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眉眼一跳,一臉義正言辭:“當然記得,自出學宮之後,我隻有涉及百姓安危,迫不得已時才顯露法術,可從未犯事。”
李文英定定地看她。
潘筠一臉純潔的回望他。
“你記得就好,”李文英起身:“我就怕你被沐家的小恩小惠迷昏了頭腦,做錯事。”
潘筠當即舉起手發誓:“我絕不會未經師門和龍虎山同意就向外傳授所學到的法術功法。”李文英滿意的頷首,轉身正要走,想起什來,偏頭問道:“你不會有在別處學到的功法吧?”潘筠放下手指,眨眨眼:“怎會呢,我以前可是官家千金,你看我像是能學到功法的人嗎?”因為她前麵太誠懇,又發了誓,李文英沒懷疑她的話,心滿意足的離開。
潘筠呼出一口氣,心中默道:最後一句話我可沒發誓。
潘筠把飯菜吃完,把碗筷洗了,給自己倒了一壺開水,然後把火滅了,將剩下的開水倒進桶,勻成熱水就回屋去泡腳。
因為剛吃飽,雖然有點犯困,她卻不肯睡,泡完腳就盤腿坐在床上打坐修煉。
但也隻練了一個周天便停下,然後放空思緒冥想。
也不知道沐昂是不是知道了她和李文英的對話,特意把沐僖和沐磷叫去訓話,之後潘筠再去指導他們父子倆修煉時,偏院就一個人也沒有,就父子兩個。
潘筠坐在一旁看他們入定,主要是盯著沐僖。
她看著他能夠用意識跟體內的蟲子交流,把它們壓得瑟瑟發抖,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等父子倆出定,她就道:“你們已經入門,接下來的修煉就看自己的了,我後日便離開。”沐磷驚訝:“這快?”
潘筠點頭,問他:“朝廷還沒信來嗎?”
沐磷垂眸算了算後道:“我的信可能才到京城,沒那快的。”
潘筠歎息一聲:“那隻能分開了,本來還想著皇帝要是不答應你留下,我們可以一起離開的。”皇帝倒沒那心狠,他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收到沐磷的信,他當庭誇獎了一番潘筠,順便誇了一頓潘洪,說他教女有方。
然後他就同意讓沐磷留在雲南照顧沐僖:“等到萬壽節再回京。”
皇帝生辰在十一月,距此還有八個月,也就是說,他最多還能在雲南留七個多月。
隻要在萬壽節前回京就可以。
不過,各地藩王一般在皇帝生辰時也要入京賀壽的,到時候他可以代表黔國公府從雲南回京賀壽。既全了孝道,也全了忠義。
朝臣們也都沒意見。
黔國公夫婦還在京城呢,而且朝臣們也不覺得沐府會造反,所以對這種事能忍就忍。
沐磷就這樣多了七個多月的假期。
聖旨出京時,潘筠他們也已經離開雲南。
沐磷將他們送出百遠,整整往外送了三天才停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沐磷相送的原因,他們出滇比入滇速度快了一倍。
潘筠都要懷疑入滇時向導繞路了。
沐磷將他們送過了一條河,正在一座山腳下停下。
他道:“從這上官道便好走了,我也不能再送你們了。”
潘筠拿出萬能禮品一一符篆,她把符放進荷包遞給沐磷:“平安符,你拿回去給你和家人分了吧。”沐磷知道她的符不是凡品,和市麵上的符不一樣,鄭重的接過後頷首:“多謝你。”
他則是拿出一個織錦大錢袋,也遞給她:“這是我祖父準備的,本來想你出府時就送你的,卻又怕你不收,所以讓我拿著,到這再送給你。”
沐磷道:“你要是不收,我就沒法回去和祖父交代了。”
潘筠笑開了花,伸手接過:“沐將軍也太客氣了,實在不必如此,我是奉皇命而來。”
沐磷見她邊客套邊接過,不由一笑:“我就知道是祖父想多了,應該當時就給你的,那樣你就可以多高興三天了。”
潘筠:“這話說的,便是沒有這個錢袋子,這三日我也很開心的。”
沐磷笑:“你開心就好。”
