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岩柏狠狠點頭:“我聽到了,他的心髒在跳動,是自主的跳動!”
“好!”潘筠雙手一擊,興奮起來:“那你再聽一聽,看看他的肝脾肺腎是不是還在,能不能自己動?”
陶岩柏眉頭緊皺:“雜音太多了,我未必能聽出來,但我盡量。”
“盡量,盡量,妙和,”潘筠把眼巴巴的妙和一把蓐上來,推了她一把道:“你也上去聽一聽,和你三師兄學一學。”
妙和一口應下。
陶岩柏就小心的跨過沐僖,趴在床的側,小心翼翼的聽他左手的脈。
妙和則坐在陶岩柏之前的位置上,搭著他的右手聽脈。
沐昂提著刀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趴在床邊給他光溜溜的兒子把脈。
沐昂:……
沐昂握著刀的手都緊了,臉色鐵青。
沐磷生怕他祖父打攪他們,搶在他開口前撲騰一聲跪在他前麵,一把抱住他的膝蓋,哀求道:“祖父,那符就是潘道長給的,您讓他們試試吧。”
沐昂伸手掐住他的肩膀要將人提起來,沐磷吃痛,卻依舊死死跪著不動。
沐昂臉色鐵青,指著床上的倆人壓低聲音道:“請了多少名醫、名僧和道士來,都說救不了,他體內全是蟲子,怎救?與其讓他活著受辱受苦,不如給他來個痛快!”
沐昂後悔不已:“早知是這種情況,當初就應該讓他死在戰場上,既死得痛快,也不至於今日被兩個黃囗小兒羞辱!”
潘筠手指夾了兩張符,啪啪兩聲射在柱子上,手一招,一張無形的結界就把房間一分為二,聲音傳不進去。
潘筠對沐昂很恭敬,抱拳道:“左都督,我兩個師侄是在給沐僖聽脈,他們是醫者,並非在羞辱他。”沐昂臉色難看:“剝幹淨被爾等圍觀,有男人,有女人,甚至還有兩隻畜生,這與受胯下之辱有何區別?”
潘筠:“在醫者眼中,患者不分男女,醫者自然也不分。”
沐昂冷笑:“你也是大夫?那你怎不去把脈?”
潘筠:“道、巫、醫,自古不分家,我在切脈上差了一些,但並不是不會。”
她道:“隻不過我與別人有點不一樣,我碰不得沐僖。”
沐昂:“為何?”
潘筠抬手,一團金色的光芒出現在手心處,沐昂看到這團金光,眼都直了,他無意識的鬆開抓著孫子胳膊的手,緊握住刀的手也微鬆,虛虛拖著刀走上前去……
沐磷背對著潘筠,沒看到她手心的金光,抬頭,一臉疑惑:“祖父?”
沐昂似乎回神,猛地晃了一下腦袋清醒過來。
潘筠握住手,金色光團消失,張子銘這才回神,而張惟逸和薛華還在失神之中。
李文英的臉色也很不好。
沐昂後退兩步,將孫子一把赫起來拉到身後,戒備的看著潘筠:“這是什?”
潘筠衝他微笑:“功德,做好人好事得的。”
沐昂一臉懷疑:“那我為何對它會……毫無抵抗力?”
張子銘神色不明的道:“神佛顯聖為的就是這東西,而顯聖的神佛,天然便吸引萬物,包括人。”他看了看潘筠,又看了看沐昂,一臉複雜:“你能功德顯現很稀奇,沐將軍能一喚就醒更稀奇。”潘筠:“有什稀奇的,他雖然是凡人,但他是大將軍,一生戎馬,什場麵沒見過?”
“心性堅定之人,即便相信世上有神佛,依舊心堅誌強,這樣的人輕易不會被神佛所迷,更不會被我迷惑,”潘筠道:“而我嘛,更簡單了,我能功德顯現,是因為我師父啊。”
潘筠道:“張師兄你想學,不如來我三清山,隻要你能拜我師父為師,他一定教你顯現之法。”張子銘一臉複雜的看著她:“你不該當道士,應該去當尼姑,佛門有輪回之法,兩套功法一結合,你將永生不死,說不定真能如古書所言,飛升成聖。”
潘筠若有所思,摸著下巴喃喃:“其實也不是不行,張師兄,你有門路嗎?”
李文英幽幽地道:“王璁還在呢,你們好歹避著人一點,張子銘,小心王費隱找你算賬。”一直呆呆聽著的王璁立即道:“不要緊,張院主若有門路,可以替我小師叔引薦,將來她若能修成正身,我們整個三清山都會感激您的。”
張子銘:……
“行了,別貧了,”潘筠把話題拉回來,和沐昂道:“沐將軍,我讓你看這個,是為了告訴你,為什我不能給沐僖把脈。”
“我身上的功德,人喜歡,妖喜歡,自然,蟲子也極其喜歡。”
潘筠道:“人和妖還有理智,可以一定程度自控,但蟲子沒有,尤其這屍蟲煉出來就是為了吸收元力,吸收人的精氣血脈,它們對一切美好的東西隻有吞噬的欲望,所以為了不驚動它們,我才要離沐僖遠一點。”
潘筠的另類和展現的本事讓沐昂心底也升起一絲希望,他將刀遞給身後的下人,鄭重的問道:“潘道長有幾成的把握救下吾兒?”
潘筠搖頭:“沒有把握。”
沐昂心一沉。
潘筠道:“被屍蟲寄生,要是早期被發現,我二師兄當時就可以救他,無非是在身上切幾個口子,以元力將蟲引出體外,再滅殺體內的蟲卵即可,但據我所知,我二師兄把人救出來時,屍蟲就已經在體內生長了一段時間,不能將蟲引幹淨,或是引幹淨之後人也活不了。”
沐昂沉默片刻後點頭:“不錯,尹大人是這說的,我們找了太醫、名醫和雲南的巫,中原的名僧名道,都說沒有辦法。”
潘筠:“我也一樣。”
沐昂握緊拳頭,質問道:“那你來此作甚?”
“盡人力,聽天命,”潘筠道:“奉君命而來,總要試試。”
她和聲細語,語氣卻很堅定:“老天爺喜歡讓人受苦,卻總喜歡給人留一線生機,或許我們能找到這一線生機,並抓住他呢?”
沐昂心不斷的拉扯,看看床上的兒子,又偏頭看了眼身後巴巴望著他的孫子,最後一咬牙一跺腳:“我不管你們了!”
說罷轉身就走,但走到門口又停下,臉色鐵青的回頭:“潘道長,你最好不要讓我兒子太痛苦,否則,我會親自殺了他,他是人,不是爾等試驗的工具。”
潘筠鄭重的道:“沐將軍,在我等眼中,他不是實驗體,而是病人,我們,是醫者。”
沐昂呼出一口氣,大踏步往外走。
下人連忙跟上:“左都督,左都督,那這……”
沐昂微微回頭看他,將刀從他手接過,冷著臉道:“好好招待,讓人收拾好客房,多派幾個人伺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