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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追遠記得昨晚阿璃是穿著一身白色睡衣過來的,現在換上了紅裙,證明中途女孩曾特意回東屋梳妝過。

    她敢離開,意味著她清楚,他已經回來了。

    她更知道,等少年醒來後,需要的是什。

    過去他們二人間的很多習慣,雖都始於自然,卻一直在做著精心護與維係,如同迷霧森林中的飛鳥,珍惜任何一棵樹上留下的標記,這標記,也包括他們彼此。

    李追遠下了床,走到女孩麵前,緩緩低頭,他在找尋。

    少年和女孩目光對視,隨即,二人額頭輕輕抵在一起。

    在女孩的眼眸中,李追遠看到了自己。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迷失,不僅分不清夢與現實,更是會恍惚於自己的身份認知,但這一切的答案,都可以在她的眼睛找到。

    直到此刻,李追遠才確定自己成功了,將心底最後一點忐忑剔除。

    少年去端起臉盆,準備洗漱,在經過衣櫃時停下腳步,看向鏡子。

    沒其它隱喻,他是真的在照鏡子。

    額前出現了三道淺淺的斑紋,輕微到幾乎不可察,眼角深處有黑紅相間的血絲,不特意瞪眼的話看不出來。

    再往後退了半步,強忍著那種反噬,快速看了一點自己的麵相。

    “咳咳……”

    少年胸口一悶,連續咳了好幾聲。

    這麵相,是命犯大疾。

    李追遠攤開右手,嚐試凝聚出一道簡易陣法。

    陣法雖成功凝聚,但氣血有些急躁,證明自己心神仍處於動蕩狀態,不夠平穩。

    上麵這些都是已經走火入魔的特征,這需要自己花幾天時間來調理恢複,然後就會消失。

    畢竟,不管怎樣,自己現在可是以心魔身份壓製本體的狀態。

    玄門中人若是走火入魔亦或者遭遇心魔反噬,輕一點的瘋瘋癲癲,重一點的性情大變化

    為隻知殺戮的魔頭也毫不奇怪。

    自己能做到如此平順,已極為不易。

    可惜,沒人會無聊到站在“心魔”視角去進行歸納總結出書,這門類也過於冷僻,否則,李追遠的這次,足以稱得上是心魔噬主的最經典案例,當得上“心魔楷模”稱號。

    誠然,主動把自己墮為心魔,將本體身份讓給“他”,是一種降格。

    但李追遠對此並不後悔,反而覺得自己賺大了。

    之前那種互相不分彼此,同為一個“本我”的狀態,才是真的難辦,想治療也無從下手。

    現在,局麵是變得更艱難了,卻也因此有了方法。

    自己隻需要按照“心魔”路數,要去找尋方法要自創研究功法,給“他”一直鎮下去即可。

    這思路,還是那位曾對自己下手的密宗高僧“提供”給自己的,自己真得抽空上門好好感謝他。

    李追遠看了一眼自己書桌,接下來他會把這次的治療方法也寫進書。

    有時候,病友並不生在同一時代,亦是一種悲哀,李追遠還真挺想與魏正道交流一下治

    病心得的。

    走到門口時,少年忽然停下腳步。

    他想起了魏正道的自我封印與自殺,以及自己在夢鬼那一浪所遇到的魏正道,應該不是他的本體,大概率是一種分身。

    以魏正道的能力,做出分身並不算什難事,但他這做的目的是什呢?

    一個立誌於自殺的人,為什還要製造分身?

    李追遠懷疑,魏正道可能也選擇了這個治療方法,他這是在主動分裂自己。

    他最後靠這個方法成功了?

    會很難吧。

    李追遠回想起了昨晚,“他”打算采取手段把自己這個“心魔”壓製回去的動作。

    一樣的治療方案,不一定適合所有的病人,甚至不適合一個病人的不同階段。

    自己現在能有成功希望,是因為自己還小,魏正道的難點則在於……等他醒悟過來追求治療與自殺時,他已經太強了。

    二樓露台上原本破碎的舊水缸被秦叔換了一個新的,李追遠站在原來的位置,開始洗

    漱。

    剛洗漱好,正拿著毛巾擦臉時,就瞧見李三江扭脖子抖腿地從房間出來。

    李追遠還記得昨晚夢中的井口邊,本該已經離開夢境的太爺又忽然折返,還主動幫自己把周圍的僵屍全都引走了。

    那群僵屍當然不會成為自己的難題,就算太爺沒再出現,自己也能輕鬆解決。

    但太爺出現的價值很大,他讓自己知道,即使是在虛無縹緲的夢,依舊有人僅憑著潛意識也願意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自己。

    “太爺,你昨晚沒睡好?”

    “嗯,睡落枕了。”李三江不好意思說自己又做噩夢且摔下床的事,隨口問道,“小遠侯,你睡得咋樣?”

    “我也睡得不太好,做噩夢了。”

    “那就好,那就好……嗯?”

