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驚惶亂季行,陽春三月雪飄零。
枯木獨立寒風,不見春歸綠意生。
明明已至陽春,幽水縣的城外,卻找不到半點綠意。
野兔群在枯草間跳躍,不停尋找著吃的,卻餓得吱吱直叫。
突然一—其中一隻野兔眼睛泛起紅光,毛發裂開,滲出絲絲血痕。
身體猛然膨脹,裂痕處長出了尖刺和鱗片,口中的獠牙不斷變長。
“噗嗤”
旁邊的同伴,突然被獠牙穿透,後肢不停的在一張血盆大口間踹動。
它仰頭一吞,同伴便進入了肚中。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泛紅的眼光掃視周圍的兔群,這隻怪異的生命,開始殘殺著自己的族群。
僅僅一刻鍾,兔群就完全消失。
隻剩一頭五米高,背披黑色尖刺,手臂覆蓋青色鱗甲,胸前有著紅毛的直立怪物。
“吼”
它仰天長嘯。
眼中的紅色瞳孔,突然倒印出一團紫色光點。
光點從天邊而來,轉瞬即至。
“!”
無法躲避的變異體被紫光砸中,頓時倒地不起,地麵上出現一道冒煙的深坑。
“嗖嗖嗖”
一道身影降落在坑洞邊。
淩天辰看了一眼深坑,坑中有一個長著紫色翅膀的人形生命,七竅流血而死。
確認守弱水通道的紫羽王死去,淩天辰便沒有再看第二眼,反而是看向旁邊的怪異生命。
掃視了周圍的一地的兔毛,淩天辰伸出袖子中的手,撕裂怪物的腹部,隨後微微搖頭。
他擊殺把守弱水通道的紫羽王,卻不小心令幽水縣一處天地發生了異常候變。
淩天辰伸手一指,金光迸射八方虛空。
“厥陰三氣複為常,少陽相火客隨主,複反其變。”
“嗡”
天地之間光彩流動,大地輕輕震動,一股綠意誕生,仿佛什都沒發生。
淩天辰撫須點頭:“主客十二氣複侯變,真乃天縱其才也!”
他此時平複候變的辦法,正是趙興撰寫的《三陰三陽六氣大周天論》的指導方法。
趙興所寫的法論地位,在淩天辰心中再一次提升。
作為天時候變派的領軍人物,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篇法論給候變派司農帶來的影響。
“唰唰唰”
沒過多久,有騰蛇、飛龍、火鳳三道獸影朝著淩天辰而來。
落地時,三道獸影卻化為了人形。
“院長,玄牝王已死。”
“嗯。”淩天辰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份卷軸。“將天侯法令,發往所有分院。”
“凡我玄天學宮候變院司農,從即日起,就近加入官方的抵抗軍中,凡梁王所控軍隊、勢力、地盤,及其友軍,皆為打擊目標。”
“有正在受梁王調令,或為其服務的分院成員。若在六月前脫離其陣營,且有立功之舉,可替其剝離逆賊敕封,既往不咎。”
“若有死不悔改者,責令各分院院長,執法院即刻開始清理門戶。”
“是!”身後的三人,恭敬的接過淩天辰的天候法令。
在他們心中,淩天辰就是宗主般的存在!
他們這類人,是太祖特許的自修群體,是玄天學宮自己的傳承力量。
他們可以不聽大司農李伯謙的,甚至不聽朝廷的命令,但絕對會服從淩天辰的命令!
就是李伯謙,也要征求淩天辰的意見,才會頒發天候法令。
當然,前提是不做官,不受朝廷封賞自修上來的。若是做官,那還是得遵守朝廷的法度。
忠君思想?不存在的!
