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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陳督師領旨受賞,房青雲以身入局

      涼州

      武義伯府。

      今日休沐,無需卯時去軍營處理軍伍。



      昨夜折騰的比較久。



      習武之人,就是不一樣。



      “師弟。”



      溫軟細膩的觸感在耳朵上傳來。



      “娘子,你醒這早做什?”



      “昨夜,你不是一直喊師姐?”



      “都一樣。”



      陳三石把暖玉摟入懷中,就想要再溫存一番。



      “誒~”



      臉頰微紅的孫璃用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前攔住,輕聲道:“等會兒還要去給我父親敬茶呢,你忘了嗎?”



      “不耽誤。”



      “回來得不行嗎,有的是時間。”



      “好吧。”



      “司琴,墨畫!”



      一聲吆喝。



      兩名丫鬟不多時就端著熱水進來。



      陳三石兩人很快梳洗完畢。



      “對了老爺。”



      司琴說道:“昨個兒青鳥帶回來一封信。”



      “嗯。”



      陳三石快速拆開慶國的來信,麵隻有簡短的四個字。



      “安好,勿念。”



      字跡是蘭姐兒的字跡。



      但他一看,就知道不是蘭姐兒寫的信。



      那沈歸荑,十有八九是壓根沒有把信給蘭姐兒看。



      看這樣子。



      是準備霸占他的老婆孩子,不還回來了。



      “司琴,研墨!”



      陳三石提筆修書。



      信的大概內容,就是盡快把他老婆孩子送回來,歡迎經常來做客,否則的話,小心他領兵打到慶國去。



      後者當然是玩笑話,前麵則是認真的。



      做好這些。



      陳三石才和孫璃一起,坐著馬車來到督師府。



      “我師父呢?”



      他們來到廳堂,並沒有見到人。



      隨便找了個丫鬟。



      “不知道呀,督師最近好像在養傷,不讓我們去打擾他。”



      “不器!”



      陳三石又找到在射鳥的孫不器:“你爹呢?”



      “我爹?”



      孫不器想了想:“應該在臥房休息吧,你找個丫鬟帶你過去就是。”



      當歸院內。



      陳三石輕輕敲響房門:“師父?您老人家在閉關養傷?我和師姐來給你敬茶。”



      沒有應答。



      “師父。”



      依舊沒有動靜。



      糟了……



      陳三石通過【觀氣術】,並沒有發現屋內有氣。



      要是不在。



      要是……



      他猛地推開門:“師父?”



      入眼。



      是十分簡樸的陳設。



      蒼老的書架上,擺放著一排排的舊書,有武學、有儒書,最多的還是涼州大大小小的政務相關的東西,裂縫的書案上,是一封才寫完的,關於涼州下轄鳳陽府饑荒的調糧方案。



      孫象宗就躺在掉漆的床榻上,安詳地睡著。



      “爹?”



      孫璃擔憂地上前。



      陳三石沒有出聲,隻是來到老人身前,輕聲道:“師父,您辛苦了一輩子,可以休息了,以後的事情,弟子會處理好的。”



      也就是聽到這句話。



      半晌沒有在孫象宗鼻腔前感受到呼吸的孫璃,才開始眼眶紅潤。



      “爹!”



      本來是準備過來湊熱鬧的孫不器,在見到這一幕之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爹,昨天晚上您不是還好好的,還打了我一頓來著嗎!”



      不久之後。



      諸位師兄師姐趕到。



      全都在房間內跪倒。



      “師父,您走好。”



      一場葬禮,在凝重的氣氛下開始。



      明明昨天還是大喜之日,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一夜之間就變成喪事,督師府外外,皆為素縞。



      參加完婚宴,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官員們,不得不又留下來參加吊唁。



      陳三石在停屍入棺之前叩首,然後默默地從枯樹皮般的滄桑手掌上,取下那枚銀色鐫刻著符文的戒指,又緩緩戴到自己的手上。



      他現在,也沒心情去查看麵有什東西,隻是跟著師兄師姐們一起,默默操辦著喪事。



      “督師,一路走好~”



