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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太虛門,還無人知曉,墨畫偷偷摸摸間,學會了一門什樣的法門。

    墨畫感覺自己又學歪了。

    但這次歪得不多,隻歪了一點。

    驚神劍還是驚神劍。

    血獄瞳還是血獄瞳。

    隻不過兩者互相借鑒,彼此融合了一下。

    墨畫琢磨了一下,覺得之前應該從沒有人這練過。

    想來也是,神念化劍是太虛門的鎮派傳承,七魄血獄瞳更是水獄門非掌門不傳的絕密瞳術。

    之前應該沒有誰,能同時得到這兩種傳承。

    至於劍訣和瞳術融合,看著簡單,但涉及到了很多神識的變化之道,甚至包含了一些“道心種魔”的技巧,除了浸淫此道許久的師伯,應該也沒多少人能掌握。

    墨畫自覺“開創”了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道法,之後的幾日都雀躍不已。

    他很想找人,試試自己驚神劍……不,現在應該叫“七魄驚神劍”的威力。

    隻是張目四顧,沒有對手。

    他又不能在宗門,隨便找個同門來切磋。

    這種驚神劍,是蘊含神魂殺伐之力的。

    萬一跟自己的小師弟們比試切磋,一個沒留神,失手傷了他們的神魂,那就不好了。

    畢竟小師弟們不能跟自己比,他們的神魂,可都是很脆弱的。

    墨畫歎息,有些惋惜。

    這日墨畫正在膳堂吃飯,一邊啃著雞腿,一邊琢磨驚神劍的用法,忽然卻見司徒劍帶著瑜兒過來了。

    瑜兒似乎受了驚嚇,神情委屈,小臉一片煞白。

    司徒劍不停地在一旁安慰。

    墨畫見狀一怔,隨後麵色一沉。

    在太虛門,還有人敢欺負瑜兒?

    墨畫有些不敢相信。

    同屆弟子之間,墨畫是“小師兄”。

    其他弟子也都知道,瑜兒是跟著墨畫“混”的,是墨畫的小跟班,平日對瑜兒也都和顏悅色,自然不敢欺負他。

    低一屆的師弟師妹們,現在入門沒多久,忙著熟悉山門諸多事務和修道課程,自己都暈頭轉向的,估計也不敢隨意欺負,一看就“大有來頭”的瑜兒。

    高一屆的師兄師姐,按理來說,也不會這無聊,欺負瑜兒一個孩子。

    更何況,他們論道大會在即,自己都忙不過來。

    當然,如果真是他們下手……

    墨畫想了想,也根本不怕。

    他在師兄師姐那,也是有些人脈的。

    即便不動用人脈,打架他也不怕。

    即便高他一屆的師兄師姐,也就築基後期修為,籌謀得當,有一堆辦法可以對付他們。

    再然後,就是宗門的長老了。

    如果真是宗門長老,為難瑜兒……那就去找荀老先生“告狀”!

    墨畫心快速地將所有可能過了一遍,覺得沒什可怕的,這才理直氣壯地問道:

    “怎回事?”

    司徒劍歎道:“是一隻狗。”

    墨畫愣住了。

    他尋思半天,萬萬沒想到,欺負瑜兒的,竟然是一隻狗。

    豈有此理!

    以防萬一,墨畫還是問了句:“這狗誰養的?”

    司徒劍搖頭,“不知誰養的,看著也不像有主人的樣子,拴在北麵一間偏僻的臨水的書閣外,估計是用來看門的。”

    墨畫點了點頭。

    那就不怕了。

    區區看門狗而已。

    司徒劍看了眼瑜兒,有些可憐道:

    “瑜兒功課做完了,在外麵玩耍,好像是追一隻飲水的仙鶴,恰好跑到了那書閣外。原本打瞌睡的看門狗,不知為何,猛然驚醒,衝著瑜兒齜牙咧嘴,拚命撕咬,模樣凶戾得很,瑜兒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嚇到了。”

    “好在那狗有鎖鏈拴著,不然暴怒之下,恐怕還會傷到瑜兒。”

    “我也是恰好路過,撞見了,就將瑜兒帶了回來……”

    墨畫皺眉。

    突然對著瑜兒亂叫?

