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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的春節剛過,此時距離林朝陽的上一部小說《大時代》出版已經過去了近一年半。

對於陳健功、鄭萬龍他們這種效率的選手來說,別說是寫長篇了,就是中篇也不見得能寫完第二部。

但對林朝陽來說,這卻已經是罕見的低效率了。

畢竟他可是在8個月之內寫完《闖關東》的狠人,陸遙但凡有他一半的效率也不至於把自己累的未老先衰。

拿到了林朝陽的新書書稿,幾人都很興奮,書稿隻有一份,大家都想看,那就得分個先後。

李拓排在了第一號,看五張稿紙就就交給下一個人,這叫流水作業。

一開始時不時有人因為前麵的人看得太慢而發出催促的抱怨聲,後來大家逐漸沉浸於林朝陽所編織的故事中,屋內一片沉靜,隻有紙張被不時翻動的聲音。

一夥人從中午看到晚上,等天色徹底黑下來,大家才驚覺半天時間就這過去了。

幾人看著手的稿子,神情戀戀不舍。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李拓擺起了主人家的姿態,對鄭萬龍、陳健功幾人說。

“你不走?”

“我今晚留這了。”

本來幾人還有些猶豫要不要走,可被李拓這一說,他們反而不想走了。

“該回去就回去吧,夜不歸宿哪行啊!”李拓勸。

“你都能夜不歸宿,我們為啥不行?”

“這你們也要比一下?”

幾個人吵鬧了一會兒,最後一致決定,不回家了。

不回是不回,但還是得排著隊打電話跟家說一聲。

小說看了一夜,清早林朝陽一看,幾人眼睛紅的跟兔兒爺一樣,精神卻十分亢奮。

幾人吃過早飯,就打算一口氣把小說看完,這個時候一夥人跑來了小六部口胡同西院。

到下午李拓終於率先看完了小說,他拉著林朝陽,滿臉激動的正打算談談感想,這時院子又來了一群人。

今天是周六,小六部口胡同西院的電影之夜,一年多以來,這項活動已經成了許多人的快樂源泉。

來的人有燕京幾個文學雜誌的青年編輯、也正在魯迅文學院學習的學員們,一夥十幾個人,院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大家本來是衝著電影來的,聽說李拓等人剛看完林朝陽的新作,立刻來了興趣,電影也顧不上看了,爭先恐後的去搶手稿。

於華眼疾手快,搶到了早已被李拓等人看完的小說開頭。

“入殮師”。

三個字的標題映入眼簾,一下子勾住了於華的眼睛,也勾住了他的心。

“入殮師”這三個字的字麵含義不難理解,於華父母就是做醫生的,小時候他還幹過在醫院的太平間午睡的事。

隻是這個稱呼有些太文縐縐了,而且也不符合國內喪葬文化的稱呼。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他沒來得及多想。

旁邊十幾個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手的開頭,他得趕緊看才行。

李拓、於華等人看到的小說,正是林朝陽由日本電影改編而來的《入殮師》。

這部影片由同名小說改編而來,算是少見的改編超越原著最具代表性的電影。

電影講述的是一位懷揣音樂夢想的大提琴手小林大悟因生活所迫回到老家,因為沒有一技之長小林大悟很難找到工作。

然後他被一條惹眼的招聘廣告吸引,“年齡不限,高薪保證,實際勞動時間極短。誠聘旅程助理”,不料當他拿著廣告興衝衝跑到NK事務所應征時卻得知,要招聘的竟然是入殮師。

盡管心有抗拒,但受生活所迫,小林大悟還是接受了這份工作。

初涉入殮工作他麵對的種種衝擊感到非常不適,但隨著故事的推進,他在一次次的入殮經曆中逐漸發生轉變。

從最初的困惑、迷茫,到後來的理解、認同乃至熱愛。

電影於2009年上映後獲得了極高的觀眾口碑,並獲得了日本學院獎最佳影片獎和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

