狐之死,梁言也不由得一陣神傷。
但他又想不明白,問道:“前輩是聖人,怎會困於一隅之地?以你的手段,想出去還不容易嗎?”
話音剛落,這位叫“傅塵”的老者神色一暗,似乎想起了什往事,不耐煩道:“你這小子囉哩巴嗦,問題太多,老夫都懶得回答!哼,你身上的‘黯然印’已經解了,沒什事的話就下山去吧。”
說完,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樣子。
梁言急忙道:“前輩莫要生氣,是我糊塗了,不該過問前輩的往事,但我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想要求助於前輩。”
“什事情?”傅塵的語氣平靜了不少。
“我受令狐城主遺命,去鬼獄營救‘四聖’,這件事情想必前輩也是知曉的。如今四聖都已救出,但卻身中禁術,以至於昏迷不醒,憑晚輩的手段無法化解,隻有來求助於前輩了。”
傅塵聽後,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情小柏早有安排,隨我來吧。”
說完,轉過身去,向前一步邁出,人已經到了百丈之外。
梁言見狀趕忙跟上。
兩人在山脈間飛遁,繞開了幾座高聳的山峰,來到一條峽穀,往深處飛去。
隨著兩人的前進,梁言感覺周圍溫度越來越低,刺骨的寒意彌漫在四周,也就是他法力不弱,否則早就被冰封在半路了。
傅塵回頭看了一眼梁言,微微點頭,眼中露出讚許之色。
“你小子有混元金丹,還有佛門煉體術,也難怪不怕‘燭陰獸’的氣息。”
“燭陰獸?”
梁言神色微動,正要開口發問,卻見傅塵按落了遁光,停在峽穀深處的一麵石壁前。
“到了。”
傅塵說著,伸手在牆壁上按了一下。
轟隆隆!
山石之中發出沉悶的聲響,似乎有無數機關在轉動。
下一刻,山壁向兩側裂開,露出一座深藍色的水晶宮殿。
“進去吧。”
傅塵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梁言見狀,隻能也按落遁光,跟在老者的身後,緩緩走進宮殿之中。
到了麵,那股陰寒之氣更加濃鬱!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冰晶玉石,散發出淡藍色的霞光,給人一種夢幻迷離的感覺。
“喏,這就是我說的‘燭陰獸’。”傅塵指了指前方。
梁言按照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遠處有一根巨大的水晶柱,需要百人合抱,上麵雕刻了四張獸臉:一個像牛,一個像鹿,一個像馬,還有一個什都不像,赤麵紅須,雙眼瞪如銅鈴,不知道是什地方的異獸。
這四張獸臉雖然大相徑庭,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把嘴巴張得老大,下顎幾乎拖到了地上,仿佛四扇大門。
梁言凝神感應了片刻,發現陰寒之氣的源頭果然是這根石柱。
“晚輩愚鈍,還請前輩指點,這‘燭陰獸’究竟是什東西?”
“是我的傑作!”
傅塵來到水晶柱的麵前,用手輕輕撫摸,眼中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這可是我最強的機關獸,相比之下,葬天帝的那個‘托天魔像’根本不值一提!”
“機關獸?這哪像機關獸了?”梁言在心中腹誹。
傅塵瞥了他一眼,哼道:“小子不懂機關玄妙,跟你解釋也無用,把‘四聖’都請出來吧,現在開始為他們破解封印。”
梁言聽後,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照他所說,在太虛葫上輕輕一拍。
頓時,霞光飛射,落在地上現出四個人影,正是被關押在鬼獄多年的四聖。
這四人都緊閉雙眼,盤膝而坐,散發出來的氣息微乎其微,渾然沒有一絲聖人的氣勢。
傅塵的目光依次掃過四人。
“萬獸山山主應蓉兒,神霄山山主陸無歡,天魔山山主鍾離殘夜.......還有來自苦洲的怒僧。可惜了,曾經都是威震天下的聖人,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
梁言聽後,立刻問道:“怎樣?前輩能否救治?”
傅塵翻了個白眼:“我要是救不了,把你帶到這來玩?”
“前輩恕罪,是我心急了......”
“哼!”
傅塵也不看他,從儲物戒中取出四顆丹藥,依次喂入四聖嘴中。
緊接著,他又大袖一揮,半空中立刻生長出數百條碧綠色的藤蔓,很快就纏繞在四聖的身上。
梁言一直在旁邊凝神觀看,他發現這些藤蔓充滿了生機,能夠分泌出一種神奇的汁液,慢慢進入到四聖體內,開始為他們療傷。
“好了,接下來需要把四聖放入燭陰獸的體內。”傅塵吩咐道。
“嗯?”
梁言愣了一下,問道:“如何存放?”
“送到嘴就行了。”
傅塵說著,用手一指,昏迷中的陸無歡騰空而起,很快就來到了那張牛臉麵前。
下一刻,陸無歡在半空中一個轉身,進入牛臉的口中,並且在麵盤膝坐下。
轟隆隆!
