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割小麥的間隙，李龍去看了那個院子，感覺還不錯，主要是門麵房收拾的挺好，原來應該就是賣貨的，隻需要簡單的布置一下，就能用了。

    院子整體價格是四百五十塊錢。雖然比楊大姐那個院子小，但位置不錯，加上現在縣的院子價格的確是在漲，所以算算也不錯，李龍就買了下來。

    房主家在縣是有兩套院子的，家中有事，所以出售一套，麵一些東西會搬走，李龍倒是覺得都搬走也挺好，他去下麵大隊收割麥子的時候，路過鄉的木器廠，讓打製一套家具。

    小院子經常住人，基本上不需要整修。但家具什的人家要拿走，這也正常，所以要補充進去。

    顧家在隊上的那個院子肯定也是要保留的，李龍也沒想著讓顧博遠把那的家具搬過來，一來不合用，二來也沒必要。

    那院子的家具也算是顧博遠一點點攢起來的，五花八門的都有，和李建國家的差不多，八仙桌和凳子都不是配套的。

    不光要打家具，還要打一些櫃子作為商店擺設用。這個李龍見過的多了，自然也是很輕易的就給設計出樣子來。

    眼下沒空去山拉木頭，反正木匠房這有木頭，連工帶料讓他們做，他們還挺開心。

    做完拉到那邊的院子布置好，接下來就是申請執照之類的事情。

    眼下這一類的工作其實挺好做，顧曉霞沒那忙，事情就交給她，有公家的身份在，有些事情就比較好辦，李龍這邊也找了李向前，然後扯出在工商部門的朋友來，這執照就很容易的辦下來。

    接下來就是進貨。

    既然想要比縣農資公司的價格要低，那就不能從縣進貨，最好是直接從烏城、油城進貨，這樣的才能得到低價。

    這一點急不來。

    李龍原本是打算收割小麥告一段落的時候把這事情解決掉，但顧博遠知道這邊已經選好門麵後，他幹脆就來到了縣，自己做主要把這事擔起來。

    “後麵既然是我來看店，那進貨的事情就是我來搞。要啥事情都是你們辦，我就當個門神不就行了？”顧博遠不知道是被李龍和顧曉霞給刺激著有了動力，還是真打算活動活動，然後就帶著一筆錢去了烏城。

    兩天後從烏城回來，帶著一批種子和農藥回來，還有烏城農業廳下屬的種子公司的授權。

    接下來，顧博遠又跑了一趟烏城，這時候北疆化肥廠成立十多年，生產合成氨、尿素、硝酸銨等肥料，一般情況下都是賣給國營部門。

    顧博遠不知道用什辦法，去了之後，還真給弄回來十來噸化肥。

    雖然運費不低，但總的價格比縣的低不少。

    這些東西到齊，找了個好日子，直接就開業了。

    沒有給村人說，開業也是平平淡淡。按李龍的說法是要好好的給宣傳一下的，顧博遠還是有顧慮，擔心政策會有變化，所以還是別宣傳的好。

    農資商店的大招牌幹脆就是弄了一個大木頭板子，刷了白漆，用藍色顏料寫了農資商店四個大字，非常的樸實。

    然後第一天就有客人過來買農藥，雖然隻是一瓶農藥，倒也讓顧博遠挺激動的。

    這就算開張了。

    李龍繼續收割麥子，一直把這個麥季基本上割完。

    最後割的是最西麵大隊的麥子，這邊不光種麥子還種水稻。地主人家在割完麥後還問李龍，後麵等水稻熟了之後能不能過來割稻子。

    李龍看著那一畦一畦的稻田搖搖頭說：

    “割是能割，但這樣割起來太費勁了。這一畦子兩三畝地，如果梗子不挖開，我這拖拉機也不好進出。”

