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碎石崩塌。
潮水倒卷而落。
半透明的血紅軀殼淡化潰散。
氣海內朝露藍光連閃,然恢複效果遠沒有先前未完全幹涸時好。
退出【化靈】狀態,梁渠心髒劇烈跳動,無論氣海,氣力,亦或精神,全部消耗一空,他沉浮水中,原地休息有一刻多鍾,方才恢複些許氣力。
渦水大手猛地抓握住尚有生機殘餘的屍身和兵器,拖拽入暗河深處,填埋入坑洞之中。
金翅蜈蚣心領神會,從手腕脫出,化作一個藍球躲藏入縫隙之中。
臻象神通防不勝防。
除去武聖玉牌,攏共出手兩次【斬蛟】,即將北境雄鷹斬於馬下,生死那之間,巴爾斯泰的手段根本沒有展現多少,以對方身份,梁渠懷疑至少有一個特殊儀軌沒有使用。
欽天監的情報中有記錄過,巴爾斯泰曾讓大黑天睜眼。
不知是來不及用,還是對他的鬥戰勝佛有相當程度的情報收集,索性放棄儀軌。
總之。
【渦流水道】、 【渦宮】全不能暴露,擔心會有什特殊手段,致使中途留下痕跡。
梁渠暫時先將巴爾斯泰的軀體埋葬暗河之中,讓阿威看管,自己獨自一人前往水道入口。
大雪山同大順國情文化不同,在蓮花宗的影響下,藍湖是為聖湖,神聖不可侵犯。
莫說凡人不能下水捕魚,周遭方圓甚至不會有居民,短時間內不必擔心為人發現,先前的巨大動靜,恐怕尋常人連看也不敢看。
邊走邊等。
此時體內氣海仿佛一片無盡沙漠。
所有神通催發,全部依賴沙漠深處緩慢滲透出的水液。
待攢夠一次,遊動到半途的梁渠一鼓作氣,施展【水行千】,再度來到水道入口。
千縱橫!
北境雄鷹方才死亡,好戲剛剛開始!
……
藍湖之上,冰山高聳。
寶船重浮水麵,老蛤蟆又喝上甜滋滋的西
瓜汁。
沒了梁渠和巴爾斯泰兩個戰鬥能改變天象的頂尖高手,烏雲重新聚攏,滂沱大雨再次傾瀉。
雨點落到冰山上,凍成一個又一個冰點。
有水珠落在相同地方,黏到一塊,變成一個個歪七扭八的小白葫蘆。
冰山下,暗潮湧動,一團接一團的血暈混在深色中幾不可查,隨浪花快速淡化。
肥鯰魚抖擻身體,拖兩條大腿,把屍體全往冰山上搬。
自白家給出一顆玄冰魄珠後,龍娥英的冰屬神通又有增強,有她在的地方,等閑不必擔心落腳點。
“姐,你沒事吧?”
“沒事,些許力竭。”龍娥英搖頭,見龍延瑞身上沾血,又把問題丟回去, “你的手………”
“小傷……待會讓懷空小師傅給我治一治就行,半半天的事。”龍延瑞甩一甩胳膊,毫不在意, “可惜了,沒有全抓住,讓跑了一個。”
龍娥英、龍炳麟、龍延瑞三人全非善戰老兵,相當“年輕”,最年長的龍炳麟今年尚且不到五十,但龍人有自己的獨特天賦,水上作戰,結合冰凍,還有梁渠時不時嚇唬一下,給
予精神壓力,反倒能壓製住對麵。
若非【太陽】在梁渠身上,龍娥英此刻為【太陰】,沒有吃到白天加成戰鬥說不定能結束的更快,也不會讓最後一人逃掉。
等梁渠拖著疲憊身體回來時,後兩個戰場全部結束。
懷空放出藥師佛,幫助恢複。
狩虎、狼煙被水獸圍攻,一個沒逃掉,他們本就沒有足夠厲害的挪移手段,領頭者一死,皆為刀俎魚肉,倒是三個臻象,兩死一逃。
奈何梁渠狀態不佳,對方的血肉組織亦未成功截留,最後一個北庭臻象已經追不上了。
彼此安好。
大家心中全鬆一口氣。
“姐夫!怎樣?追到那什雄鷹沒有?”龍延瑞興衝衝上前詢問。
梁渠咧嘴: “還能怎樣?肯定是男人坐石頭,以卵擊石!”
