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聽後,心中一動。
這蕭昆侖明顯是話有話,有些東西不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詳聊。
他把自己約到臥雲坡去,隻怕還有別的事情要說。
想到這,梁言微微一笑:“如此也好,蕭城主遠道而來,也是該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待得此間事了,梁某必定攜美酒登山,屆時再與蕭城主暢飲。”
“好,那我就去臥雲山上等你!”
蕭昆侖哈哈一笑,手中掐了個法訣,身形瞬間就消失。
在場數百萬修士,除了梁言以外,竟無一人能看到痕跡……
不過,他這一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畢竟聖人威壓,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這一刻,無雙城各處,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景象。
伍慈笑道:“今天是我無雙城大喜的日子,諸位道友可盡情享用仙酒靈果。此後十天,每天都有各種拍賣會、交流會,同時還設有論道峰,諸位道友可以自行交易資源,探討修煉心得……”
無雙城內的群修聽後,自是一片叫好。
如今浩劫剛過,百廢待興,通過這次典禮將五湖四海的修士都聚集到一處,互通有無,也算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梁言作為城主,和百玄音、極勝魔君、悲明鏡……等各城各山的代表人物短暫寒暄後,便離開了現場,把大小事務都交由伍慈去打理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梁言就帶了一壺美酒,悄然離開了無雙城。
臥雲坡位於無雙城以北,足足有數十萬之遙,但以梁言如今的修為,隻用了半日便已趕到。
差不多正午時分,春風和煦,陽光明媚,梁言登上了臥雲坡坡頂。
隻見一個長發男子,正悠閑地靠在木樁上,閉目養神。
梁言微微一笑:“蕭城主,梁某來了。”
蕭昆侖睜開雙眼,隨手一指,身前便出現了一張石桌,還有一個蒲團。
“坐吧。”
“嗯。”
梁言在石桌對麵座下,把袖一拂,桌上多出兩個白玉酒杯。
他給兩人各自斟滿,隨後笑道:“蕭城主遠道而來,為無雙城撐腰,此事我要敬你一杯。”
蕭昆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
兩人同時飲了一杯。
“好酒。”蕭昆侖微微點頭。
梁言道:“蕭城主,你把我喊到這來,隻怕是有什事情要說吧?”
蕭昆侖沒有說話,而是把袖一揚。
隻見三道金光從他袖中飛出,落在石桌上麵,發出“當當”的聲響。
梁言定睛一看,不由得臉色微變。
居然是“六道天魔環”的殘片!
這可是源初秘寶啊!被任何人得到,隻怕都要瘋狂,如今卻被蕭昆侖像丟銅板一樣丟在了桌上。
“蕭城主,這是……”
“給你的。”蕭昆侖淡淡道。
“給我?”
梁言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收,疑惑道:“蕭城主,你應該知道此物的價值吧?”
蕭昆侖悠悠道:“以前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是令狐柏告訴我的。”
“前輩既然知道,還願意給我?”梁言奇道。
這可是源初秘寶啊!它代表永之力,是葬天帝不死不滅的源頭,任誰見了都要瘋狂!
但眼前的蕭昆侖卻是風輕雲淡……
“永又如何?強如葬天帝,不也滅亡了?”