    “太爺,我在大學認識了一個擅長養生的教授,他教給我一個調理方子,我煎來和你一起喝幾天吧,能靜氣安神。”

    “成,喝。 ”

    李三江走過來,從缸舀水,再把洗衣粉

    袋子提過來,他打算洗個頭,醒醒腦子。

    “太爺,現在天氣還不夠熱,早上洗頭吹了風容易著涼,還有,洗發膏在下麵,用洗衣粉洗頭傷頭皮的。”

    “太爺我都用習……行,那我中午洗,用洗發膏。”

    李追遠端著自己臉盆回房間了,正在刷牙的李三江朝著自家曾孫離開方向看了又看,他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來哪變了。

    “阿璃,我們下棋吧。”

    阿璃搖頭,她覺得少年需要靜養,不能用腦。

    “那我們下去。”

    牽著阿璃的手來到一樓,輕嗅鼻子,李追遠聞到了殘留的死倒氣息。

    見太爺還沒下樓,李追遠從口袋取出一張破煞符,向前一甩,符紙落地後燃燒,一團青煙猛地竄起後即刻消散,算是把殘留的氣息給中和掉了。

    至於這的紙人和桌椅板凳,倒是都早已複了原位,想來應該是蕭鶯鶯離開前收拾過了。

    她能收拾其它東西唯獨沒辦法處理自己殘

    留的氣息,畢竟,總不能讓她自己鎮散掉自己。

    壩子上,柳玉梅坐在小桌邊,見少年和自家孫女出來了,就招手道:“過來,幫奶奶沏茶。 ”

    李追遠走到桌邊停下,阿璃沒做停留,徑直回了屋。

    “奶奶,快吃早飯了,還喝茶?”

    “喝了一輩子茶了,沒什影響。”

    少年泡茶的動作嫻熟自然,讓人賞心悅目。

    柳玉梅:“這是新送來的茶葉,你品品。”

    “好。 ”

    李追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種喝酒的感覺,茶香上頭,卻沒有不適的後勁,反而醞釀散開。

    昨晚本就沒休息好,這口茶喝下去,有一種心神得到舒緩放鬆的愜意感。

    少年閉上眼,享受著這股餘韻。

    柳玉梅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以往,這孩子沒少來陪自己喝茶,好茶葉也是喝過不少,每次都是抿一口後就做出精確

    的評價,像是在走著一套固定流程。

    可今天,他是真品進去了,也是真享受進去了。

    李追遠睜開眼,又喝了一口,第二口就沒第一口那般驚豔了,就像第一口的健力寶永遠最好喝。

    阿璃從屋走了出來,手拿著一個小藥箱,她把男孩右手攤開,將舊紗布解開,托著掌心,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重新上藥和包紮。

    柳玉梅本是隨意瞥了一眼,但在看見男孩右手處那一個個深嵌傷口後,又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家孫女的指甲。

    倆孩子這是昨晚吵架了?

    老太太不由有些心疼,哎喲,自家孫女怎掐得這狠。

    昨晚具體發生了什事,柳玉梅並不知道,孫女是下來過,但不是來找自己求援的,而是讓自己幫忙梳妝的。

    所以,她隻能根據過往發生過的事來猜測,記得那晚也是不知道什原因,男孩把自己孫女弄生氣了,幾天不理他,最後還是男孩把那頭死倒帶過來通過走陰的方式來進行道

    歉,二人這才又恢複了關係。

    難道,昨晚也是道歉?但二人之前並沒有什矛盾啊,而且看孫女給他細心包紮的樣子……算了,就算吵架了,現在也是和好了。

    這年輕人的事,柳玉梅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她也懶得摻和。

    這時,劉姨開始將早飯端出來,李追遠起身去幫忙。

    走進廚房端粥時,劉姨的聲音忽然自身後傳出:“小遠,你等一下,我看看你。”

    說著,劉姨就走到少年跟前,檢查起少年額頭,扒起少年眼皮,最後更是左手手掌貼在少年額頭,右手幫少年把起了脈。

    很快,劉姨臉上就浮現出了疑惑神色,問道:“小遠,你最近是在練什生澀的功法?”

    劉姨這話說得很委婉。

    李追遠知道,她是瞧出來了。

    “嗯,最近在琢磨一個秘法,昨晚剛找到一個新思路,就試了試。”

    “有什其它地方的不適?”

    “無大礙的,我休養幾天就好,謝謝劉姨關心。”

    劉姨鬆開手,看著少年端著粥碗離開。

    等吃過早飯,李追遠陪太爺去遛彎後,劉姨走到柳玉梅跟前,小聲道:“老太太,我觀察小遠身上……”

    柳玉梅:“你什時候也學會吞吞吐吐了?”

    劉姨:“小遠身上,有走火入魔和心魔反噬的跡象,雖然很輕微,卻又極為標準。”

    柳玉梅:“你可看清楚了?”

    術業有專攻,秦力和柳婷的本事,都是老太太親手教的,但她也隻是根據每個人的天賦特長,教了個早期入門,接下來的發展,還得靠個人自己去領悟和揣摩,反正祖宅相關秘籍多的是。

    因此,劉姨的醫術和毒術水平,是超過柳玉梅的。

    劉姨:“看……清楚了。”

    柳玉梅:“小遠,會走火入魔,甚至被心魔反噬?”

    這孩子有多天才,她們是親眼見證過的,一個能把秦柳兩家本訣理解得比秦柳家的人更深入透徹的家夥,會犯這低級的錯誤?

    走火入魔和心魔反噬,講的可是一種結果狀態,正常點的人在察覺到不妙時,都會本能

    地及時製止,更何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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