值得一提的是,《入殮師》並非原著小說和電影本來的名字,而是在國內上映的譯名。

電影本來的名字叫《納棺夫日記》,“納棺夫”是日本喪葬文化中對職業人員的稱呼。

“入殮師”這個詞是國內譯者生造出來的,卻意外的拉升了電影的逼格,也因此讓國內從事殯葬行業的人們有了個體麵的稱呼。

“朝陽,你怎會想到寫這個題材的內容呢?”李拓問。

林朝陽便將在香江活動上見到蕭百成的事簡單說了一些,“當時就是覺得這個題材寫出來應該會很有意思。”

李拓微微頷首,林朝陽說的很對,這個題材寫出來確實很有意思,而且不僅僅是有意思。

入殮師性,因為死亡本就是人類的永主題之一。

林朝陽的這部小說圍繞著死亡與送行展開,在主題表達上必然要觸及極為深刻且引人深思的話題。

生與死的探討貫穿始終,入殮師這一職業直接麵對死亡,小說通過對他們工作過程的細致描寫,傳達出一種對待死亡不同於傳統思維的看法。

在敘事風格上,林朝陽采用了極為平實的語言,沒有任何花哨、炫技的成分,反而讓小說的情感變得更加充沛。

作為讀者讀起來,小說的字行間似乎藏著淡淡的憂傷,無處不在。

可細細品味,它的情節並不沉重,反而將生死之事娓娓道來,讓人不自覺的沉浸其中,塑造出寧靜而莊重的氛圍,治愈人心。

除了對生死的探討,小說中對於職業偏見、性別偏見、親情的探討同樣讓人印象深刻。

李拓想到這不得不佩服林朝陽,這多年來,他在創作上一直有著極高的追求,不僅是在風格技法上如此,連在題材內容上也是如此。

在他看來,林朝陽的創作理念已經完全跳出了當代中國作家所關注的範疇,走向了更高的維度。

“你這部小說,比以前的作品更具現代性。”李拓突然說了一句。

他口中的現代性,並非如今許多人所追求的“西方現代主義”、“現代派”,而是一種觀念上的革新。

聊起對小說的看法與感想,李拓打開了話匣子。

“在我們中國社會,或者說東亞社會,死亡是個不可觸碰的話題,你這部小說最大的優點是給我們這個社會提供了另一種看待死亡的角度.”

在李拓闡述內心看法時,另外幾個人也看完了小說,加入了討論之中。

大家對於小說的評價出人意料的高,文人嘛,內心的浪漫主義總是過剩的,入殮師這個行當很少有人接觸,本身就充滿了神秘色彩。

一神秘,立刻就會在大家心中產生傳奇性、藝術性。

眾人熱烈的探討小說,鄭萬龍說:“我認為《入殮師》的開頭是這幾年國內長篇小說中最好的開頭!”

他的大膽發言贏得了大家的一致肯定。

林朝陽版的《入殮師》,故事背景仍放在了香江。

本來他也考慮過把故事發生地放在內地,但如今內地的社會矛盾、職業偏見等問題較之香江這種資本主義社會仍不夠激烈,所以他想來想去還是用了香江。

主人公叫林大悟,早年學大提琴考入了美國知名的曼哈頓音樂學院,但他並不是那種天賦出眾的樂手,中年之際被樂團裁員,遭遇職業危機。

在美國找不到好的工作後,他打算回香江當個鳳尾,結果卻事與願違,本來談好的工作丟了。

他這樣的樂手在香江本來就不好找工作,無奈之下不得不踏入入殮師這一行當。

從大提琴手到入殮師,這一身份轉變充滿了戲劇性與衝突感。

“我覺得《入殮師》最大的優點是它遠鬼神,不管是在西方還是在東方,死亡往往都會被人為的與宗教扯上關係。

入殮師便它麵有對佛、道、耶三教的描述,可在朝陽的筆觸之間那些宗教行為不過是安慰劑而已。

把話題集中在生命與死亡之間,更接近事物的本質,才更觸動人心、調動人的真情實感。”

眾人熱火朝天的討論持續到深夜,他們已經很久這種為一部小說激動亢奮、熱血沸騰的時候了。

這天晚上本來是電影之夜,可大家都顧不上了,要在看小說,要在討論小說。

到第二天周日,那些後來的也看完了小說,參與到了討論中,形勢比開作品研討會還要熱烈。

一直到周日下午,大家終於疲乏了,停止了討論。

於華最後問了林朝陽一個問題,“朝陽老師,咱們國家沒有

‘入殮師’這個稱謂吧?你怎會想著給小說起這個名字呢?”

