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經到來。
途經月神園時,一陣微風吹來,路旁的銀杏葉隨風飄落,在道路上鋪出淺黃落葉毯。
今天也是十月的第一個周一。
隨著聖克瑞修道院早晨八點的鍾聲響起,上午的課程還未開始,穿著聖克瑞修道院士官學校製服的學生已經三五成群地在校園閑談,討論課業和實技訓練。
艾略特廣場。
“嘿,你聽說了嗎?”
一個青春靚麗的貴族女學生從空曠的後方跑來,拍了拍前麵的金發男生的後背。
“什?”
大樓下身姿挺拔的金發男生緩緩回過身,並沒有被這位銀白發色的貴族小姐嚇到。
“今天開始,咱們這門課會換成一位新任教授。”
貴族小姐湊近了點,悄聲說道。
兩人的談話,頓時吸引了身邊走過的學生的短暫目光。
他們在一座大樓下廣場的不遠處,位於聖克瑞修道院校園的中心位置,緊鄰著標誌性的維納德圖書館和大禮堂。
這座五層高的巨型主樓建築由紅磚和灰色石材構成,外牆上點綴著聖白裝飾線條,正麵三角形山牆上鑲嵌有聖克瑞修道院的古樸徽記。
山牆的下方是三個拱形大門,中間主入口上刻有“聖克瑞·艾略特樓”的字樣。
盡管絕大多數學生和他們不會是一門課程,但在這個時候,大修道院招收新教授可不多見。
一般的教授,這所帝國最高學府並不會招,招來必然是會接替複雜的高階課程,那來頭定然不會小。
“布朗克老爺子不是教得挺好嗎?”
金發男生提出疑問道。
他看起來對於校方的決定感到不解。
“布朗克教授年紀大了,雖然很多課程他都可以教,但也不能讓他一人負責兩個4開頭課程加一個5開頭課程吧,這學期剛開始排課本來就很勉強,薇奧萊特校長也是承諾了布朗克教授一旦找到新教師,他就不用再幫忙帶這個4開頭的課程了。”
貴族女生攤手道。
畢竟課程負責人和普通的導師並不同,需要統籌整門課程的課綱、監督教學質量、製定單元發展規劃、敲定考核模式、管理教師與助教、外部聯絡等等工作,需要同時具備管理,領導力和學術水平。
必然得是在專業領域有著極高造詣的人,才可能遊刃有餘地擔任。
“帝國如今,除了被帝國軍方調走的那些教授,還有能勝任這種科目的人嗎?”
金發男生提出了質疑。
聖克瑞修道院一共有5個等級的課程,課程編號開頭是幾,等級便是幾。
一般來說,前三個等級和三個年級的正常學生對應。
學生三年修完八門等級1課程,八門等級2課程和八門等級3課程即可申請畢業。
至於等級4和等級5的特殊高階課程,會有更高的學分和挑戰性,隻有三年級學生和畢業後留校繼續修習的學生才會選擇。
“如今克瑞帝國人才需求上出現了缺口,那能者自然就會被挖掘出來。”
貴族女生得意地說道,似乎很期待看到新教授是個什樣的人,
“不管怎說,先去教室吧。”
她開心地邁步向前。
金發男生點了點頭,與她一同走進了這座聖克瑞修道院的主樓。
艾略特樓鋪著黑白相間大理石地磚的入口大廳天花板上懸掛著銅製吊燈,整座大樓共有一百二十一間教室和研討室,主要用於本科學生的魔法理論研究和魔導工學課程。
教室大小不一,可容納二十到兩百人不等。
除了普通教室,還有先進的案例實技教學室和帝國係魔導工學實驗室,以滿足不同課程的需求。
艾略特樓的中間層還設有教工休息區,不僅為教師提供了一個休息和交流的空間,更是師生討論學術問題的理想場所,除了柔軟的沙發、整套的茶幾和一麵牆的藏書,還有供教師專用的印刷機和咖啡機。
另一個引人注目之處是它的鍾樓。
