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戈壁灘的薄霧,卻未能驅散西北研發基地上空的陰霾。
吳浩站在行政樓頂,俯瞰著這座被鐵絲網與電子圍欄包裹的科技堡壘。
風裹挾著沙粒打在防護玻璃上,發出細密的聲響,如同此刻基地內部暗流湧動的危機。
他手中的透明平板正不斷刷新著數據,屏幕上跳動的紅色警示點,像極了火箭爆炸時衝天的火光。“吳總,各區域門禁係統已按一級預案封鎖。”魏兵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說道:“質子小隊正在逐棟建築排查,目前已控製涉案的七名內部人員,包括三名技術骨幹和四名後勤人員。”吳浩轉身走向電梯,靴底與地麵摩擦出沉悶的聲響。
電梯鏡麵映出他疲憊卻銳利的眼神,昨夜他隻睡了三個小時,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卻抵不過胸腔那股必須徹查到底的決心。
“把王磊的通訊記錄再深挖三層,”他按下前往安保指揮中心的按鈕,說道:“我要知道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通話時的地理位置,甚至是每一條被刪除的聊天記錄。”
指揮中心內,空氣仿佛凝固成冰。技術人員們戴著降噪耳機,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如舞,屏幕上的數據流如同奔湧的黑色河流。
周一峰站在電子地圖前,用紅色激光筆圈出幾個區域,然後衝著吳浩介紹道:“根據王磊電腦的文件標記,這三個實驗室的核心數據存在被拷貝風險。
特別是B-2實驗室,上周三淩晨的異常登錄IP,恰好對應他們更換消防係統的時間點。”他的激光筆停在“年度安全團隊”錦旗上,那層薄灰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老陳的問題隻是冰山一角,”周一峰的聲音低沉,說道:“設備供應商的授權文件是偽造的,但當時負責審核的安保隊長,那個被冒用電子章的人,早就和王磊有過私下接觸。”
魏兵將一份財務報表拍在桌上,紙張邊緣被他攥得發皺。
“您看看這個:過去半年,有五筆匿名款項打入不同安保人員的賬戶,金額從五千到十萬不等。附言欄要寫著“設備維護費’,要是“節日福利’,但付款方賬戶都指向同一家位於巴拿馬的空殼公司。”
他調出監控錄像,畫麵中顯示王磊曾在基地超市與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子短暫交談,兩人交換了一個棕色信封。
“這個人是材料研究所的副所長,昨天下午已經申請離職。”
吳浩走到巨大的電子地圖前,指尖劃過代表B-2實驗室的紅點。
那的警示紅光仍在閃爍,像一顆搏動的毒瘤。
“啟動“磐石’計劃,”他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動作一滯,然後說道:“從總部調遣量子加密團隊,對所有核心實驗室的物理隔離係統進行升級。
記住,是“物理隔離’,任何無線信號都不能穿透那道牆。”
聽到吳浩的話,齊廣坤猛地抬頭,眼鏡滑到鼻梁上,然後衝著吳浩說道:“吳總,這意味著基地各個研究所和實驗室的網絡將會受到影響,科研進度至少會延誤……”
“延誤總比全軍覆沒好。”
吳浩打斷他,目光掃過牆上懸掛的“浩宇航天,星辰大海”標語,那八個字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褪色。
“當務之急是堵住漏洞,而不是計算進度。告訴所有科研人員,克服一下。”
走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質子隊員推門而入,麵罩上還沾著戈壁的沙塵。
“報告!在舊倉庫地下三米處發現一條隱蔽通道,通向基地外的排汙係統。通道內留有新鮮腳印,還有這……”
他呈上一個證物袋,麵是半截沾著機油的手套,指尖處印著模糊的LOGO。
魏兵接過證物袋,瞳孔驟然收縮:“這是“長勝工業’的標誌。他們是我們發動機零部件的主要供應商之一。”
他立刻調出該公司的合作檔案,翻到第三頁時突然停住,法人代表的照片赫然是五年前就已宣告死亡的商業大亨。“又是皮包公司!”他一拳砸在文件櫃上,金屬的回聲在空曠的指揮中心回蕩。吳浩看著那份檔案,腦海中閃過火箭爆炸時的火光。二十一張年輕的麵孔在眼前浮現,他們曾在技術研討會上為一個參數爭得麵紅耳赤,曾在深夜的實驗室分享一碗泡麵。
而現在,他們的夢想被這些精心編織的陰謀絞碎成童粉。“通知法務部,”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不僅要起訴涉案人員,還要對所有供應商啟動背景深度調查。
我要知道,在浩宇的供應鏈,到底埋了多少顆“地雷’。”
午後的陽光透過指揮中心的高窗,在地板上投下狹長的光影。
技術人員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吳總!發現異常數據流!有人正在通過量子加密鏈路的底層協議嚐試滲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屏幕上。那串跳躍的代碼如同毒蛇,正沿著複雜的防火牆縫隙遊走。技術主管的額頭滲出冷汗,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出密集的鼓點:“是變種木馬!偽裝成係統自檢程序,正在破解我們的密鑰交換算法!”
“切斷網絡鏈路!”吳浩當機立斷,“啟用離線應急係統,所有核心數據立刻進行物理備份!”命令下達的瞬間,指揮中心的燈光閃爍了兩下。魏兵突然指向屏幕角落的一個隱藏進程:“看這!這個木馬的控製端IP.….….”
他放大地圖,追蹤線最終定格在大西洋中部的某個數據中心,與上周三的攻擊源如出一轍。“他們不僅滲透了我們的安防係統,還在量子鏈路上埋了後門!”
空氣仿佛被抽幹,隻剩下服務器低沉的嗡鳴。周一峰撿起地上的值班表殘片,7月12日的記錄欄,那個畫著對號的名字仿佛在獰笑。
“從人事調動到係統漏洞,從供應商替換到數據竊取,”他喃喃自語,“這根本不是簡單的間諜活動,而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係統性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