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拖拉機的動靜在附近幾個山穀回蕩,原本在附近活躍著的小動物們紛紛遠離這。
這一片山坡的草打完,哈木指引著李龍去往另外一片山坡。這片草場已經被牧民們巡查過,有的木頭樁子都已經被清理過了。
“從來沒有想到過打草竟然變得這簡單。”哈木再次感慨,“感覺就跟玩一樣,山坡草場上轉一圈,就回來了。”
“你們也在幹活嘛,那去掉木頭樁子也是需要時間的。”李龍開著玩笑。
“那哪叫幹活?納森和薩斯肯過來都能幹。”哈木感歎著,“今年這樣幹了,明年……”
“明年我還來啊。”李龍理所當然的說道。
哈木看了看他,笑了。
下午,太陽還沒落山,李龍開著拖拉機回到了哈木的冬窩子。
其他小夥子們跟著玉山江也都已經回來了。
“這一片附近的草場都看完了。”玉山江下了馬和李龍和哈木說,“明天後天兩天,基本上就能把大家的草場走一遍。除了有幾片是長著不少灌木的地方,那沒辦法用拖拉機打草,其他地方就都能走完。”
“照李龍這樣的打草速度,”哈木想了想說,“五六天?差不多應該能打完吧?”
“差不多。”
眼下大家的草場其實並沒有後世的多。畢竟養的牛羊有限,人力也有限。
晚上還是吃的狼肉。李龍覺得膩的慌,弄了些野菜過了開水。哈木這隻有鹽,沒有醋等其他調料,將就著吃吧。他打算明天早上帶些醋之類的過來,不然光這吃很快就會吃不下去。
哈木和玉山江又私下去嘀咕嘀咕了。李龍也沒管那多,反正就算說自己,基本上也是好事。
人嘛,是互相的。
吃過飯,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往回跑,太陽還沒落山,回去還得趕緊把鹿子肉收拾了。
一直泡在水也不行。
回到木屋,打開門,一股子味道。爐子的火已經滅掉了,李龍先把火架起來,再把外麵的灶架上鍋,把火點起來。
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先從小房間把木頭案子拽出來,然後拿抹布擦幹淨,再從盆把鹿子肉拽出來。
原來就卸開了,隻是卸的比較粗,四條腿,排骨,脊骨等等。現在要下鍋煮,還要肉,就得切小塊,還得把一些肉剔出來,包括為數不多的板油弄出來。
沒辦法,夏天沒有冰箱,就隻能這樣搞。
把剁好的骨頭扔進一個鍋煮著,另外一個鍋的水刮出來倒暖壺,鍋幹了之後,倒點菜油當引子,然後把切成小塊的板油放進去,聽著滋滋啦啦的聲音,這是化油。
接下來就是切成剔下來切成小塊的肉。油慢慢化開,有小半鍋,肉的肉其實也被逼出來,慢慢的沒過了肉。
油開,翻滾著,李龍便把火撤去。等略微涼點兒,找個搪瓷大盆盛出來,油將麵炸過的肉封起來,然後凝固,放涼房子,好久都不會壞。
炒菜的時候鏟一鏟子,有油有肉,就是好菜了。
這邊骨頭也開鍋了,李龍用勺子把上麵的血沫子撇了倒在草地上。他打水的時候看過,早上開剝鹿子被狼啃掉的那些部份,已經不見了。
不知道是被狼叼走了還是被狐狸啃了。山食肉的小動物很多,無從查起。
等鹿子肉煮熟,好的肉和油盛到盆,滿天星鬥再次升了起來。
嗨,勞碌命啊。
肉和油都搬到小房間,鎖好門,李龍提著一塊骨頭一邊啃著一邊進了大房間,扣門,吃完睡覺。
第二天不用起那早,起來出去尿尿,尿果然還有一股子騷味兒。
回來把爐子架著,燒水,去隔壁房間弄塊骨頭過來熱上,剩下的死麵餅子也熱上,簡單吃點兒。