高聳的鍾樓上鑲嵌著四麵大鍾,每到整點報時,悠揚的鍾聲便會響徹聖克瑞修道院的中心區域,鍾樓下方的露台也是學生們閑暇時光聚集小憩的好去處。
兩人從露台走過,經過一道雙手搭在石圍欄上,望著校園的黑發背影。
“說實話,在這上了幾年學,我還是容易在這座大樓迷路。”
再度走進室內走廊,貴族小姐歎息道。
“希望新來的教授不會遲到吧。”
金發男生一開始來這也曾半天找不到教室。
這座建築絕對是路癡的噩夢,所以更多的是高階課程。
從第一節課能否準時抵達,就能側麵看出新來的教師是否靠譜。
聖克瑞修道院這種級別的頂尖大學,不該出現準備不充分導致慌亂的教授。
值得一提的是,艾略特樓這座主樓還負責管理聖克瑞修道院的幾個主要學生組織,例如聖克瑞修道院學生會和聖克瑞修道院辯論宗教研究社等,這些組織的辦公室均設在艾略特樓內,很容易找錯教室。
雖然艾略特樓已近百年曆史,但它並未停止前進的腳步,近年來進行了多次修繕和技術更新,以滿足現代帝國教學的需求。
互動式魔導白板、帝國統籌係統覆蓋等設施的引入,讓這座古老的建築煥發出新的活力。
正如艾略特四層中庭一塊匾額所言——“教育之道,在於啟迪心智,追求真理,將輝煌延續。”
艾略特樓見證了聖克瑞修道院近一個世紀的曆程,它的每一磚一瓦都浸潤著這所南大陸最高學府的學術氛圍和人文精神。
能夠聚集於此的,都是克瑞帝國當代最有潛力的年輕人。
兩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四樓回廊深處的寬闊階梯教室。
陽光從落地窗斜射進來將整個數百平方米的教室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色。
教室回蕩著學生們的笑語,他們與周末未見的友人問候,歡快地交談著。
不過。
學生之間的團體劃分也十分明顯。
盡管同在一所學院就讀,學生們的身份地位卻大不相同。
一眼望去,就能從右到左看出聖克瑞修道院的學生分成的三個區域:由皇室、大貴族、重臣家族成員組成的貴族階級,以富商、官員、偏遠貴族子弟組成的中堅或中立階級,由特招生和一般商人家庭子弟組成的民眾階級。
即便都是頗具才華的莘莘學子,他們也難以擺脫身份地位的束縛,不知不覺中便開始按照出身和家族立場拉幫結派。
金發男生和貴族小姐雖然有資格躋身於貴族那邊,但他們似乎也不太想在課堂上體現出這種標簽感,隻在中間靠後,視野良好的位置找了兩個位置。
距離正式的上課時間還有一會兒。
坐在教室,能很清晰地聽到教室的談話聲。
“新教授他直接領頭等級4的課?難道很厲害?”
“沒辦法,布朗克教授本來就是可以退休的年紀了,現在能在聖克瑞修道院繼續教書,一方麵是薇奧萊特校長的挽留,一方麵也是不想摻和進軍方那邊的征召。”
“也許是實在找不到人,隻能趕鴨子上架,空降一個新教授來填補空當了呢。”
“我稍微有聽說到一點關於新教授的風聲……”
說話的貴族生壓低了聲音。
“有八卦嗎?”
“他是個從西北偏遠地區尼克薩森德調來的貧窮貴族,以前可能從來沒來過首都。”
話音剛落,一陣輕蔑的嗤笑在貴族學生中響起。
在貴族階級眼中,那些讓貴族階層蒙羞的偏遠貧困貴族,已經被開除了貴族籍。
說著說著,他們中就有人不禁把目光望向教室最左側,一道黑色長發的女學生身影。
他們這門課的教室,就有一個典型的沒落貴族後裔。
不得不承認她有與生俱來出眾的魔法工學天賦。
但無法改變選擇了把自身歸類於平民的她,被貴族階層輕視的命運。
“那新教授,會更偏向哪方?”