陸無歡落座之後,牛臉的大嘴緩緩閉合,就好像一扇石門徹底關上。
接下來,傅塵又接連施法,將應蓉兒放入鹿臉口中,將鍾離殘夜放入馬臉口中,兩張大嘴也都閉合,從外麵感應不到他們的氣息了。
四聖之中,隻剩下怒僧還坐在外麵。
傅塵歎了口氣:“他是你師尊,你自己來吧。”
“嗯。”
梁言點了點頭,沒有猶豫,緩步來到怒僧麵前。
他已經看出這“燭陰獸”的不凡,內部似乎是一個大型藥池,而那四張大嘴其實就是四個入口。
“師父.......”
梁言看著怒僧那張憔悴的麵容,內心不由得一陣苦澀。
“這些年您受苦了,無論用什辦法,我一定會讓您恢複意識的。”
想到這,梁言彎下腰去,將怒僧背在了背上。
他沒有用法力,就這樣背著怒僧的身體,緩緩走到“燭陰獸”的麵前。
四張獸臉,如今隻剩下那“四不像”,等梁言把怒僧的身體放入其口中,最後一張大嘴也緩緩閉合。
傅塵快步來到水晶柱的邊緣,抬手打出一道法訣,水晶柱上方裂開一個缺口。
瞬間,一股濃鬱的藥香從中彌漫而出!
“這些都是小柏早就準備好的,不過四聖的傷勢還要超出我們當初的預料,僅靠這些藥材恐怕還不夠.........”
傅塵沉吟片刻,取出一個布袋,從中翻出一株株天材地寶,很多都是梁言聞所未聞的,但在他這卻顯得稀鬆平常,一股腦地丟進了“燭陰獸”的體內。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
傅塵自顧自地點頭,隨後打出一道法訣,將藥材入口關閉。
緊接著,他又伸出右手,將法力灌注於掌心,輕輕拍在水晶柱上。
這一下,聖人的氣息顯露無疑,強大的威壓讓梁言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他凝神一看,隻見水晶柱上出現了七種不同顏色的符文,這些符文閃爍不定,時而光芒大盛,時而黯淡無光,位置也在不斷的變化。
“這是機關奧秘嗎?”
梁言暗中觀察,發現有許多玄妙之處,以自己目前的見識完全不能理解。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機關秘術和天機閣的傳承有許多相似之處,雖然不是完全一樣,但肯定有借鑒參考的地方,或許這位傅塵和當年的天機閣有所關聯?
兩人都不說話,一個專注於操控“燭陰獸”,另一個則在暗暗觀察,偌大的宮殿一時陷入沉默.........
半個時辰之後,水晶柱上的七個符文終於不再閃爍,位置也固定了下來。
傅塵收回手掌,麵露沉吟之色。
梁言見狀,忍不住問道:“前輩,可是遇到了什麻煩?”
傅塵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梁言,緩緩道:“我已經用秘術破解了他們體內的封印,如今隻需在‘燭陰獸’的體內休養十日便可修複傷勢,屆時會陸續醒來。”
梁言聽後,心中一陣激動,但他很快就發現傅塵的表情有些不對。
“怎了,難道出現了意外?”
“倒也不是意外吧。”
傅塵歎了口氣:“其實小柏之前就有所猜測,沒想到果真如此......應蓉兒、鍾離殘夜、陸無歡這三人都能恢複到鼎盛時期,唯獨怒僧不行。”
“為什?!”梁言脫口道。
“唉,葬天帝把怒僧的‘金剛佛骨’挖了,導致他功力大損,就算能夠恢複意識,恐怕也是虛弱無比。”
梁言聽到這,隻覺得胸口一堵,怒氣直衝腦門。
“葬天帝........”
他咬了咬牙,強壓心中怒火,沉聲道:“也就是說,想要讓我師父徹底恢複,就必須進入天宮城,拿回他的‘金剛佛骨’?”
“不錯。”傅塵點了點頭。
“知道了。”
梁言的臉色很快就平靜下來。
他看了一眼傅塵,忽的問道:“傅前輩,‘九重雲’在什地方?”
這個問題問得十分突兀,傅塵聽後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訝之色。
他站在原地,重新打量梁言,片刻後忽然大笑起來:“哈哈!看來小柏說得沒錯,你和他是一類人,這都被你猜到了!不錯,‘九重雲’就在我的水月洞天,麵有小柏留給你的傳承。”
梁言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追問道:“是何傳承?”
“鎮獄火鳳的精血!”
“鳳血?”梁言雙眼微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傅塵一笑:“鎮獄火鳳和不死天龍都是上古真靈,前者主攻,後者主防,若能將兩者的精血互相融合,不僅自身防禦大大提升,法術神通的威力也會成倍增長。”
梁言聽後沒有說話,站在原地沉吟了許久,期間嘴唇微動,似在喃喃自語。
到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傅塵的眼中亦有深意,點頭道:“此事隻有你能辦成。”
“嗯。”
梁言灑然一笑,拱手道:“還請前輩將‘天工神武’秘術傳授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