此時的禮法並未禁錮人的思想,根本沒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一說法。
七十二道院當初加入大周,便和太祖有過約定。
其中原本的上古十大神宗傳承,條件更是寬鬆一些。因為他們的加入,是給大周的國朝氣運增長。
他們若是脫離,大周的國朝氣運直接少一大截。
當然,他們要是離開十九州,也不會如先前好過。
總體來說,玄天學宮和姬王室的關係,是互利互存的。
玄天學宮忠於自己的理念,可以為了天下,為萬民赴死,但姬王室不得強令他們。
這類群體對王室的態度,大體可以歸納成一句話: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嗖嗖嗖”
三人施展候變法,迅速的離開了這。
淩天辰則是化作一頭螭吻,朝著幽水縣旁的鄰縣飛去。
在那邊有一大片弱水,作為候變派司農,淩天辰帶領的這一批人,可以毫發無損的鑽進弱水中,甚至可以利用弱水對敵。
他們守通道,完全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根本不需要借助神兵利器。
……
明月府,離火道院密室內。
天衍王說行動結束,但卻沒有讓趙興離開羅盤下的那個圈子。
“你原本的氣運和天機遮蔽,已經在二月初的動亂中失效。”
“現在,我為你重新遮蔽。”天衍王道。
“一旦完成,你在天運金榜上的名次就會大大的下降,所顯示的信息也就很少,基本不可能被人定位。”
“是。”趙興乖乖聽著。
他可不想上這破榜。
對他來說,除了招來刺殺,根本沒卵用。
為了揚名都不是這搞的。
天運金榜和造化盤都是一個性質,不可能廣而告之,凡是上麵的信息都是機密。
既然是機密了,自然不會廣為人知。
“嗡”
羅盤上的黑白兩氣,從趙興本尊垂落而下。
兩股氣息中有金文若隱若現,隨後徹底隱去。
“好了,你的排名降低到了九千八百名。”天衍王將羅盤從趙興的頭頂撤掉。
“王爺,我有疑惑之處。”
“說。”
“我以前做了這多事,不是已經被人知曉,現在隱去,還有用嗎?”趙興問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從即刻起,你隻要不是把梁王的老巢都給端了,排名都不會……”
趙興不知道天衍王為什不接著往下說了,一抬頭,卻見天衍王愣在了原地。
“您怎了?”
“你的排名又上升了。”天衍王驚訝道,“這是怎回事。”
“你站在這不要動。”天衍王又重新把羅盤放在趙興頭頂上懸浮。
“我要去查一查。”
天衍王走出密室,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他首先聯係羅王。
“羅,我這邊行動結束了,但趙興的金榜排名卻無法下去,你可知最近發生了什大事?”
“有。”羅王把尚虞司的姬安寧拉了過來,“讓安寧王跟你說吧。”
“堂兄,我看你還是坐下聽吧。”姬安寧笑道。
“為什?”
“我怕你嚇得站不穩啊。”姬安寧仍舊笑嘻嘻。
“你廢什話?我很急,速說!”天衍王對這小老弟有些不耐煩。
“好,事情是這樣的。”姬安寧道,“在趙興遭遇刺殺時,玄天學宮、商洛學宮、坤元學宮,都收到了消息。”
“這很正常。”天衍王點了點頭,司馬雲海和龐元稹都在明月府治災呢。
趙興的本尊和分身撤退了這多,他們肯定察覺到了異常。
“那接下來就不正常了。”姬安寧道:“因為當時趙興正處於被追殺當中。”
“所以,三大學宮,都出動了高強的力量,進行了緊急的反製!”
“有多強?”
姬安寧翻著卷宗道:“尚虞司顯示,玄天學宮的候變院院長,淩天辰帶領治經博士、榮譽副院長,共五十九人,前往弱水道,斬殺了紫羽王和玄牝王,及其鎮守弱水道的三百名高層將領。”
“嗯?”天衍王一愣,“你的意思這些人屬於……”
“對,這是候變院自己的力量,他們都是自修上來的強者,朝廷不過開了個口子。你可以理解為,這些都是古時的長老,宗門護法、或者太上長老之類的人物。”
“你不會想說,他們的行動,是專門為趙興的吧?”天衍王一愣。
不客氣的說,就是陛下的命令,也未必能指揮得動這群人。
實際上景帝要調動這些人,都是通過李伯謙,李伯謙再去從中調動。
這也是為什幾千年來,姬王室一直都在往七十二道院塞人的緣故,爭取讓姬姓子孫成為重要成員。
“你別急,還沒完呢。”姬安寧道,“在之後,淩天辰就發布了天候法令。”
“通知了平海、呂梁兩州的所有分院院長。”
“號召候變派司農,加入到抵抗軍當中,並讓那些誤入歧途,嗯,不得已或者被迫接受敕封的候變派司農起來反抗,戴罪立功。”
“什?!”天衍王驚呆了。
候變法能極大程度的削弱黑龍氣運的侵蝕。候變派司農若是想脫離梁王陣營,還真有辦法,甚至都不用付出太大的代價。
候變、候變,人都變成了另一個物種了,其氣運自然也會跟著劇烈變化!