他的問題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紛紛將目光投向林朝陽。

“入殮師確實是生造出來的詞。不光是在我們國家,在很多地區和國家從事殯葬行業,都是不受人待見的工作。

香江管這些人叫仵工,日本管這些人叫納棺夫,這些稱呼背後所寄托的往往都是社會對這類人群的輕視。

為了寫這部小說,我在香江殯儀館.”

林朝陽將他在香江殯儀館采風的經曆講了一下,然後接著說。

“像阿豪、阿蓮他們這樣的人在這個社會上有很多。盡管我們總提倡職業無分責賤,但落實到現實生活中大多時候隻是一句空話。

知青為什要回城?現在大家都說,研究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這背後的邏輯又是什?我想我不說大家也明白。

之前在給這本書定名字的時候還有一個選擇,叫‘送行者’,可最後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用‘入殮師’比較好。

‘入殮師’這個稱謂也許改變不了什,但至少可以慰藉一下這樣一群人。”

林朝陽語氣平緩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場眾人聽完之後眼神之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仰慕之色。

原來“入殮師”這個書名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心意與巧思。

大家忍不住心生感慨,大概也隻有林朝陽這樣的思想,才會造就出這樣一部出類拔萃的作品吧。

見完了《入殮師》的廬山真麵目,眾人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鄭萬龍哀求林朝陽:“朝陽,你這部小說要不給我們雜誌發表吧。”

自從《闖關東》以後,林朝陽的小說已經不再通過文學雜誌發表了,都是直接出版。

他不缺雜誌發表那點曝光,雜誌曝光反而還有可能影響小說銷量。

鄭萬龍是知道這件事的,但他拿出“蘋果滯銷,幫幫我們吧”的勁頭,跟林朝陽哭訴這兩年文學雜誌生存環境的艱難,企圖博得林朝陽的同情。



他這一番哭訴,林朝陽還沒表態,祝偉先坐不住了。

鄭萬龍現在是《十月》的副主編,他也是《人民文學》的骨幹力量啊。

之前不給雜誌發就算了,現在要給也不能給《十月》,當我

《人民文學》是死人?

祝偉橫插一杠子,讓鄭萬龍有些不滿,大家是朋友不假,但組稿麵前無兄弟。

好稿子就像女神,追的人一窩蜂一窩蜂的,你但凡鬆懈一點,就不知道被哪個黃毛給撬過去了。

“你們倆先別吵,我也沒說要給你們誰家發表啊!”

林朝陽看著祝偉和鄭萬龍一言不合就杠上了,無奈的出來勸架。

“朝陽,這事跟你沒關係。事我先跟你提的,是他非要搶。”

“什叫我非要搶?稿子又沒給你,怎讓你說的成了你的一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想讓。

人民文學燕京,平日因為約稿的事沒少發生爭執。

當年謨言的《紅高粱》本是祝偉約的稿子,《十月》的張守仁看了稿子覺得寫得好,就拿回了編輯部。

得知消息的祝偉怒不可遏,打電話罵罵咧咧的從《十月》

手搶回了稿子。

還有林朝陽的《高山下的花環》,當年本來劉昕武都談好了要在《十月》發表的,卻硬是被上級部門放到了《人民文學》

發表。

像這樣的案例近年來發生了不止一兩次,今天新仇舊恨疊加到一起,祝偉和鄭萬龍大有一決高下的意思。

林朝陽倍感無奈,其他人則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給兩人出主意,想辦法決出勝負來。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於華偷偷的溜了出去,找了個長安街上的電話亭。

“喂,小琳姐,我跟你說..”

