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譚文彬那邊確認好後,愉快輕鬆的氛圍,消失不見。
林書友手持雙站到潤生身側,譚文彬站到他們倆身後。
該活潑時活潑,該嚴肅時嚴肅。
敵人就算死在眼前,一個喜歡挫骨揚灰,一個喜歡就地吸魂,一個喜歡吃進肚子。
反正在李追遠的團隊,不存在大意翻車這種可能。
李追遠累了,視線已經泛起了暗紅色濾鏡。
如果接下來戰鬥順利,紅線他是不打算用了,在旁邊先看著就行。
隻是,當李追遠準備走過去時,耳畔似乎聽到了一陣清脆裂開聲。
少年停下腳步,回過頭,那盞立在那的燈,??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即將破碎。
李追遠向那盞燈走了過去,同時揮手道:
“譚文彬,你指揮。”
“明白!”
譚文彬伸手拍了拍林書友的肩膀,問道:“阿友,你身上的針,對你影響怎樣?”
林書友:“啊?影響有,但我還能打。”
譚文彬:“好,我知道了。”
這段問話結束後,譚文彬和林書友都短暫沉默了一下。
習慣了小遠哥紅線締結後在心指揮,所有人的實時狀態小遠哥都心知肚明,甚至比他們本人都更清晰。
再回歸到口頭交流的感覺,還真讓人不適應,像是習慣了打電話後,又拿起鋼筆開始寫信。
譚文彬:“潤生,上!”
潤生一個箭步上前,一鏟子揮出,大長老嚇得屁股快速往後騰挪,卻還是被掃中,整個人倒飛出去。
“林書友,上即退!”
林書友從側麵殺出,雙橫掃,大長老舉起雙臂去擋。
“砰!”“砰!”
兩聲悶擊,大長老疼得哭了出來。
譚文彬鬆了口氣,確認了,這位大長老,現在比較難殺,但也就僅僅比較難殺而已。
李追遠在燈盞前蹲下,伴隨著“哢嚓”聲進一步持續,燈盞徹底碎裂開。
一團白色的光暈,自麵浮現,而且,即刻呈現出即將消散趨勢。
這是趙無恙……最後的靈念。
按理說,這應該給趙毅,這是他先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點痕跡。
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少年甚至不知道趙毅現在人在哪。
再者,李追遠也不清楚,該如何對這種存在進行封印保存,就算清楚……也不合適這做。
上述的心理活動,並不是李追遠在為自己“獨吞”進行合理鋪墊,也不是在想著事後如何跟趙毅解釋這件事。
李追遠要真想“獨吞”,根本就不會在意他趙毅的心情。
關鍵在於,靈念,尤其是龍王靈念,本家人還好,容易契合,你非本家人想要強行拿走,那好東西就會變成劇毒,等同於賜福變成詛咒。
李追遠就幹脆什都不做,就這蹲在這,打算靜靜看它消亡。
就當是,送這位龍王在這世間的最後一程吧。
然而,這團白光卻在此時,主動向著李追遠飄來。
它自己來了,李追遠也不會扭捏地躲開。
少年伸出右手,掌心攤開,白光落了下來。
甫一接觸,李追遠就感知到似有一股暖流,正順著自己掌心湧向自己的身體,讓自己這具瀕臨透支的身軀,獲得了新的補充。
而這,還隻是靈念最初層的效果。
與此同時,少年耳畔,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
“唉,你家的靈,都沒了……”
沒有過多的言語,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鋪墊也沒有收尾,可能這句話,隻是一種心境情緒上的表達。
“趙無恙”曾來過南通,曾去過東屋,曾見過那張大供桌上,一座座沒有靈的牌位。
龍王,為人間鎮壓一代江湖,即使死後,其本身功德所化,亦是遠超那江河湖神。
縱使沒有私念,可冥冥之中的指引和庇護,依舊能在後世子孫身上得到體現。
這是被天道所認可的。
原本,龍王門庭是不缺這個的,在秦柳聯姻後,在這方麵,他們應該是整個江湖,最富裕的。