此時在候變狀態下,隻需請一名四品祭司就能剝離黑龍氣運了!
候變法強就強在這,不止是對黑龍氣運,朝廷的氣運也是一樣。
若是姬王室壓迫太甚,這群高手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而且還根本不會受到多少傷害。
所以曆來大司農必要先收服候變派,要是這一支力量沒收服,這大司農之位的權柄就是不完整的。
在武帝時期,米芾就碰到了這種情況。
他被武帝調任大司農僅幹了幾個月,就被撤掉了。
一是米芾反對武帝鋪張浪費,不願意武帝打仗勞民傷財。
二是米芾壓不住候變派這一支力量,不如柳天寧手腕強硬。
“真是見了鬼了!我隻不過閉關幾個月,這小子怎就成這樣了?”
“他到底幹了什,居然使得淩天辰親自出手。”天衍王問道。
“《三陰三陽六氣大周天論》!”姬天寧道。
“說清楚點。”天衍王聽不懂啥意思。
他是命官,對司農確實很了解,但也不可能深入到能懂一篇高深經論的地步。
“我其實也不懂。”姬安寧聳了聳肩,“在學宮的情報人員評價是:憑此法論,放在古代時可以開宗立派的。”
“放在現在,也能對候變派司農產生重大的影響,可以讓所有人受益。”
“嘶”天衍王倒吸了一口涼氣。
姬安寧這說,他就懂了。
這他娘的就是候變派聖子啊!
淩天辰要是什都不做,他到陰界是要被祖師爺掐著脖子問的:你個混賬為什不救人?為什不救人,啊?
這樣形容可能有些誇張,但天衍王覺得也差不多了。
又不要讓你拿一個門派的生死存亡去賭,就隻是救人,這點決斷都沒有,那淩天辰也當不上這個候變派領袖。
“堂兄,別著急驚訝。”姬天寧又翻了一頁。“你可知道坤元學宮是怎做的嘛?”
“混賬,別賣關子了,快說啊。”
“坤元學宮的孟坤,寅時左右便抵達了呂梁州的幽遊郡……”
“什,這怎可能?!”天衍王打斷道,“道源洲坤元學宮到呂梁州的幽遊郡,少說也有兩百萬路,孟坤怎可能在寅時就到?難道他搞出了一條新的古之地道?”
“堂兄厲害,一猜就中。”姬安寧笑道,“鼎新曆年間未挖完的‘通明古道’,被孟坤帶人用一個時辰就挖通了。”
“他出動了五十艘九階極品地龍鑽船,同時又命十三聖者蕭啟動了【徹地神舟】,將攻城拔寨的重器‘萬重山’帶了十五座過去。”
天衍王:“……”
聽姬安寧這說,不止天衍王,就連羅王都忍不住歎道:“孟坤挖戰爭工事是一把好手,鼎新中期我們還曾合作過,但我竟不知他變得這能幹了。”
古之地道,是飛升王朝留下來的,這是利用大地地脈的超高深技藝。
隻不過古之地道現存的不多,在曆史長河中,毀的被毀,掩埋的被埋,要重新打通也不容易。
道源洲到呂梁州啊!
孟坤從行動開始到抵達目的地,兩個時辰就到了,這效率簡直震驚了羅王。
“梁王嫡孫公子喜被擒,五十萬大軍,上百名弱三品,化作了土餅。”
“姬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天衍王仍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當然沒看著,他在第一時間就準備去救援。”姬安寧道,“不過他還沒上坐騎,就在橐泉宮外被許行抓走了。”
“!!!”
天衍王眼睛瞪得滾圓,表情甚至有些焦躁:“這個老瘋子都出動了嗎?羅、安寧,你們得阻止他啊!”
本我派領袖、商洛學宮院長許行,擁有五大頂級法身。
天衍王和他,乃是差不多時期的人,之所以對許行的印象這深刻。
主要是許行修煉衍神決第二層大成的速度,乃本朝記錄前在柳天寧沒出現之前,五大頂級法身就是極限,許行的風光無人能及。
許行的上位之路也是很暴力的,他完全是一路殺上去的。
無數次【大道爭鋒】,把所有反對者都殺了個幹淨!
在世家貴族眼號稱殘酷的景帝,都看不下去了。
不得不直接幹預當初的競選,讓許行早早就做了院長。
再殺下去怎得了?朕還要用人呢?
