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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合力將城門門栓抬起。

    隨著城門發出吱呀低吟,高聳峻拔的城門從中推開,先拉出一條細長門縫,跟著一點點展開,露出城門後忐忑不安的守將。

    這名守將是當地頗有凶名的遊俠,他在家中聽說前任守將臨陣脫逃的消息,勃然大怒,當即答應上門找他一同守城的發小。於是,幾人合力在縣鄉遊說,拉起來一支三百餘人規模的民夫軍隊,其中修煉出武氣的,不足兩手之數。他們境界低微,武鎧簡陋,普通人在兵器庫翻找一圈也隻湊出幾套殘破甲胄,剩下的人隻能穿粗布麻衣,身前胸後捆綁木板竹片。

    灰頭土臉,麵黃肌瘦。

    跟城外氣勢雄渾,殺氣騰騰的雄師一比,顯得弱小又可憐。莫說從他們口中守下城池了,眼神對視都要打個冷顫。那是怎樣的眼神啊?興奮、嗜血、躁動,仿佛下一息就要掙脫韁繩,張開血盆大口咬中獵物脆弱脖頸。

    


    


    白素一馬當先。

    隻見她一揮馬鞭,武卒一蜂窩撲上前,將投降守兵全部捆縛,跟著又有數列武卒整齊出列,把守城池各處要道,例如兵器庫和糧庫。

    “……頭空蕩蕩,老鼠見了都搖頭。”

    白素有心理準備:“情理之中。”

    城中高門富戶逃命之前,早就將值錢的玩意兒卷走,不能搬走的也砸毀燒毀。魯繼等人率兵去接手,官衙麵鬼影都沒有,堆放卷宗的桌案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魯繼氣憤道:“這些小人逃就逃吧,糧庫輜重也搬了,誠心想餓死城內守兵!”

    雖是敵人,但她看不慣這種行為。

    不管怎說,守兵比那些逃兵有骨氣。

    白素心也窩火,但沒有這些貪生怕死的東西,己方入城也要費點功夫。攻城打仗能不流血死人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奇跡:“不提這些玩意兒,先清點人手,看看城內還有多少人,眼下安撫民心要緊。若是城內缺糧,咱們自己先填上,讓高國這幫人看看差距。”

    城內的糧食短缺比預想中還大。

    不僅是官府糧倉被搬空,民間儲糧也被提前洗劫。本地糧商隸屬於地頭蛇,地頭蛇消息比普通人靈通得多,提前大半月知道康國兵馬攻打方向,利用兩地信息差,提前收購囤積糧食。他們準備在糧食最高價的時候拋售,說不定還能再趁火打劫一把。

    奈何沈棠兵馬比較猛。

    他們也高估了高國各地的防守能力,發財美夢被迫戛然而止,最後不得不提前收拾行囊家當跑路,城內出現了饑荒。白素命令武卒搭棚施粥,還讓手底下的人騎著戰馬穿梭大街小巷通知這一消息。一開始無人相信,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生怕露頭就被殺了當軍功。

    直到有人熬不住饑餓去最近的粥棚。

    粥棚麵有好幾口半人高的陶缸,底下架著火,怪異的是缸底卻沒有多少柴火,隻看到幾個武卒眼神專注地蹲坐在缸前,衝陶缸底下伸手。一旁還有幾個紮著頭巾的武卒拿著長柄大湯勺,在缸麵一圈一圈攪拌。隨著幾人的攪拌,濃鬱粥香霸道鑽入過客鼻腔。

    


    


    若是看臉,這些武卒有男有女。要是看身段,每個胳膊都比自己腿粗,有點雌雄莫辨。特別是那個擼袖子攪大湯勺的女人,隻見她單手握勺柄,上臂微微發力,一塊塊雄渾肌肉臌脹。大火蒸烤出的汗水將棕色肌膚覆蓋,乍一看像打七八層蠟。精心拋光,明光亮。

    幾個庶民止步不前,生怕武卒亮出巴掌。

    這巴掌一看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將人門牙打斷,連腦漿都能混均勻。也有乞丐想賭一把,揣著不想當餓死鬼的念頭,畏縮湊近。

    距離最近的武卒抬眼。

    一眼就將乞丐嚇得兩腿僵硬,渾身發顫。

    武卒在乞丐昏倒前開口:“帶碗了嗎?”