    他轉過頭,見瑜兒仍舊驚魂未定,小臉慘白,便摸了摸他的腦袋,道:

    “別怕,區區一隻看門狗,我去給你找回場子!”

    司徒劍有些無奈。

    他這個小師兄,每逢大事有靜氣。一旦關鍵時刻,倒是十分冷靜沉穩,心思縝密,靠譜得很。

    但就是,平日時不時就有些……“孩子氣”。

    一隻看門狗而已,能找什場子?

    司徒劍歎氣。

    墨畫卻不管那多,叮囑司徒劍照顧好瑜兒,一個人氣勢洶洶地去了書閣。

    整個太虛山的地圖,大致都在他腦海中。

    這個書閣,他倒有點印象。

    不過位置偏僻,環境靜謐,且不在弟子上下課修行的道路上,所以很少有人過去。

    但墨畫之前,也沒記得書閣前有什大狗。

    當然,也可能有,但是他忽略掉了。

    到了書閣前,亭台樓榭,小池清幽。

    池中養著仙鶴,水遊著錦鯉,還有數隻錦鸞和靈兔,一片仙氣盎然。

    但這些不是重點。

    墨畫一抬眼,就看到了書閣前,被一道金絲鎖鏈拴住的大狗。

    這隻大狗,渾身雪白,模樣不醜不俊,就是一隻狗的樣子,此時正趴在地上,目光睥睨,一副看不起人的態度。

    墨畫眉毛一挑,便指著它道:

    “孽畜,好大的膽子!”

    大狗似乎通一點人性,知道墨畫在罵它,當即白毛一豎,緩緩站起,目光凶戾地看向墨畫。

    它這一站起來,展露出身形,比墨畫還高一個頭,呲牙咧嘴的,的確有些嚇人。

    但墨畫怡然不懼。

    因為這狗被鏈子拴著。

    他就這樣,雖然矮了一頭,但仍舊氣勢凜然地跟這隻大白狗對峙著。

    可看了片刻後,墨畫有些糾結了。

    接下來怎辦?

    揍這狗一頓?

    還是想辦法將它宰了,燉成肉鍋,給瑜兒壓壓驚?

    似乎是察覺到了墨畫“大不敬”的想法,這隻大白狗驟然憤怒,神情也變得更加猙獰,一股強大的,令人畏懼的威壓,自它身上蔓延。

    豎瞳之中,似乎有什光芒在流轉。

    墨畫一怔,心直犯嘀咕。

    這隻大白狗,好像不是普通的狗?

    不是妖獸,也不像是靈獸,莫非是……某種特殊的異獸?

    異獸?估計不好惹……

    要不要先算了?

    墨畫這個念頭剛一浮起,似乎就被這隻大狗察覺到了。

    它看向墨畫的目光,多少便帶了一絲鄙夷和不屑。

    墨畫見狀來氣了。

    區區一隻看門狗,竟然看不起我?

    好!

    不能打,不能殺,不能燉肉,那就嚇一嚇你,讓你吃點苦頭,知道山外有山,狗外有人!

    墨畫冷哼一聲,目光一凝,神念顯化驚神劍,運轉七魄瞳術,雙目之中,綻放出鋒利的光芒,宛如劍氣流轉,一絲絲威煞流出。

    驚神劍!

    這話是他第一次對人,不是,是對狗,施展驚神劍法。

    在墨畫的預料中,這隻大狗應當瞬間就被閃瞎了雙眼,然後嗷嗷求饒。

    可這大白狗,竟也豎瞳一顫,眼底有純白色光芒不停流轉,化作一道模糊的虛影,此起彼伏,不停變幻。

    景色幽麗的書閣前,一人一狗,就這樣幹瞪眼。

    一個是小少年,一個是大白狗,兩相對峙。

    看著有些兒戲,但在兩者目光交錯之處,尋常修士看不見的地方,淡金色劍光,和純白虛影,卻在不停絞殺,此消彼長,殺伐不斷。

    片刻之後,不分勝負。

    雙方各自罷手。

    墨畫指著它道:“你給我等著,明天下課後,我再來找你。”

    大白狗也輕蔑地看了墨畫一眼,似乎在說,“我等著,有本事你再來。”

    墨畫冷哼一聲,便轉頭走了。

    回到弟子居後,墨畫癱坐在椅子上,神情頹然,大感挫敗。

    “豈有此理,沒贏過一隻狗……”

