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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較之於名劍二十一,渾沌五大神器,隻有五把!

  較之於袖劍雙針隻有古劍修圈稍有人知的持劍人程協,玄蒼神劍上一任持劍人饒妖妖,名震天下!

  雖說這依舊不足令得袖劍雙針的地位,便弱上神劍玄蒼一籌,畢竟不論神劍還是袖劍,皆為名劍,不分高低。

  但說是這說,每個人心中都一把尺。

  神劍玄蒼的知名度,就是要比名劍二十一中,排名靠後的其他名劍,高上許多。

  隻不過……

  “玄蒼神劍,不是在饒劍聖隕後便遺失了嗎,聽說道殿主找了足足半年找不到半點蹤跡。”

  “饒妖妖是終其一生,得不到玄蒼認可吧,我沒記錯吧?她隻是短暫持有,是借用,這少年……”

  “他誰啊?劍仙?劍仙之姿?也太年輕了吧,有十六歲沒有?他得到了玄蒼?是得到,還是得到了玄蒼認可?”

  酒肆各處,非議四起。

  所有人目光落在那被程協盯上的少年身上,更多的是瞧他背後的那把長劍。

  “那,就是神劍玄蒼?”

  那劍被封印之帶纏繞,根本窺不清全貌,徒留個劍柄。

  連玄蒼神劍長什模樣,都沒幾人有幸見過,隻剩下個劍柄誰認得出來?

  程協認得出來。

  他盯上這少年有一會兒了。

  在同左右太虛交流,確證了這並不是什半聖化身,以及高手惡趣味化作的少年後,他出麵了。

  程協目光死鎖著少年,神色十分複雜。

  一麵,他程家苦聖奴久矣。

  單是守護袖劍雙針,每年便得付出大把資源,雇傭三大半聖戰力,配合程家半聖老祖,一並坐鎮家族。

  他太清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了,於情於心,他都完全感同身受那種被豺狼虎豹盯上後的恐懼感。

  可另一麵,較之於將心比心後得知的對麵少年的難受,程協無法容忍自己視見玄蒼之後,毫無作為。

  這可是神劍玄蒼!

  但這少年又是哪一號人物呢?

  程協搜腸刮肚,得不到一個結論,絞盡腦汁,想不出此人何名。

  古劍修圈名揚天下者大有人在,獨獨沒這骨齡十七的少年一席之地,憑什是他得到了玄蒼?

  饒妖妖都護不住玄蒼,自己帶雙針出一趟門都夜不敢眠,憑什他能帶著神劍招搖過市?

  程協甚至找了許久這少年背後是否有什太虛、半聖護衛,答案是無。

  羨慕?

  嫉妒?

  恨?

  程協捫心自問,問不出自己此刻紛繁複雜情緒的直觀表述,他唯一所想,唯一所知,歸根到底隻有兩個字:

  “不配!”

  混沌五大神器中,有四劍於受爺,太城劍於巳人先生,帝劍獨尊於北劍仙,這都是劍仙級別,都說得過去,不至於招人眼紅。

  就連怒仙佛劍,上一次現世,與之有瓜葛的名字看看都有誰:

  八尊諳、有怨佛陀、道殿主。

  無不聲名赫赫,無不威震八方!

  而現下,此一籍籍無名之弱子,劍仙之戰查無此人,過往戰績毫無亮色——甚至是沒有!

  他怎配持有玄蒼神劍?

  這和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天上仙女遭了流浪漢的褻瀆,有何區別?

  胸中但有三分俠氣,古劍修又怎能對這種事,坐視不管?

  程協家教嚴格,涵養上佳,倒還能忍住心中不忿,隻稍釋放了些許劍意,便將周遭騷亂壓製了下來。

  他並不給人趁亂襲殺少年,奪劍玄蒼的機會,凝目環伺四方,逼退了周遭蠢蠢欲動之人後,才作以平靜狀,拱手相問道:

  “閣下,如何稱呼?”