      涼州監軍候公公前前來吊唁。



      結束之後,他沒有離開,而是來到白袍身前,感慨起來:“咱家還小的時候,就聽說過孫督師的威名,心中也把督師當做榜樣,有想要參軍入伍的想法。



      “隻可惜,當時生父沒錢治病,就把咱家賣到了宮,先入西廠,後入司禮監……



      “但咱家心對督師的崇敬,一直都是有的。



      “後來京城把咱家從宮派到涼州來當監軍,也一直都是把督師大人當成前輩敬仰對待,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候公公。”



      陳三石打斷,沒有耐心再聽下去:“有什事情,就請公公直說吧,今日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忙,在下沒有太多時間閑聊,還請公公見諒。”



      “陳大人,還請節哀呀。”



      候公公開口道:“實不相瞞,今日灑家前來,確實是有一件小事。大家都知道,你雖然入門不久,但卻是孫督師的關門弟子,也是最喜歡的弟子。想必督師大人在仙逝之前,一定是把衣缽都傳承給陳大人了吧?”



      “公公,師父對於每一個師兄師姐都沒有偏心,你這說話不妥。”



      陳三石麵無表情地說道:“至於衣缽傳承,如果公公指的是龍膽亮銀槍的話,那它確實在我的手,這是不久之前數萬將士親眼所見的。”



      他有些懶得理睬。



      師父尚且沒有入土。



      這些人就開始跑來惦記遺產。



      “不,不單單是這個。”



      候公公補充道:“陳大人聰慧,應該明白咱家說的是什,不如給陳大人提個醒?銀鬆崖,虎牢關,狼居胥山……還有孫督師既然給了陳大人兵器,也總該有配套的功法才對。”



      “公公。”



      陳三石淡淡道:“今日家師喪禮,討論這些是否有些不合適?”



      “陳大人。”



      候公公繼續說道:“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啊。”



      “我說,家師喪禮,等一等再說這事。”



      陳三石頓了下,忽地直視太監的雙目,重複道:“你,聽不懂?”



      “……”



      霎時間。



      候公公竟是覺得有些汗毛倒立,仿佛自己是戰場上的敵軍,他很快反應過來,賠笑道:“陳大人說得有理,是咱家冒昧了,咱家改日再來,不過有些事情,陳大人可要好好想清楚。”



      語畢。



      他才對著棺材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死閹人!”



      目睹這一幕的汪直罵道:“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對朝廷忠心耿耿,殫精竭慮,結果一輩子都在遭到防範和惦記,就連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三石……”



      他看著師弟手上的戒指:“師父當眾把龍膽亮銀槍交到你的手上,你又立下如此大的功勳,如今普天之下,隻怕是沒有人,能比你在兵家之道中擁有更高的威望,按照朝廷的尿性,接下來對你必定也有一係列的猜忌和防範。”



      陳三石坦然道:“我知道。”



      事實上。



      就算是師父不當眾把龍膽亮銀槍交到自己手。



      朝廷還是會找上門來。



      很簡單的道理。



      人死了。



      東西總得有人繼承。



      “時辰到了。”



      身為大師兄的呂籍主持著葬禮,他緩緩把手從棺材上收走,沉聲開口道:“可以開始了。”



      嗩的聲音響起。



      弟子們抬起棺材。



      送喪的隊伍十分浩大。



      光是百姓就數以萬計。



      自從孫象宗來到涼州城之後,才再也沒有人敢橫行霸道,收的稅也一年比一年少,百姓們不至於一到冬天就餓死凍死。



      這一日。



      滿城素衣。



      婦女老幼。



      哀慟全城。



      孫象宗的爵位是國公,葬禮的規模本來應該十分浩大,但按照他生前留下來的意思,最終還是選擇從簡,除去參與的人比較多以外,幾乎沒有什比較奢侈的地方,隻有棺材,是大師兄堅持弄來的最好的棺木。



      安葬地點。



      選擇在黃雲山上。



      黃雲山下黃雲村。



      那是孫象宗出生的地方。



      也算是。



      落葉歸根。



      棺材入土,開始填土。



      這時。



      陳三石有所感應,取出龍膽亮銀槍。



      隻見其中。



      一道金色的靈蘊飄出。



      來到棺槨上方旋轉幾周後,就隨風飄散。



      槍靈。



      師父說。



      萬物有靈。



      兵器也不例外。



      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培養出槍靈。



      顯然。



      師父死後。



      龍膽亮銀槍的一絲靈蘊,也隨之而去。



      這杆槍。



      算是徹底變成他的東西了。



      【尊父孫象宗之墓】



      墓碑上麵也很簡單。



      這一行字旁邊,是陳三石等弟子的名字。



      他生前的功績,也沒有刻在上麵。



      一百歲。



      長壽?