    她聲音不似尋常女子尖細,但也沒男人特有的雄渾,旁人一聽就知道她是個中氣十足又氣血充裕的健壯女子。雙方隔著十幾步遠,她的聲音仍能清晰傳入乞丐耳畔。

    這種聲音也證明她常年吃得飽。

    跟那些三天餓九頓,氣虛無力的人不同。

    乞丐從懷中掏出一個滿是豁口的陶碗,這隻陶碗還有小半截斷口,是他討生活的主要家當。武卒看了一眼,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吩咐道:“拿一個新碗給他。喝完了,自覺將碗丟那個竹筐,別擅自帶走。”

    整個過程,乞丐都迷迷糊糊的。

    待他回過神,自己已經蹲在角落,跟前地上放著一隻飄散熱氣的木碗,右手捏著一隻鹹香酥脆的大餅。這隻大餅有自己兩張臉大,厚度有一指。他一口咬下去,肉油在口中彌漫,還有一點兒清新蔥香。他有記憶以來,品嚐這樣美食的次數屈指可數。

    寥寥幾次還是幸運吃到大戶人家的泔水。

    一般情況下,乞丐是沒資格接觸這種泔水桶的。大戶人家處理泔水的下人會將泔水送去處理,一番挑揀還能賣不少錢,幾年下來都能置辦不錯的宅院。這種好東西沒點運氣,嚐都嚐不到。不過,也不是沒有意外情況。

    要是碰上喜事,大擺流水席,乞丐湊過去說兩句吉祥話也有機會分到好處。若運氣不好,碰上刻薄小氣的主人家,別說討一口泔水,沒有被毒打一頓丟命都算好的。

    


    


    想想這些,再看看眼前。

    乞丐生怕旁人搶走自己手中吃食,兩手捧著大餅就是一頓猛啃,顧不上咀嚼就往肚子咽,實在咽不下去就灌一口熱粥就著咽下去。再抬頭,粥棚前麵已經擠滿人。

    亂哄哄的人群被武卒一個眼神恐嚇,瞬間安靜如雞,聽從命令一個個排隊:“不排隊的人不能領粥,敢插隊的人要領一棍!你們要是能挨上一棍不散架,就試試。”

    說著,看向粥棚地上豎著的木棍。

    這根棍子比在場幾人腰身都粗!

    真要挨上一棍子,真的要去見太奶。

    麵對性命威脅,人群不敢冒險,再餓再心急也隻能一個一個等,混在其中的地痞流氓也不敢造次。他們都看到了,這些武卒的衣裳還沾著洗不幹淨的褐色血液。誰也不想被對方捏碎脖子,洗洗幹淨變成陶缸中的熟人。

    隨著施粥消息被證實,越來越多人願意出來,期間也有不和諧的畫麵。總有人被武卒單手拎出來。力道不重,但也能將人摔個趔趄。對方怒睜大眼,急赤白臉道:“你作甚?我不是老老實實排隊,這也沒插隊,你憑什將我拽出來,施粥施不起別騙人啊。”

    看出這批人沒殺人的意思,一些滾刀肉膽子就大了,平日的蠻橫嘴臉一展無餘。

    “瞧你比豬都肥的身段,領什粥?”

    胖得下巴三層肉,眼睛都要被擠沒了。

    “你光喝水都能活,來占什便宜?”

    紅光滿麵,根本不像飽受饑餓。

    那胖子還想橫,滿腔脾氣在雙腳離地那一刻熄滅了,他被一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女人拎起來,丟出了排隊人群。他不甘心爬起來,兩瓣屁股疼得像是分成四瓣,憤憤走了。

    跟著,又有人被揪出來。      這人倒沒多胖,但衣裳連個補丁都沒。

    


    


    隨著武卒檢查人群,身形健碩的、麵色紅潤的、衣裳完整的、氣血充裕的……通通被丟出來。按照粥棚規矩,老人孩童可以領到兩個餅一碗粥,成年人隻能一餅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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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安排也是考慮前者腿腳不便,來粥棚比較費時,多給一個餅能少來一趟。年輕人就不同了,吃一頓管飽,下一頓再來。

    也有大聰明吃完又去隊末繼續排。

    打粥的武卒眼睛一瞥,這人就被架出去。

    被帶走的時候還想狡辯一二,但顯然低估了武膽武者的記性。別看武氣對記性的加成不如文氣,也勝過普通人許多。打粥的一眼就能認出來領粥之人是第一次來領,還是第二次冒領。隨著被揪出來的人增加,混跡人群中的冒領者也隻能怏怏作罷,偷偷散去。

    他們離開,隊伍進度快不少。

    也有人萌生惡念,埋伏老幼多出的餅。

    對此——

    白素的命令隻有一個。

    “抓到打死,不必多言。”

    施粥跟殺人並不衝突,想要這口吃的,便要遵守她的規矩。破壞規矩的人,死不足惜。一天下來,城內風波平息。隻是第二日天未亮,城牆牆頭吊掛著幾具屍體,有人認出這幾具屍體便是城中糧鋪當家,早就跑了。

    怎屍體掛在這?