他打算下午回來蒸饅頭,光吃死麵餅子不舒服。
吃完飯,把這邊收拾好,拖拉機加了油和水,然後準備出發。
過來的時候帶著兩個油桶,看目前的情況,應該是不夠。
明後天得下山一趟,多帶點柴油回來。
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往哈木冬窩子去的時候,玉山江他們已經到了。
李龍在吃飯的時候他們也在吃飯。因為要一起幹活,便幹脆早起一塊到哈木這來吃飯了。
狼肉還有剩的,因此誰也不願意單獨啃幹。
玉山江和哈木商量過後,便給這些牧民兄弟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這兩天打草會有閑的時候。閑下來嘛,咱們去打打獵、撿撿石頭。李龍過來了,白給咱們打草,咱們也不能就這樣白白接受。
不管是打獵打到了皮子,還是撿到了玉石或者其他東西,拿過來送給他,也是我們的心意。
咱們這一趟過來本身就沒帶什,不然的話送給他幾隻羊也行呢,眼下就隻能打獵或者撿石頭了。這些東西對咱們用處不大,李龍能拿去換錢幹其他的,哪怕是去換油也好,總不能讓我們的朋友白幹。”
小夥子老爺們一個個都高聲答應下來。
哈薩克人對朋友最真誠,別人付出一,他們會付出五到十。
李龍拖拉機突突突開過來的時候,大家和往常一樣,開著玩笑,然後一部分跟著李去打草,一部分去其他山坡。
中午一起吃飯,下午李龍幹完後直接回了木屋。
他要發麵蒸饅頭,所以要早早回。反正今天打了四個山坡的草,超額完成任務了。
在哈木這匆匆吃完晚飯的牧民們騎著馬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冬窩子。
他們的冬窩子相隔甚遠,三四條山溝那都是近的。
每個冬窩子附近有什,其實牧民還算是比較清楚。平時打獵隻是為了防止狼這些動物來襲擾羊群,眼下,有了新的意義。
李龍回到木屋,停好拖拉機,開門看爐子火還沒滅,便捅了幾下,加了煤後,開始和麵。
老麵頭已經幹透了,需要水泡開,當發酵引子,然後再和麵。
等麵發的過程,李龍去附近弄了些野蘑菇,眼下山的草慢慢開始黃了,野菜啥的已經不好搞了。
原本按去年的做法,一個月前應該進山弄黑虎掌菌的,這玩意兒個頭大、長的也多,多搞點也能賣些錢。
但因為要割麥,沒空過來,李龍能看到不少黑虎掌菌已經幹掉爛掉了,塵歸塵土歸土。
草菇倒還有一些,雖然因為草長起來了,蘑菇不多,但能找到一些。
不用再吃肉了。他打算呆會兒蒸饅頭的時候炒個野蘑菇,明天早上涼拌一個,吃著應該挺爽。
麵發好,揉饅頭,這個是李龍強項。
揉好後,放案子上醒一下,鍋水開,籠上刷一層熟油,然後放饅頭。
要是在村,蒸饅頭的時候籠上鋪一層葦葉子,蒸出來的饅頭帶著葦葉的清香,有股子粽味兒。
蒸上饅頭,炒菜之前,李龍拿著放在角落的堵網,大步往外走去。
距離這不過五七百米的山穀溪流水沒以前那大了,但有落差的地方仍然是下網的好地方。
把網往落水下麵一卡,石頭壓好,李龍就回去了。
明天來早點兒,這網保準有魚。
既然進了山,而且不是一天,想要吃好點就得自己想辦法。
回到木屋,太陽才落,李龍把洗好的草菇掰成小塊,甩幹水份,外麵灶上架鍋,舀一勺過的油,麵帶著十來塊肉,在鍋化開,然後開炒。
有人嫌煩,便不多說,饅頭出籠,菜出鍋,再配點粥,便是一頓好飯。
饅頭散在案子上晾一晾,然後放饃盆用籠布蓋上,兩天沒正經吃菜,所以炒的一盤蘑菇肉沒剩。
