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泛舟,情難自禁。
往昔的一幕幕,猶如走馬燈般在梁言的眼前閃過。
他曾在無數個路口做出了選擇,但也因此承擔了後果……
過往有不甘嗎?有後悔嗎?
肯定有的!
修真路漫漫,誰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自從踏上這條路之後,就注定了不能回頭!
梁言自忖道心穩固,極少回頭看那些過往,但此時此刻,不知道什原因,那一個個故人的身影居然憑空出現在自己麵前。
唉!
寒江孤影,終至我一人……
梁言在心中歎了口氣,愁緒如潮水般蔓延,很快就吞噬了他的所有心神!
就在此時,他體內的三道混沌劍氣微微震動了一下。
瞬間,一股不屈的意誌出現在內心之中,恍如萬丈高山,如如不動,任憑情緒如何變化,都不能再影響他的心境。
須臾片刻,他便肅清了所有愁緒,眼中再度迸發出淩厲的光芒。
“方道友,這是何意?”梁言冷冷道。
那方惜見他片刻之間竟已恢複清醒,不由得臉色微變,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但很快,他就換了一副笑臉,笑道:“道友勿怪,我藏劍書院不收庸人,既然是方某坐鎮聚賢閣,說不得要檢測一番。剛才道友表現不錯,算是通過考核了。”
梁言聽後,並不買賬,依舊冷冷道:“那我想問,這個考核是藏劍書院的規定,還是方道友自己的規定?”
方惜愣了愣,明顯沒想到梁言會揪住不放。
他思索片刻後,淡淡道:“這……算是方某自作主張吧,不過書院既然讓方某來主持聚賢閣,那我應該有這個權利吧?”
“若有考核,書院應該明文規定,怎可突施冷箭?”梁言不依不饒,看起來是想把這件事情鬧大。
他心中的確是惱怒,因為對方剛剛戳中了他的一些不好回憶。
眼看場中氣氛越來越嚴肅,柳如是忽然輕笑一聲,悠悠道:“方惜,你又自作主張,可惜這次踢到鐵板了,人家可不是吃悶虧的主呢!你也不想這件事情讓那些老頭子知道吧?還是拿出點誠意來,免得把事情鬧大。”
“你!”
方惜瞪了她一眼,卻見此女笑意盈盈,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僵持片刻之後,方惜歎了口氣:“也罷,誰讓我手癢犯賤呢!作為補償,我給道友一塊‘聽竹令’,這件事情就此揭過,道友以為如何?”
梁言聽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柳如是。
後者麵帶笑意,朝他微微點頭。
梁言這才答應下來,伸手接過了方惜的“聽竹令”。
“多謝道友的好意,咱們不打不相識,從現在也算是認識了。”梁言一改之前的態度,變得緩和了不少。
方惜微微一笑:“道友底子不錯,是個煉劍的苗子!我已經把你的信息登記在冊,這是你的身份令牌,持此令牌可在書院的大部分區域活動,等你正式拜入書院之後,就可以和我們一樣在書院中聽講了。”
說完,又遞過來一個令牌。
這塊令牌由青木打造,看起來古樸典雅,上麵刻有“鹿玄機”三個小篆。
“多謝。”梁言伸手接過。
“,難得啊,還有你方惜吃癟的一天!”柳如是看起來幸災樂禍,笑得十分絢爛。
但方惜卻不以為意,坐在椅子上悠悠然地伸了個懶腰:“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唉,擾人清夢者,罪大惡極是也,二位好走不送!”
