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遠相信,未來的自己,有足夠的方法,去幫阿璃加深這種因果關係,讓它們無所遁形。
等自己成為龍王時,夥伴們也將成長到一個相當強大的地步,到時候可以派遣他們分頭去搜捕解決。
而且那時走江因果的束縛不再,秦叔和劉姨也能加入,甚至一道龍王令,可以讓江湖上類似九江趙這樣的勢力都出動,來幫自己進行大掃除。
少年還年輕,哪怕是眼下,依舊能被稱呼為“孩子”,也因此,他懶得去選擇相信後人的智慧。
他會親手,把過去秦柳兩家龍王未收尾好的殘留,清理個幹幹淨淨。
現實中,二人同時睜開眼。
李追遠目光看向無字書中的第二幅畫,瘦猴兒緊張兮兮,對這的環境感到驚恐。
同時,少年還察覺到了來自第一幅畫中的幽怨。
翻回第一頁,骷髏頭嘴巴張得大大的,像
是在聲討與抗議。
李追遠將手指覆上去。
看來,你很有精力,那正好把今天的推演量用完。
推演結束後,骷髏頭又化作了粉末,它消停了。
李追遠攤開右手掌心,血霧彌漫中,那根紅色的絲線已經可以盤踞疊起。
這個長度,已經勉強可以使用了,但正常交手時,夥伴們的位置會隔得很開,不可能全都擠在一起,所以,這個長度還得繼續延長,以期可以覆蓋整個戰場區域。
李追遠再次看向第二幅畫中被關在籠子的瘦猴兒,他發現,畫中的籠子沒有變化,但籠子的瘦猴兒卻改變了方向。
少年將無字書閉合後旋轉,再打開,第二幅畫中瘦猴兒的坐姿又變了位置。
變的,是以紙張為格局的方位,但實際上,瘦猴兒的獨眼,一直朝向現實中的一個固定方向。
李追遠拿出紙筆,先測算出瘦猴兒的方向角度,再在腦海中,將地圖浮現。
以自己所在區域,按照這個方向一直畫線,偏東南方向,可以劃到舟山群島。
至於鹽城,則在差不多相反的方位。
劉金霞是在鹽城染了咒回來的,按照常理,自己應該先去鹽城找線索,再順蔓摸瓜,可現在……自己可以跳步了。
少年將無字書閉合,輕拍書的封麵,這本書,確實是件好東西,難怪那位讀書人就算看不懂,也對它愛而不舍。
接下來,可以收拾準備一下,前往舟山了。
李追遠將阿璃送下樓,來到東屋,屋門沒鎖,少女推開門,走了進去,關門時與少年四目相對。
李追遠回到樓上,洗漱休息。
阿璃走到床邊,以往,她都是睡在床內側,奶奶睡在外側。
今晚,奶奶躺在內側,似是睡熟了。
阿璃就在外側躺了下來。
柳玉梅睜開眼,嘴角帶笑。
阿璃側過頭,與奶奶對視。
但很快,少女又回過頭,盯著上方房梁,一直未閉眼入睡。
柳玉梅拿起薄被,輕輕蓋在孫女身上,柔聲道:
“我們家阿璃,是不是也想出門陪他一起去。
阿璃沒說話,置於腹部的兩隻手,輕輕絞在了一起。
“奶奶能看出來,其實對小遠來說,每次出門後回家能看見你,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真的。 ”
阿璃雙手交叉,指尖安靜了下來。
“會有那一天的,等我們家阿璃病再好些,就能跟著小遠一起出門了,我們不要著急,慢慢來。”
阿璃閉上了眼。
柳玉梅盯著自己孫女精致光滑的側臉。
雖然小遠是秦柳兩家傳人,她也已經將少年當作自家孩子,但這並不影響她同樣希望,自家孫女有一天,也能親自站在江麵上。
畢竟,孫女身上可是流淌著秦柳兩家的血。
秦柳兩家雖有祖宅,卻沒有家鄉的說法,因為他們的家,就在這江上。
老太太伸手輕撫胸口,她忽然覺得有些慶幸,慶幸小遠和阿璃是一男一女,且倆孩子關係早已親密到連“青梅竹馬”都不配形容了。
真要是兩個同性孩子,一個頂起門戶,另一個病情漸好,哪怕雙方再明事理,怕也難免會引起些矛盾。
現在好了,矛盾還未出生,就已被掐死。
柳玉梅不自覺地又笑起來,這日子,確實好起來了,自己居然都能分心去思慮內鬥這種事兒了。
擱以前,這是想都不用想的東西,因為你就算想內鬥,家都湊不齊人手。
柳玉梅伸手輕輕撫下孫女臉頰上的青絲,然後她也閉上了眼。
自己也該睡了,夢什都有。
……
翌日清晨,李三江走出房門,他今天醒得比往日都要早許多,下樓梯時見到了正往樓上走的阿璃。
“早啊, 丫頭。”
阿璃停下腳步,看了李三江一眼,然後繼續向樓上走。
山大爺也醒了,自棺材坐起。
倆人昨晚喝多了,有心事時容易喝醉,同理,有心事時也醉不久。
李三江開口問道:“山炮,新房驗收得如何?”
山大爺:“軟和,寬敞,那丫頭脾氣雖然差,但手藝是真沒的說。”
李三江:“那可不,荒年餓不死手藝人,不比你一直靠天吃飯來得踏實多了?”