    作為備選可以，但真要去割，李龍可能會拒絕，除非把梗子挖開。

    但這又是一個較大的工程。

    李龍不耐煩接這種小活，沒把話說死，然後就開著拖拉機回去了。

    回到了大院。

    顧曉霞不在，李龍簡單收拾一下，然後就是盤點。

    因為麥收季過去了。現在縣已經有人趕著驢車馬車或者開著拖拉機往糧食局交公糧了。

    小本子沒有塑料皮子，天天裝在身上，時不時的要掏出來，所以皮子已經磨毛卷邊。

    從頭一天記賬，陶大強家的地開始，每天都有總結，或一百畝，或九十畝。

    最多的一天是大前天，從早到晚割了一百四十畝，回到大院的時候星星都能看到了。

    最少的一天還是在隊的時候，一天割不到八十畝。

    隔十天一匯總，一共割了二十七天，合計二千九百四十五畝。

    其中有三百二十畝是收的糧食，用麥子抵的，李龍把麥子要回來後給了大哥那。

    剩下的兩千六百二十五畝收的是錢，合計五千二百五十塊錢。

    一台拖拉機到手。

    支出方麵，主要是做家具的八十塊錢。院子的錢是顧曉霞用他那些錢出來，包括顧博遠提貨的錢，也是顧曉霞從她存的錢拿出來的。

    掙了錢，麥季也結束了，李龍並不是很開心，主要還是累。

    比在山收貝母要累太多了。

    但其實在大家眼，這活是真的賺錢。

    李龍打算明年再訂購一台收割機。今年到最後，其他鄉也有人過來參觀，主要還是薑至瑜寫的稿子上了州報，有了報紙的宣傳，不少種糧大戶都想過來看看收割機收割的情況。

    隻是因為有點晚了，所以沒來得及。

    想來明年應該會有人買收割機，也會有其他鄉的人來找李龍收割小麥。

    畢竟拖拉機這大件不是人人能買得起的。

    接下來李龍要休息幾天，這段時間早晚割麥，雖然戴著草帽還有麵巾，但實實在在的辛苦壞了。

    顧曉霞也心疼他，每天早起給他做早飯，晚上也是早早回來。李龍是好好的在家休息了幾天。

    年輕人緩得快，三五天功夫，李龍就又閑不住了。

    顧曉霞白天去教育局上班，他開著拖拉機去了一趟下野地，拉了一車西瓜回來。

    這一車西瓜大院放了一些，顧博遠的農資店放了一些，楊大姐那放了一些，然後拉著去了牧業隊，給哈木和玉山江兩家放了一些。

    剩下的就都都拉著放回到了隊大哥家。

    等再開著拖拉機回到大院，下午顧曉霞回來的時候，李龍就和她商量起來。

    “明天我打算進一趟山。”

    “打獵，還是幹啥？”顧曉霞有些疑問。

    “不是，哈木玉山江他們從夏牧場回來了，在山打草。他們打草的地方我去過，拖拉機能上去，我帶著收割機直接幫他們把草割了。”

    “好。”顧曉霞沒有反對。自家丈夫和山牧民的關係非常好這一點顧曉霞明白。

    這幾天李龍也緩了過來，所以她也不擔心。

    李龍倒是想著在家就這混吃等死，像王朔寫的空中小姐那位主角被空中小姐養著一樣胖起來。

    但是不能。

    有許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一件接著一件。隻是今年冬天，他不打算再像去年那幹了。要好好休息。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到了冬天就要藏著。以前是不得已，現在是有條件了，幹嘛還那辛苦？