高手過招,你來我往,打的相當凶險但人的誌氣不能落下。
龍娥英: “?”
龍延瑞初時一愣,其後眸光發亮,認真記載長老語錄。
唯獨龍炳麟抓住重點,咂舌不已。
八獸啊!
北庭臻象境內,最頂尖的一批人!
境界越高,越發惜命,數百年的時間積累之下,保命的手段也多了起來,常常聽聞高手之間有勝負,可直接分出生死的相當罕見!
被龍娥英白了一眼,梁渠毫不在意,揮揮手,赤山從【渦宮】中躍出。
他挨個下達命令。
“雄鷹被我給橫豎劈成了三塊,擔心有後手,屍體在暗河藏著,炳麟你和赤山一塊,讓赤山帶路,去把屍體和兵器帶回來,不要走水道,一路遊過來。
這周圍還有他的下半身,不知道衝到了哪,延瑞,你帶阿肥他們去找一找,娥英,咱們收拾收拾,趕緊轉移陣地!我要馬上回帝都!”
殺掉八獸之一,毫無疑問,大功一件。
但這功勞還能擴大!
巴爾斯泰離開北庭,來到大雪山,絕對脫離了命牌範圍。
他們需馬上上報朝廷。
打上一個信息差,肯定能做不少事!
“是!”
事情緊急,大家沒有多話,再度出發。
趁此時間,梁渠問龍娥英要了些丹藥,抓緊時間恢複氣海。
……
河源府和朔方台。
這兩處地方可謂是南北對峙的橋頭堡,天下無二的雄關,天下再沒有能和此地比擬之處,無數英雄的成名之地,隕落之塚。
然而最近兩個月,城樓上的士兵皆有風雨欲來之感,隻是他們並不知道原因,單單猜測是天氣原因。
大雪飄落。
厚到能淹沒馬胸。
尚未到十二月,又是一場不知要凍死多少人的大雪。
每每遇到這種情況,北庭多會有異動,南下劫掠。
一條條命令從城中出去,又有一條條命令從城外回來。
兩方人馬軍士對峙,相互駐紮,往往有一定餘量,方便臨時抽調一部分關鍵人物,去處理其他更為要緊的事物。
然短時間內尚可,要緊的事務不是天天有,也不是常常能主動製造,一旦時間長,必定會給出對手布置時間,出現其它調虎離山
之類的意外。
巴爾斯泰離開有好幾個月,毫無疑問已經到了這個臨界點。
河源府多加試探,確認巴爾斯泰不在後的幾個月,自不會無動於衷,不斷派出騷擾,細作,前往北庭內部,緊迫其它地方,好讓朔方台的守衛壓力不斷加大。
楊許的巡邏任務陡然增加,率領手下,環繞流金海巡邏,同遠處的北庭士兵對峙,雙方張弓搭箭,氣勢洶洶,但誰也沒有率先鬆弦。
那多的斥候小隊,楊許及其手下的成績絕對是相當耀眼的。
擁有《眼識法》,哪怕對麵真有人開弓,他也能做到後發先至,將損失降到最低,許多伏兵同樣絲毫不起效果,幾年下來,官職未曾有大變動,各種功勞可謂是拿到手軟,隻要能境界突破至臻象,就能來一次大提拔,直入三品之列,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人物!
趕跑一隊北庭斥候。
“也不知小師弟如何……”
楊許心想。
他是第一個上報巴爾斯泰離開之人,也是最先猜測其去哪的人。
焉能不擔心小師弟的安危。
八獸十二狼,外人眼中隻是一個響當當的
名頭,隻有邊塞的士兵才知道,這群人有多恐怖!
同樣在此時。
無人關心的角落,一艘造型獨特的船隻,從南到北,正從河流之上蜿蜒而來。
……
三日一晃。
十一月十六日上午。
宗師殘餘不斷匯聚,透出幾分陰冷,懷空用佛家之法,將三分殘餘妥善安置。
本無外傷的梁渠三天沒睡,恢複到巔峰狀態,也基本符合趕路時間。
他一口氣從藍湖直接閃到帝都。
此時此刻,聖皇多半在早朝,他散亂頭發,作出風塵仆仆之樣貌,拿上聖皇賜予的紅色羽毛,直接往皇城跑。
城門上的天羽衛感受到熟悉氣機,又聞樓內紅鳥叫喚,匯報之餘徑直打開大門。
梁渠跑進宮中,方才跑出去百丈,便有人前來接引。
天辰殿內。
內侍快步登階,俯身低語。
聖皇豁然起身,離開大殿。
未待眾人反應。
司禮上前。
早朝暫停。
群臣麵麵相覷,但見周遭糾察禦史手持冊頁,虎視眈眈,記錄每一失禮之舉,忍住了交頭接耳的衝動。
偏殿內,梁渠雙手奉上紅羽信物,不禁感慨信物好用。
從報備到見麵,碰到朝會這種大事,以往起碼要兩個時辰往上。
如今前後不到一刻鍾,快到像去隔壁鄰居家串門。
反複確認無誤。
總管親自帶領梁渠離開。
“陛下,可要休朝?”