      算長壽,也不算。



      一直到下午。



      送喪的人陸陸續續都離開。



      山上,就隻剩下子女、弟子,久久沒有離去。



      隻有孫不器沉默著,隻身一人下山。



      “如今,戰事結束。”



      最終,榮灩秋開口道:“不知道大家都有什打算。”



      “阿彌陀佛。”



      五師兄蒙廣信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去了極樂西天,灑家自然也該回到靈隱寺去,每日念念經,撞撞鍾,倒也是瀟灑快活。”



      “我有些事情要做。”



      葉鳳修看著手中的劍:“既然是江湖中的事情,就沒必要在朝廷待著了,江湖事江湖了,這也是我當初學劍的初衷。”



      “別啊。”



      聞言,汪直連忙說道:“你們狗日的,這是準備散夥?”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



      二師兄程位說道:“兩位師弟要走,我也走了便是,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底,一道聖旨下來都歸了別人,誰還有心思幹下去,不如南下去找故人做做生意,到時候還請在朝為官的師兄弟們幫襯幫襯。”



      他本來,是白虎營的主將。



      結果擴營之後。



      直接發配到涼州衛所,而且還要聽趙無極的話。



      這口窩囊氣,他是懶得再受了。



      “老二說得沒錯。”



      蒙廣信冷哼道:“師父當年傷的不明不白,還沒入土,那閹人就來找師弟要東西,這樣的朝廷,誰愛待就待著吧。”



      陳三石頭一回知道:“師父,有傷?”



      “早就有了。”



      蒙廣信說道:“不然你以為,他老人家曾經連著許多年都沒有出手,不就是因為要養傷?否則的話,還能多活幾年。至於是怎傷的,你就尋思吧。”



      “還有老四的腿。”



      榮灩秋接過話說道:“還有不悔師弟,這些年,姓曹的不知道坑了我們多少次,老娘也不打算繼續賣命了。”



      “小師弟。”



      程位拍拍白袍的肩膀:“以後你大概率是要位高權重,可要當心啊。”



      “老大!”



      蒙廣信耿直地說道:“你特娘的別不服氣!先不論別的,小師弟就是我們當中武道資質最好的,單從這一點來說,師父把衣缽傳給他,就是理所應當的。日後灑家和師兄弟離去,你在朝中,可要幫扶師弟!”



      呂籍沒有理睬,隻是靜靜地跪在師父的墳前,腦海中隱隱有怪笑聲。



      “小師弟。”



      “那我們,就先走了。”



      “以後,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



      “諸位師兄,師姐,想做什就去吧。”



      陳三石回答道:“如果不是特別著急的話,晚上讓師弟給大家踐行。”



      “成!”



      “是該再聚一聚。”



      “畢竟下次再見麵,就不知道是什時候了。”



      “……”



      “那我們先回去收拾收拾,晚上見。”



      “……”



      “晚上,我還有些事情。”



      呂籍開口道:“就不一起了。”



      他說著,拍拍師弟的肩膀,然後消失。



      “師姐,我們回去吧。”



      陳三石扶起孫璃:“就讓師父好好休息。”



      “嗯。”



      孫璃起身。



      兩人正準備離開時。



      陳三石見到。



      在墓碑前。



      突兀出現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書生,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腳下踩著布鞋,衣著簡樸,但是看起來格外幹淨整齊,他站在墓碑前,靜靜注視著上麵的文字。



      “梅先生?”



      陳三石抱拳道:“你也來了。”



      “來看看。”



      梅笑淡淡道:“象宗,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這話。



      在陳三石耳中聽起來,總有些怪怪的。



      “你在和誰說話?”



