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次日開始,九阿哥就在暢春園值房點卯,踩著點兒去就行了。
尼固珠收到了第二張請帖。
“太子家的姐姐叫人送來的……”
尼固珠給舒舒看,道:“我還沒有去過西花園,到時候摘青杏給額涅、瑪嬤、烏庫媽媽吃。”
舒舒看著上麵的時間,四月十二。
提前三、四天送帖子,守著規矩道理。
之前倒是忘了小格格們請客之事,看來去海澱還要避開這些日子。
尼固珠帶了慧姐兒去後頭上課了。
舒舒則是帶了白果,拿了一罐子酸蘿卜、一罐子麻辣花生去後頭的公主所。
這兩樣都是舒舒懷孕時愛吃的,前者開胃通氣,後者佐飯佐粥都方便。
巧的是,將要到公主所門口,舒舒正好跟四福晉碰個正著。
四福晉沒有坐車,溜達過來的,後頭跟著幾個人,也都大包小包。
“四嫂……”
舒舒上前幾步,拉了四福晉的手。
“弟妹……”
四福晉見了她,麵上也帶了笑。
妯娌兩個手拉手,進了院子。
這會兒工夫,九格格也得了消息,到廊下迎候。
姑嫂幾個進了屋子,賓主落座。
四福晉就道:“我們爺得了兩盒好燕窩,吩咐我給公主送來。”
九格格道:“勞煩四哥、四嫂想著,如今正吃著這個,還想著打發人出去采買些。”
四福晉道:“那正好,你太瘦了,可要好好補補。”
舒舒則道:“我帶的是兩樣小菜兒,備著公主害口的時候吃的,一樣酸的,一樣辣的,不過要是能不害口,就更好了。”
九格格道:“早起刷牙,惡心來著,別的也沒敢吃,就用了半碗小米粥。”
舒舒道:“害口是聞不得味道,將味道大的菜式換了,回頭我叫人抄個菜譜給你,你輪著做。”
她懷孕兩次,也都經曆了害口。
四福晉在旁,心有餘悸道:“當年我懷弘暉的時候就害口的厲害,肉吃不下,菜也吃不下,四爺淘換了雞蛋,聞著也腥氣,吃了一個月的白粥就鹹菜……”
舒舒點頭道:“是啊,我也跟四嫂似的,說是換著菜譜吃,可實際上也是喝粥的時間多。”
九格格聽了,麵上帶了擔憂。
四福晉道:“妹妹這個時候懷孕好,鮮果也開始有了,過陣子櫻桃就要下來了,酸酸甜甜的,吃著正合適。”
舒舒道:“還有青杏,這個時候也能吃了,叫人預備一盤,直接吃,糖醃了吃都好。”
九格格聽得口齒生津。
不聽還罷,聽了以後特饞特饞。
她並不重口腹之欲,可如今卻是想要馬上吃。
這個感覺很微妙,想著額駙要是在的話,自己還能吩咐他一聲,可是額駙不在,九格格就生出幾分委屈來,不由自主地紅了眼圈。
四福晉跟舒舒發現了她的異樣,對視了一眼。
四福晉吩咐身邊嬤嬤道:“去西花園見太子妃,請太子妃幫著摘些青杏。”
嬤嬤應聲下去。
九格格反應過來,帶了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怎了,就是一下子饞了。”
四福晉道:“都一樣,這個時候要多預備些吃食,要不然就覺得吃不飽似的,說想要吃東西,就肚子空落落的難受。”
舒舒道:“幹果跟各色餑餑也多預備些,那個磨牙還頂飽……”
女子成家,說的就都是兒女經。
舒舒知趣,曉得四福晉今日過來,應該是有事情找九格格。
隻是看望小姑子的話,安排在明日給太後請安後更方便。
她就道:“我那還要料理些雜事先回了,四嫂您跟公主說話。”
九格格就要起身送客。
舒舒攔住,道:“安生坐著,也不是外人……”
她就告辭家去了。
九格格吩咐嬤嬤送出來。
四福晉這才跟九格格說起來意。
“是想要跟公主打聽打聽佟家在宗室的老親都是哪幾家?跟公府那邊還有人情走動沒有?”
四福晉低聲說了奉旨給佟家幾位即將回京的小舅爺擇妻之事。
九格格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人情走動了,之前我還問過額駙,到底是老舅爺家,怎就斷了走動,說是那一支早年有錯,革了宗室,回盛京老家去了。”
這說的是兩位老國公跟孝康章皇後的外家,是正藍旗已革宗室。
四福晉聽了,就有數了。
正藍旗的宗室亂著,自己爺避之不及,更不要說是已革宗室。
如此一來,還是在鑲白旗跟上三旗宗親打聽更妥當。
九格格遲疑道:“隻在宗室選人?我瞧著兩房公府這些年跟赫舍家、鈕祜祿家結親更多些。”
雖說有舜安顏娶了鈕祜祿氏,可也不耽擱再次嫁娶。
四福晉道:“爺的意思,宗女身份貴重。”
九格格搖頭道:“有爵宗女還罷,佟家出了兩代皇後,不少子弟都驕狂,隻看舜安顏連九哥都不放在眼中,就曉得他們未必能看上無爵宗女。”
四福晉道:“這幾個是庶出,又在盛京長大,性子也當有所收斂。”
九格格道:“怎要接三個人回來?都已經成丁了,兄弟三個一起過日子?也不是同母兄弟,到時候怪別扭的……”
四福晉道:“許是隔著太遠,怕打聽不清楚三人行事人品,皇上才叫額駙接回來多留心吧!”
