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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一時,小棠帶了膳房的人提了食盒過來。

    等到飯菜都擺出來,十幾個盤子,滿滿當當。

    大家曉得是舒舒點的菜,也是無語。

    眼大肚子小,說的就是她了。

    舒舒笑著招呼大家道:“阿瑪、額涅坐啊,這也快中午了,吃一口吧……”

    覺羅氏望向旁邊的座鍾。

    巳初二刻,這就中午了?

    覺羅氏就道:“你快坐下吃吧,別操心旁人。”

    舒舒拉著覺羅氏的胳膊道:“要人陪著,我才吃得香。”

    總不能她吃著,父母兄弟看著,那成什了?

    覺羅氏還要再說,齊錫已經道:“今兒早飯吃得早,都餓了,那就再墊墊。”

    “嗯,嗯……”

    舒舒立時笑著點頭。

    大家就陪著坐了。

    九阿哥坐在她左手,覺羅氏坐在她右手,兩人見她起身不方便,就幫她卷餅。

    九阿哥想著她想吃酸辣口的,就卷了香辣肉絲。

    覺羅氏曉得她愛吃牛肉,就卷了紅燒牛肉條。

    舒舒都接了,吃得心滿意足。

    齊錫見狀,怕她吃幹的噎著,又給她盛了半碗粉絲白菜湯。

    這是用雞湯做的,雞湯的油都撇了,有雞湯的香味兒,卻絲毫不油膩。

    舒舒自己點的菜,都是想吃的,挨個卷了一遍,再喝了半碗粉絲白菜湯,就已經很撐了。

    她克製著,沒有再吃,怕吃頂了惡心,放下了筷子。

    之前就她一個人動嘴,滿桌子的菜,幾乎都沒怎動。

    覺羅氏想著生產時間不定,就對大家道:“都吃幾口吧,省得一會兒餓了。”

    雖說大家都焦心,沒有什胃口,可也都墊巴了一回。

    舒舒喝著米茶,笑著看大家吃喝。

    眼見著大家吃得差不多,她就起身道:“大家在這邊吃茶吧,我去產房了……”

    她應該是破水了,褲子都濕透了。

    怕大家跟著一驚一乍的,方才在強做鎮定。

    這孩子應該是屬馬的,是個急躁的性子。

    這見紅不到一個時辰,他就使勁往下墜了。

    一室俱靜。

    覺羅氏忙起身,從旁邊拿了毯子,將舒舒的頭遮的嚴嚴實實的,身上也披了大氅,才扶了舒舒道:“走吧!”

    產房男人止步,要不然怕衝撞。

    九阿哥跟齊錫跟在後頭,送到西廂房門口,見兩人進去,翁婿才麵麵相覷。

    西廂房,北屋做了產房,南屋收拾出來做乳母跟孩子的住處。

    舒舒進了產房,將頭上的毯子拿下來,才呲牙咧嘴的,捧著肚子在炕邊坐下。

    肚子墜得生疼,宮縮的間距也變小了。

    “我要更衣,身上髒了……”

    舒舒望向白果。

    旁邊早已備好了兩套幹淨衣裳。

    白果跟小椿一起動手,幫舒舒換了褲子跟襪子。

    確實是破水,褲子跟襪子都濕了。

    覺羅氏見她披頭散發不成體統,就叫小鬆去取了妝盒,拿了梳子給舒舒編了辮子,盤成發髻,頂在頭上。

    屋子連著烘了一天半,有些煙味兒。

    舒舒就吩咐白果:“裝幾個果盤,用蘋果跟鴨梨熏屋子。”

    白果應了,下去準備。

    收生姥姥早等著待命……

    正房,幾個人坐立不安。

    值府的薑太醫在下首坐著,氣定神閑。

    福晉這一胎,都是全程跟著的,脈像強勁,不管是母體,還是小阿哥,都好著呢。

    隻是……

    想著收生姥姥之前的話,薑太醫心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鎮定……

    有的時候,孩子養的太好,大人遭罪。

    換做尋常人,還真是不好說。

    福晉這,應該沒事吧?

    福晉並不是那種嬌弱的女子,這次也不是初產……

    產房,舒舒並沒有在炕上,而是被攙扶著在地下走。

    不過因為肚子疼得厲害,她走的很吃力,也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這宮縮的時間還在縮短。

    舒舒身上難受,可精神卻鬆弛下來,看著覺羅氏道:“您是不是生小二的時候比生我快?”

    初產到底慢些,二胎應該會生得快些吧?