    當然，也不敢說死。

    李龍和顧曉霞把這事說完，便開始準備。

    槍，子彈。挎包，火柴。化肥袋，收割機。幹糧，還有油桶。等等。

    第二天，顧曉霞去上班，李龍去了顧博遠的農資商店，和顧博遠說了一聲，便開著拖拉機，往山而去。

    顧博遠在小院吃早晚飯。中午飯騎著自行車去楊大姐那吃。一開始他還有些不適應，不過過幾天就習慣了。

    李龍開著拖拉機，路過一個大車拉著的西瓜攤跟前，買了兩麻袋西瓜，然後又突突突往山而去。

    當初在做收割機的時候，他就想過了收割機的用途——其實是可以在山打草的。

    哈木他們打草的地方李龍是知道的。畢竟釤鐮都是自己給他們搞的。

    那些打草的地方雖然有坡，但並不陡，拖拉機上去很容易。隻要打草的片區沒有枯木樁子之類的東西，拖拉機上去打草可比人用釤鐮快多了。

    地勢原因，哪怕一天割不到一百畝，能割五六十畝，那也比人力快太多了。

    哈木他們要割半個月的草，自己需要兩三天就能搞定。

    開著拖拉機過了清水河，進了山之後李龍並沒有往自己的木屋而去，而是先去了哈木的冬窩子。

    冬窩子這果然有住的痕跡，旁邊的圈也新鮮的馬糞，隻是沒有人。

    李龍便將拖拉機的鬥子卸下來留在這，然後開著拖拉機，帶著收割機往哈木的草場而去。

    突突突的聲音在大山回蕩。山的許多小動物聽到聲音立刻就竄進了山林。

    那個龐然大物又回來了！

    李龍的拖拉機還沒開到草場的時候，正拿著釤鐮打草的哈木就聽到了。

    拖拉機也能開過來嗎？李龍是打算過來幫著割草嗎？

    他隻是一閃念，然後就立起手頭的釤鐮，望向李龍開過來的方向。

    拖拉機在沒有大路的山溝顛簸著開到了草場下麵，李龍看著哈木，然後就開了上去。

    哈木看到李龍，笑了起來。

    李龍衝他招招手，開到打草的地塊邊緣停了下來。

    哈木提著釤鐮走了下來，來到了拖拉機的邊上。

    “朵森，好的呢嗎？”哈木問道。

    “好的好的，你呢？”李龍和他握握手，笑著說道，“就知道你們要打草了，所以就過來了。”

    “你那個……”哈木指了指拖拉機。

    “收割機，可以打草。”李龍知道他們說話直，便也不繞圈子，“隻要看著沒有木頭樁子，沒有石頭，這個收割機就能直接打草打上去，快的很！”

    “那我在前麵看著。”哈木弄弄了這個東西怎操作後，很快就接受了李龍的好意，拿著釤鐮往前走，“你在後麵打。”

    李龍上了拖拉機後，開著就往前走去。

    哈木走的很快，左右看著。其實這一片草場他很熟悉，因為常年打草，麵原來的一些木頭樁子都被他給清理掉了。

    有石頭的地方，他會給李龍標記出來。

    時不時的扭頭，哈木也看到了收割機的利害之處。

    突突突隨著拖拉機前進，這收割機把一米五左右的寬幅草地直接從根打掉，然後統一的倒在一邊，比自己用釤鐮打著要整齊多了。

    而且他必須加快速度，拖拉機開著往前的速度比他的人走的快多了。

    一直打到快到坡頂，李龍繞著圈子往另外一個方向，哈木也停了下來。

    “這樣太快了！”他不由得讚歎，“太省事了！”

    李龍得意的笑著：“機械化嘛，就是這樣。唯一擔心的就是有東西擋著，如果沒有的話，快的很！”

    哈木正是新奇的，他便立刻就再次往下走過去，他走過的地方李龍就跟著打了過來。

    這個速度其實在李龍看來還是慢了，但沒辦法，如果不清障礙，看過去後出了問題，那收割機就壞掉了。

    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打了一個多小時，李龍停了下來，這一麵山坡的草打的差不多了。

    “要是我一個人打，這一片要打五天的。”哈木感歎著。

    “走，回去吃飯吧。”李龍說道，“你是帶了嗎？”

    “是的。”