      孫璃的聲音響起。



      “你看不到嗎?”



      陳三石疑惑。



      “看到什?”



      孫璃拉著他:“師弟,你也別太難過了。”



      “有緣之人方能看到我。”



      梅笑解釋道:“我和小兄弟算是有緣,以後,還會再見的。”



      他說著微微點頭,而後消失不見。



      不久之後。



      跟上次在督師府一樣。



      附近另外一個地方。



      再次出現梅先生的身影。



      他似乎是在帶領什人,做什事情,意氣風發,慷慨激情。



      隨後。



      徹底消失。



      “真是怪事。”



      陳三石沒再去想,領著孫璃回到家中,讓她安心休息。



      連著數日的喪禮。



      一切忽然變得安靜下來,他才來到後院房間,查看戒指麵都有什東西。



      注入一絲靈力之後。



      他就能看到。



      漆黑的空間內,留著一些靈石,數量不多,還有一顆靈珠,隻不過麵裝著的是煞氣,想必是封印煞脈留下來的。



      另外,還有一張沒有弦的弓和一些箭。



      中品法器!



      陳三石當初在大澤坊市沒少逛,看得出來法器的品級。



      他把弓取出來。



      單從外觀上來看,是很普通的反曲弓,但是仔細看就能發現,木頭是修仙界的靈木,上麵有著玄妙的銘文,不是凡品。



      這些箭矢看起來也是樸實無華,但是能夠盛載靈力和真氣。



      唯獨,就是缺少一根弓弦。



      應該是師父還沒來得及完全準備好,就離開了,所以遲遲沒有拿出來。



      中品法器,對應的就是煉氣中期的修士,和他如今的武道境界相當。



      倒是也夠用。



      繼續再看。



      還有一張符籙。



      陣符,用來屏蔽靈氣。



      師父交代過,日後修士可能會進入到東勝神洲來,所以使用靈脈的時候需要小心一些,最好是選擇一處當做是固定洞府,然後使用陣符屏蔽靈氣,不要隨意更換位置。



      最後。



      是一塊木牌和一塊玉牌。



      玉牌上麵寫著清虛門。



      師父還在上麵留了信息,說這是修仙界內少數擁有煉體傳承的宗門,如果將來實在沒辦法的話,可以拿著玉牌,去找玉靈真人,但是盡量不要去。



      最後一塊木牌。



      看起來有些特殊。



      明明看著是木頭,但是拿在手中的觸感卻像是玉石,上麵雕刻著三個大字,鎮守使。



      這大概。



      就是當初師父在天涯海角提到過的。



      東勝神洲鎮守使的身份認證。



      隻是。



      師父從來沒有說過,這鎮守使的身份從何而來。



      他的一身修為傳承又是怎得到的。



      可能。



      和師兄曾經提到的極北之地有關係。



      把所有的東西暫時收起來。



      陳三石收拾東西,來到仙鶴樓為師兄師姐們準備踐行宴。



      一直到子時。



      他有些擔心孫璃,才回到家中。    “那咱們,就也走吧。”



      “師父才走沒幾天,大家也都沒心情喝酒。”



      “……”



      氣氛從始至終都不怎活躍,一場酒席也喝得悶悶不樂。



      “等等!”



      就在此時。



      酒席間一直沉默喝酒的房青雲,驀地開口,他的聲音少見的帶著嚴肅:“諸位師兄弟,你們,真的打算就這走了嗎?”



      “不然呢?”



      蒙廣信理所當然地說道:“難不成,繼續留下來給朝廷賣命?”



      “是啊。”



      程位喝得有些醉意:“京城那位熬死了師父,再也沒人能鬥得過他了,但是鬥不過,難道還躲不過嗎?”



      “老二,你說對了。”



      “啪——”



      房青雲把一張信紙拍在桌子上:“這些,是宮傳來的消息,你們自己看看吧。



      “老七,你想江湖事江湖了,可你的仇家,卻是早早跟朝廷攀上了關係,你辭官之後再去殺官,後果是什,不用我說吧?