都是撈屍人,李三江早早地就轉型白事上下遊生意了,因此坐齋的機會也更多。
山大爺隻能偶爾在村坐坐齋,大部分收入,還是得靠撈屍,但誰投河或失足溺死前,也不會提前和你打個招呼或者排個次序表,真就是靠天吃飯的買賣。
“要是脾氣能再好點就好了,我聽說,那邊的女人愛吃辣,也都潑辣得很。”
李三江對山大爺翻了一記白眼:“性格軟的也不敢跳進你家這種坑,你他娘的知足吧,還有臉挑上了。”
山大爺沒反駁,從棺材翻出來,說道:“就是潤生這伢兒,是個木訥的,比不得你家小遠侯,腦瓜子好使。”
李三江:“我是覺得潤生侯腦子也挺好的,懂在聰明人麵前不動腦子,就超過這世上太多‘聰明人’了。”
兩個老人習慣性打著嘴炮,但打著打著,都停歇了下來,覺得沒勁。
山大爺:“走吧,去接她。”
李三江點點頭:“接她回家。”
這死人接觸得多了,回光返照是什樣子,倆老人比醫生都清楚,看似人精神了,實則死氣已經彌漫上眼梢了。
昨日劉金霞就是這種狀態。
他們倆這輩子就是吃這口飯的,自然相信自己的判斷。
山大爺收拾起香燭紙錢放入破布包,李三江則找了兩條黑紗,給自己和山炮都綁了。
劉姨站在廚房門口,見倆老人出來,停下嗑瓜子的動作,說道:“早飯還沒開始做的,得等一會兒。”
李三江:“不用做我們的了,我們現在去,說不定還能瞧上劉瞎子最後一麵。”
山大爺:“可以做的,我們接她回來後再吃。”
李三江:“山炮你這時候還想著吃飯?”
山大爺:“不吃飽飯怎幫她張羅後事?”
李三江將三輪車推出來,山大爺坐後頭,兩個老人離開了壩子。
劉姨嘴吐出口瓜子殼,她覺得劉瞎子應該不會死,要不然昨晚小遠也不會深夜出去折騰這久,還帶著阿璃。
李三江和山大爺來到病房門口,推門,門被鎖住了。
山大爺馬上喊道:“人走了也不用急著鎖門吧,人呢,人呢?”
李三江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快開門,我們是接她回家的。”
醫生和護士被喊來了,聽到倆老人這個動
靜,醫生忙詢問護士誰走了?
這時,病房門被打開。
劉金霞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羞意和慍怒。
這模樣,倒是把李三江和山大爺都嚇了一跳,以為劉瞎子詐屍了。
但細看之下,發現劉瞎子確實沒死,而且精神也恢複了正常,連昨兒個那種回光返照的詭態也不見了。
劉金霞與醫生護士道歉,然後瞪了一眼倆老友,示意他們進來。
山大爺:“劉瞎子,你真好了?”
劉金霞:“好了,我命硬,可不敢走你倆前麵。”
山大爺:“你走我後麵我認,走他後麵,懸。”
李三江:“嘿,這還真奇了怪了,劉瞎子你是不是以前在哪積了大德,這才讓你在鬼門關前拐了個彎?”
劉金霞:“誰曉得哩,我這輩子倒也沒做什虧心事。”
哪怕是來請她賜福求符水的,她也會反複叮囑人家謹遵醫囑。
李三江:“那你剛剛在頭這久不開門幹嘛?弄得我和山炮都以為你已經走了,被停屍在病房了。”
聽到這個就來氣,她正在病房用痰盂出恭呢,這倆老東西就在外頭使勁敲敲敲!
劉金霞指著倆人說道:“好啊,這是多迫不及待啊,連黑紗都綁好了,真是想喝我喪事酒想得緊呢。”
山大爺馬上將黑紗扯下來。
李三江疑惑道:“嘿,你居然能瞅得見。”
劉金霞:“我白內障手術早做過了。”
山大爺:“那你還一直裝瞎幹什?”
李三江給山大爺的後腦勺來了一記毛栗子:“活該你這老小子一直受窮!”
劉金霞:“不瞎了,不就不靈了,還不是為了混口飯吃。”
李三江從衣服內襯口袋拿出一個信封,頭裝的都是照片:
“沒瞎好,沒瞎好啊,正好山炮也在,來,一起看看我在京拍的照片。”
劉金霞納罕道:“你今兒早不是來給我收屍的,居然還帶著這些照片?”
李三江:“小遠侯給我洗了好幾份,這一份你生前沒看到,本就打算燒給你的。”
劉金霞被氣笑了:“李三江,我謝謝你啊,真是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李三江“呸”了一聲,道:“說什胡話呢,
別讓香侯聽見誤會,我比你還大了一輩分呢,對了,香侯人呢?”
劉金霞:“她睡落枕了,脖子痛,去找醫生幫忙正骨了。”
醫生查房後對劉金霞的病情恢複感到驚奇,並勸她再多住院觀察幾天,劉金霞拒絕了,執意要求今天就出院。
就這樣,等李菊香頂著個歪脖回來後就去辦理了出院手續,兩輛三輪車載著四個人,回到李三江家。
李三江吩咐劉姨,今天中飯做得豐盛點,慶祝劉瞎子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