說完,兩眼一閉,居然就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梁言和柳如是對視一眼,後者笑道:“這無賴就是如此,不用管他,我們走吧。”
“嗯。”
梁言點了點頭,跟隨柳如是走出了聚賢閣。
兩人一路飛遁,很快就進入了藏劍書院的山脈深處。
這山勢陡峭,樹林茂密,各種各樣的建築隱藏在山林之中,半空中還彌漫著淡淡的書香之氣。
柳如是帶著他按落了遁光,來到了山道上。
“從這開始就進入書院的中心區域了,大部分學堂都設立在這片區域,為了表示尊師重道,聖人之下的修士是不能在這禦空飛遁的。”柳如是向他介紹道。
梁言點了點頭。
他對此並不意外,很多宗門都有類似的規矩,更何況是儒家宗門。
柳如是又道:“你的令牌後麵有路線圖,根據路線圖的指引可以抵達你的洞府。”
梁言聽後,把身份令牌取出,看了一眼背麵,果然有一根紅線,末端應該就是自己的洞府所在。
“多謝仙子解惑。”梁言拱手笑道。
柳如是淡淡道:“洞府你稍後可以自行前去,我現在帶你來這是為了拜入學院。藏劍書院共有兩大流派,分別是心劍和慧劍,心劍流的祖師是玉劍仙,慧劍流的祖師是書劍仙,兩人都是劍道聖人。你可挑選其中一人作為老師,今後就在其座下聽講。”
“哦?”
梁言一聽就來了興致。
他遠渡重洋,來到這東韻靈州,為的不就是探索劍道的更高層次嗎?
“此處果然有劍道聖人!”
梁言心中暗喜,迫不及待地問道:“我聽聞劍修共有七境,卻不知道這兩位祖師是哪一層境界?”
“當然是劍心境啊。”柳如是不以為然道,完了還補充道:“不然你以為呢,劍修的後兩重境界早就失傳,劍心境已經到頭了!”
“啊……”
這個回答,猶如一擊悶棍敲打在梁言的頭上。
“失傳了?兩位祖師都隻是劍心境?”他一時沒有把控住,脫口而出。
柳如是白了他一眼:“什叫隻是劍心境?這是多少劍修夢寐以求的境界?整個藏劍書院,除了兩位劍仙之外,就隻有他們的幾個親傳弟子能達到劍心境。別看你有劍嬰境的修為,距離劍心隻差一步,但這一步就是天差地別,相距不能以道計!”
梁言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失態,立刻點了點頭道:“仙子說得不錯,是我太沉迷於劍道,總想著前方還有更高的山峰,卻犯了好高騖遠的毛病。”
“知道就好,看你剛才那反應,我還以為你已經是劍心境了呢。”柳如是打趣道。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
梁言心中一凜,知道自己關心則亂,差點露了馬腳,不由得暗暗警惕了幾分。
他連忙岔開話題,笑問道:“對了,剛才道友所說的心劍和慧劍,分別是什?”
“慧劍斬身,心劍誅心。”柳如是淡淡道。
“此話怎講?”
“慧劍在劍道之中結合了儒門的各種秘術,可謂變化多端,令人防不勝防。至於心劍……”
柳如是說到這,輕輕一笑:“心劍無形,乃誅心之劍!”
“誅心之劍……”梁言雙眼微眯。
柳如是又道:“剛才那方惜便是‘心劍四絕’之一的苦劍,想必你已經有所體會。”
“原來如此。”梁言露出恍然之色。
他剛才就覺得奇怪,方惜怎可能幹擾自己的心神?
要知道他本尊的神識之力何等龐大,哪怕隻是三分之一也足以碾壓亞聖,普通的幻術對他根本無效。
方惜隻是一個渡八難的修士,居然可以幹擾自己的神念,這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現在才明白,原來方惜使用的不是什幻術,而是“心劍”!
此劍無形,殺人誅心,的確霸道!
柳如是似乎猜到了他的一部分想法,笑道:“我知道你神通不俗,但也別小覷了方惜,他雖然不是亞聖,卻擁有斬殺亞聖的實力,像慕容長風之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對上我也有一戰之力……所以,如無必要,不要再得罪此人。”
梁言聽後微感驚訝。
因為他知道柳如是的實力不俗,放在南極仙洲也是和丹陽生、寧不歸一個級別的修士,連她都盛讚方惜,由此可見這心劍之術絕不簡單!
