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十六年二月。
天墉城,無疆殿。
陳三石俯身在地麵,不斷雕刻著陣法,繪製著陣旗,完成所有步驟後,朝著設置好的凹槽當中,安置七七四十九枚中品靈石。
陣法啟動,陣陣濃鬱的靈氣,從陣法當中擴散開來,很快充斥整個大殿。
聚靈陣法!
這套陣法,是抄家李家的時候,搜尋得來的二階陣法。
憑借這套陣法,他的造詣也隨之突破至二階。
【技藝:陣法(二階)】
【進度:0/1000】
【效用: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陣法技藝愈發熟料,逐漸掌握其中竅門,加快布陣效率,節省對神識、法力的消耗。】這道詞條,主要便是對陣法技藝的整體提升,以後再布置陣法,就要節省許多時間。
陣法、符篆、乃至傀儡術,將來都對煉製滅靈大陣或者封靈大陣有作用,最好一樣都不要落下。打造出聚靈陣法後,陳三石立即又開始繪製符篆。
【技藝:畫符(二階)】
【進度:755/1000】
得到《真符典籍》後,符篆一道的提升速度,倒是變得十分顯著。
至於傀儡,得益於在北陽道的大量戰利品,也有足夠的材料煉製升級。
陳三石拿著特製的刻刀、符筆,在傀儡皇帝的身體表麵雕刻勾勒,時不時還會掐著法決,往其中打入幾種材料。
在這個過程當中,傀儡皇帝體內蘊含的大道法則變得更加複雜,也更加完善,直到靈光一閃,品階得到提升。
【技藝:天衍萬兵訣(二層)】
【進度:0/1000】
【效用: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雕刻手法嫻熟,傀儡更加完整,誕生靈性,能夠吐納靈氣,提升自我品階。】陳三石抬頭看去。
隻見傀儡皇帝的下腹附近,出現一道陣印,竟然像是修士的丹田般,在吐納煉化天地靈氣。所謂本命傀儡,本來就是自己神魂分化出去的一部分,現在竟然能夠自行煉化法力,說不定不久之後,就能夠擁有一定的戰鬥力。
修煉完各項技藝之後,陳三石就趁著休息時間盤膝打坐,修煉仙途境界。
不知不覺間,便是一夜過去,他緩緩睜開雙眼,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功法:吞火決.築基中期】
【進度:55/1000】
靈氣不足!
即便是有聚靈陣法,無疆殿內的靈氣,也不過是偽二階,已經有些不足以支撐繼續往後修煉。他迫切需要尋找一處二階或者更高的靈脈修煉。
而且,陳三石也沒有《龍經》的後續內容,他清楚自己處理完近期的事情後,就應該再去一趟天水洲,進入清虛宗試試看了。
上次在北陽道。
陳三石和女瞎子打過交道,對方已經知曉自己身份,但是沒有告發,說明值得嚐試接近。
他緩緩起身,走出無疆殿的大門。
短短半年,天墉城又發生不小的變化。
新開“兜率宮”,用來煉製丹藥。
新開“遣雲宮”,用來繪製符篆。
新開“三清宮”,用來修煉陣法。
新開“五明宮”,用來鍛造法器。
新開“瞳盧宮”,用來煉製傀儡。
安置皇天息壤的花藥宮,也有一批弟子在修煉靈植術。
隻是“仙考”才剛剛開始,先前大風山又犧牲不少校尉,現如今天墉城內的人數,還是不算多。兜兜轉轉,陳三石來到雲台二十八樓,白玉廣場的英魂碑前,扒出龍淵劍,又親手在上麵,添加上一批名字。
記性太好,是好事,也是壞事。
很多人隻是跟他打個照麵,就永遠也忘不掉了,以至於腦海中總是會浮現莫名的畫麵。
收起龍淵,陳三石頭也不回地說道:“來了。”
“弟子拜見師尊!”
蘇燦,以及於繼於烈兩兄弟異口同聲地說道。
“今日為師叫你們前來,是想傳你們一套功法。”
陳三石直言不諱地說道:“這套功法,更適合蘇燦修煉,但是你們兩個也可以跟著學學,看看能不能從其中觸類旁通一些東西。”
他這個當師父的,也要一碗水端平,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弟子謹聽教誨!”