錢袋不重,一摸便知麵不是金銀之物,她直接扯開錢袋,伸手拿出一遝卷在一起的銀票。王璁不知何時挪了過來,看到潘筠手中的銀票,目瞪口呆:“好多……”
他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潘筠也瞬間心虛了,一臉糾結:“這也太多……”
潘筠快速掃了一眼,麵額都是一百兩的,最底下包著的那兩張格外的大,顏色還不一樣,她掃了一眼,發現是一千兩的麵額。
潘筠手都抖了:“這也太豐厚……”
沐磷笑眯了眼:“看來留到現在才給你是正確的,不然這三日你要糾結難受了。”
他湊到潘筠耳邊低聲道:“我祖父說了,你救我父親一命,對沐家便已是恩重如山,你給的東西,更是不可衡量,些許錢財罷了,我沐家還能給你一個承諾。”
他不動聲色的將一個令牌塞進潘筠手,小聲道:“執此令牌,可命沐家做一件事,隻要事不損國害君,沐家上下,便是傾盡所有也必達成。”
潘筠愕然,一下握緊了手中的令牌。
沐磷站直身子,與她朗聲笑道:“祖父前幾日便已上書為潘大人求情,還請伯父在京城看顧潘大人,你放心。”
潘筠一臉複雜:“沐家如此,也不怪曆代帝王皆信重。”
擱她,她也信啊。
沐磷笑了笑,後退兩步,抱拳道:“我便不遠送了,潘道長保重。”
潘筠亦抱拳:“保重,告辭。”
她將手心攥著的令牌收到空間,轉身便離開。
沐磷站在路口看他們走遠,直到車隊徹底消失才回身:“走吧。”
“大公子,向導和人都準備好了,我們真要去緬甸嗎?”
沐磷一臉沉凝:“蠱師不死,此仇不歇,思機發以為把人藏著就能威脅我沐家?哼,我們此去,一為殺蠱師,若能趁機將思機發殺死最好。”
“人已準備好,皆在林中候著了。”
沐磷想了想,將袖子的荷包拿出來,分出來五張,遞給一個人道:“將這個荷包送回家,告訴祖父,將兩張平安符送到京城給大伯父和大伯母。”
長隨接過應下。
沐磷也隻留下一張,剩下的四張分給了身邊得力的親信。
大家都知道這不是一般的符篆,都一臉嚴肅感動的接過。
妙真等走遠了才放下簾子,回身和潘筠道:“小師叔,你怎不提醒他,他有血光之災?”潘筠正在數銀票,聞言不在意道:“有驚無險,又不會死,不必提醒。”
妙真皺了皺小鼻子道:“提醒了,讓他小心一二也是好的呀。”
潘筠搖頭:“有些血光之災可以提醒,有的卻不能提。”
妙真不解:“為何?”
“有時候做事靠的就是一股氣,一往無前的氣,氣若受阻,便失了銳氣,血光之災或許避開了,但也避開了成功。”
王璁湊上來,深以為然的點頭:“大功往往都伴隨著大風險,他有風險,說明他要立功了,小師叔,錢有多少,你能拿嗎?”
一句話把潘筠的心情從天上幹到了地下。
她惋惜的看著手中的一遝銀票,抽出一百兩自己收著,剩下的放進錢袋子塞給王璁:“等出了嶺南,找人給京城我父兄送五百兩銀票去,他們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剩下的你收著吧,都……都充公了!”王璁喜滋滋的應下。
他接著潘筠的活繼續點錢,問道:“五百兩夠嗎?要不要多送一點?潘大人要是還在坐牢,得打點,要是出來了,得買房租房,還得生活……”
王璁也大方的很,很幹脆的抽出一千兩銀票道:“要不給他們送一千兩去?”
潘筠皺了皺眉頭,她說送五百兩,是因為沐家給的兩千六百兩,她自己留了一張,散的就是五百兩。“一千兩的麵額是不是太多了,我爹他們要是化不開……”
“有師父在,什錢能化不開,您放一百個心,便是麵額一萬兩的銀票,我師父都能給化開。”潘筠眨眨眼:“錢莊會開出一萬兩的銀票?”
王璁歪了歪腦袋,也不太確定:“一些大商號,或許會開吧,不過這樣大麵額的錢,一般都有特殊的取用方式。”
潘筠若有所思,將王璁拉過來挨著她坐,壓低聲音道:“那要是我們取了寶藏,能把錢存到錢莊,化成大銀票嗎?”