    他還以為,自己驚神劍有成,隻要用出來,就能“大殺四方”,結果卻在一隻狗這吃癟了……

    雖然嚴格來說,墨畫覺得自己的劍道瞳術,在交鋒中應該比這隻大狗略勝一籌,但沒贏就是沒贏,不能給自己找借口。

    “這隻大狗,到底什來頭……”

    墨畫皺眉,但越想越氣。

    “不行,不管它什來頭,都要給它點顏色看看。”

    不然自己這獨創的,融合了太虛驚神劍式和七魄血獄瞳術的法門,豈不是丟了大臉。

    首戰失利,一隻狗都拿不下。

    墨畫振奮起了鬥誌,跟這隻大狗較上勁了。

    “這門驚神劍,還要再練練……”

    墨畫取出水獄禁匣,又開始觀想。

    七魄血獄,變成了七魄劍獄。

    按理來說,要將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七魄全部融入劍獄心相,一一感應,激活神魂,而後方能以雙目為竅,將化作“劍意”,且融了煞氣的神魂,用作殺伐的手段。

    劍獄有八,先融七魄,再融命魂。

    墨畫之前,隻在神魂中,刻入了一間劍獄心相,融了“屍狗”一魄,除此之外,還需再融其他六魄,這門改良後的驚神劍,才能真正小成。

    融了七魄後,再融命魂,至此完整的劍獄構生,劍煞一體,這門驚神劍才能算大成。

    墨畫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還早得很……”

    無論是驚神劍,還是七魄瞳術,都還有很多高深的秘密未發掘,有很多艱深的門道要學,不是隻融了一魄就完事的。

    自己現在,還隻是學了個開頭。

    要不停磨練,將驚神劍修到極致!

    墨畫摒棄所有雜念,開始聚精會神,繼續往更深處參悟起七魄驚神劍來。

    以命魂為根基,在命魂的基礎上,鑄七魄劍獄,成驚神劍訣。

    “屍狗魄,已經融了心相,構成了一間劍獄,下一魄便是……伏矢魄……”

    “觀想禁圖,將刑具換成劍器,以劍代刑……”

    “以劍入心相,以心相融神魂,引神魂以出竅……”

    ……

    墨畫一點點參悟,一遍遍練習,越是參悟,越是能體會驚神劍式,還有七魄血獄瞳術,這兩個法門內在的深刻和奧妙。

    而他伏矢魄的劍獄,也在一點點構生。

    這個速度,就慢了不少。

    似乎這種神念法訣,本就是越往後修越慢。

    不過即便再慢,墨畫花了一整夜,還是融了一小半。

    他的驚神劍瞳術,比之前又強了不少。

    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又去找那隻大狗對決了。

    書閣前,小池邊上。

    一人一狗,又開始互相瞪眼。

    讓墨畫意外的是,他還是沒贏,但較之上次,已經算是穩穩占據上風了。

    拚了一會,他和大狗神魂都有些不支,便暫時罷手。

    “過幾日我再來!”墨畫並不善罷甘休。

    大狗的神情,同樣不屑,還對著墨畫凶狠地齜牙。

    但這次,它的目光卻凝重了許多,不敢真的不把墨畫放在眼了。

    墨畫回去後,茶飯不思,繼續苦練驚神劍。

    終於,三日後,他的進度突飛猛進,在伏矢魄中,也完全融進了一座劍獄。

    至此,七魄他已經融了兩魄,一屍狗,一伏矢。

    瞳術威力大增。

    次日,墨畫又雄赳赳氣昂昂,來到了書閣前。

    這次,他要與這大狗一決高下。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大白狗顯然也知道了墨畫的厲害,感知到了墨畫身上更淩厲的氣息後,沒了以往的輕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麵對強敵的凶狠。

    一人一狗,都動了真格。

    兩者還是一如既往,互相瞪眼。

    但這次神魂的交鋒,比之前都更猛烈。

    墨畫的劍意,化成劍形,構成牢獄,牢獄之中包含著濃烈的煞氣,令人望而生畏。

    大狗似乎激發了什血脈,眼中的虛影更加凝實,化作了一隻純白色的,聖潔的神獸幻影,令人不敢直視。

    不知僵持了多久,到底還是墨畫更勝一籌。

    他的神念已經道化了,神魂更接近“神明”,真硬拚神念,他目前還沒怕過誰。

    大白狗落敗了,純白虛影潰散,受了反噬。

    它又被墨畫的劍意,刺入雙眸,吃痛之下,不得不用兩個爪子捂著眼,疼得嗷嗷叫。

    墨畫則意氣風發。

    雖然他的神魂,也有些痛楚,還感覺有些頭重腳輕,但在這隻“強敵”大白狗的麵前,麵子決不能丟。

    “還敢不敢看我了?”

