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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幾乎都被驚醒,噌的一下站起。

    “師兄!”

    小師妹麵朝著他,卻指著這片空地:“三師兄呢?”

    “莫急!”

    林覺也意外而迷茫,四下查看。

    此時雨已停了,不過四周的泥土中與草葉上還有下過雨的痕跡,空氣也依然濕潤,唯獨他們身處的這一小片地方是幹的。

    四周空空蕩蕩,昨夜之事,好似隻是一場夢。

    可哪有夢會丟掉一個師兄呢?

    而且不僅三師兄不見了,就連三師兄的馬兒還有他的行囊都不見了。

    “嚶嗚”

    狐狸也是縱身一跳,輕盈乘風,跳起數丈高,伸長脖子四下張望,又輕巧落下,告知他們,沒有看見三師兄。

    林覺眉頭緊皺,第一反應是,難不成昨夜三師兄答應了?

    這還真說不準。

    雖說按照他對三師兄的了解,覺得三師兄的誌向在江湖,應該不會輕易給自己找個牽絆,更不會這早就給自己套上枷鎖,可仔細一想,三師兄這個人做出什事好像都不值得奇怪。

    隻是就算答應,以師兄的性格,沒有把小師妹送到道觀,怎會不告而別呢?

    於是便又不由得想,三師兄是不是被自己給坑了?

    片刻之後一一二人一狐站在旁邊的山頭,舉目張望。

    雖說昨天走到這時有些晚了,可這片山坳也隱隱能與記憶中對上。

    又是片刻一一林覺站在距離自己二人醒來大約數十丈遠的地方,麵對著一棵石榴樹,樹上仍結著十幾顆石榴,他湊上去查看,見樹上有被近期摘過的痕跡。

    小師妹則在不遠處念顯形咒。

    再過片刻一一二人回到醒來之處,看著狐狸在旁邊地上一陣猛刨,很快刨出一個洞來,並越刨越深。

    可洞卻隻有泥土,什也沒有。

    此地也無墳墓。

    師兄妹對視一眼,還真有些疑惑了。

    “師兄……”

    “不必著急,昨夜那位雖然想法與我們有些異處,不過不像是心壞的。三師兄又精於鬥法,江湖經驗也豐富,沒那容易被人所害。我估計三師兄也是不好意思拒絕她,找了理由,或者出於別的原因,這才暫且離開了這。”林覺安慰著她。

    “也可能三師兄看她長得好看,和她成親去了。”小師妹也分析道。

    “有可能。”

    “也有可能把她引走了。”

    “有可能。”

    “也有可能被吃掉了!”小師妹又說。

    “這反倒不太可能。”林覺皺眉道,“三師兄又不是軟柿子,就算是被害,又怎會無聲無息?而且哪有謀害了他,還把馬兒行李都帶走、偏偏把我們兩個和我們的行李留下的?”

    “有道理!”小師妹想了想,連連點頭,“那我們怎辦?”

    “我們在這等幾天,也許過幾天三師兄就回來了,也許到了晚上,那些樓閣殿宇又會出現。”

    “要是不回來、不出現呢?”

    “要是等不到……”

    林覺說著,忽然想起,伸手到懷一摸,又到昨夜睡覺的地方找了找,果然找到一個發簪,將之拾起。

    這是一支步搖,空心純金,上麵用細細的鏈子掛著細碎的雪花。

    “那定是有了別的超出意料之外的事,但也不必著急,反正我們要往京城去,還要去西嶽幫那位華公主帶信,正好問問那位西嶽府君。”

    “要是六師兄在就好了。”

    “是啊。”

    六師兄的乩仙會占卜推算,預測吉凶這是反駁前輩所不會的。

    “不過不急,我們現在不是在去青岩縣找那‘瑤華娘娘’的路上嗎?傳說那位‘瑤華娘娘’不也能替人答疑解惑占卜推算?

    也許我們可以到了那問問她老人家三師兄的安危。”

    “對哦!”

