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喀……
黃河九曲發出如琉璃般的崩裂聲。
恐怖的力量互相擠壓著,就連這巷道之中的空氣都布滿了肉眼可見的晶紋,直至黃河九曲無法支撐,徹底破碎的那,這些晶紋也驟然崩解,變成一團團紊亂的勁氣,發出轟然爆鳴。
轟!轟!轟!
整個巷道兩側屋瓦勁氣所激紛紛破碎,塵屑就像是兩條瀑布一樣,朝著兩側翻卷。
這樣的威勢已經讓所有的金吾衛心中駭然,但接下來的一那,他們看到顧留白已經騰空而起,他持著如發光小山一般的長劍,狠狠砸向那名黑衣大劍師。
“草!”
幾名金吾衛同時叫出聲來。
誰說顧十五的真氣不夠強悍不夠剛猛的?
現在顧十五這真氣,剛猛死了啊!
炸炸炸,一路都在炸。
顧留白的身前,黃河九曲的劍罡已經徹底炸裂,破碎的劍罡和空氣在不斷的爆炸,就像是一塊塊琉璃被可怖的力量在空中壓得一動不動,然後不斷炸成粉末,又被摧枯拉朽的力量推動,朝著那黑衣大劍師反轟過去。
“這他娘的誰扛得住啊?”
一群金吾衛不斷遠離這廝殺場,但他們的腦袋和脖子卻似乎不聽使喚的朝著廝殺處伸著。
他們覺得這黑衣大劍師扛不住如此剛猛的一劍,卻看到那黑衣大劍師不動聲色的往前一刺,他的黑色長劍竟然像是一根長針一樣,輕易的戳破了迎麵而來的光山。
光山崩解,但顧留白卻終於掌握了主動,他完全沒有了曲江上和岷山劍宗那些人比劍時的靈動飄逸,在這些金吾衛驚駭的視線之中,他揮動著手中的春坊名劍,就像是掄著大錘一樣不斷朝著黑衣大劍師狠砸,與此同時,他口中還連連噴出罡氣。
黑衣大劍師揮劍斬出,他似是不相信顧留白能夠和自己硬剛,然而兩劍相交的一那,他瞬間覺得不對,整個身體被往後震飛出去。
顧留白口中噴出的天龍焰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體往後不斷退卻,身前卻如同蟬蛻般留下道道真氣形成的軀殼。
連續六七個真氣軀殼被擊碎,這名黑衣大劍師才穩住身形,又朝著懷貞公主追去。
“草了!”
三隊金吾衛覺得這下完了。
這黑衣大劍師在顧十五瘋狗般的搏殺之下依舊全身而退,他那真氣凝成蟬蛻般的軀殼,輕易抵擋天龍焰的神通,更是聞所未聞。
這人過來殺他們和懷貞公主,豈不是就和割草一樣簡單?
今夜的延福坊注定是一片青青草原。
“草!”
這些金吾衛剛覺得自己完了,他們就聽到顧留白的一聲怒吼,顧留白已如隕石天降,硬生生插入他們和黑衣大劍師之間。
“嘿嘿!”
他們清晰的聽到黑衣大劍師發出了得意的笑聲。
嗤!
四周的街巷突然明亮了起來,這名黑衣大劍師發出笑聲的同時,他的身體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從四麵八方狂湧而來的元氣瘋狂的湧入他的身體,那些懸掛著的宮燈火焰爆燃,與此同時,他的黑色長劍朝著顧留白遞出,一道快得讓他們難以感知的劍光落向顧留白的胸口。
“太陰險了!”這些金吾衛修為不濟,但很多腦子還是足夠好使的,這名黑衣大劍師做勢要殺懷貞公主,但實則又是虛晃一招,他逼得顧留白全力催動真氣衝過來,結果就瞅準時機刺出自己最強一劍。
一個人跑得氣喘籲籲的時候,一個好整以暇等著的人瞅準機會就是一劍。
差不多就是這道理。
“草!”
顧留白的一聲怒罵傳入他們的耳廓。
轟的一聲,顧留白身外真氣如雷音爆鳴,整個身軀金光暴湧,厚實的金光之中,似乎有星辰點點。
他手中的春坊名劍也化為一蓬怒放的杏花,擋住那道黑色劍光。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一下子被震飛出去,撞破後方一間屋子的屋頂,空氣依稀可以看到血霧繚繞。
“嘿嘿!”
黑衣大劍師又是陰冷且猥瑣的一笑,他追了過去,伸手一劍就是一片黑色的劍氣如群鴉渡河般朝著屋內湧去。
一群金吾衛渾身冷汗淋漓。
顧十五該不會要完犢子吧?
雖說他們之前對顧十五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好感,而且自從顧十五到了長安之後,他們金吾衛晚上巡邏時總是遭遇各種怪事,肯定和顧十五的人有關,但剛剛顧十五拚了命的衝過來,雖說是為了懷貞公主,但也相當於救了他們一命。
“你!”