蕭昆侖歎了口氣,悠悠道:“經過此次浩劫,我慢慢知道了一些事情,有些東西看似誘人,實則暗中已有因果,如果強行占有無異於自取滅亡。”
說到這,目光忽然看向梁言,大有深意道:“這件東西與我無緣,也與人族無緣……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梁言聽後,心中一動。
他抬頭看向蕭昆侖的雙眼,半晌之後,似乎明白了什,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
“物歸其主吧。”
蕭昆侖飲了一杯酒。
他又想起往事,不禁歎道:“當年令狐道兄也是把我帶到這,為我療傷……如今時過境遷,蕭某依舊在,卻不見當年那個青衣書生了。”
言語之間,甚是落寞。
梁言被他觸動心弦,同樣是一陣傷神。
他的目光看向遠處,但見清風習習,雲卷雲舒,那白雲變化之間,似有那人的影子……
“或許,令狐城主也沒有離開,隻是以另一種方式留在南極仙洲吧。”
不知道為何,梁言居然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句話。
蕭昆侖似有所感,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
“倒是有趣……哈哈!令狐柏在億萬人中唯獨看中了你,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說完,自斟自飲,三杯靈酒下肚。
“對了,你接下來有什打算?”蕭昆侖問道。
梁言想了想,回答道:“如今浩劫剛過,百廢待興,我既為城主,當留在無雙城內穩定人心。待到百年之後,倘若局勢穩定,無雙城欣欣向榮,我便將城主之位傳給伍慈,到時候可能會去東韻靈州。”
“東韻靈州……”
蕭昆侖沉吟了片刻,微微點頭:“不錯,我聽說那是劍修的發源地。你以劍證道,在南極仙洲已是頂峰,繼續留在這恐怕難以精進,隻有去東韻靈州,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梁言聽後心中一動。
師父走得突然,也沒來得及詳細詢問,如今倒是有個機會,可以請教一下關於東韻靈州的事情。
“蕭城主,小子見識短淺,並不了解南極仙洲以外的事情,這東韻靈州到底是個什樣的地方,可否幫我解惑?”
蕭昆侖聽後,沉吟道:“其實我也沒去過東韻靈州,隻是道聽途說罷了。據說那不隻是劍修的發源地,還是道、儒兩派的昌盛之地。”
說到這,頓了頓,又繼續道:“東韻靈州……他們沒有七山十二城這樣的修真勢力,而是分為道、儒兩派,因為香火傳承和氣運爭奪等各種問題,時常會發生爭端。你若是去了東韻靈州,定要小心那的‘道儒之爭’。”
“道儒之爭……”梁言喃喃了一聲,眼中精光流轉。
下一刻,他忽然問道:“蕭城主,聖人之上的境界鮮為人知,‘人祖’到底是什樣的存在?”
這個問題,其實憋在他心很久了。
隻可惜,能夠解答這個問題的人,少之又少!
蕭昆侖聽後,盯著梁言看了一會,微微點頭道:“嗯,以你現在的實力,也的確有資格問出這樣的問題了……”
“告訴你也無妨……其實在很早以前,聖境就是此界修為最高的存在。成聖之後就沒有具體的實力劃分了,聖人之間比拚的是對大道的感悟和法力的修煉,因為都掌握了法則本源,如果實力相差不是太大,聖人之間很難分出生死。”
“而當一個聖人的法力凝聚到極限,對大道的感悟也成功突破之後,他就會破界飛升……所以,在當時,顯聖境就是最高的境界!”
梁言聽到這,奇道:“那‘人祖’是怎回事?”
“人祖其實都是仙!隻不過他們沒有飛升,留在此界,曆經百萬年而不衰,就算天地大劫也奈他們不可。”
“這是怎回事……”
梁言更加疑惑了:“既然他們都已經成仙,為何還留在此界?”
蕭昆侖歎了口氣:“據說,從很早很早開始,我們這就無法飛升了。九祖曾經也是聖人,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修煉成仙,卻發現自己無法破界飛升,隻能留在此界成為我們口中的‘人祖’。”
“無法飛升?”
梁言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猛的一變。
震驚倒是其次,關鍵他想起一個人來……
“蕭城主,你可曾聽說過‘尋道人’這個名字?”梁言沉聲問道。
蕭昆侖想了想,回答道:“沒有,從來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
“那最近這幾萬年,世上可有人飛升過?”梁言又問道。
“沒有。”蕭昆侖回答得很果斷:“據說飛升之時會有天地異象,哪怕相隔幾個大陸都能感應到。飛升之路早已斷絕,別說幾萬年了,就算是幾百萬年都沒有人飛升過。”
梁言聽後,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他在心中喝道:“老金,這是怎回事?你當初不是說,‘尋道人’在數萬年前破界飛升了嗎?”
