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見狀,衝著那猴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行離開。
猴子拿了肉餅又不用再伺候,高興的咧嘴作揖,拔腿就跑了。這個時辰他去城門口,說不定還能再接幾位貴人。
門口六人兵分了兩路,陳季元同那不知名後生一塊兒扛著包袱定房間,去安排妥當。
何廷史則是領著剩下幾人在周昭這一桌徑直的坐了下來,景邑落在最後,麻利的尋了跑堂的酒博士點了飯菜,又叮囑他們給陳季元二人送飯食,這才落座下來。
“老夫上回來,這老榕樹生得還沒有這般粗壯,枝丫上的鳥巢也隻有四個,今回再來,又多了一個。”何廷史故地重遊,頗為唏噓。
他歎了口氣,又道,“我來時李有刀告了假,我猜那老小子怕是悄悄地來了迷城。你們就當他如今是受害者親眷罷。”
他說著,端起茶盞潤了潤唇,“時間緊迫,老夫便長話短說,你們來之前,應該都去調閱過卷宗了。因為此案詭異,之前卷宗一直都是單獨存放,是以你們二人都是第一回見。
此案一開始是失蹤案,因為三個失蹤者中,有兩個人都很特殊。
第一個人是魏太仆的小孫女魏箬,魏箬當初是同一個名叫管離的遊俠私奔,方才來的迷城。根據管離的口供,當時霧氣濃鬱,他牽著魏箬走在南街三巷,突然一陣巨力襲來,他感覺濃霧之中有什東西猛的一下就將魏箬拽走了。
那速度極快,且當時他還聽到了那霧氣中有女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
管離是個遊俠,他立即拔劍就朝著笑聲所在之處刺去,結果一擊下去,並沒有刺中任何人,卻是騰起了一團血霧,通紅通紅的不說,還帶著一股子腥氣。
他蹲下去摸地麵,地麵並沒有任何血跡,空空如也。而魏箬就這悄無聲息的不見了。”
周昭同景邑聽著,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卷宗記錄得十分粗略,沒有何廷史說的這多細節。“魏太仆家中部曲追過來,隻當是管離將魏箬藏起來了,根本不信他這荒唐的說辭,將他嚴刑拷打了一番,但是管離一直堅持自己的口供。
魏家雖然不信管離,但是也在迷城四處查找,但是都沒有魏箬的蹤跡。直到三日之後,又發生了一件同樣的事情。此人雖然不是世家貴族,但卻是聲名在外,她便是當時名動京城的花魁娘子白九娘。”何廷史說著,眼中滿是唏噓之意。
“白九娘美若天仙,因為閔藏枝給她寫的一支小曲兒名動長安。她來迷城,乃是因為她的夫君同孩子都在迷城。”
周昭詫異地看向了何廷史,“卷宗怎沒有提及魏箬私奔同白九娘有夫君同孩子之事?”何廷史搖了搖頭,“卷宗當然沒有,因為如今廷尉寺保存的卷宗,乃是當時迷城本地官員遞交上去的那一份。我說這些事情,都是後來李憂之來到迷城之後打聽到的。
白九娘的孩子名叫元寶,不過兩歲而已,病故在了迷城。她當時是以買雲霧錦的名義悄悄來的迷城,身邊跟著一個女婢蘭萍,然後車夫同護衛。實際上是來安葬孩子的。
孩子下葬之後,白九娘同她的夫君張彪,在北街十三巷發生了爭執,白九娘怒氣衝衝的下了馬車衝進了迷霧中,護衛以為白九娘想要逃走,急忙追上去拽住了她的衣袖,就在這時候,他同樣感覺到了一股巨力……
同魏箬失蹤時一樣,白九娘被拉走護衛手中隻留下了她被撕扯破的衣袖布,在場的四人都聽到了詭異的笑聲,然後瞧見了炸開的血霧,聞到了腥氣。
白九娘也像是融入了河流中的水滴,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昭聽著,蹙了蹙眉頭。
她同蘇長纓也可以做到在濃霧之中直接擄走一個人,甚至可以在他們叫喊出來之前閃電般的點了他們的啞穴或者將人砍暈過去。隻是騰起的血霧怎解釋呢?被擄走的人又去了哪?
若是要殺人,為何要擄走之後再殺?而不是在霧中直接下黑手將人殺死?
“第三個人名叫黎奈,他倒是個平平無奇的商人,是來迷城買雲霧錦的。因為之前已經失蹤了兩人了,是以當時迷城大霧天的時候,鮮少有人出門了。黎奈當時就住在大榕樹客棧,他沒有搶到雲霧錦,就想著去對麵的多寶閣下重金求購。
就在這條路上,坐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地方,他走進濃霧中,然後霧中突然騰起了血霧,黎奈也失蹤了。
當時大榕樹客棧的掌櫃的,跑堂的,全都親眼目睹了。
黎奈沒有能從大榕樹客棧,走到對麵的多寶閣。這也是為何當時李憂之接了這個案子後,來到迷城住在了這。”
過去發生的事情,仿佛還在眼前。
“李憂之是特殊的。當時他來迷城四處走訪,調查到了許多卷宗沒有的事情,老夫作為督考,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除了我之外,還有我身邊的這位白仵作。白仵作是這迷城的名醫,也是仵作。李憂之是在魏箬失蹤的南街三巷出事的,那日濃霧特別大,伸手不見五指。當時我們已經知曉了細節,我覺得本案詭異,十分蹊蹺,不適合作為大比的案子。
迷城這地方也十分邪性,應該帶著北軍的兵卒前來,不然容易出事。臨出門時我勸他折返長安,徐徐圖之。
可是憂之這個孩子,事情一旦開始做,就不肯輕易放棄。我隻是個督考,不能給他做決定,但是我還是尋了迷城本地的官員,前來協助。”
何廷史說著,歎了口氣,“當時憂之認為,濃霧天凶手會再次犯案,我們可以在之前案發的幾個地點設下埋伏,等著凶手上鉤。他當時選擇了去南街三巷。
我同白仵作不遠不近的跟著他,當時白街三巷的街頭巷尾都埋伏了弓箭手。
可是沒有用。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騰起了血霧。我同白仵作衝過去的時候,憂之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旁的白仵作聞言適時插話道,“他被人割了喉,一擊斃命,連喊聲都沒有發出來。我們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沒了鼻息。身上並沒有其他的傷痕,現場也沒有發現凶手的腳印,埋伏著的兄弟們,同樣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小李大人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被人給殺死了。”
周昭認真的聽著,正對視上了對麵的何廷史。
四個人出事,唯獨李憂之是不同的,他沒有“失蹤”而是留下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