姑嫂閑話了一會兒,四福晉打發去西花園的嬤嬤就回來了,提了一籃子青杏,還帶了兩盒海參。
海參是太子妃給預備的,讓九格格燉了吃。
四福晉道:“這個性溫,跟小米粥一起燉了吃正好,可以跟燕窩穿插著來。”
九格格點頭道:“嗯,明兒我謝二嫂……”
*
京城,伊桑阿府。
靈棚,依舊是人影稀疏。
伊都善跟伊克善坐在一側,另一側是伊都立。
又是十三阿哥、又是九阿哥,還有個馬爾漢,這兄弟兩個也不敢再輕慢幼弟。
“阿瑪上麵沒有長輩,治喪本應該‘七七’,可是現下天氣炎熱,官冰窖沒有開,外頭私人冰窖價格貴,這一筆拋費太大……”
伊都善是當家人,曉得自家家底薄,有些舍不得,還有就是怕礙眼。
他們家不是勳貴人家,是從伊桑阿這一輩才起來,跟有爵人家沒法比。
伊都立忍了憤怒道:“這銀子我來掏,我得阿瑪生養一場,還沒有盡過孝,也當盡盡孝心……”
伊都善看了伊都立一眼,道:“我的意思,是停個‘三七’後小出殯,去城外治喪。”
伊都立握著拳頭,道:“有了冰,為什不能在府治喪?”
伊都善冷笑道:“門庭冷落,叫人看四十九天笑話?”
伊都立道:“子孫治喪,誰還能挑揀不成?”
眼見著兄弟兩個要嗆聲,伊克善道:“阿瑪素來簡樸,肯定也不樂意子孫在喪事上奢靡,還有就是夫人病著,這府亂糟糟的,夫人也休養不好。”
提及生母,伊都立有些遲疑。
外頭傳來動靜,有管事疾步而來,氣喘籲籲道:“大爺、二爺、三爺,禦前來人了……”
兄弟三個麵麵相覷,不敢耽擱,忙起身出迎。
來的是禦前侍衛馬武與禮部侍郎徐稟義。
“皇上口諭,予故致仕文華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伊桑阿祭銀一千兩,賜陀羅尼被,諡號文端……”
馬武麵南背北,傳了口諭。
伊家三兄弟帶了子侄跪聽聖諭。
“奴才代兄弟子侄謝皇上恩典……”
伊都善雙手接了陀羅尼被,說話帶了哽咽。
等到送走天使,伊都善立時吩咐長子道:“去賬上支銀子,去采買香料跟冰塊……”
這是決定要在家停靈。
今日是“接三”,本就是吊唁的日子。
這禦前一來人,客人也開始多了起來。
也就半日工夫,門前的路就堵住了,打發出去十幾個下人去街道指揮馬車行進,道路才緩緩移動。
眼見著兩位哥哥帶了侄兒們迎來送往,伊都立就回到靈前,想著這三日,跟做夢似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九阿哥雖在園子,可是回阿哥所之前也得了消息,曉得禦前派人去伊桑阿家致祭。
他跟十阿哥道:“估計不少人都在觀望,看禦前的動靜,這回親朋故舊也該敢上門了。”
十阿哥道:“見風使舵之輩罷了,也是沒有法子之事,赫舍家這幾年的動靜多,誰也不敢沾邊了。”
九阿哥想著伊桑阿晚景落魄,也是受索額圖的牽連,就道:“你說他怎想的?他兩個兒子都比赫舍氏大了,又是五十來歲才喪妻,哪就必須要娶繼室填房呢?”
要是當年索額圖家風光還罷了,可實際上伊桑阿續娶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五年前後,索額圖兩個弟弟被革了實缺跟一等公,索額圖自己也被革了議政大臣、內大臣、太子太傅,隻留了一個佐領。
伊桑阿當年五十來歲,赫舍氏卻正值妙齡。
十阿哥小聲道:“當時伊桑阿可是不黨不群,‘太子黨’跟‘大千歲黨’之爭已經顯現,他怎可能樂意摻和這個?當時是赫舍兄弟第一次被打壓,結果那邊‘大千歲黨’就有些高漲,汗阿瑪偏著太子,怕太子失了助力,重新啟用索額圖,可是又不希望赫舍家擰成一股繩……”
九阿哥聽著,小聲道:“這媒是汗阿瑪做的?”
那汗阿瑪還因這姻親關係遷怒伊桑阿,可太不厚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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