天衍王還知道一些鮮為人知的事:許行,曾替景帝幹過一些不光彩的事,在鼎新改革中,好些硬茬的死亡,都和許行離不開關係。
七代大司農,代代都無本我派,是因為本我派領袖不強嗎?
並非如此,是太瘋狂了!
文帝時期就不說了,就連景帝都不敢用本我派領袖當大司農。
“阻止,怎阻止?”姬安寧苦笑道,“他徒子徒孫這被人刺殺,許行如今隻殺了一千多人都算他克製了。”
“也就陛下能讓他罷手了,好在許行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據說那姬都沒死。”
天衍王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才一千多個。”
作為了解許行隱秘的人,天衍王是覺得真的還好。
畢竟也老了,氣性沒年輕時期那狠了。
年輕時期的許行,就喜歡玩玉石俱焚,天地同壽這一招。
但天衍王仍舊很怕,許行年逾七百八,基本沒多久好活了,他要是發瘋,局麵真的難以控製。
畢竟朝廷還是想把梁王事件的影響降到最低。
倘若走到以殺製殺這一步,大周氣運定要受損。
東荒、南荒,水族,還在旁邊虎視眈眈呢,天衍王他們這些姬王室高層,自然不希望天下靡亂到這種程度。
天衍王聽著許行出動,發現自己的掌心居然冒了一層汗。
“繼玄天學宮之後,坤元學宮和商洛學宮,相繼頒發了類似的內部法令。”姬安寧道。“堂兄,羅,情況就是這個情況了。”“我還有一點不解。”羅王問道,“玄天學宮是因為趙興做出了經論,對候變派產生了影響,還能測算兵界通道強弱周期。”
“商洛學宮是因為柳天寧,還有《本我天物論》的緣故。”
“那坤元學宮圖什?”
天衍王也一愣。
羅王也說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是啊,坤元地宮圖什呢?
趙興靜靜在房間等待天衍王。
一等就是足足七天時間。
七天後,天衍王重新走進門來。
“您來了。”趙興從打坐中起身。“我可以出去了嗎?”
天衍王靜靜的看著趙興,眼神中有些無奈。
“這個,還要再商量。”
“啊,為什?”
天衍王沒好氣道:“為什,你心中難道沒有點數嗎?”
趙興有些茫然:“下官實在不知做了什。”
天衍王丟過來一份卷宗:“你自己看吧,我竟不知你居然幹了這多大事。”
趙興拆開卷宗一看。
上麵是一份情報總覽。
【四月二十九日,寅時,坤元學宮,孟坤,以及十三聖者……】
記錄的基本就是三派關鍵人物所做的事情。
趙興看著看著,也有些意外。
他原本隻想借一陣東風。
結果掀起了一場十二級龍卷風!
“這……”趙興也不知道說什。
他已經足夠高估,還是低估了自己所作的兩種經論帶來的影響。
跨時代的小半步,放在時代中具體的勢力或者某個事件上,就會造成難以估量的結果。
多年以後,或許無人記得梁王造反,但經典永流傳!
此時趙興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穀城的考核,他慶幸自己那時足夠謹慎,並未寫出什驚天大論來。
如今寫出,以自己的實力、天賦,就足以承擔得這些東西,帶來的是利大於弊。
天衍王一看趙興的臉色,就知道趙興不是有意隱瞞。
畢竟他也說過作經論的事,隻是天衍王、羅王,包括趙興本人,都是低估了影響力。
“好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天衍王道:“你且說說,這坤元學宮是怎回事?你沒有地利派的經論問世吧?”