      “老五,你的去處,也不是靈隱寺,而是京城的承天寺,你辭官之後,立馬就會封你去當監院。



      “老二,你的生意大計就別想了,你和鎮南王不對付,南下之後,有好事輪得到你?

      “還有老六,這次北境之戰,你修為恢複的事情暴露,封賞會有,但你也馬上就要被調到南邊去給鎮南王當手下,武聖的資源,短時間內你就不用想了。



      “還有九師妹,你要去宮當女官了,以後所有的宮女都歸你管,怎樣,高興嗎?!”



      聞言。



      眾人都是一怔。



      “啊——”



      蒙廣信咆哮一聲,直接把飯桌都掀了。



      “草他祖宗!”



      他勃然大怒:“師父才死幾天?!就對我們下手了?!這是要幹什?把我們都當畜生一樣圈起來看著?!”



      “狗日的老五,你把菜都弄到老子身上,這是給師父戴孝的衣服!”



      汪直破口大罵。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程位把手的酒杯捏得粉碎:“師父活著的時候,朝廷忌憚我們,怕我們擁兵自重,我能理解。可現在呢?!兵權,我們沒有!



      “北涼軍,十個有八個都是他們的人!



      “師父也去世了,再也沒有人能跟老皇帝叫板。



      “他還是,不能放過我們嗎?!”



      “不能走。”



      榮灩秋恍然大悟:“你們別忘了,小師弟還在這呢,如果對我們都這樣的話,小師弟拿到師父的傳承,以後的日子隻怕是更加不好過。



      “我們要是走了的話,小師弟在北涼軍麵,就算是徹底沒有幫手了。



      “師父就剩下璃師妹和不器兩個血脈。



      “哪怕不是為了小師弟,我們也不能走!”



      “可……”



      稍稍冷靜下來的二師兄程位,又開始在心盤算:“可就算是不走,又能怎辦?

      “這些年,師父把整個北境五州的賦稅都一減再減。



      “朝廷那邊,本身就很不滿意。



      “如今師父走了,我們如果不乖乖聽話,隻怕是……”



      此言一出。



      酒桌變得死寂。



      師父走了。



      這種情況,再也沒有人能站出來,頂在前麵,擋住京城的壓力了。



      “不,有人!”



      房青雲似乎看出他們心中的想法:“你們忘了,龍膽亮銀槍在誰的手了嗎?”



      “你是說……”



      二師兄程位重新坐下來:“小師弟?”



      “小師弟畢竟還年輕,在北涼軍的威望有了,但兵權就算加上我們,也攏共不過五分之一,而且他說到底也是武聖境界,跟師父沒法比。”



      榮灩秋說道:“靠他,恐怕是頂不住。”



      “他一個人頂不住,但我們在後麵撐著,就未必頂不住。”



      房青雲加重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愛讀書,但你們也多少該知道,自從師父手握兵權又和陛下理念不合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後來種種血仇、積怨,雖然一直都沒有拿到明麵上來,但不代表我們忘記,更不代表京城忘記。



      “更別說,其中有不少簍子,都是你們捅出來以後,師父幫你們扛下來的!



      “你們現在想躲,躲得掉嗎?



      “師父他老人家,既然把衣缽給了師弟,就說明相信師弟能夠撐起來我們師門。



      “他還年輕。



      “所以需要我們這些當師兄、師姐的在後麵稍微撐一下,以師弟的成長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夠獨當一麵。”



      “老四說的有理。”



      汪直讚同道:“躲到哪,也不是個辦法,當年我們哪一個不是平民百姓,為什跟著師父,都別忘了。”



      “當然。”



      房青雲話鋒一轉:“光我們說了不算,撐住一個師門,是很累的,願不願意撐住,還是要看師弟自己的意願才是。”



      “萬一……”



      程位有些擔憂地說道:“小師弟他不打算和朝廷鬥呢?畢竟對於他來說,和曹家也沒有什深仇大恨,何苦冒這個風險?隻要他老老實實聽話,放棄一些權力,這輩子的榮華富貴,還是沒有問題的。”



      “再過幾日,朝廷對於北境之戰的封賞就要送到,咳咳咳……”