“船到了嗎?”
“據說今日中午便至。”
“等等吧。”聖皇搖頭。
一品龍血馬十分罕見,梁渠風塵仆仆來帝都,少不了目擊者。
再有臣子回到家中,結合今日朝堂表現,難免讓有心之人推測出線索,走漏消息。
把群臣先留在殿內,才能最大程度利用。
天辰殿內。
天光大亮。
足足站了一個時辰的臣子終於見到總管出麵,正以為要繼續。
“今日休朝!”
“嘩!”
“平白教我們站了一個時辰?什道理?”
天辰殿內嘩然一片,群臣再忍受不住,同熟悉之人言談,即便是糾察禦史也無法阻攔。
左右全是失禮之人,小本本完全擠不下。
早朝開的好好的。
毫無疑問,又出大事!
三三兩兩出大殿。
梁渠正抱著飯盆大快朵頤,甩動筷子,稀嘩啦吸麵條。
【水澤精華+13】
【水澤精華+14】
又來禦膳房蹭到飯了!
美滋滋!
“這魚肉麵條真不錯。”
“梁大人喜歡,多帶些回去。”
“那多不好意思。”梁渠撓撓頭,又小心翼翼問, “能多帶些?我家人多……”
“一千斤?”
“哈哈,夠了夠了,謝謝大總管。”
吃飽喝足。
十斤麵條。
水澤精華入賬二百四。
“禦膳房也是寶地,得多多的來啊。”梁渠感慨,他環顧一圈,正打算找人領自己出去。
“梁大人莫要著急,陛下吩咐,還有一事。”
“哦?”
梁渠跟在總管身後,一路來到了欽天監。
同此前相比,欽天監內似乎又有不同,頭多了一個小桌子,用紅布遮蓋。
掀開一看。
方方正正的一個大黑盒子。
“這是什?上回來怎沒看見?”
“九月時方才造出,名為‘萬傳音’,咱們從欽天監這消息一發,河源府那邊即刻就能收到,先前尚有幾分倉促,單單說了個精要,陛下想讓大人完整整理一遍,重新給河源府發去。”
"???"
梁渠瞳孔放大。
臥槽。
電報機!
朝廷什時候有這種黑科技了?
……
帝都之外。
消息靈通的大臣漸漸得知了梁渠入京的消息,同早上朝會的蹊蹺情況一結合。
時間剛好對上。
毫無疑問,又是一樁來自興義伯的大事件!
庭院內。
幾個好友聚集。
“興義伯之大事,無非水澤之事,鬼母之事,鬼母未曾聽聞有動作,莫非是來自鯨皇?此前聽聞東海鯨皇下有拜帖,明年或後年欲來大順雲遊,興義伯在江淮任職,興許同此事相關?”
“合理,鯨皇貴為妖皇,興義伯是我大順第一才俊,身份,職務皆契合無比。”
“妖皇,確值得如此重視,但我記得興義伯最近一年,去了上遊藍湖,是為蛙族探親?”
“蛙族探親?”旁人一愣, “此間又有何門道?”
“我覺探親事假,實際目的當為清理瀚台白家,白明哲心向朝廷,奈何優柔寡斷,如今白家可不安穩。”
消息靈通亦有差距。
好些人隻覺得莫名其妙,胡思亂想。
而更深層次的。
徐府。
徐文燭冥思苦想。
老頭子常常被聖皇問策,連帶他也能一同旁聽,知曉的內幕比一般文臣多得多。
今年夏,北境雄鷹離開朔方台,不見蹤影,疑似前往藍湖。
秋初,河源府緊逼前線致使八獸之二同樣離開,坐鎮八百外的副城。
朔方台內,八獸僅餘五。
“莫非……北境雄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