把殘局收拾了,李龍把外麵的火滅了,提著搖把子回屋,休息。
夜,山間偶爾會響起槍聲,隻是因為山高林密,並不會傳太遠。
心惦記著事兒,起的有點早。
依然去後麵解決人生大事,然後便架爐子,燒水。
沒有做其他事情,快速往外走,來到下網的地方,看著網底子有魚在撲騰,李龍笑了。
早飯可以加餐了。
把壓著網的石頭去掉,提起網抖了抖,三四條小魚從網眼漏下來掉入溪流,快速的遊走了。
剩下的略大一點兒狗魚和白條差不多有一公斤。
炒一盤外還能燒個湯,不錯。
李龍提著魚往回走,到了木屋前的泉眼這,蹲下幹活。
魚都不算大,其實不需要用工具也能開剝,指甲用點力就能把魚肚子劃開,把肚子的內髒掏掉,腮摳掉,洗一洗放在一邊。
小狗魚無鱗,白條的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把這些魚分成兩份,一份呆會兒燉上,一份燒湯。
大清早吃燉魚,也挺少見的。
不過無所謂了。李龍前一個月在割麥,有近一半時間是在地頭跟地主人一起吃的午飯,早晚飯兩頭跑,吃的也不好。
因為農忙,李青俠也沒空去逮魚,別說他,就整個村子人幾乎都沒去逮魚。
所以沒吃上魚,李龍還是挺想的。
所以才有昨天晚上下網的舉動。
把魚燉好,饅頭切片在麵爐蓋子上烤焦,盛碗魚湯擺桌,齊活。
吃完飯,李龍一陣子滿足。
把這邊收拾好,看太陽露出半個臉,李龍取出搖把子,發動著拖拉機,突突突的開往哈木的冬窩子。
冬窩子跟前今天人少,目前隻有哈木和玉山江,還有兩個小夥子。
其他人沒到。
李龍也有些意外,不過他沒想那多,把拖拉機開到位後,便卸下車鬥子,然後去清理一下收割機上麵的草渣子。
昨天一天光顧幹活了,收割機還沒怎清理。
目前還不需要上油,不過等柴油不夠了,下山去加柴油的時候,要好好清理一下,上點黃油。
這年頭搞農機的都得懂這個。有個黃油槍,和後世打玻璃膠的有點類似,筒狀,加個嘴子,後麵一壓,前麵嘴子黃油就出來了。
這黃油就是起個潤滑作用,機械玩意兒,不打這個容易生鏽,摩擦不好。
玉山江正在給一隻鹿子剝皮,這是今天早上打到的。
李龍過去看了看,槍眼在脖子那,整張皮子沒受啥損失。
公鹿子,頭上頂著角,不長,應該是茸才變硬的。
“李龍,皮子歸你了。”玉山江說道,“呆會兒拿鹽搓一下晾上,晚上你拿回去。”
“好。”李龍也沒客氣。
哈木從屋子抱出兩塊石頭來,放到了李龍的車鬥子。
好嘛,兩塊碧玉——一塊是上好品質,沒麻點兒,一塊有青黑皮子,有麻點兒,但看著玉質也不錯。
李龍樂了,這些人不吭不哈的,這是給自己收集財富去了啊。
沒一會兒,小夥子老爺們一個接一個過來,有有收獲的,有不好意思沒搞到東西的。
其實這也正常,真正打到東西的也就三個人,兩頭鹿子,一隻野山羊。
還有一個人撿了一塊玉石,塊頭挺大,玉料一般,但好歹也是籽料,十幾公斤的那種,也放在了車上。
這邊就留兩個人收拾肉,一部分煮上,一部分風幹。
剩下的便去幹活。
李龍開著拖拉機上山,開始打草。
這一麵山坡有點高,算是先前加起來所有山坡坡度最陡的一個。
李龍試了試,感覺拖拉機也能上去,便踩著油門突突突的就割了起來。
還行,雖然有點費油,但真的能割。反正現在油也便宜,和打草的辛苦相比,這點油真不算啥。
突突突上去不容易,下來的時候就輕鬆了不少。李龍還得掛著一檔,不然跑快,免得滑下去不住,翻車。