      房青雲劇烈地咳嗽起來:“到時候,就知道師弟如何選擇了。如果師弟不願意走師父的老路,想過過安穩日子,隻要能護佑住孫璃師妹和不器,也算是足夠。



      “至於我們,也老老實實聽候調遣,說不定,還能有一條活路。”



      ……



      後院。



      陳三石在院子,不斷變幻著麵容。



      基本上,他的每一樣技藝都沒有落下,閑暇時候都會提升。



      包括讀書技藝。



      也包括當下正在進行的易容術。



      從天涯海角回來後,他意識到一門隱藏修為的本領的重要性,因此就沒有停下來過,但是提升兩次,一直到大成階段,也都主要是對於外貌、氣息的改變。



      好在,還可以破限。



      又一次變換成完全想象出來的一個人的模樣後。



      麵板終於浮動。



      【技藝:易容術(破限一階)】



      【進度:0/2000】



      【效用:……,藏氣】



      【藏氣】:掩飾修為。



      當即。



      陳三石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一種特殊的周天運轉方式,可以達到隱藏修為,迷惑敵人的作用。



      他直接把法修的氣息,從煉氣初期壓製到歸零,然後喊凝香用探查術看他。



      “凡人。”



      凝香篤定地說道:“看不出你有任何吸收過天地靈氣的跡象。”



      成了。



      陳三石以後行事可以更加方便。



      他收起靈珠,準備出門。



      忽然間失去靈氣供應,昭昭像是做噩夢般從冥想當中清醒過來,一腦袋磕在桌角上,誒呦誒呦地叫了起來。



      回頭要找個地方



      這段時間。



      每次修行的時候,千尋都會一起。



      青鳥也會站在窗戶上蹭靈氣。



      而且……



      千尋的修煉速度很快。



      陳三石用【觀氣術】看,白鵠馬體內的靈氣早就遠遠超異獸,看樣子都快要進入到靈獸的正式境界了,隻是暫時還不知道靈獸境界的劃分。



      “千尋,送我上山。”



      他騎上千尋,都不需要走正門,直接一躍跳過圍牆,很快就消失不見,直奔著羅天山脈而去。



      弓箭都有了,就差一根弓弦。



      三日後。



      陳三石一路長途跋涉,來到羅天山脈的十二重深山。



      煞脈封印之後,山林之間很快就恢複正常。



      先前那些沾染到煞氣的毒獸,失去煞氣的供應之後,有相當一部分直接暴斃,隻剩下少數還活著。



      由於巨蛇的體型太大。



      他幾乎沒有費太大力氣就找到目標。



      一眼看過去。



      這條巨蛇的鱗片看起來如同漆黑的鎧甲,體型長達百丈,頭頂上方隱隱像是要長出犄角一般,也不知道是什血脈的蛇。



      目測實力,大概在煉氣中期。



      能在靈氣匱乏的東勝神洲,擁有如此修為,對於上山打獵的武者們來說,如果見到,確確實實很容易把它當成“龍”來看待。



      “嘶——”



      不等陳三石靠近。



      巨蛇就察覺到敵意,嘶吼著主動靠近過來。



      銀光一閃。



      長槍現世。



      真氣激蕩迸發,龍膽亮銀槍化作真龍呼嘯。



      就在雙方馬上要碰撞到時。



      那巨蛇的口中,忽地噴出一口濃鬱的紫色霧氣。



      既然是獸,又有修為在身,已經不是凡俗畜牲,而是通靈性的妖獸,有些特殊的法門護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陳三石早有準備,一邊施展出厚土決。



      但厚土決並非是無死角的全方位防禦法術,防禦範圍真的是一堵牆,因此隻是暫時擋住毒霧,隨後就朝著兩邊蔓延開來。



      陳三石身形一閃,就靈活地騰挪到巨蛇側翼,而後一躍而起,真龍從天而降,撞開鱗甲之後,撕開皮膚、血肉,鑿碎骨骼,直接將其釘死在地麵上。



      “嘶——”



      巨蛇痛苦地咆哮掙紮起來。



      “鏗——”



      鎮嶽出鞘!