趙興搖頭:“我可以確定沒有,《本我天物·地利篇》的內容,乃是以植物製地利,這僅僅是沾點邊。”
《後土歸元》《地藏歸元》這種地利派經典,也和本我派沾
點邊,但不會被本我派奉為自家經典。
天時派經典《節氣令》,難道就沒有對地利的影響嗎?但也不會被認為是其餘兩派的著作。
“那到底是為什?你總不能是孟坤的私生子吧,這還差著輩呢。”
“”
趙興無奈道:“可能是我答應過孟大人,會在之後寫一篇交與他看看。”
“還能這樣?”天衍王也是長了見識。
“應是如此。”趙興點頭。
孟坤這硬核,他是沒想到的,但他也找不到別的原因了。
“王爺,那現在怎辦?”趙興問道。
因為這份卷宗上還著七天內的其餘變化。
比如梁王在五月四日便公開宣稱,此次刺殺他並不知情。
乃是謀士‘古文河’擅作主張。
他在發現了古文河勾結方外妖人,修習禁法後,便下令處死了古文河。
沒辦法,梁王號召勤王,要盡量爭取多方勢力。
如果悄無聲息幹掉趙興和柳天寧,那自然是最好。
一旦事情敗露,那就得找個人出來背鍋。
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回事,但姿態要做足。
一名二品禮修的命,淩若辰、孟坤,僅是其中一個派別。
就算不為挽回司農勢力。他也還要做給別的中立勢力看。
天衍王盯著趙興的頭頂看了一會,仿佛在看向未來。
過了一會,天衍王思索道:“我能夠將你的本尊天機遮掩,但你近期不能亂動了。”
“讓你的七星命魂合而為一吧,最多隻能放你的分身出去幹點後勤的活了。”
“是。”趙興點頭。
他明白天衍王是為了他著想。
現在涉及的鬥爭太高了,繼續高調,對他來說未必是好事。
“三派都向我表達了同樣的意思。”天衍王道,“不希望朝廷繼續給你派什危險的任務,像什殺天夏王之類的事,不能讓你再幹了。”
天衍王壓力也很大。
要是趙興在他看管下死了,柳天寧得發瘋,柳天寧發瘋,許行也會一起瘋。
這會極大程度的幹擾陛下的計劃。
但有些事,能做不能說。
陛下的計劃就屬於不能擺出來說的一種。
“就是玄天學宮那邊,你也不必再和胡陽一起算洞天術數論了,都交給胡陽和他師兄即可。”
“孟坤本來想派出高手把你接走,但路途遙遠,變數太大,被我和羅王回絕。”
隻要趙興本尊沒危險,孟坤和許行就都無所謂。
玄天學宮那邊隻要趙興不繼續參與計算兵界通道的周期時間。
單單趙興的一具分身,那就隻是堪比三品初期的實力罷了。
在平海州活動,那影響力就低很多了,無關大局。
那多三品,多趙興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三派和天衍王、羅王,都寧願趙興什都不做,也不願意耗盡他的未來。
趙興很快理解了這個意思,靜靜的聽著。
“你本尊現在有兩個去處。”
“一是回崇明府,去星辰宮待著,或者公主府待著,都絕對安全。”
天衍王道:“二是去天元府的玄天學宮,此處也絕對安全,至於是什原因,我不便多說。”
他不便多說的原因,就是李伯謙在那。
然而天衍王並不知道趙興已經見過李伯謙。
隻不過他被封了口,也不能說罷了。
“你有何想法。”天衍王道。
趙興想了想道:“下官選擇回崇明府,去兵界秘地星辰宮修煉。”
“至於分身,我選擇都放出去。”
“下官還是想為朝廷、為天下百姓做點事。”
天衍王讚賞道:“你有這份心,證明我和羅都沒有看錯你。”
“我亦會將這番話轉達給許行、孟坤、淩天辰。”
“你本尊便跟著我回去吧。”
“是。”
……
趙興的本尊悄無聲息的走了,跟著天衍王返回了崇明府。
他卸任了天河府轉運使的身份,將天河府的分身都撤走。
這讓姚元淳、何正臣、巫玄影、張平等人都有些舍不得。
原本天衍王打算讓他連明月府的分身都一起撤走,先徹底消失一陣子。
但夜宇空表達了強烈的請求:“天衍王,別啊!”
“讓趙興再待幾個月,就待五個月……不,三個月!”