    小師妹這才鬆了口氣。

    也算遠近皆有對策了。

    林覺便也坐了下來。

    中午便摘石榴果腹。

    幸好今日無雨。

    不知不覺又到黃昏。

    秋天的涼意有些重了,野外又有寒風,兩人盤坐在一起,默默等待。

    身旁草林一陣晃動。

    扶搖和彩狸相繼從麵鑽出來,一個抓了一隻很大的兔子,另一個抓了一隻蛤蟆,都放到他們麵前,坐著等他們誇獎。

    夜幕緩緩降臨。

    四周卻隻有寒風與風中野草,莫說樓閣殿宇,就是一片爛瓦也沒有。

    “”

    林覺閉上了眼睛。

    在此連等三日。

    三日之中,都是扶搖與彩狸在這片荒山草原中為他們打獵來,提供食物,又用那棵樹上結的石榴解膩。若是渴了,翻兩座山,便有一條小溪,可以從那麵取水來飲用。

    卻始終未等到回來的三師兄、華公主與她的樓閣殿宇。

    不知他們去了哪。

    也不知因何原因。

    “唉,我還給三師兄備了一封信,還沒來得及給他呢。”林覺說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下已有了個野草團成的蒲團:“我們先走吧,三師兄知道我們之後要去哪,也知道你那間道觀在哪,就算我們找不到他,等他從此事中抽身,也會來找我們的。哪怕是為了安我們的心,也會來尋我們一趟。”

    “哦。”

    小師妹也隨著他站起來。

    二人收拾行囊,喚出紙驢,即刻上路。

    “師兄,現在隻剩我們兩個人了。”小師妹左看右看,不由得說道。

    “是啊。”

    確實,原先八個人,此時隻剩他們兩個人了。

    還有兩頭驢子以及跟在身邊時常打鬧玩耍的一隻狐狸一隻貓。

    “不過放心,再怎樣,我也會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的。”

    “嗯……”

    小師妹聲音也不高。

    少了一個人後,這片天地感覺似乎變得更廣闊了,看不到邊。二人牽著驢兒從草原中穿過,露水打濕了衣袍,不疾不徐。

    沒走多遠,又遇到那隻紅狐。

    林覺很感謝它,於是停下向它道謝,又對它問道:“不知此地哪有人聚居的城池?就是用石頭壘起來的住了很多人的地方。”

    “嚶嚶!”

    這隻狐狸也是嚶嚶叫,眼光直閃,思索許久,看向日出方向,抬起爪子指著。

    林覺順著往那方看去。

    穿過草原徑直往那邊走顯然不現實,不過他記得他們來時的路就是從東往西走的。

    “多謝。”

    二人於是繼續往前。

    沿著小徑穿過草原,走上來時的路,卻往來時的方向走。

    走到此前曾經走過的一個岔路口,林覺選擇了前往另一個方向。

    事實證明這個判斷十分正確,他們走出不足半個時辰,道路就已逐漸變寬了,又見到了商旅行人。再走半個時辰,便見到了路邊的村落,二人向他們問路得知,前方正有一個縣城。

    而且就是他們要去的青岩縣。

    又走一個時辰,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座小城,牽驢走近一看,城門上寫著青岩二字。

    “果然是青岩。”

    林覺走到門口,出示度牒,進了縣城。

    因為天色有些晚了,又不知道路怎走,他們沒有急著去往那瑤華娘娘的洞府,而是先就近找了一間客棧,要了兩個房間,先讓夥計送來熱水,洗了個澡,換上幹淨衣服。

    畢竟在荒野走了幾天,又坐了幾天了。

    洗完澡下樓時,已是渾身清爽,幹燥的衣服貼在身上,也覺得輕了一些。

    恰好師妹也正走下來。

    她剛洗了的頭發還沒有幹,但也不再滴水了,而是略帶濕潤的披在背後,使得這個本就生得白嫩好看的師妹此時又有了一種格外幹淨的感覺,臉肉麵都透著一點粉紅。

    兩人目光一碰,便在大堂坐下。

    “師兄,你的頭發怎幹得這快?”小師妹忍不住看向他,嚴肅問道。

    “因為我會控水術。”

    “控水術……”

    “如今隻剩我們兩個,你要是想學,我路上可以教你。”

    “可以嗎?”

    “這有什不可以的?我本就為你準備了幾樣法術,本來是寫下來留給你的。”林覺小聲說道。

    “!原來你給師兄們留的是這個!”

    “聰明啊師妹!”

    沒說兩句,夥計就走了過來,笑問:“兩位道長吃點什?”

    “店有什好吃的?”

    “道長可吃葷腥?”

    “我們是吃葷的。”

    “那就得了!小店雖然不大,可小廟也有神仙,小店便有位好廚子,最擅長的便是蒸盆子,還有京城來的葫蘆雞。”夥計得意說道。

    “我看你很會說話啊。”

    “承蒙道長看得起……”“那就聽你的,來個蒸盆子,再來個葫蘆雞。”林覺表現得很大方,“另外有事想請教足下。”

    “哎喲!”