      劍光一閃。



      巨蛇龐大的頭顱,直接和身子分離,落地之後順著山坡“轟隆隆”滾落,過程中還在不斷地噴吐毒霧,接觸到毒霧的,不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在頃刻之間腐爛枯死。



      持續足足盞茶時間之後才停下來,方圓數十丈都徹底腐爛。



      搞定了!

      這條巨蛇也受到煞氣的侵染,肉是不能吃了,但是身上的各個部位,用來製作成別的兵器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論是儲物袋還是儲物戒,都沒有辦法裝血肉。



      能裝血肉或者活寵的儲物袋,價格要更加昂貴。



      陳三石光是把它們帶下山,就費了一番功夫。



      又提前讓千尋去叫人在羅天山脈外等著。



      “好家夥!”



      “大人!”



      “你這是斬龍還是殺蛇?!”



      “……”



      最後。



      足足十幾人。



      推了十幾輛車,才把巨蛇帶走。



      一進城,就引來數不清楚的百姓圍觀。



      “龍!”



      “陳將軍,殺了一條龍!”



      “斬龍了!”



      “……”



      涼州城內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官道兩邊。



      一座閣樓上。



      正在和兩名官員飲酒的許文才見到這一幕,當即起身回到府,親手研墨提筆,用三天的時間,寫出了一個話本。



      《白袍斬龍記》



      隨後。



      這套話本,就幾經周折,到了各個茶館的說書先生手中。



      “卻說那一日!”



      “師父孫象宗孫督師去世,白袍陳三石喝得酩酊大醉,爬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等到他醒來之時,猛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荒山野嶺之間!

      “但見一條蛟龍,開口,說了人話!”



      “他說……”



      “……”



      ……



      “真是離譜啊。”



      陳三石路過茶館時,停下來聽了兩端,也不知道上山打獵,怎能給編成兩天兩夜都講不完的故事,而且十分曲折離奇。



      最終的表達出來的觀點,是白袍天生不凡……



      這種流言,是很危險的。



      簡直是在害他。



      這天。



      陳三石終於得空,來到鍛造坊內,把提前取下來的蛇筋製作成弓弦。



      這條巨蛇的材料,果然和靈獸沒有什區別。



      而且由於受到煞氣侵蝕的原因,蛇筋之上,一直流淌著難以祛除的煞氣,就連製作出來的弓弦都是黑色的,他又幹脆在弓身外麵包裹了一層蛇皮,不知道會不會有什特殊效果。



      鍛造坊內。



      他提前就準備的有靶子,是一套玄鐵甲胄。



      陳三石取出師父留給自己的箭矢,他在上麵塗抹過大蛇的毒液,催發之後就會化作毒霧,將其搭在弓上,而後緩緩拉動弓弦,調動自身的法力。



      霎時間。



      隱藏在蛇皮下的紋路陣陣亮起,通過弓弦吸收著法力,全部傳遞到特殊的箭矢之上,直到弓弦鬆開之後,赫然化作一抹黑色的流光。



      “咚——”



      輕而易舉地將玄鐵甲胄射穿!

      而且……



      攜帶著煞氣!



      箭矢之上,也散發著毒霧!



      煞氣、毒霧、真氣!

      這箭。



      就算是武聖擦著邊,也是非死即傷!



      通體黑色。



      陳三石就幹脆給它取名。



      黑蛇弓!

      “不錯!”



      他還算滿意。



      這張黑蛇弓,即便是在中品法器麵,也是絕對頂級的存在,眼下肯定是夠用了,想要繼續提升的話……



      恐怕就需要弄到大澤坊市的那張金弓銀彈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



      陳三石並不著急。



      他收拾好東西,本來打算去處理今日的軍務。



      結果剛到軍營。



      就看到候公公領著一群錦衣衛在演武場上找他,旁邊是呂籍等諸多將軍。



      基本上,所有的師兄弟都到齊了。



      北境之戰的封賞,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威武侯呂籍,身先士卒,先後收複幽州鯉城府、朱陀關,之後攜帶重傷,與趕往支援的金吾衛、玄甲軍前後夾擊,大破蠻軍,殲敵三萬,俘虜五萬,戰功顯赫,特加授為特進光祿大夫,任涼州巡撫之職,賞金萬兩,綢緞兩千匹。



