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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郡王府的小宴,沒兩日就有各種消息傳出來。

    八阿哥的有禮與九阿哥的無禮,都是焦點之一。

    關乎於九阿哥的消息,十阿哥素來留意。

    這閑話一出來,很快就到了十阿哥耳中。

    不快的就又多了個十阿哥。

    隻是跟康熙不同,康熙那邊的火是衝著滿都護去的,十阿哥的火是衝著郡王府的幾位阿哥頭上去的。

    他們是主家,招待不周全,還惹了閑話出來,自然該好好收拾。

    連個將軍都沒有考出來的廢物,居然敢慢待皇子,什玩意兒?

    於是,就有禦史上折子,彈劾信郡王府幾位阿哥爺的“不法之事”。

    有私放印子錢的,有強買旗田的,還有個與仆人婦通奸的。

    一時之間,信郡王府成了京城茶館最大的談資。

    就連信郡王的女眷,也都扒了出來。

    最後得了結論,這位郡王出身高貴,嫡妻也體麵,初封貝勒,爵位不低,曾掛定西大將軍,討叛臣王輔臣,結果無能至極,沒有寸功,後頭丟了大將軍,連帶著貝勒都削了。

    這成了閑散宗室,後頭納妾就都是名下包衣或是戶下人口,生出的庶子也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

    如今挑毛病,一挑一個準兒。

    大家說起信郡王府這一窩子阿哥,也都帶了輕鄙。

    年輕的幾個還罷了,不到二十歲,還沒有開始考封,看不出成色,上頭幾個年長的,參加考封,隻有一個成績勉強過了的,封了個最低的奉恩將軍。

    剩下的,都沒有考過去。

    關乎到宗室子弟,禦史的折子,就由宗人府這核查。

    安郡王看到這些彈劾,想著幕後之人,到底是哪一個。

    這信郡王府已經小心行事了,承爵宴隻請了本旗王公,連宗室大宴都沒有辦,還紮了人的眼。

    他倒是沒有想到會與九阿哥相幹,而是想到董額的那些侄子們,豫通郡王傳下的其他房頭子孫。

    畢竟董額這郡王爵位是因他是側福晉所出,子以母貴,才壓過其他庶福晉所出房頭,成為爵位候選名單上的第一人。

    可是他的兒子都是庶出,身份差了,要是能挑出毛病,不許承爵,那等到董額薨了,這爵位還要轉房頭。

    安郡王就見了八阿哥道:“是哪一房鬧出這大動靜?有些迫不及待了吧?”

    八阿哥想了想,道:“會不會是老國公那邊?”

    這說的是董額的異母弟,已革奉恩輔國公費揚古。

    那位也是佟家的外甥,也是之前信郡王的候選之一。

    豫通郡王八子,如今在世的就是七子董額與八子費揚古。

    安郡王一時也說不好,隻道:“信郡王府的幾位阿哥都撤了考封冊子……”

    不參加考封,那就是惦記著郡王府長子之位。

    董額年將花甲,這嗣王人選也該開始考慮。

    八阿哥聽了,心下一動,道:“那還真未必是外人,說不得有人賊喊抓賊。”

    安郡王想了想,不無這個可能。

    外人這個時候攻訐,有些操之過急。

    反倒是信郡王府內部的兄弟爭奪,或許已經開始。

    安郡王歎了口氣,道:“不打仗了,這爵位考封卡得也嚴,各府的熱鬧少不了……”

    八阿哥垂下眼。

    其他宗室人家,越是兒孫多,鬧的越厲害。

    兒孫多啊……

    這嗣主支爵位的隻有一子,其他人都要降襲,還要考封。

    出了宗人府,他就去了外宅,將身上衣服換了,也摘了黃帶子,帶著兩個眼生的侍衛,往南城去了。

    他已經二十三,妻妾十數人,實無法自欺欺人。

    還有就是,隨著皇孫們陸續入宮讀書,他也心急了。

    皇子都序齒到二十,皇孫估計會上百人。

    如此一來,禦前能記住的皇孫,就是最初入宮讀書的這些。

    就跟皇子一樣,皇父親自教導出來的,就是前頭的八人,後頭都當成小阿哥放養了。

    於是,八阿哥叫人在外城仔細打聽了大夫,今日過去看診。

    不是沒有想過將大夫接到私宅,可是那樣的話,也不能保證完全隔絕旁人的窺探。

    反倒是他自己隱藏身份,隻當尋常人去看診,反而容易隱匿消息。

    “這位爺是腎陽不足,導致命門火衰,精寒失溫,當溫陽助火,恢複五髒之陽氣……”

    老大夫在腎病上頗有名氣,古稀年紀,看著卻精神矍鑠,診脈也穩。

    隻是為了查不孕症狀,還要查精,看是否稀薄。

    這就讓人尷尬了。

    八阿哥推遲了好幾年細查此事,也是因這個緣故。

    這是單從診脈上看不出的。

    今日過來,八阿哥就放下身份,隻當個聽話的病人,老大夫也望聞問切了一番。

    八阿哥垂下眼,眉頭微蹙。

    腎陽不足?