    這兩個菜都是大菜,夥計有些高興:“道長真是看得起我,有什話盡管問就是了,知無不言,言無不全!”

    “足下可知道,城外西邊有片荒山,隻有野草,沒有人家,大概有幾十寬?”林覺還是先問了三師兄的事。

    “西邊?”

    夥計回想了下:“好像是有。”

    “麵可有什奇怪的事?”

    “倒是不曾聽聞過什奇怪的事,隻是那邊過去好似是魏水河,原先有人走商,是往那邊走,從那邊坐船往京城去。

    後來有段時間那個碼頭不知怎的好像有些不太平,就沒人走那邊了,都從另一個縣走。”

    “原來如此。”

    林覺沒有問到想要的,但也不失望,據他推測,三師兄應是無礙的。

    不過還是又問了一句:“聽說此地曾有秦女的故事,不知足下可知曉?”

    “秦女?”夥計又思考了下,“可是傳聞中古時候和一個書生結為夫婦的那位秦女?”

    “正是。”

    “從小就聽!”夥計樂了,“道長若是想聽,我給道長講講,容我先給後廚說一聲,把給道長的肉燉上。正好要些火候,怕兩位道長枯等,小人我就算給兩位道長消磨消磨時間了。”

    說罷一轉頭,扯著嗓子,對著後廚喊了兩聲:“蒸盆子,葫蘆雞,賞臉的是兩位遠道來的道長,用料足些!”

    林覺聽見,不由笑了。

    雖說心知道,夥計這一喊,後廚的人也不見得會照做,或者這幹脆就是他們慣用的討客人開心的伎倆,不過聽起來也真是舒服。

    夥計則是抽出板凳在旁邊坐了下來。

    “說是很多年前,我們這有個書生,可能是走夜路還是怎,到了一個大宅院的門口。他見這戶人家房子修得好,便去敲門,要些吃的,結果丫鬟回去稟報了主人之後,主人竟請他進去做客。”而那主人則是一個生得、生得貌美如花的女子,我們都叫她秦女。

    “秦女熱情招待他,給他好酒好菜。”吃完之後,秦女這才告訴他,說自己是秦王的女兒,許配給曹國。不過還沒有婚配就死了,已經死了幾十年了,變成鬼一直住在這。

    “秦女見他能來到這,覺得有緣,就想和他結為夫妻。”不過因為陰陽有別,死人和活人不能長久交往,他們隻能做三天的夫妻,三天之後就要離別,不然會有災禍。“這人講得要比幾日前紅衣女子講得詳細一些,也有些許出入,應是傳聞所致。

    而凡人與鬼也確實不能長久結合。”可是三天之後,他們卻舍不得,於是在將要分別的時候,秦女叫丫鬟取來一個盒子,打開盒子拿出一個金子做的枕頭,遞給他做信物,然後叫侍女把他送到門外去。

    “那人剛一出門,沒走幾步,就看不到什宅院了,身後隻有一座墳墓,他慌慌張的跑出墳墓,低頭一看,手的金枕卻還在!”

    小師妹抱著彩狸,擺出認真聽的姿態,一隻狐狸趴在板凳上,也是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後來好像是因為貧困,所以這人把金枕拿到集市上去賣,恰好秦王妃外出遊曆,路過這,看到金枕,覺得有些眼熟,就拿過來查看。”這一看!不得了!

    “是自己女兒的陪葬品啊!”秦王妃立馬質問這人,是在哪得到的,差點把他抓起來殺頭,這人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秦王妃。秦王妃聽了後很傷心,但也懷疑,隻是聽他講得像是真的一樣,於是找人推開秦女的墳墓,然後打開棺材一看……

    “你們猜怎了?”

    夥計說著咧嘴一笑,看向他們,但是也沒真等他們猜測,便立馬道:“秦女雖然死了,可肉身不腐,解開衣服查看,果然像是成了親的!”而那墳墓並沒有被挖過盜過的跡象!

    “問他秦女生前的事,他也都答得上來!”王妃這才信了,於是把這人帶回王宮,封成駙馬都尉,還賞了很多寶物。我們這的人都說,正是自那以後,人們才把女婿稱作駙馬後來又逐漸變成了帝王女婿的名字。“小師妹聽得認真,睜大了眼睛。

    原來駙馬是這來的。

    林覺則是思考著。

    這故事中的事,和他們前幾日的經曆可頗為相似,想來這華公主也是從小聽著這個故事長大的,受此影響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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