      “臥龍許文才,坐鎮幽州,兢兢業業,後續戰事中屢立功勳,特加授為正二品資政大夫。



      “……”



      在血祭大陣結束之前,許多人都沒有用武之地。



      但血祭大陣之後,尚且有十幾萬蠻族大軍在邊境。



      後續參與圍剿這些人的將士們,都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封賞。



      隻是,都比較少。



      畢竟說到底也沒有太大的功勞。



      而且。



      所有人都在等。



      等著壓軸的名字。



      想知道這次立下天大功勞,打得蠻人全部撤到陰山以北的人,會得到什。



      終於。



      在接連封賞十幾名將軍之後。



      那道名字再次響起。



      “武義伯陳三石,北境之戰開啟後,率領洪澤營八百斥候進入大漠,於虎丘山一帶斬敵過萬,生擒宇文相國。後,率領洪澤營一萬五千人深入大漠,背水一戰,斬殺四賢王宇文景溫,一舉拿下瑪瑙河流域,之後繼續北上,直抵蠻族大都,陣斬武聖五名,殺敵過萬,斬殺巫神教大祭司破壞陣眼,解涼州之危,之後封狼居胥,可謂是勇冠三軍,特此,加封為冠軍侯!另,加授正二品驃騎將軍,任督師之職。賞金二十萬兩,銀二百萬兩,綢緞萬匹。”



      冠軍侯!

      二十一歲的,侯爺!

      不是世襲,而是憑借,功勳!



      演武場上。



      數萬將士都聽得清清楚楚。



      但……



      最令人震撼的是最後一句。



      督師!



      督師之職!



      不久之前,孫督師才當著幾萬將士的麵,把龍膽亮銀槍交到陳三石的手上。



      想不到……



      孫督師下葬沒有幾日。



      朝廷的封賞就下來。



      真的選擇陳三石當做新的督師。



      陳將軍以後,便是陳督師了。



      “好啊,你們聽到了嗎?”



      人群當中,趙康等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咱家大人,已經是侯爺,再加上督師了!”



      “督師管啥來著?”



      “廢話,當然是啥都管!”



      “軍政要務,總之看見啥,隻要想管就能管。”



      “那不是土皇帝?”



      “對對對,就跟皇帝差不多。”



      “老朱,你給我閉嘴!這話在軍營說,你想讓大人有麻煩?!”



      “行,那咱們晚上,去我家聊。”



      “成,你準備好酒菜。”



      “老朱我現在,不差錢。”



      “……”



      鄱陽的弟兄們很是興奮。



      呂籍的臉上沒有表情。



      其餘幾名師兄、師姐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他們顯然沒有想到,京城那邊,竟然真的會答應,讓陳三石繼任督師之職,畢竟督師兩個字的份量,在北境實在是太重了。



      然而……



      太監候保的話還沒有說話。



      “另!”



      他頓了下,聲音變得更加嘹亮:“賜京城侯府一座!冠軍侯陳三石攜帶家眷,即日啟程趕赴京城!”



      賜侯府一座。



      即日,趕赴京城!

      “這……這是啥意思啊?”



      “不是才封的督師,怎就要去京城了?”



      將士們小聲嘀咕起來。



      “聽著意思,是以後要常駐京城?”



      “那咱們呢?”



      “到底怎回事?”



      “邊境的軍伍,還歸不歸大人管。”



      “是啊。”



      “……”



      “陳三石,還不接旨?”



      地麵上。



      陳三石麵如平湖。



      但心中,卻是有一口氣。



      他聽得明白。



      這道聖旨是什意思。



      所謂侯爺、督師,都隻不過是虛名而已。



      最後的一句話,才是真正的目的。



      什賜侯府,入住京城。



      表麵上聽起來,是到了皇城外居住,徹底光宗耀祖,享盡榮華富貴。



      但其實……



      按照朝廷的規矩,在京城任職的官員,沒有旨意,是不得擅自離開的。



      真要是到了京城入住,還能不能離開,就不是他說了算了。



      這是一種變相的……軟禁!

      他領著弟兄們拚死殺到蠻族大都,立下如此大的功勞,而皇帝老兒,反過來想控製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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