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誌鴻的臉色不比錢知孝的好多少,直到走出大牢,被陽光照射許久,身上有了些暖意,他這才回神。他無力的看向潘筠:“魯王……這個案子還能繼續查下去嗎?”
潘筠很樂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魯王而已,又不是皇帝。”
其實是皇帝也不怕,就怕是朝中的文武百官。
鄔誌鴻依舊打不起精神來:“單是魯王自然不可怕,但這麵還有泉州衛指揮使呢。他們狼狽為奸能做什呢?”
鄔誌鴻光是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一個有兵權,一個是宗室,海貿走私一向嚴重,為著開海禁的事,朝中紛爭到現在都沒斷。鄔誌鴻看向潘筠。
這一位可是開海禁的主張人,甚至海禁能開,她是主要的推手,這時候爆出魯王和泉州衛來……潘筠回望他,並衝他挑眉。
鄔誌鴻當即邀請潘筠他們一起用晚飯,並留宿他家。
自他妻兒回鄉,後院就空著,空房間很多,擠一擠,完全能夠住下。
潘筠婉拒了住宿,但很樂意去用晚飯。
她正好也有些問題問鄔誌鴻,其實就是雙方交流了一下彼此的信息。
潘筠將開海禁前,出使倭國的使團在海上被倭寇兩次伏擊的事說了:“這個案子此時也是停滯不前,但我們查出了一些東西,此事和宗室、勳貴和皇親有關。”
鄔誌鴻敏銳的提取重點:“宗室和皇親?”
潘筠但笑不語。
鄔誌鴻後背冷汗冒出,又涼了。
潘筠:“有意思的是,我來前,蔣方正派了他家管家來見我,有意無意的暗示案子是孫家主謀,鄔縣令,你說,在陛下心中,是魯王重要呢,還是孫家重要?”
當然是孫家重要!
魯王跟皇帝都隔多少層了,孫家卻是皇帝的親舅舅。
不過,魯王出事,也的確丟宗室的臉是真的,但……
誰能保證,此事不正中皇帝下懷呢?
潘筠喃喃:“本來我也沒想這個時候查明真相,畢竟非人力所能達,但他卻非得往我手塞刀子。”她目光炯炯地盯著鄔誌鴻看:“與其四條肥魚都放了,不如抓一條,說不定還能有意外之喜,把另外的魚也給網了呢?”
鄔誌鴻:“另外三條魚是誰?”
薛韶道:“另外兩條魚不清不楚,好在魯王先下手了,可以用他投石問路。”
潘筠當機立斷:“那就投!”
鄔誌鴻連忙道:“可我們沒有實證可以告魯王啊,你審問薛……”
他快速的看了小紅一眼,低聲道:“手段不可為外人告,薛辛也不會承認的,連彈劾折子都寫不出。”潘筠:“我不是給你創造了抓住證據的機會嗎?”
鄔誌鴻若有所思:“錢知孝……”
鄔誌鴻跳起來,立即跑出去叫來縣尉,讓他派人去暗中盯著錢知孝,別讓他被人害了。
等他安排好回來,潘筠和薛韶已經商量好接下來要做的事。
鄔誌鴻站在門邊一臉複雜的看著她:“潘道長一來,我們縣衙就起了生機。”
潘筠:“這不是好事嗎?”
“但也夠心驚膽戰的,”鄔誌鴻摸了摸心口道:“剛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潘筠笑了笑。
鄔誌鴻走回位置坐下:“潘道長想問什,直接問吧。”
潘筠麵色收緊,問道:“那個夕顏,你們找到了嗎?”
鄔誌鴻臉上笑容也收起,微微頷首:“找到了。”
縣尉根據線索下鄉尋找,結果把人驚走了,找到地方時,他們一家已經搬走,縣衙後來費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人的。
鄔誌鴻看了小紅一眼,很幹脆的把地址給了他們。
他低聲道:“京兩次來人,我都沒把她叫出來,也不曾露了行蹤。”
潘筠秒懂:“放心,我們不會泄露她的信息,更不會害她。”
這是鄔誌鴻留下的王牌,也是唯一一個活著的受害者。
嗯,雖然鄔誌鴻見過不少受害者,但他總不能讓京城來的官員也跟他一起見鬼。
他沒有潘筠這個本事,就是有……
除了柳小紅外,其他人也都被潘筠送去投胎了,現在連個鬼影都找不出來。
所以夕顏至關重要。
來的要不是潘筠和柳小紅,他是絕對不會給地址的。
夕顏的地址,目前也隻有他和師爺、縣尉及他手底下兩個心腹衙役知道。
潘筠拿了地址,一眼掃過,記在心以後就把紙團在手心,一搓便碎成粉末,比碎紙機還管用。“還有一件事,”潘筠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柳家來人了嗎?”
鄔誌鴻快速的看了一眼柳小紅,低聲道:“沒有……”
小紅微怔,然後衝潘筠微笑:“不來也挺好,你都把我的屍骨帶走了,他們來了也領不到,不如不來。我們還是先去找夕顏吧。”
小紅眉間稍蹙,一臉迷茫:“我腦子有很多和姐妹們一起練琴、唱歌的畫麵,卻不能細究,你說的夕顏,我想不起來多少。”
潘筠:“她對你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小紅喃喃:“我躺進屍骨後,恢複的第一段記憶就是她好開心,好開心的看著我,她好漂但更多的,就想不起來了。
潘筠當即決定帶她去找夕顏。
他們住在山,獨門獨戶。
山腳下是一個很小的自然村,隻有八九戶,很分散,而夕顏家在山上兩三的地方,更遠了。他們路過村子時聽說,山上的人一旬才下來一次。
他們順著狹小的山道往上。
山樹木多,好在山下有村子,他們漚肥需要腐殖土,所以常在這一片鏟落葉腐殖土,便少了兩分腐爛的氣息,多了幾分清新。
潘筠走著走著就慢下腳步:“老了在這樣的地方定居也很不錯。”
小紅不覺得好,她百無聊賴的道:“我以前就被縛著,每天都是過這樣的日子,我還是喜歡熱鬧。”“你那是縛地靈,跟我想要的不一樣。”前麵出現了房屋,幾人這才加快腳步。
三間泥房,屋頂蓋的是茅草,屋前有一個很大的院子,用籬笆隔著,院子一側開了幾壟地種菜,此時雖是冬天,但地也種著蘿卜、白菜。
一個五六歲的女孩領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在院子安靜的玩,聽到叩門聲,一臉驚訝的回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