祝偉和鄭萬龍的掰頭最終沒有決出勝負,畢竟倆人也不可能真的幹一架,但這件事不算完。

隔天,劉昕武和謝大鈞在小六部口胡同口相遇,眼神對視之際,火藥味十足。

劉昕武前年因為“舌苔”事件差點下崗,經過一番誠懇檢討和自我批評後才得以重返崗位,現在仍是《人民文學》的掌舵人,謝大鈞則是《十月》的第三任主編。

兩人氣勢洶洶的走進林朝陽家,還未及開口,就見沙發上坐著一位衣著樸素的中年婦女,兩人先是一愣,而後如臨大敵。

“你們幾位肯定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林朝陽在一旁說了一句。

確實不用介紹了,《人民文學》的劉昕武、《十月》的謝大鈞、《收獲》的李小琳,國內三大頂級文學雜誌的當家人齊聚一堂。

除了一些重量級的會議,這樣的場景還是第一次。

“小琳什時候來燕京的?怎也不打個招呼?”

劉昕武臉上笑吟吟,可語氣聽著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今天剛到,本來還想辦完事去你那打個招呼呢。”

李小琳麵色如常的回應,又跟謝大鈞點頭寒暄了一句。

“小琳同誌也是為了朝陽同誌的新作?”

打完招呼,屋的氣氛陷入了沉靜。

隔了幾秒,還是謝大鈞率先打破了沉默,主動開口詢問李小琳。

“是啊,我聽人說朝陽的新作打算找雜誌發表..”

林朝陽連忙攔住了她,“小琳姐,我可沒說過這話。”

李小琳笑著看向他,“那可能是我聽錯了。”

“沒錯沒錯,我也是這聽說的。”劉昕武連忙說道,看樣子是打算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造成既定事實,讓林朝陽百口莫辯。

“老劉你過分了啊!”

劉昕武狡辯道:“我說我們聽說的,又沒說是你說的。”

林朝陽:..

三人今天來的目的都很明確,就是奔著《入殮師》來的。

這兩年國內的文學雜誌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滑,這其中的原因是複雜的,但歸結起來最大的原因有三。

其一是持續了十多年的文學熱潮已經充分的消化了前些年人們所壓抑的精神追求;

其二是各種娛樂形式的興起讓老百姓的業餘生活變得越來越豐富,文學不再是重要選擇;

其三是商業化浪潮正席卷全國,“十億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尋找”可不是一句空話,人們的關注重心正在發生巨變。

雜誌銷量下滑,大家自然要想辦法。

早幾年,每逢林朝陽的作品發表,相應雜誌的銷量必定大賣,一度在國內的文學期刊行業形成“林百萬”現象。

以林朝陽作品的受歡迎程度,別管是哪家雜誌拿到了他新作的發表權,當期雜誌大賣是必然,而且還會未來一段時間內的雜誌銷量,好處巨大。

大家當然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並且都對這次的新作勢在必得。

哪怕他們現在連小說內容都沒看到呢,也不妨礙他們的篤定。

幾人表現的虎視眈眈,本來林朝陽壓根沒有通過雜誌發表的想法,可他們這樣興師動眾的上門,等於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所以林朝陽幹脆閉口不言。

“朝陽,咱們的關係就不用說了。你可是我們《人民文學》

自家人,不說玉書這層關係,你還是我們的編委。”劉昕武說。

謝大鈞見他打起了感情牌,連忙說道:“玉書同誌現在也不在你們《人民文學》了吧?再說,給你們《人民文學》當編委有什好處?光幹活,不給錢。”

“不在了也是我們的戰友。給《人民文學》當編委是榮譽,你以為這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劉昕武說著瞥了謝大鈞一眼,仿佛他就是那個“想當的而當不上的”,盡顯陰陽怪氣。

“唉!”謝大鈞歎了口氣,“昕武你不說我都忘了,你當年也是我們《十月》的戰友。”

在去《人民文學》之前,劉昕武一直在《十月》工作。

聽著謝大鈞的話,劉昕武臉上閃過一絲赧然,剛才火力全開,把自己都給反彈了。

正當他思忖著怎應對謝大鈞的話時,謝大鈞開口了。

“朝陽,《人民文學》和《收獲》都是咱們文學領域頂尖的雜誌,其實你選擇哪家都挺好。

不過我覺得,你的小說暌違幾年在雜誌上露麵,還是應該給讀者一些新鮮感,找個沒合作過的雜誌。”

好家夥,真茶啊!

