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真正的威脅還未出現在視線中,但周圍這漸漸“收攏”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異響,顯然已足夠讓大多數普通人嚇到腿軟了。
好在,在場的這些遊俠們並不是普通人。
要比喻的話,就像受過訓練的拳擊手在麵對迎麵而來的拳頭時可以克服閉眼的本能一一身經百戰的獵魔人自然也能克服這種能讓常人立刻喪失戰意的恐怖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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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前方的怪聲剛起沒幾秒,隊伍中就有幾位會玩兒煉金術的兄弟冷靜地朝聲音的源頭甩出了數枚“光彈”。
這些用脫水後的食草動物糞便和調配過的藥粉所製成的小道具,可以認為是一種原始版本的“信號彈”,它們的亮度會在剛被點燃並拋出的數秒內達到峰值,且發出的是一種顏色接近熒光綠的、穿透性很強的光芒。
即便是此刻四周那不自然的、粘稠的黑暗,也在短時間內被這些“光彈”給驅散了,隨後眾人便借著這光線瞧見了……前方發聲響的,正是一副在緩緩移動著的巨大鋼鐵鎧甲。
當然了,由於來之前已經聽哈馬提過這玩意兒了,所以大夥兒看到它時其實也沒有多震撼。相比之下,他們更在意哈馬說的另一件事,即“村民們在遇到鎧甲的同時,還被另一些更為迅速的、連看都看都不清的東西襲擊了”,如今結合眼前這狀況來看,真正團滅村民們的大概率是後者。呼呼呼
果然,就在鎧甲被照出來後數秒,眾人便聽見從四麵八方的黑暗中傳來了一陣陣有節奏的破風之聲。這動靜聽起來非常奇怪,既不像長翅膀的生物飛行時發出的扇翅聲,也不像炮彈之類的東西直飛時那種線性的聲浪……非要形容的話,這聲兒很像是有某種體積不大、但重量不輕的物體在半空中有規律地起伏擺湯。
“小心!已經過來了!”
不多時,有位夜視能力很強的兄弟便已看清了來物,且他一邊喊著一邊就朝空中刺出了一矛。接著就聽“噗”的一聲,他那矛尖當即紮落了一物。
乍一看,此物形似人頭,但尺寸比常人的頭顱要大出一圈,且重量比同體積的岩石還重;定睛再瞧,便可發現這種“飛頭”的容貌生得是青麵獠牙、十分可怖,其頭皮上還長滿了不斷蠕動的綠色小蛇。“什鬼東西?蛇發女妖嗎?”老馮還是見多識廣,隻看一眼就說出了個八九不離十的猜測。“不,我見過相關的文獻記錄,這應該是某種次一級的怪物。”泰瑞爾隨即也接道。
“……那可不?”壯客這時笑著插嘴道,“真正的美杜莎有完整的身體,而且還是個大美女,跟她對視的人會變成石頭……這些故事我都聽過。”
叱
丘
他們仨對話之際,手上也沒閑著,幾句話說完,已是各自從半空又劈下了幾個這樣的“飛頭”來。到這會兒為止,大多數人還都覺得這些怪物很弱,處理起來不會多難。
然,僅僅過了幾十秒,他們就發現情況不對了………
這些“飛頭”雖是一刀一個,很好解決,但你若是一個大意,漏砍了一手……一樣會在其攻擊下出現傷亡。
而更險惡的情況是:這種怪物仿佛源源不絕一般,縱然眾人已砍下了幾十、上百隻,還是會有更多的飛頭自黑暗中憧憧而來。
晃眼間,遊俠們的腳邊就落滿了這種怪物的屍體,這導致他們的移動受到了相當大的妨礙;還有很多頭被砍下來之後沒死透的,其頭皮上的小蛇仍在不斷蠕動、撕咬……時不時就會有人在抬頭注意天上時被腳邊的“蛇發”咬傷,踉蹌摔倒、或是撞倒他人。
就這樣,在這場亂戰開始一分鍾後,遊俠們反倒是陷入了被動。
剛好也是在這個時候,那副行動緩慢的鋼鐵鎧甲……終於,也逼近到了人群附近。
吱
下一秒,那副鎧甲便用一種和他的移動速度相仿的、慢到可笑的舉劍速度,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巨劍,並瞄準人群,準備斬下。
這如同在嘲弄眾人一般的攻擊,換作平時大家肯定是隨便躲,但現在……在這黑暗的包圍中、在飛頭的糾纏下、在滿地都是障礙物的困境,這一劍的“A0E”斬來,真不好說有多少人能躲開。“媽個雞!”