可柳玉梅卻還是會在夜,對著那些牌位,一遍遍怨懟一遍遍罵。
因為但凡家真留下一點,自己的孫女也不會因失去庇護被那些邪祟糾纏上。
而李追遠這種,身兼兩座龍王門庭的當代唯一傳承者,更是能在這方麵,富裕得流油。
所以,趙無恙把自己最後的一點靈念,送給了李追遠。
他覺得,少年太不容易了,也太可憐了。
就像是看待同村爹媽不在了一個人跟著奶奶生活的可憐孩子。
可他,卻似乎全然無視了,他的趙家,他所奠基起來的九江趙在剛剛……幾乎徹底沒了。
而且,親手將趙家覆滅掉的,還是眼前的這個少年。
白光徹底沒入到李追遠的掌心。
李追遠將手緩緩握緊。
你真的不得不感慨,這位草莽出身的龍王,他的那份心胸與氣概。
身後事,非他所願,不孝子孫,也怪不到他頭上,尤其是還有虞家那種更離譜的在前。
總之,趙無恙能在那個時代,奪得龍王之位,不是他的幸運,而是那個時代的幸運。
李追遠站起身,雖然這不是特效藥,而且庇護效果會體現在很多細節與未來,但少年的眼睛,卻不再模糊,變得清晰。
李追遠對著身前,先鄭重行秦家禮,又行柳家禮,都是家族內,麵對長輩的禮節。
禮畢,少年轉身,向外走去。
那邊,激戰正酣,單方麵的酣。
在譚文彬的調度下,大長老被打得很是淒慘,已經重傷。
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消磨死,而夥伴們,除了累點,基本沒什傷勢。
隻是,當李追遠出現時,戰局,發生了變化。
不是大長老清醒了,而是他很害怕少年,見到少年出來後,被刺激得大叫一聲,身上忽然迸發出一股力量,扭頭就撞向了斜側的院牆。
祖宅陣法轟在他身上,他也不躲不避,頃刻間,骨肉快速分離。
但伴隨著“轟”的一聲,他居然真的將院牆給撞破了,向外竄了出去。
這不算瘋了後的意外,如果大長老沒瘋,譚文彬他們也不可能打得那輕鬆,而且大長老也一定會逃,且對祖宅陣法了解更深的他,哪怕是麵對這被改過的陣法,肯定也有更好的方法脫離出去,不至於給自己轟到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地步。
而且,就算是竄出去了,又能跑多遠呢?
追上去就是了,他不可能跑多遠,更沒辦法跑出這趙家祖地範圍。
趙毅那家夥,在一開始打開祖地時,就在石碑上留下了血手印,會將這門,徹底關死。
李追遠將手向前一甩:
“追。”
……
山坡下方。
一場血腥的廝殺,剛剛告一段落。
二長老拄著燈籠竿,跪坐在地上。
除了肉眼可見的各種恐怖傷勢外,他已經缺了一條胳膊一條腿,肚皮也已敞開,腦袋側角更是缺了一塊。
對麵,??卜晨身形搖晃,剛剛釋放出體內大鬼的他,還是沒能成功殺死那二長老,他現在全身麻痹。
慧悟和尚身上的金身已經消耗幹淨,隻剩下鮮血塗抹。
小男人胸口凹陷,蹲在地上,連大口呼吸都無法做到。
羅安、大女人都已經死了。
羅安體內的鎖鏈被完全扯了出來,掛在那塊石頭上,大女人的屍塊,遍布各處。
至於鄭明,他早就化作了一泡,腐爛在那,也不知是死是活了,反正不成人形。
兩邊,都是強弩之末。
其實,慧悟和尚三人清楚,如果不是山坡上站著的那位“大長老”,不斷對那位小老頭進行提醒,他們早就應該解決掉對方了,不至於僵持到現在。
二長老此時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戰場上了,他將目
光,看向祖宅方向,祖宅自中軸線處,完全凹陷了下去。
他原本可以汲取的力量,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輸送。
比起對死亡的恐懼,二長老眼流露出的,是一種迷茫。
在那動靜發生時,趙毅臉上露出微笑。
成了,居然真的……成功了。
趙毅不知道李追遠是如何做到的。
但這一刻的快感超乎尋常。
“姓李的,姓李的啊,你實在是太好用了,我要是天道,我就絕不會舍得讓你離開這江麵!”