    覺羅氏想了想當年,點頭道:“是啊,不到四個時辰,就生下來了。”

    不過後頭生其他孩子的時候,則是有快有慢了。

    四個時辰算少的,多的話要七、八個時辰。

    舒舒聽了就咧嘴笑。

    覺羅氏無奈,道:“就這高興,不想孩子生在三十兒?別信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一年十二個月,三百多天,哪一天沒有生孩子的……”

    舒舒聽了,後知後覺才發現大年三十這一天出生的孩子也有說法。

    有說命硬克父母的,有說是財神命,財運旺盛。

    舒舒立時覺得都是扯淡了。

    因為算一算時間,自己這小的,有一半概率會生在三十。

    她小聲跟覺羅氏道:“皇上應該不信這個吧?五月、七月生辰的好幾個呢……”

    太子跟三公主就是五月生辰,七阿哥是七月。

    太子不用說,確實生而喪母,可三公主與七阿哥的生母都好好的。

    覺羅氏瞥了她一眼,道:“你管宮信不信,你不許信這些亂七八糟的。”

    真要因孩子生辰不好,就厭棄自己的親骨肉,何其愚蠢。

    舒舒立時道:“不信不信……”

    她嘴這樣說著,心還是盼著孩子有個平平無奇的生日,別是大年三十,也別是大年初一,省得成了旁人嘴的談資。

    她這樣想著,就看到了門口的白果跟小鬆,吩咐道:“你們兩個不許在這守著,仔細嚇到了。”

    小鬆不肯走,揚著嗓子道:“福晉,別擔心奴才,奴才膽子大著呢,生孩子就是力氣活兒,奴才從來不惜力氣。”

    白果也不肯離開,道:“上回也在外頭,不怕了。”

    舒舒哭笑不得,道:“不許跟著添亂,出去跟小棠待著去,你們不怕,正好給小棠壯壯膽。”

    小棠在中廳候著,沒有進來。

    或許是小時候陰影太大,對於女子生產,她心存畏懼。

    舒舒體恤她,就不許她在產房逗留。

    小鬆跟白果這才出去,跟小棠一起在中廳等著。

    或許是母子心靈相通,或許是孩子的急性子。

    舒舒是午前破水的,等到屋子掌燈,這孩子就呱呱落地。

    隨著“啪啪”兩聲,收生姥姥的巴掌落在小嬰兒身上。

    “哇哇哇哇……”

    小嬰兒扯著嗓門哭著,聲音嘹亮。

    收生姥姥抱著小嬰兒,渾身冒著歡喜,道:“恭喜福晉,恭喜夫人,是個結結實實的小阿哥……”

    覺羅氏看著收生姥姥手中的嬰兒,對女兒的心疼又多了幾分。

    可不是結實?

    看著不亞於滿月的孩子,胖乎乎的,一個頂豐生他們小時候兩個。

    旁邊早備著秤。

    收生姥姥將小嬰兒用繈褓裹了,放在籃子,稱了重量。

    “小阿哥七斤半,奴才接生了半輩子,還是頭一回見落地這大的孩子……”

    舒舒已經脫力,看著帳子頂,覺得自己成了一條死魚。

    她身上極乏,神思卻清明,望向收生姥姥懷的孩子。

    這孩子還真是孝順,不到四個時辰就落地了。

    生在臘月二十九,跟大年三十與大年初一都不沾邊。

    聽見了收生姥姥的話,她就想豐生他們幾個的出生時的重量……

    腦子一片混沌,居然想不起……

    舒舒又想七斤半折算後世的重量是多少,如今的一斤是六百克左右,七斤半就是四千五百克左右,折算成後世算法,就是九斤……

    巨大兒……

    舒舒覺得身上更疼了。

    又是一陣陣後怕,幸好她後兩個月察覺到不對,克製著飯量,要不然的話,這孩子再長下去,那生產真成了生死關了。

    這會兒工夫,外屋候著的幾個丫頭都已經進來。

    小鬆抬著她的腿,小椿跟小棠給她清理身下的穢物。

    白果拿了幹淨帕子,投了熱水給舒舒擦上身。

    雖說這次生產時間不長,可是她用了大力氣,渾身已經濕透了。

    收生姥姥眼見著隻有自己歡喜,旁人臉色都難看,就有些麻爪。

    這不是該放賞了?

    母子平安,該是雙份賞賜吧?

    正房,擺著膳桌,飯菜都涼了,大家也沒有心思動筷子。

    九阿哥恨不得自己進產房,可也曉得那樣除了添亂,幫不上什忙,隻能一趟趟的打發何玉柱跟周鬆兩個輪流往西廂房來打聽消息。

    如今何玉柱站在西廂房的中廳,聽著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鬆了一口氣。

    這動靜可不小,小主子嗓門洪亮。

    福晉平安生產,能給主子報喜去。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見麵有人出來。

    何玉柱腦子“嗡”地一聲,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這女子生產,除了生的時候危險,生後好像也不保準。

    福晉她……

    還好,這會兒覺羅氏醒過神來,已經想著報喜之事,挑了簾子出來,對何玉柱道:“去給九爺報喜吧,福晉平安生下小阿哥,母子平安,小阿哥重七斤半……”

    何玉柱沒有立時走,道:“夫人,要是九爺問起福晉……”

    覺羅氏道:“福晉沒事兒,有些卸力,正在吃麵茶泡麻花。”

    何玉柱這才放下心,腳步匆匆地往上房稟告去了。

    產房,滿屋的血腥氣。

    舒舒渾然不覺,這回是真餓了,腦子都不夠用。

    上午吃的那些,早消化的七七八八。

    她吃著麵茶麻花,又甜又香,腦子想的都是吃的。

    “要甜口的,糖三角熱兩個,還想加了糖的牛奶蒸雞蛋……”

    小棠在旁聽著,仔細記下,下去預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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