正打著草,突然從收割機那竄出一隻野雞來,不過兩個翅膀都被打掉一半,竄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是血跡斑斑,撲騰兩下就栽倒在地,李龍急忙車,跳下去把那野雞能按住。
個頭挺大,是個公的,翅膀毛沒了,尾巴毛還在,挺漂亮的。
而且還挺凶,李龍按著的時候這野雞還扭頭啄李龍。
被李龍擰斷了脖子,提著上了拖拉機,放在了旁邊工具箱上。
中午可以加個餐了。
李龍繼續往下開著,沒一會兒草叢又竄出兩隻野雞來,這兩隻是母野雞,竄出來後就往旁邊的林子飛過去。
雖然飛不高,但也不是人能追上的,李龍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消失在林子。
行吧,跑掉就跑掉吧。
反正已經逮著一個了,不能夠所有人吃,但打個牙祭還是可以的。
畢竟摟草打兔子,這玩意兒本身就是額外得來的。
突突突開到了坡下,李龍把那隻野雞扔給了哈木。
哈木在這主要還是跟著看,看有沒有什幫忙的。
眼下他就挺開心,拿著那隻野雞就開始拔毛。
李龍又突突突的開上去,原本想著看能不能再搞一隻出來,可惜再沒有野雞上當。
那隻公野雞應該是個傻的。
一麵坡幹完,換另外一片地方,這就比較好,連坡都算不上,直接就是平坦的草皮子。
雖然有些起伏,但相比較山坡來說好割多了。
李龍把這一片割完,和哈木一起回冬窩子。哈木已經把這隻野雞的內髒都清幹淨了,隻等回去剁吧剁吧直接炒了。
大鍋的肉已經煮上了。因為野物多,這回鍋煮的也多,更多的則做成了風幹肉,抹了鹽,現在正在冬窩子邊上的木頭上掛著。
有馬蜂在邊上圍著,卻不敢上前。那鹽的作用挺大。
小夥子們一個個騎馬回來,他們這次分片去草場,兩三個人負責一塊,一上午一組人清理掉兩三片草場就行。
常年打草,自家草場哪有木頭樁子其實心大都清楚,所以這活幹的輕鬆,回來的時候也是說說笑笑。
看向李龍的時候,目光有熱情,有感激,還有開心。有這個朵森在,今年的打草季,真的太輕鬆了。
比放羊還輕鬆嘛。
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找一找,不能讓這個朵森白開著拖拉機在這打草。
李龍把拖拉機停好,給水箱加了水之後,過去看鍋的鹿子肉。
幾個小夥子湊到拖拉機跟前指指點點,有人搶著坐上去,轉著方向盤模擬著開拖拉機的樣子,然後讓哈木給喝斥了兩聲,下去了。
顯然,眼下拖拉機帶收割機對他們來說是大寶貝,哈木可不想讓小夥子們能弄壞了。
小夥子們也不以為意,哈哈笑著下來,然後繼續圍觀著。
無論是拖拉機還是收割機對他們來說都是新鮮玩意兒,要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畢竟年年要打草,如果自己有這一個東西,打草要多方便啊。
當然,眼下隻是想想。那拖拉機想想就不便宜,所以年輕小夥子們隻是想。
哈木玉山江這樣的中年人就沒那想法了。老老實實的放羊放牛,其他的事情後麵再說。
畢竟現在的日子已經越來越好了,比以前好多了。
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們會有,但不會表露出來。
哈木拿根筷子往肉上戳了戳,看熟了之後,拿鹽袋子往鍋倒鹽,然後用勺子攪幾攪,便宣布肉好了。
自己拿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