然而,一聲咆哮,打斷了此時山坡下,這默契的最後喘息。
模樣無比淒慘的大長老,從祖宅跑了出來。
二長老怔怔道:
“老大,老大!”
卜晨、慧悟和尚和小男人,全部看向大長老。
本就在心底盤亙著的懷疑,在此刻終於得到了確認。
山坡上的那位大長老,確實是假的。
可現在再看著瘋瘋癲癲衝向這的真正的大長老,三人眼角餘光看向躺在地上的同伴屍體,他們覺得,真正瘋了的,是他們自己。
追出來的李追遠,在看見山坡上的場麵後,開口道:
“停下吧,別追了。”
自己的這一浪,其實已經結束了。
而對麵那些團隊的浪,還沒結束。
他們這一浪的目標,一直很清晰,那就是殺死趙家大長老。
現在,趙家大長老朝著他們去了。
可能在一開始時,他們自己都沒料到,自己等人這一浪的收尾,竟是以這種方式呈現。
李追遠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這倒是很符合出題人的一貫風格。
在李追遠那唯唯諾諾的大長老,在外頭,顯露出了最後的猙獰與瘋狂,仿佛要把先前所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都加倍發泄出來。
“殺,殺,殺!都得死,都得死!犯我趙家者,都得死!”
這是這頭野獸,最後的瘋狂,而原本被安排好的獵人,此刻全部虛弱得如同綿羊。
卜晨,被扭斷了脖子。
小男人被一腳踩爛了身體。
慧悟和尚,更是被大長老雙手舉起,於半空中撕碎。
三人死前,都沒哀嚎,隻覺得很可笑。
如果早知道,這大長老會自己受重傷地從祖宅跑出來,那他們先前壓根就不用廝殺了,原地坐著等著就是。
但凡他們沒被消耗到那種地步,任何一個團隊都能輕鬆鎮殺死這個狀態的大長老。
殺完坡下的三人後,大長老的目光落在趙毅身上,眼的仇恨,劇烈翻滾。
即使是瘋了,他對趙毅的恨意,也是最大的,在潛意識,他認為趙毅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趙家最大的叛逆!
“死死死!叛徒,叛徒!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大長老瘋魔般地朝著山坡上的趙毅衝去。
林書友:“我們要不要去救三隻眼?”
李追遠:“不用,看著就行,尊重趙毅自己的選擇。”
山坡上,趙毅看著即將要衝上來的大長老,麵色平靜。
他依舊沒有給梁家姐妹發信號讓她們出手,他在等,等那個還在隱藏中的那位。
這次來趙家的,除了我趙毅親自請的客人,那些不請自來扒人皮自個兒上桌的,都得死!
真正的大長老已經出現了,你能忍住現在不出手殺他。
我,拿我自己的命和你賭!
大長老舉起那隻剩下白骨的拳頭,對著趙毅掄起。
趙毅依舊不動,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但就在這時,大長老的身形止住了。
他的拳頭,沒有落到趙毅的身上,而是穿透了二長老的身體,而二長老的燈籠,則洞穿了大長老的心髒。
手腕一翻,燈籠破裂,火焰燃起,點燃了大長老,也一並將二長老本人也一起燃起。
大長老緩緩低下頭,他那瘋了的眼眸,在此刻似乎恢複了一點點清醒,看著二長老,他不解地問道:
“老二……你……為什……”
二長老:
“老大,我趙家底蘊全沒了,你得給我趙家留個成器的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