幸好,此刻,與眾人一同被逼入危境的孫亦諧,那如狗急跳牆般的求生本能爆發了。
那一瞬,但見他暴喝一聲,運起內功,憑他的三腳貓輕功踏地而起,剛好躍到了那鎧甲腰部的高度,然後他便順勢向上揚戟,奮力揮下,趁滯空之際生生給那鎧甲來了一式“袈裟斬”。
這一斬,將鎧甲的軀幹部分以一個“大對角”斜著一分為二,且切口整齊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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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斬的鋼鐵鎧甲當場僵住,不再有任何動作,兩秒後,其切口以上的部分就順著那平整的切口慢慢滑了下去,如一堆破銅爛鐵般掉落在了地上。
見得此景,除了泰瑞爾之外,在場的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有點驚了。
雖然這一路上大夥兒也都看出了孫黃這兩位中原友人“有點實力”,但其上限能強到這個程度,確是有點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沃德發?”而要說哪個人最驚訝的,還得是丹。
這小子在錯過了“分行李”的時機後,便抱著“或許這城也有利可圖,跟他們進去看看也不虧,實在不行反正我的逃生能力也很強”這種心態,跟著大夥兒一塊兒進來了。
此刻,作為一個混進獵魔人隊伍的外行、一個相關知識和覺悟都遠遠不足的人,當他看到有人能一招幹掉一隻在他的概念根本不可戰勝的巨物時,那衝擊著實很大。
“直接往前衝!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
又過幾秒,眾人還沒從驚訝中緩過來呢,落地後緩了口氣的孫亦諧便已大吼著給出了下一步的指示。這時候誰敢不聽他的啊?就算是說錯了大夥兒也跟啊。
於是,眾人便在孫哥的指揮和帶領之下,向著原本鋼鐵鎧甲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
當然了,此刻咱們書中暗表:孫亦諧的指揮實際上就是對的,在這種要命的關頭,孫哥對於“生路”的敏銳嗅覺當真是無人能敵,他早在看到那副鋼鐵鎧甲時就隱隱感覺到了一一不管這片黑暗之中有多少個出口,最安全的那條路,八成就在那副鎧甲的背後。
他的這種感覺也並不全然是直覺,而是一種經過訓練後、已然融入本能的邏輯和逆向思維。想必很多人都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人找了一群射擊運動員,讓他們去打一個靶子,打完第一輪後,這人忽然在這個靶子的右側一米之外擺上了一個名貴的花瓶,然後再讓運動員們打第二輪,結果第二輪中,幾乎所有運動員命中的位置都比第一輪的要偏左一些。
這,就是這座城堡布局的秘密之一……
仔細想想,方才的那副鋼鐵鎧甲,其實戰意義有多少呢?就它那移速和攻速,如果沒有黑暗環境和美杜莎頭的配合,有幾個人會被他砍到的?
但是,因為有它存在、因為它所製造的心理暗示和壓力而下意識遠離它的人……那可就太多了。以前有很多來到這的獵魔人,都是在走了許多彎路、並遭遇過很多危險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座城堡的大部分區域都有著“最容易、最安全的路線,往往被藏在一些看起來很凶險的地方”這個規律。但孫亦諧就跳過了這些步驟,在這第一個有重大分歧的空間,他便將眾人帶向了一條幾乎沒人選過的路。
他砍倒鋼鐵鎧甲的操作,更是相當於是撕破了一道壓在眾人心理層麵上的高牆;本來這鎧甲還在動時,就算它離得還遠、就算這塊區域還有很多可以活動的空間,眾人也總感覺施展不開手腳,但現在就突然沒那種壓抑感了,鬆散展開的隊形讓眾人更好地避開了天上和地上的那些“飛頭”,迅速地離開了這個空間。再往前行去,穿過了一段長廊後,周遭的黑暗就“褪去”了許多,火把的光又能照出正常的範圍了,且後方也不再有怪物追來。
“大家休息片刻,清點一下人數吧。”這時,老馮才稍有鬆懈,下令眾人原地休整。
孫亦諧也沒什意見,畢競確實有很多人需要停下來處理一下傷勢,否則越走傷口撕得越大、失血越多。
壞消息是:剛才的那波遇敵,又讓遊俠們有所減員,且幸存的人之中有六成都被“蛇發”給咬傷了。好消息是:那蛇沒毒。
考慮到那個年頭的歐洲你洗個澡都可能感染,且就算知道是感染也沒抗生素可用,所以大家對處理這類傷的共識就是:隻要沒有毒,包一下,止止血,還能再戰。
至於後續死不死的,那都是命了。
“我說老馮啊,這地方的危險程度有點超過我想象了,在繼續前進之前,要不要考慮先派少量的人手去前方偵查一下?免得又陷入剛才那樣的被動。”這時,出於對自己安全的考慮,丹又屁顛兒屁顛兒地從隊伍中摸了出來,誠心地給老馮獻了一計。
不料,他話音未落,一旁的孫亦諧立馬來了句:“好主意啊兄弟!”
再次被“小人識小人”的丹聽見這話當時就是一個激靈,頭皮都麻了,還沒等孫哥講完他就本能地想要往後退。
可孫亦諧根本不給他開溜的機會,當即就一拍丹的肩膀,把人摁那兒道:“那就你……跟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