天衍王微笑道:“那得看趙興的意思了,看他願不願意留一尊分身下來幫你。”
夜宇空頓時眼巴巴的看著趙興。
趙興心中也是好笑。
高品境的武者或術士,因天資不同,對道的理解已經產生了很大的差別。
同樣是頂級法,在不同人的手也有很大區別,就如同衍神決第一層,趙興能衍生49999道,而普通天才,分化還不過萬。
道的理解不同,決定了法的威力強弱。
夜宇空毫無疑問是頂級層次天才。
他的劍道,已經超出‘掌握五行劍道真意’這一檔,達到‘扭曲規則’這一步。
二品的天運境,感悟天地之運勢,也隻有進入二品多年,才能領會‘扭曲規則’的手段。
夜宇空好歹也是可以影響天地規則的劍道強者了,卻畏公務如虎。
“那就遵府君之令。”趙興拱了拱手,天衍王故意把選擇拋給自己,就是想把夜宇空這個人情落實。
都已經幹了這久了,當然要好人做到底。
留一具分身在這,幫夜宇空等待府君的接替人選來,趙興估摸著夜宇空得記自己一輩子。
“好、好好。”夜宇空咧嘴笑了,“就還和以前一樣,你呈函,我加印。”
明月府這邊,最終留下兩具分身。
一具在公務房,一具繼續之前的防災救治。
臨走之前,趙興將天陽真君的金身,請回了天河府。
“師祖,我要走了,徒孫暫時不能留在您這,聽您的教誨了。”趙興拜道。
他的本尊進入星辰宮,自然沒有必要浪費天陽真君的神力。
分身雖然還要繼續活動,但是沒辦法請師祖上身。
“你的事我已經知曉。”天陽真君微笑道,“徒孫,記得在一切結束後來天雍州豐京尋我,你要完成自己的誌向,我這份大獎你可別錯過了。”
“是,多謝師祖。”趙興起身,又給天陽真君添了一炷香。
“嘶”天陽真君深吸了一口氣,滿意的點了點頭:“去吧”
“徒孫告辭。”
……五月十日,趙興的本尊和其餘諸多分身,跟著天衍王返回了崇明府的碧仙郡。
都到了碧仙郡,怎著也得去一趟公主府。
天衍王給他的卷宗。
幽若公主在其中,亦是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當然,不為這個,他也想回家看看。
“師母。”雍華殿內,趙興恭敬的行禮。
“不錯,沒白挨這趟刺殺,到底是成熟了些。”幽若公主微笑的看向趙興。
“多謝師母掛念。”
“能引得三派司農聖地震動,甚至還不惜出動【徹地神舟】,你也算是年輕一代司農的獨一位。”
“現在你的名氣,比你老師都要大。”
幽若公主此話,還真不誇張。
經此一事,趙興在中高層圈子,可謂是名氣響亮。
《本我天物論新篇》和《三陰三陽六氣大周天論》,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越傳越廣。
梁王屬於是給趙老爺打了個廣告。
這比治理一府之地帶來的聲望還要大。
“師母過獎了。”趙興謙虛道,“老師能夠在動亂的局麵中來去自如,我比老師差太遠。”
“你終有一日會超過你老師。”幽若公主道。“這是你老師親口說的。”
“好了,你不要在我這待著了,去見見你的家人吧。”
“是。”
看到趙興離開,幽若公主歎了口氣。
司丞劉萬良從偏廳中走出來:“殿下為何歎氣?”
幽若公主慵懶道,“人,一旦變得成熟起來,快樂就會越來越少。”
“現在的趙辰安,不如十幾年前好玩嘍。”
“你沒發現,他的氣質越來越像柳天寧了嗎?”
……從雍華宮離開,趙興便趕往了兵界秘地星辰宮。
當進入星辰宮的那一刻。
趙興的麵板出現了幾條記錄。
【受神器‘造化盤’影響,你的氣運不再出現波動,當前氣運等級:衍六】
“星辰宮屬於命官重地,我的氣運不再波動,‘天命所歸’影響消失,五指天命、占侯法、龜錢卦法恢複正常。”
天衍王僅僅把趙興領到星辰宮,便又再度消失不見。
他要忙碌的事情還很多,趙興的本尊如今變得安全,他當然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夢境。”
趙興閉上眼睛,進入夢境中的記憶宮殿。
“事情的發展比我想象中的順利,現在我的聲望,已經超出了最初的預期。”趙興暗道。
按照前世的經驗,他現在的聲望範圍,已經達到了州的級別。
而且一躍跳過了初出茅廬、小有名氣、達到了聲名鵲起的地步。
“單從刷梁王聲望上來講,我現在的目標,已經完成了。”
“驟起之名,繼續再刷,效果隻會適得其反。”
“出現在頂級強者的視線中,一次兩次就夠了。”
趙興不會天真的以為,三派聖地這一動,梁王就是認慫了,便不敢再動他了。
他連造反都敢,豈會怕這些?隻不過出於利益考慮罷了。
若趙興繼續跳,影響了他的大計,梁王搞不好會親自製定計劃。
“造反初期階段,到這個地步就差不多了。”
“接下來便不應奔著名去,開始第二階段的計劃,撈人情。”
趙興在記憶宮殿中查看著一個個名字。
第二階段,也即救人階段!