在一旁看熱鬧的林朝陽忍不住發了個彈幕。

今天來的這三家雜誌,《人民文學》和《收獲》都發表過他的小說,唯獨《十月》沒發過,謝大鈞這個角度找的也真是刁鑽。

這會兒一直沒說話的李小琳坐不住了。

“新鮮感不重要,重要的是雜誌發表為作品提供幫助。

朝陽,你跟我們《收獲》也是老朋友了。

這次的小說,我們打算給你一期發完。”

劉昕武搶話道:“一期發完、頭條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誠意。”

然後他又跟林朝陽說:“朝陽,那年《高山下的花環》本來你都答應給我了,結果硬是被部隊給攪和黃了。”

謝大鈞接話道:“是啊。當年本來是要給我們《十月》的,結果被《人民文學》截胡了。”

“十月”這兩個字,謝大鈞的咬字特別標準。

“朝陽,我爸聽說你這次的題材是關於死亡的,他很感興趣,還想著看看呢。”

李小琳把父親抬了出來,劉昕武和謝大鈞心暗罵:你這不講武德啊,他老人家都八十多了,你就不能讓老人家好好頤養天年?

劉昕武和謝大鈞心正盤算著應該請出哪位德高望重的老同誌能跟《收獲》對打的時候,林朝陽說話了。

“我說..”幾人立刻看向他,林朝陽歎氣一聲,“《入殮師》

我真沒想過雜誌發表,都是昨天鄭萬龍跟我央求,祝偉也跟著起哄。”

三人爭的不可開交,聽見林朝陽這說,立刻又站在了同一立場。

“朝陽,我們來都來了,你總不能讓我們空著手走吧?”

“是啊,來都來了,我們抱著這大的誠意,你好歹選一家。”

林朝陽無奈道:“你們別搞道德綁架啊,又不是我求著你們入檢師來的。”

“這怎能是道德綁架呢?朝陽,你以為我們這是為了自己嗎?”謝大鈞的臉色突然變得莊重起來。

“這兩年各大文學雜誌銷量都在下滑,純文學的式微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我們現在必須做些什,這是為了當代文學更好的發展。”

被謝大鈞突然的“上價值”糊了一臉,林朝陽表情呆滯,這也能行?

還有,你說話能不能別誇張?

什叫式微?那是幾年之後的事好不好,這幾年你們的日子還是很滋潤的!

“是啊,朝陽,老謝說得對。現在文學雜誌式微,正是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

“朝陽,引領當代文學的發展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你可不能退縮啊!”

你們這還不叫道德綁架?

林朝陽內心大聲疾呼,可這會兒他根本不敢說話,因為李、

劉、謝三人眼神灼灼的盯著他,那目光正的發邪,好像他但凡說個“不”字,就要被逐出中國文壇。

他猶豫了半天,最後妥協了。

“你們好幾家雜誌,我就一本小說,總不能三家一起發吧?”

聽著他的話,三人先是大喜,隨即也犯了難。

是啊,就一部小說,不夠分啊!

三人對視一眼,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別想玩聊齋,聚在一起嘀咕了一會兒,最後三人決定:石頭、剪刀、布。

誰贏了,《入殮師》就歸誰。

林朝陽聽著三人鄭重其事的把這個法子說出來,有點想嘲笑他們匱乏的想象力。

三人圍在一起,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帶著絲緊張。

“石頭,剪刀,布!”

謝大鈞率先出局,他喟然發出一聲長歎,天不助我《十月》

啊!

剩下劉昕武和李小琳,兩人心中有點竊喜,但更多的還是忐忑。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啊!

“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

竟然連續兩把都是相同的手勢,兩人不禁更加緊張,劉昕武忍不住拿手搓了搓褲腿,李小琳也將雙手放在一起摩擦了兩下,消去汗漬。

“石頭,剪刀..”

“耶!”

林朝陽還沒喊完,李小琳已經跳了起來,如同嬌俏的少女一般,活力四射,歡呼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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