老金也是一臉驚訝:“沒錯啊,雖然我當時被關押在雲霄寶殿,但‘尋道人’飛升的時候我的確感應到那股氣息了,絕對錯不了的!”
梁言神識內視,看老金的臉色不似作假,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嘀咕。
這件事情,老金的確沒有必要欺騙自己。
他正是因為看見尋道人飛升,才決定壓寶在自己身上,想跟隨自己一起飛升仙界……
可問題是,蕭昆侖也沒有必要欺騙自己,他說飛升之路已經斷絕,那“尋道人”到底有沒有飛升?
如果他飛升了,為何沒有人感應到。
如果他沒有飛升,那到底去了哪?
梁言隻覺得心頭有無數個疑惑,對於這個“尋道人”,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沉吟許久,梁言又問道:“蕭城主,你可知道最後一個飛升的人是誰?”
“最後一個飛升之人並非我人族,是妖族的‘青帝’。”
“青帝?”
梁言暗暗點頭,這倒是和他掌握的信息能對上了。
蕭昆侖又道:“人、魔、妖對滯留下來的仙人稱呼各不一樣,我人族稱之為‘祖’,妖族稱之為‘帝’,魔族則稱之為‘君’。這數百萬乃至千萬年下來,妖族有五帝,魔族有六君,而我人族有九祖。”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這世上共有二十位仙人。”梁言緩緩道。
“不錯。”蕭昆侖微微點頭。
“南極仙洲鬧得這般天翻地覆,為什始終沒有人祖插手?”
“這我就不清楚了。”
蕭昆侖歎了口氣道:“其實南極仙洲現存的曆史還不到百萬年,在此之前是什樣子,連我也不得而知。至於那虛無縹緲的九位人祖,蕭某也是從未見過。”
“或許……他們之中有人想幫助葬天帝,有人想幫助南極仙洲的億萬生靈,因此達成了某種平衡,約定互不出手。”
蕭昆侖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梁言聽後,微微點頭道:“的確,這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測。”
說話的同時,他的腦海閃過不少片段。
尤其是當初在黑山域的時候,葬天帝居然沒有出手斬殺自己,難道是九祖之一阻攔了他?
“都說聖人之下皆螻蟻,原來聖人之上還有九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連葬天帝如此人物,以億萬生靈為棋子進行布局,所求的,也不過是晉升人祖。”
想到這,梁言忽然問道:“東韻靈州會不會有人祖?”
“不知道。”蕭昆侖悠悠道:“人祖已是仙,行無所蹤,居無定所,誰能推算到他們的行蹤?就算東韻靈州有人祖,恐怕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吧。”
“嗯。”
梁言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多謝蕭城主指點,讓我對這天下大勢有了一些了解……那東韻靈州我是一定要去的,隻是時候未到,至少得在無雙城中坐鎮百年。”
蕭昆侖聽後,微微一笑:“你放心,等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無雙城我會替你看著,到時候你就放心去吧。我也想瞧瞧,令狐柏看中的人能夠走到什地步?”
“。”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暢飲。
…………
卻說梁言當上無雙城城主之後,修改了一部分法令,放寬了入城考核的條件。
“不死劍仙”的名頭早已傳遍整個大陸,相比於“九聖屠魔”,這個名頭反而更為人津津樂道。
許多散修慕名而來,參與無雙城的考核。
伍慈、寧霞等人也是從中挑選了不少有前途的修士,隻需數百年的培養,這些人中說不定會湧現出一批新的天驕。
三個月之後,某個深夜。
梁言來到了一處地牢中。
這地牢空空蕩蕩,總共隻有一間牢房。
雖然說是牢房,但麵布置得典雅清新,有書桌,有棋盤,有香爐。
一個中年書生坐在桌前,腳上拴著鐐銬,手捧著一卷典籍,正細細品讀。
聽到腳步聲,那書生也不轉身,依舊自顧自的讀書。
如果有北冥殘黨在這,一眼就能認出,這便是曾經統領北冥千萬大軍的陽星官。
丹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