“造反初期,諸侯響應,主要是其餘人作亂,梁王的主力軍團,並未大肆殺戮。”
“而在開啟天運金榜後的一年時間,他便坐不住了,他號召諸侯會盟的效果比想象中差,他若不親自動起來,這股聲勢就會衰弱。”
“以小伐大,其勢愈疾,如若不趁著這個先手接二連三的行動,必敗無疑。梁王自己也很清楚這點。”
“他號召諸侯王,完成會盟,就得走出平海州,那時才是大殺戮,府城都不再安全。”趙興看著名單。
“我要救的人,本是原來就會活下來的人,否則也不至於被我記住了,根本不會導致我再上天運金榜。”
“這種情況下,我簡直是在撿人情!”
他現在這些名單,有未來的丞相,有未來的二品高手,有未來的機關重器負責人。有武者、術士、禮修、祭司、司農、織女、舞師、樂師……
“我救的這些人,現在還隻是微末時期,但在武帝時期,個個都是身居要職!”
“平海州在武帝時期的高官、強者,我這一網下去,少說也要撈個大半上來。”
“而默默無聞的救人,也可夯實我先前打出來的名聲。”趙興把名聲分為乍起之名,和後起之名。
乍起之名就是他最近兩個月做到事,一下子就充斥中高層的視線,讓人震驚不已。
後起之名,則是接下來將要做的。
就好像一場地震過去,一開始大家關注的都是地震後的災情、援助……後來通過數據複盤,卻發現有人居然建立了很多所堅固的學校,保護了無數的學生。
當時不顯,後來卻越傳越廣。
“我現在雖然有九十九具分身,但這還遠遠不夠。”
趙興暗道,“我必須盡快讓草人法,突破到千法身的門檻。”
“否則光憑現在這點人力,根本不夠用,而且我不能一個人做這事。”
“打造針對性的避難所、組建對應的藥材庫。這也是拉人一起做更好。”
“眼下是五月初,從現在開始,我便專門鑽研萬法分身。”
“隻要能擁有一具頂級法身,他便能擁有幾千具執行力強的分身,充分發揮衍神決的效果來。”
趙興睜開了眼睛。
他立刻來到星辰宮的資源寶庫。
星辰宮秘地,囤積著很多修煉資源,崇明府這一處入口進來的秘地,就是一個小世界,其中不乏高階資源。
而這些,天衍王任他取用。
趙興不但破了曆史記錄,還能發現衍神決第一層正確的修煉方式。
別說些許資源,就是讓天衍王把命給他,如果能對趙興有幫助,天衍王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嘩啦嘩啦”
趙興進入寶庫後,就如同蝗蟲一般,卷起一大堆箱子。
當他飛出去的時候,身後仿佛背著一座小山。
“七大頂級法身中的噬魂法身,是頂級法身的基礎。”
趙興盤膝在星辰台上,腦海中開始浮現起柳天寧曾經的教學。
“一旦練成,立刻就能擁有上千分身,而且個個都能施展頂級法。”
“我的陰陽本我經第二層,需要完全悟透。”
“五行真意,要達到三品真意。”
“同時,要參悟透噬魂十八法身圖。”
趙興本尊,立刻開始投入修煉當中。
與此同時,留在外麵的幾十具分身,也聚集在了一起。
他第一個聯係的,便是夏靖。
“夏兄,你現在何處?”
嗡
地鏡中很快出現夏靖胡子拉碴的臉龐。
“在大通府的林海郡地界,趙兄,你可還好?我剛聽說,你遭遇了刺殺,結果反而設計搞死了好幾名高品?連鬱山子都死了。”
“你消息還蠻靈通。”趙興笑了笑,現在的消息傳遞,可不比往日快速。
夏靖能在這短時間內知曉內情,足見其父人脈。
“我沒什事,但也不太方便幹些惹眼的事情了。”趙興道,“現在兄弟我想做點小事情,你想不想參與?”
“可能短時間內你是見不到什成效,也無甚功勞的那種,甚至有可能費力不討好。”
“哈哈哈,你趙辰安還有小事情?”夏靖笑了起來。
“正好,兄弟我現在帶一堆人到處打遊擊,明明感覺有很多立功機會,卻跟個無頭蒼蠅似的。”
“你就別問我幹不幹,隻消說什時候幹,在哪幹,要多少人,要什樣的人。”
“無論事大事小,我夏靖都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