王璁眨眨眼,也壓低了嗓門:“您要洗錢啊?那錢……不是說要拿去做善事嗎?”
潘筠嘴巴微動,嗡嗡的回道:“你家做善事拿珍珠寶石去散啊,最後不還得先變現,再拿去買物資,或者拆成零錢分出去?”
王璁腦子就閃過一個畫麵,小師叔領著他們師兄弟四個拿著一麻袋的珍珠寶石,一家門前放一串或一小袋。
貧民們拿到珍珠和寶石,一窩蜂的拿到當鋪去換錢,下一刻就被官府捉拿歸案………
他打了一個抖,一臉嚴肅:“小師叔你說的對,你且等我消息,去年一年炒銀子我認識了好幾個錢莊管事,你等我和他們接洽一下。”
潘筠滿意的點頭,點了點錢袋的銀票道:“我剛才看過了,都是誠豐銀號的銀票,他們家生意做得大,也有誠信,既然沐家都信任,你要是能跟他們管事搭上話……”
王璁秒懂:“我記得廣信府也有一家誠豐銀號。”
師叔侄兩個對視一眼,都奸詐的嘿嘿一樂。
妙真等他們說完了才插嘴:“小師叔,大師兄,錦衣衛還跟著我們呢。”
倆人立即不嘿嘿了。
潘筠就開始旁敲側擊的問安辰:“你們什時候回京?”
安辰不給準確的答案。
忍了兩天,潘筠終於忍不住,直接和他道:“南下雲南的任務結束了,我不打算回京,接下來不同路,你們什時候離開?”
安辰瞥了她一眼後道:“我等接到的命令是護衛潘道長,並未收到任務結束的命令。”
潘筠傻眼:“這什意思?”
安辰麵無表情道:“意思就是,陛下聖旨未至,我等會一直跟著潘道長。”
潘筠掐著腰道:“事情都結束了,你們還跟著我幹嘛,我要回廣信府考試的。”
安辰冷漠的道:“我等錦衣衛護送。”
“用不著,”潘筠揮手道:“而且考完試我們還得去學宮上學呢。”
安辰:“我等錦衣衛護送。”
“你們是能打得過妖怪,還是能收住鬼怪?”潘筠不客氣的道:“咱倆到底誰保護誰啊。”安辰麵無表情:“我等是依命行事。”
“可拉倒吧,聖旨讓你們跟隨可不是為了保護我,而是為了看守押送我,押送我到雲南,看著我救治沐僖,如今你們兩個任務都完成了,你們不趕緊回京複命,還跟著我幹嘛?”
安辰不吭聲,她問得急了,他就直接上馬,下令全速前進,馬車顛簸起來,差點把潘筠腦袋都顛掉了。最後張子銘和李文英都受不了,出了馬車用輕功跟隨,不坐車了。
他們可以,潘筠也可以,但王璁他們幾個不行啊。
最後潘筠屈服了,一臉黑的放棄勸說,默默地讓錦衣衛押著他們往廣信府去。
錦衣衛弄不走,張子銘和李文英呢?
潘筠看向倆人。
倆人一個左抬頭,一個右望天,就是不看潘筠。
潘筠就看向一直默默無聞的張惟逸和薛華:“就快要開學了,你倆”
張惟逸:“已經畢業了。”
“我是說度……”
薛華:“我等已經取得初試資格,隻是去年複試時落榜了,明年直接去複試即可。”
薛華的話瞬間轉移開潘筠的注意力,她瞪大雙眼:“不是吧,你倆文化課和專業課這差?怎複試還能落榜呢?”
薛華麵色平淡,“等你去考過一次就懂了。”
張惟逸:“反正也沒多久了。”
拿度牒是潘筠一生中必要達成的成就之一,因為隻有拿到度牒,她將來才可以想去哪兒去哪兒。龍虎山學宮的文書就管用幾年,她一畢業就失效了。
要再想去別的地方,要是沒度牒,要做流民四處亂竄,要就得去辦路引。
開辦路引不僅麻煩,還花錢,潘筠嫌棄得很。
她喃喃:“我倒要看看這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