“嗯。”
陳三石拿起龍淵,在陽光下泛起刺眼的金光:“這套功法,是從北陽道李家不傳劍訣那得來的靈感,為師將它改造為“天境呼吸法’,其中又分為剛猛的「鏡日’呼吸法,和陰柔的“鏡月’呼吸法。“蘇燦就練鏡日吧,於繼於烈,可以嚐試下鏡月。”
說著,他就開始演示兩套功法。
過程中,陳渡河也來到白玉廣場,跟著修煉,接觸不同的功法。
鏡月劍訣原本是法修傳承,但陳三石回來之後的半年,一直潛心鑽研,竟然成功自創出武道功法,而且還包括一種特殊的呼吸法。
在成功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是頗有幾分激動的。
這種自創功法的感覺,完全不同於修煉已有的傳承。
而陳三石之所以能夠做到,一方麵是因為多年來修煉的積累,另一方麵,自然是擁有【讀書】技藝的原因。
【過目不忘】、【七竅玲瓏】、【菩提明悟】等詞條都是出自於此。
【技藝:讀書(大成)】
【進度:225/2000】
熟練度的漲進十分緩慢,但是每一點熟練度都是積累,是個漫長的過程。
傳授完武藝,陳三石便來到太極殿上朝,結束之後,趙康負責的錦衣衛和西廠太監們,共同押著幾名囚犯來到殿內。
“啟稟陛下!”
趙康說道:“這些人近期潛伏在我大漢境內,在民間搜尋前朝曹氏餘孽,被咱們的人抓住,發現其中有歸元門弟子,特此來交付陛下處理。”
“歸元門,曹氏後人?”
陳三石坐於龍椅之上,麵無表情地打量著囚車當中,被穿心鎖骨的煉氣修士,平靜地質問道:“那曹芝不像是個會在乎八竿子打不著的血脈族親的人,你派你們搜人,是想要幹什?”
囚車之內,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的修士將臉扭向一邊,閉口不談。
“趙指揮使,你怎辦的事情?”
一個名為李昭的太監指責道:“都沒審問好,就拉到殿前來,是準備讓陛下親自幫你審問嗎?”趙康撓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臣知罪,可是陛下,這幾個家夥嘴巴硬的很,詔獄那邊能用的法子都用了,這些人就是死活不張嘴。”
“陛下!”
東方景行走出,神色有些期待地說道:“讓奴婢來吧,奴婢雖然不會搜魂之術,但卻懂得怎讓人乖乖聽話。”
陳三石沒有說話,隻是揮揮衣袖,示意對方去做。
不出半個時辰,小竹子就匆匆回到殿內,似乎事態緊急,以至於官袍上的血跡都沒有清洗:“陛下!”對方自幼在身邊長大,陳三石很清楚想表達什,於是點點頭,應允小竹子屏退左右的請求。他身體微微前傾,發問道:“什事情,把你都嚇成這樣。”
“陛下!”
東方景行平複情緒,抱拳垂首道:“方才奴婢拷問那些人,他們說在民間尋找曹氏餘孽,並不是曹芝或者歸元門的指使。”
“不是曹芝?”
陳三石微微頷首:“繼續。”
“是天宗之一的天劍宗,其中的一位元嬰長老!”
東方景行似乎至今難以置信:“是這名元嬰修士,派人進入東勝神洲的。”
“天劍宗,元嬰,摻和曹家的事情做什?”
陳三石陷入沉思。
不久之後,他的腦海中就隱隱有了猜測,開口問道:“這個元嬰修士,莫非姓曹?”
“陛下神機妙算。”
東方景行接著說道:“根據那些人所言,正是前朝盛太祖曹燮,在天水洲,一般人稱呼其為天殺君,也有人稱其萬法道君,據說精通各種法術和修仙百藝,是天劍宗未來的太上長老,天劍宗未來的仙人苗子。”曹燮,還活著。
聽到這個消息後,陳三石並沒有過於感到驚訝,隻能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因為多年之前,他在紫薇山上的見聞如果是真的話,那曹燮死的是否有些太早了?
對方還活著,反而倒是符合邏輯。
這次。
曹燮派人來東勝神洲尋覓血脈,本來完全可以隱瞞自己的身份。
結果為什,這容易就暴露了?
答案隻有一個。
他是故意的。
想到這,陳三石不禁冷笑:“他想以此恐嚇朕。”
“陛下?”
東方景行說道:“這件事情,後續該怎處理?”
“小竹子啊,你還是年輕,怎,元嬰兩個字就怕你嚇到了?”