“據說是位年輕的魔法工學天才,在23歲拿到了帝國博士學位,在25歲成為了尼克薩森德西北大學的教授,但是還沒正式授課就被調過來了。”
另一群學生還在竊竊私語,也有人憂心忡忡。
課程負責人的立場往往會影響學生的選課傾向。
有的課上可以看到大部分都是貴族生,有的課上則是大部分都是平民學生。
如果是貴族派的教授,平民學生將會相當難通過以及拿到高分。
先前的布朗克教授被不少學生喜歡的原因,正是因為布朗克教授不會偏心貴族派和民眾派任何一邊,也不會因為學生的出身就給予優待或進行打壓,對學生都很好。
中途換教授的課程極少,但相應碰到了就會充滿運氣因素。
正當學生們議論紛紛之際,教室的前門被打開了,光也照進了教室。
所有學生的目光都集中在走入教室的黑發男子身上,聲音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他的出現宛若黎明時分平靜的湖麵上飄起的朝霧,隱隱帶著輝光。
神秘,朦朧,而又清澈。
他舉手投足間透著世俗文化居高臨下的包容,溫潤的目光,隻專注於自己關門、走上講台、放下書本這樣細微的動作,不會受任何人影響。
直至他終於側眸看向講桌另一側的學生們。
盡管還沒開始交談。
但許多學生對視上他的第一眼之後,就感覺到,他不會是一個壞人。
因為他如湖麵般湛藍的眼眸天然懷揣著悲憫與思慮,卻沒有半分是為了自身。
隻為所看到的生靈和疾苦。
那是屬於聖人的目光。
教授摘下了他那圓頂加小小帽簷的軟呢帽。
這線條簡潔的禮帽,配上灰色西裝馬甲外的寬鬆外套,讓他更顯那份屬於學者的沉靜與內斂。
咕咚。
教室不少學生被他獨特的氣場所鎮住,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我是蘭德·瓦辛頓,聖克瑞修道院魔法工學院的新任教授。”
他自我介紹道,
“大家不用太拘謹,今天相比起正式授課,可能會更傾向於研討會,或是課程綱要的說明。”
悅耳的嗓音瞬間將學生們從恍惚中喚醒,教室內的氣氛再度活躍起來。
不少學生因為他看上去的樣子感到了輕鬆,甚至開始了小聲討論起來。
黑發藍瞳的新任教授並沒有在意逐漸嘈雜起來的教室,隻是任由學生們自由聊著,不緊不慢地脫下灰色長風衣,掛在衣帽架上,再度回過了身。
“教授,你對當下帝國是什看法?”
有坐在前排的學生主動提問道。
諸多學生在簡單和身邊的人交換意見後,都認同這位教授目測是更偏向於溫和保守的中立派,可能既不會偏向於貴族,也不會偏向於平民。
盡管這個問題很敏感,但無疑是其餘所有學生最在意的點,可以打探出這位教授的派係和立場。
“……”
蘭奇略顯困惑地看著提問的學生,一言不發。
直到這氣氛讓教室再度安靜了下來。
“修道院的存在,就是為了給獨立思考的人提供避風港,學校本不應該涉及到政治話題。”
他終於緩緩開口,就像也是在深思著這個問題,
“我們都知道這世界已經不一樣了,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泣,大多數的人沉默不語。”
同一門課程會有不同年級的學生來修習。
由於聖克瑞修道院課程安排的自由性,學生能夠自由排列自己的必修課和選修課,隻是許多課程包含前置課程,所以大多數學生都還是會在低年級時先修完較為基礎的課程,解鎖後續高階課程。
當然,如果學生想要提前學習較為困難的課程,直接聯係課程的教授,獲得許可後去學生服務中心便可以注冊上。
蘭奇現在這門課是課程等級4的高等特化型魔法工學《魔界魔法工學研究》,適合三年級即完成課業或在攻讀榮譽學士的優秀學生,以及畢業後留校的研究型學生,無論是哪一種,這類課堂都匯聚著帝國最年輕的魔法工學天才。
“那又怎樣?”
有學生不禁問道,他們不太理解教授絲毫沒有相關於帝國內部、卻更放眼於帝國外部的話語。
不得不承認,克瑞帝國如今的內部問題與外部問題有著息息相關,互為因果本質的聯係。
但他的格局、他所看到的,似乎與他們截然不同。
“為人類盜取火種的使者,是光明的化身,也可以是死神的化身。”
他翻開了手邊的《魔典·舊篇》,喃喃自語,
“也許南大陸真正需要恐怖平衡的時刻,已經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