    墨畫有些囂張。

    隨後,他跑去弟子居,把瑜兒喊來過來。

    當著大狗的麵,墨畫指著瑜兒,對大狗命令道:

    “道歉。”

    誰知大狗一見到瑜兒,突然麵色猙獰,不顧雙目的疼痛,又嘶吼咆哮著,想向瑜兒撲去。

    瑜兒臉色一白。

    墨畫臉一板,目光一亮,大狗立馬就老實了。

    它看了眼瑜兒,又看了眼將瑜兒護在身後,一臉正氣的墨畫,心不甘情不願地對瑜兒“嗚”了一聲,就當是道歉了。

    瑜兒站在墨畫身後,有墨畫給他撐腰,也不害怕了,甚至看大白狗白絨絨的,還想伸出手摸摸狗頭,但記著這狗的凶狠,到底還是忍住了。

    不管怎說,場子算是找回來了。

    墨畫點了點頭,還算滿意。

    他剛想再訓斥這隻大狗幾句,忽然一道儒雅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做什呢?”

    墨畫一怔,轉頭看去,就見不知何時,書閣走出來一個麵容白皙,頭發烏黑,體態微胖,神色和藹的中年修士。

    墨畫嚇了一跳,“掌……掌門?”

    這名中年修士,正是太虛門掌門。

    墨畫跟他不熟,也從未單獨說過話,隻是在每年的開宗大典上,見過掌門在大道場上講話。

    太虛門掌門看了眼墨畫,眉毛微挑,似是想起了什,“你是叫……墨畫?”

    墨畫張了張嘴,“您……認得我?”

    太虛門掌門心道,托荀老祖的福,這太虛門內,不認得你的人恐怕不多……

    太虛掌門微微頷首,轉頭看了眼瑜兒,問道:“這是上官家的小娃子吧?”

    瑜兒有些緊張地行了一禮,囁嚅道:

    “掌門好。”

    “好。”

    太虛掌門和藹道,然後一轉眼,就看到了一旁似乎剛被“欺淩”過的大白狗,神情一滯。

    墨畫忽然意識到什,小聲問道:

    “掌門,這隻大狗……不會是……您養的吧?”

    大狗?

    太虛掌門一怔,神情有些微妙,頷首道:“算是吧……”

    墨畫心卻咯一跳。

    完蛋!

    打狗還要看主人。

    我把掌門養的狗給欺負了!

    恰在此時,太虛門掌門問道:“你們兩個孩子……剛剛在這做什?”

    墨畫心思急轉,立馬道:“我們……看這隻大狗餓了,怪可憐的,就拿點東西喂它,是吧……”

    墨畫給了大白狗一個銳利的眼神。

    大狗屈服於墨畫的“淫威”,下意識嗷嗚了一聲。

    太虛掌門神色古怪。

    墨畫說完,又立刻道:“掌門,那個……弟子就退下了,不打擾您了……”

    而後墨畫帶著瑜兒,給掌門行了個禮,便匆匆溜走了。

    太虛門掌門看著墨畫的背影,微微一笑,喃喃道:

    “是個有意思的孩子,難怪老祖喜歡。”

    他又轉過頭,饒有趣味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大狗”,語氣平和,但多少帶著些幸災樂禍道:

    “平日,你不是見人就吠,連我的麵子都不給?今日怎這老實了?”

    大狗懨懨地趴著,給了太虛掌門一個白眼。

    之後它也將目光,投向遠處,先看了眼墨畫,而後卻不由自主,看向了瑜兒,目光之中透露著一股,麵對“天敵”一般的凶狠。

    這絲凶狠,也被太虛掌門捕捉到了。

    他目光微頓,轉過頭看了一眼被墨畫牽著手,漸行漸遠的瑜兒,眉頭漸漸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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