陳三石平靜如常地說道:“我大漢的敵人整個天水修仙界三十六仙宗,麵休說是元嬰,就連傳說能夠飛升上界的化神修士都必定存在,多一個曹燮,又有什了不起?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懼之有?”“陛下教訓的是。”
東方景行幡然醒悟。
“啟稟陛下,魏玄將軍求見!”
“宣!”
“老臣參見陛下!”
老態龍鍾的魏玄闊步來到殿內行禮。
“魏愛卿不必多禮。”
陳三石說道:“不過朕記得每年這個時候,你應該率軍駐紮在鄺山才對,急匆匆趕回來,是有什要緊的事情?”
“陛下請看。”
魏玄將一株看起來如同雜草般的靈植,遞交到太監的手中,然後再轉呈龍椅,同時說道:“這株靈植名“秋華草’,是一階靈植,從鄺山上發現的。
“陛下,祖脈開始複蘇了。”
陳三石撥弄著手中的靈植,語氣要比聽說曹燮活著,明顯嚴肅得多:“朕知道了。”
祖脈複蘇,封印就會從內部動搖。
除非他在這之前成為化神修士,完全鎮壓一方,否則的話,東勝神洲仍舊會傾覆。
而化神修士,放眼天下,哪怕是算上典籍記載,人間又能有幾名?
他並非擔心自己做不到,而是擔心時間不夠。
因為祖脈複蘇的快慢,誰也說不準。
典籍上有記錄的最快時間,從幾十年到上千年不等。
要想在幾十年內一勞永逸地解決掉,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起碼煉製出滅靈大陣,毀掉祖脈。極北之地。
在去那之前,陳三石還需要繼續提升實力。
他收起種種思緒:“朕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陛下。”
魏玄遲遲未走:“老臣有個不情之請。”
“哦?”
陳三石順口道:“講便是。”
“老臣-·……”
魏玄說道:“想要解甲歸田。”
陳三石聽到這話,再抬頭去看,才猛然注意到,魏玄已經很老了。
老到在【觀氣術】下,像是一盞忽明忽暗,隨時都會徹底熄滅的油燈。
什解甲歸田。
分明是壽元將盡,想要找個地方安葬自己。
他從龍椅上起身,親自來到對方身前:“魏老前輩,可想好去什地方,或者有什需要朕幫忙的?”魏玄連忙說道:“陛下,怎叫老臣前輩,這可萬萬使不得。”
“你已經解甲歸田,既然不是朝臣,何必那客氣?”
陳三石說道:“你有什要求盡管說,朕一定盡力滿足。”
“那老臣就不客氣了。”
魏玄笑了笑,說道:“幾年前,老臣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我這個歲數,故人都已經去世,倒是我以前的親生阿弟那一脈,有個小侄孫天資不錯,老臣就把他領了回來,將來還希望陛下能夠指點一二。”“就這件事?”
陳三石問道。
“就這件事情。”
魏玄說著,拄著刀來到無疆殿的門檻坐下,然後眺望著遠房雲霧翻湧的花藥宮,發出嘶啞的聲音:“當初我和內人在大澤坊市,本來就是油盡燈枯之人。
“是陛下的行事理念,讓老臣看到希望,才回光返照,又多活了這十幾年。
“現在,大漢江山逐步穩固,四海升平,天墉城內的修士也在快速成長,將來麵對天水,必定有一戰之力。
“隻可惜……
“老臣不能再陪陛下征戰了。”
回想他這一生,幼年木訥,青年憨厚,一路勤勉進取,直到中年終於天下無敵,護佑一城百姓,免遭異族踐踏,人稱魏玄巨俠。
晚年步入天水,見到另一個世界,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許多事情,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好在,餘生的十幾年,也總算是出過一份力。
這一生,算是不愧於“俠”字。
魏玄緩緩起身,抱拳一禮:“陛下還有路要走,老臣先退了,就此別過,後會……無期。”夕陽西下,暮年大俠身形有些佝僂地拄著長刀朝城門走去,但並非愈發滄桑衰老,反而走著走著不再拄刀,將其背在身後,背影也變的挺拔起來,直到跨入城門,淹沒在天墉城外的金色餘暉當中。天武十六年二月二十六日,雲台二十八將之箕水豹,朗陵侯魏玄卒,二十八日,其夫人二十八將之心月狐,東光侯宋桂芝隨夫而去,夫妻兩人合葬於部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