“心劍之術如此無敵,居然可以越階斬殺亞聖?”梁言故意用驚訝的語氣問道。
“,是人都有情欲,就算我輩修真之人也不例外。除非你無情無義,也沒有任何欲望,否則必被心劍所傷!”柳如是緩緩道。
“這樣……”梁言雙眼微眯。
無情無義容易做到,但沒有任何欲望恐怕誰也做不到……畢竟,修真就是最大的欲望!
“多謝道友提醒,我一定會謹記在心。”梁言臉色認真道。
“好了,我們現在便去景賢學宮正式拜入書院,順帶領取你的入門獎勵。”
柳如是說完,轉過身去,在前引路。
梁言立刻快步跟上。
到達這片區域之後,不能使用飛遁之術,為了方便眾人步行,藏劍書院的每一座山峰都有橋梁連接。
遠遠看去,崇山峻嶺之間,有白玉似的橋梁四通八達,場麵頗為壯觀。
兩人不再多言,快步而行。
雖然不能飛遁,但他們的速度仍是極快,短短一刻鍾的時間就已經翻越十數座山峰。
沒過多久,兩人便來到了一座名為“景賢學宮”的大殿之中。
和聚賢閣的冷冷清清不同,這的人氣非常旺盛,宮殿門前人來人往,大都作書生打扮。
“這是非常重要的地點,新晉弟子報到、挑選更改課程、發布和領取宗門任務都在此處……”
柳如是向梁言簡單介紹了一遍,隨後帶他進入殿中,找到一個年老書生,向他索要了新生入門的獎勵。
隻見是一套儒生袍,一個劫寶二階的養劍囊,一瓶恢複靈力的地階丹藥,以及一部入門功法。
梁言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秘籍,隻見封皮上麵寫著:“萬象劍宗”四個大字。
他內心不由得腹誹:“這秘籍的名字倒是霸氣,第一眼還以為是哪個古老宗門的不傳之秘,誰知道竟是一部入門功法。”
那位給他發放獎勵的老儒似乎猜到了梁言心中所想,笑道:“道友,你可別小看了這部功法,這是特意給你們這些外來劍修準備的。儒盟劍法都是以此為基礎,你在之後的十年,無論選擇心劍還是慧劍,都要先領悟這本基礎功法才行。”
“哦?”梁言心中一動。
原來“萬象劍宗”竟是儒門各類劍學的基礎,如此看來這本秘籍也不是毫無作用,以梁言現在的劍道修為和眼光,已經可以做到“窺一豹而知全貌”。
以這本《萬象劍宗》為跳板,他已能窺探儒門劍學之一二了。
“多謝道友指點。”
梁言微微一笑,將自己的入門獎勵全部收入了儲物戒中。
“對了,發給你的儒生袍平時可穿可不穿,我們藏劍書院不比萬法書院,對於禮儀的要求沒那高。”
老儒說到這,頓了頓,又道:“不過有些重要的事情還是需要穿上此袍的,比如聖人講道、祠堂拜賢、青山論劍……”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柳如是忽然笑了起來:“老肖,你跟他講這多他也不明白,此人對我儒家之事一竅不通。”
說完,轉過身來,對梁言道:“還是由我來簡單說明一下吧。”
“現在你已經是藏劍書院的一名學生了,宗門每三年都會開放一次藏經閣,前提是你必須將《萬象劍宗》領悟透徹,並且通過書院的考核。”
“從明天開始,除非閉關、煉丹、煉器、外出執行任務等特殊情況,你每天都要到稷下學宮做早課,早課的內容是《易理》、《九宮》、《心學》、《塑源章》、《駁春秋》……等儒家經典。這些書籍雖然不是修煉功法,但儒家所有功法都來源於這些書籍,乃萬法之本根。”
梁言聽到這,心中不由得驚訝,下意識問道:“不是修煉功法,但所有修煉功法都來源於此……這怎可能?”
話音剛落,就引得老儒一陣輕笑:“這有什好奇怪的?其實大道至理永存在,修士的修煉之法不過是發現和利用這些道理的過程,難道你不修煉,這些大道至理就消失了嗎?世人都以自我為中心,卻不知一葉障目,已經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