    男人有幾個愛聽這話的?

    隻是“精寒”……

    還是頭一回聽這樣的說辭。

    他就抬頭望向老大夫,道:“可能看出是什時候不足的?剛成親的時候,也叫人看過,並無障礙,內子進門當年也有過孕信,隻是沒有保住胎……”

    這些年平安脈請著,最多也是旬日一次,並無什異常,否則脈案上早顯了。

    老大夫摸著胡子,道:“大爺成親總要在五年前了吧?”

    八阿哥點頭。

    老大夫道:“大爺五年前是否有一陣床笫之事過勤了?過後就有些疲軟的症狀?”

    八阿哥強忍著,才沒有變了臉色。

    當時他被妻子拖累,在家禁足,為了紓解鬱悶,在前頭書房確實放縱了一陣子。

    他曉得為了治愈,不可諱疾忌醫,就點了點頭。

    老大夫道:“耽擱了,當時早看診,補腎益精,已經調理過來。”

    八阿哥聽著,心中沉重,道:“那現在要開始調理的話?”

    老大夫想了想,道:“大爺貴庚?”

    “二十有三……”

    八阿哥道。

    老大夫心算了一下,道:“要是大爺修身養性,仔細調理身體,三十以應該能得動靜;要是這中間耽擱了,就要三十開外了……”

    七年……

    八阿哥渾身發冷。

    七年以後,各府的長子都快成丁了……

    他實高興不起來,也沒有這個時間慢慢調養。

    “若是下重藥呢?”

    八阿哥道:“那樣即便不能三年內,最好也是五年內……”

    老大夫沉吟道:“‘是藥三分毒’,這下了重藥,補腎亦傷腎,恐後繼無力……”

    這男人到了六、七十還能生,有什著急的?

    老大夫就勸道:“老朽去歲還添一幼子,老朽這的病人,四、五十歲才生頭生子的不乏其人,無需過急……”

    八阿哥看了老大夫一眼,這些他之前就曉得了。

    若不是查到老大夫治腎病確實有兩下子,他也不會私下來看診。

    他將一張莊票打開,放在老大夫手邊,上麵是一百兩的麵額。

    “勞煩開兩個方子,慢方、快方各一份……”八阿哥道。

    老大夫就曉得,這位是不聽勸的。

    雖說依舊不讚成,可他沒有再多話,提筆寫了兩個方子。

    八阿哥收好,道:“什時候換方?”

    老大夫道:“要是大爺用慢方,六個月後過來就行;若是用快方,三個月後可以再來換方。”

    八阿哥點頭,起身離開……

    *

    北五所,前院。

    看著五阿哥吃光了一盤子餑餑,喝了三盞茶,九阿哥道:“您這是來這邊墊吧?那也別隻吃餑餑啊,叫膳房預備吃食就是……”

    五阿哥又喝了兩口茶,將嘴的餑餑渣子都漱了漱,吞咽下去,才道:“不早不晚的,墊吧什?我這是來想要勞煩你一件事兒。”

    九阿哥聽了不樂意道:“有什您吩咐就是了,怎還裝假客氣上了?”

    又不是旁人。

    這是親哥哥。

    就是借銀子,也得給湊。

    五阿哥道:“這不是看你們孩子多,不容易,不好意思!”

    九阿哥一聽,就明白了,道:“想要送大侄女過來上課?這有什不好開口的,您不提,我也要提了,她們小姐妹幾個湊到一起上學,還多了小夥伴,多好……”

    五阿哥道:“你這邊孩子多,我幫不上手,還要讓你跟弟妹費心。”

    九阿哥擺手道:“少說廢話,這是旁人家不成?再說也沒有什可操心的,您那邊不是有小嫂子照顧侄女起居?真要說送到五所,那弟弟不能應,這邊屋子少,住著不方便,前陣子七哥家的兩個侄女過來時,都是挪出了豐生跟阿克丹;隻說上學的話,別說一個大侄女,就是再來幾個侄女,也沒有什,回頭您給老曹跟諳達預備些禮就是了……”

    五阿哥聽了,鬆了一口氣,道:“弟妹那,我一會兒親自去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塔娜有些笨拙,還沒有開竅,功課學著也吃力。”

    九阿哥不以為然道:“說是上課,大多數時間不是聽故事,就是在換著法子玩兒,沒有什正經功課。”

    五阿哥之前也是去後頭看過了。

    倒真是如九阿哥所說,每日正經教《三字經》跟國語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個時辰,剩下時間,就是在室內或院子玩耍。

    九阿哥既應了侄女上課,就吩咐何玉柱道:“去跟福晉說一聲,爺帶五哥過去說話,中午直接家吃了。”

    何玉柱應了,往正院傳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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