    “冬窩子那，我拉了些西瓜，回去吃，吃完後再過來。反正有拖拉機，打草快的很嘛。”

    哈木同意了。

    中午其實也沒什好吃的。哈木他們過來打草，主食就是，還有一些肉幹。要說艱苦還是挺艱苦的，也可能打草的人聚在一起能弄點好吃的，或打個獵獵到了羊或狼之類的，那就燒烤煮。

    但平時，也就是幹磚茶。

    李龍帶來了西瓜，兩個人到了冬窩子，切開個西瓜，一人一半，然後拿著幹就著西瓜吃了起來。

    幹有點硬，便掰開泡在西瓜，也算別有風味。

    李龍倒也沒嫌棄，不過他這時候就想著，等下午割完草，找哈木問問，或者明天早上起早點兒，去那個礦洞看看，能不能弄頭小鹿鹿子或野山羊，改善一下夥食。

    不然光吃這個，真就沒啥營養。

    他是富貴日子過慣了，有些不習慣現在的生活。反倒是哈木他們，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正常的。

    畢竟打草應對的是整個冬天，不能吊兒郎當的。

    但是，眼下有李龍的拖拉機，似乎這一項工作可以縮短許多時日。

    兩個人一人掰了一塊吃著，不夠的繼續掰，西瓜解渴可以，吃飽就不容易，畢竟一泡尿就沒了。

    吃的時候李龍就在問：

    “你們這一次下來多少人？”

    “十二個。”哈木說道，“玉山江也下來了，都是你見過的。”

    “像你家這樣的草坡多不多？拖拉機好上不好上？”

    “有兩家不好上，坡比較陡。”哈木想了想說道，“灌木比較多，其他的都和我家的差不多。”

    “那就好。好上的我就打掉了，其他的你們集中給割了就行了。”李龍覺得這樣安排比較妥當。都是一起下來的，一個部落的，順手的事情。

    況且去年冬天看人家刁羊、賽馬啥的，而且自己的木頭屋子也是人家建起來的，這人情，得還。

    吃過西瓜，李龍和哈木又聊了一會兒，然後開著拖拉機，跟著騎著馬的哈木，繼續往山走。

    如同掃蕩一樣，李龍有點惡棍的感覺。

    開著收割機，把這山林掃蕩一遍。

    哈木所在的草場挺大，距離他的冬窩子也挺近，到達位置後，哈木把馬拴好，拿著釤鐮在前麵探路，李龍就在後麵開著拖拉機突突突的掃蕩著。

    一片片草被割倒擺在一邊，整整齊齊。遠遠從山頂望去，就像是有人給山坡打了格子。

    偶爾會有兔子從草叢被驚起竄了出去，也會有野雞撲騰著飛向半空，掙紮著撲騰著飛向了遠處的林子。

    李龍沒空理會他們，眼下打草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到一個小時，這一片山坡的草就被打完，哈木在山坡上衝李龍豎了個大拇指，李龍坐在拖拉機上哈哈大笑。

    然後繼續。

    等天色暗下來，其實太陽剛落山，還有一段時間天才黑，但兩個人就收工不幹了。

    山和山外不一樣，太陽一隱身，溫度立刻就下降了，李龍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回到哈木的冬窩子，在這把車鬥子拉上，然後就去了自己的木屋。

    等到木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李龍覺得這一趟還是回來的有點晚，明天得早點回來。

    打開木屋的門，摸黑點著油燈，然後又把爐子清幹淨，去外麵找幹草和劈柴，回來把爐子架著，水燒上。

    看著爐子紅紅的火焰升起來，李龍才鬆了口氣。

    好了，接下來的幾天，要在這住著了。

    打草，總歸不會像收貝母那樣時間長，而且間或可以打打獵，算是麥收後的一種放鬆了。

    當然，也是對哈木他們的回報，畢竟互相欠的多，能幫就幫一把。

    誰讓自己是他們的朵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