    這事兒說起來也很簡單。

    高國境內混亂一片,他們帶著大批糧食也走不遠,一部分鋌而走險繼續逃難,另一部分躲到城外莊子,糧食全部藏麵。城池投降,米糧緊缺,有個大聰明就來找白素。

    白素聽到對方自報家門,甚是詫異。

    


    


    開口詢問對方來意。

    因為糧商開口說自己手中有糧,想要孝敬白素,白素就答應見他,打發時間。糧商的打算也簡單,粥棚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城內這多人,施粥不知花費多少軍餉。

    不如停了施粥,他拿出糧食售賣。

    溢價賣掉的糧食,利潤給白素七成。

    白素饒有趣味地看著對方精明市儈的眼睛:“七成?確實有誠意,七成能有幾個數?”

    糧商比劃了一下手指。

    白素起身踱步思索,似動了心。

    糧商也不著急,他見多了這些胃口無底洞的匪徒,幹的都是打家劫舍的活兒,一個比一個貪婪。隻要給出去利潤夠多,就沒有收買不了的。果不其然,白素走到他跟前不遠處,垂眸讚許一句:“嘖,你很懂事。”

    糧商拍馬諂媚:“這也是將軍……”

    之後的話戛然而止。

    人頭滾地的時候,他聽到白素幽幽說了下一句:“太懂事的人,獎勵你返老還童。”

    這種人殺起來都不用思考能不能殺。

    “將他隨行的也殺了。”

    輕描淡寫決定了幾人生死。

    連夜派兵去端糧商老巢,能端走的都端走,一顆粟米都不給他留下。白素是答應城池投降就不殺守兵、不擾庶民,但沒說不殺找死的人。上趕著找死,老壽星都攔不住。

    


    


    白素又派人將城內事跡到處宣揚。

    主動投降給粥給餅,不殺降、不擾民,說到做到!高國隻剩半口氣,與其跟它三天餓九頓,不妨入籍康國。早入籍,早享受,棄暗投明,性命無憂。看看康國子民過什好日子,再低頭看看自己,這還用遲疑嗎?

    特別是各地官吏。

    早點跳槽,先到先得,晚到莫得。

    不止是白素這一路兵馬這搞,其他兩路也這搞,能用糧食解決的問題,咱們盡量不要用武力。除此之外,沈棠還耍心眼,故意放話恐嚇各地家族,嚇跑一個是一個。

    這些家族的人跑了無所謂,佃戶和田地給她留著就行,也省了她事後找理由磨刀子。

    那些不跑的,她也有辦法。

    態度友好的就圍起來,將人圍困家中。

    態度不友好的,全部抓了下地牢。

    當然,明麵上不能說自己衝他們田地佃戶來的,沈棠就扯了其他理由,包括但不限欺男霸女啊、強買強賣啊、草菅人命啊、派人暗殺她啊……甭管是不是真的,這盆髒水先潑出去將人抓了再說。戰後會派人調查,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會還他們一個清白。

    關多久?

    調查多久?

    唉,這不是要走流程嘛!

    這些人願意配合,流程就走快一些,不願意配合,流程就走慢一些。她當國主這多年,一直都是秉公處理,試過都說好!

    出來給叔父采買食物,順便打聽消息的魏城:“……你上輩子真不是幹土匪的?”

    


    


    誰看了不說一聲天殺的強盜啊。

    魏城生前也出身大族,對沈棠這種行為理解但不讚同,實在是她做得過於激進。

    “我上輩子是不是土匪還是未解之謎,但這些本地大族這輩子就是土匪是板上釘釘的!不是土匪,能有這多隱田佃戶?吳昭德寵溺他們,但我隻會棍棒教育!”說著乜了眼魏城,“你給你叔父采買能跑這遠?別不是高國這邊,還有你們叔侄的暗樁吧?”

    |ω`)

    教練手術恢複差不多,今天終於能練車了,在駕校練了一個多小時前進後退,然後教練就讓我上馬路送另一名學員回家_(:з」∠)_我連拐彎都不知道打多大的圈啊。

    PS:唉,樂清學C2貴得離譜,心痛。學費報名費油費啥的,林林總總能有八九千,這還是全部一把過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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