也就在此時,黑衣大劍師突然一聲驚叫。
他整個人往一側彈飛出去,胸口反倒是有一蓬血霧噴湧而出。
血霧之中,顯現出一道刀影。
嘩啦一聲,那屋頂徹底崩塌,但顧十五卻像是一片被風吹動的落葉,瞬間飄飛出來。
嘶……
這群金吾衛倒吸了一口冷氣,其中幾個腦子最靈活的很快反應了過來。
這顧十五也足夠陰險,他受傷墜屋也是裝出來的。
其實他就是故意讓這名黑衣大劍師覺得自己受傷頗重,急著追斬,其實墜入那屋中之後,就已經準備好了如何反擊。
都是八品之中的強者,這廝殺起來,竟然還都如此陰險,詭計百出!
黑衣大劍師中了顧留白一刀,此時站定在一處屋簷上,胸口黑色衣衫的裂口之中,不斷有猩紅的鮮血流淌出來,不過站在那破屋頂的一邊牆上的顧留白似乎也不太好過,他的胸口距離心脈不遠處,也有一個劍孔,在不斷的流血。
懷貞公主固然知道是演戲,但此時也真正的花容失色,嘴唇都沒有一絲的血色。
她也沒有想到,這演戲都要演得如此真實。
“你他娘的!”
兩人互相看了一會,似乎越看對方越不爽,黑衣大劍師第一個按捺不住,怒罵了一聲之後就揮劍朝著顧留白衝去。
兩道劍光瞬間衝天而起,劍刃帶著恐怖的勁氣在半空之中交錯撞擊,恐怖的威能在那間便數十次對撞。
“顧十五的修為竟到了如此程度!”
“這名大劍師到底是誰?”
這群金吾衛說不出的狼狽,他們護著懷貞朝著東邊坊門撤退,雖然看著那黑衣大劍師此時被顧留白徹底纏住,但這樣秋高氣爽的天氣,他們渾身的衣衫也被冷汗浸透。
那屋頂上方衝殺的兩人,宛如兩頭荒古巨獸,那每一道破碎的劍氣對於他們而言,簡直都像是九天墜落的雷霆。
醉仙樓中的樂聲此時都被罡氣碰撞的轟鳴聲和爆炸聲遮掩,一名拂菻藝人正在噴火,他仰頭噴出一條火籠,突然身體卻僵住。
上方的屋麵被一道可怖的勁氣直接撕裂,碎裂的瓦片如雨墜落,噴出的火焰分成兩股,被上方的勁氣壓得從圍觀者的頭頂上方呼嘯而過。
轟!
顧留白被一道劍光斬得砸入醉仙樓的一角,黑衣劍師隨即掠入,他渾身都在散發細小如手指的劍氣,茫茫的黑色劍氣撕裂空氣,發出的嘯鳴都讓琉璃燈盞炸裂開來。
七彩光斑,一道細小的劍氣掠過三佛齊使者普特拉頭頂,他的的金絲棕櫚冠被劍氣餘波削去半邊,九顆珍珠滾落在獅子國使臣的袈裟上。
二樓回廊的室利佛逝舞女們尖叫著抱成一團,她們腳踝的金鈴在發出刺耳的響聲。
轟!
劍氣如河衝向顧留白,他們根本看不清顧留白是如何抵擋,隻見一股透明的旋光輕易將醉仙樓的一角震得粉碎,震出一個巨大的窟窿,他和黑衣劍師的身體又像是流星一般彈飛出去。
醉仙樓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兩人逸散的劍氣竟在空中凝成實質,一道漆黑如墨,一道皎若月光,在延福坊上空宛若一條黑蛟和一條白蛟在糾纏。
轟!轟!轟!轟!
這群金吾衛頭皮發麻,他們已經完全看不清兩人的身影,隻看到一片街巷在勁氣的衝撞之下不斷崩塌,煙塵之中,傳到他們這邊的真氣餘韻都讓他們感到一陣陣的心悸,那種充斥於天地間的神通氣機,讓他們有種無法順暢呼吸的感覺。
這時候懷貞公主看著那片損毀嚴重的街巷,她倒是回過神來。
“這顧十五真狗啊!”
“他還有事情瞞著我,原來他還要順道做這樣的事情!”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那條巷子叫做百工巷,是延福坊內有名的的"三無巷"——無平整路麵、無完整圍牆、無夜間燈火。
青石板早已碎裂成蛛網狀,雨天便成泥潭,旱季則塵土飛揚。兩側土牆斑駁傾頹,牆根雜草叢生,時有野貓竄過。最東頭的李記酒肆三年前就塌了門臉,道口堆著備好的木料磚石,東家卻又出了意外,現在那片地方幾乎成了孩童玩鬧的廢墟。
明月行館早就針對這片街巷做了規劃,但其中有幾戶卻是談不攏,尤其有兩家說家中古物甚多,反正什什都很值錢。
現在好了,什古物都被打爛了,還能值什錢?
這顧十五,做一件事的時候,就肯定連帶著後麵很多件事情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