  蕭晚風隻覺壓力從四麵八方,以排山倒海之勢呼嘯而來——倒也不是那種畏懼感,而是無可奈何。

  他是個喜靜之人。

  修劍是默默修劍,行路也是孑然前行。

  上一次他得了這多目光注視,還是給徐少逼著上了天羅場的擂台,被迫拿了個第一。

  這是他這輩子最張揚的一次了。

  可得玄蒼認可,必得五域天下人矚目,這些心理準備,蕭晚風也早做好了。

  他長聲一歎後,並無畏色,隻在心頭暗罵了一聲玄蒼後,抱拳還禮,淡淡道:

  “天上第一樓,蕭晚風。”

  神之遺跡終,於南域風家城遭遇道殿主,卻得徐少解救,還被賜了杏界玉符後。

  蕭晚風便知曉,自己避不開和天上第一樓的關係了。

  但也好,哪怕繼續在那做個端茶倒水人,也好過被道殿主時時刻刻暗中監視。

  他並不排斥自己的身份被外人所知,畢竟他已得玄蒼認可,此世無畏。

  哪曾想,這話一出,四下皆寂。

  蕭晚風是誰,在場十有八九,全不認識,剩下一二,也隻覺是個憑空捏造的假名。

  但“天上第一樓”,那可真是如雷貫耳!

  程協氣勢都不由一滯,眉頭高高挑起:“天上第一樓?”

  他表示懷疑。

  這未免有些太巧。

  自己才剛找上這人,想要挑事,對麵就是聖奴二把手受爺另開門庭的勢力。

  現在是個人遇到危險,都拉大旗扯虎皮,想扯上受爺的關係了?

  天上第一樓,哪有這號人物?

  蕭晚風見狀失笑,心說倒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他懶得解釋,再次抱拳,應道:

  “凡人,蕭晚風。”

  這可太“凡”了!

  前麵扯出來個天上第一樓,鎮住了人後,又自稱是個籍籍無名之輩。

  不外乎以退為進,逼得所有人心生忌憚,不敢對他出手——十七歲少年的心思還是太過稚嫩,手段更顯得青澀無比。

  年近三十的程協,在族內見多了世麵,懶得去計較這些,隻是在心中對少年評價又降低了一籌。

  他目光灼灼盯著少年背後長劍,問道:“神劍玄蒼,在受爺與饒劍聖大戰之後,靈智大損,進入深度自晦狀態了?”

  他問的很是委婉,可但凡是心思縝密之輩,不難聽出程協此言何意。

  玄蒼是瞎了眼才能看得上你!

  那必然是靈智大損,認不得持劍人,機緣巧合下又被你蕭晚風得到,或是救了一次,才被迫認主的吧?

  也唯有這般解釋,能讓人視見因天上神劍插在了凡間糞汙上所心生的不爽,稍稍撫平。

  “唉。”

  蕭晚風再是無奈一歎。

  他是年紀尚小,江湖閱曆可不淺。

  以凡人之身,從小流浪,走遍五域名山大川,再是赤子之心,也對人情世故有所了解。

  人心成見,有如大山。

  程協這哪是問話,他已經篤定了這般看法,或許隻有受爺來了才能解釋吧?

  可受爺又怎可能去對區區程協解釋?

  一劍梟過去都算便宜了程協——至少讓他死後揚名了,畢竟是死在名劍藏苦劍下。

  “你要這般認為,那便這般認為吧。”蕭晚風無話可說。

  程協難掩眉宇怒意,但這次不待他發作,蕭晚風先發製人:“空口白話,你又怎能證明,我背上的是玄蒼神劍?”

  說話的同時,他反手握住了玄蒼,示意不要繼續亂來了。

  劍仙決戰在前,他蕭晚風真不是伏桑主角,沒必要亂出那風頭。

  被人盯上的滋味,蕭晚風隻回味一下道殿主那個眼神,就感覺不是滋味。

  “嗡!”

  可他話音剛落,程協也未動作,伏桑城西城門口已有劍鳴聲徹響。

  飛雪如織,淩羅半空。

  劍吟聲動時,萬般皆伏。

  蕭晚風麵色一變,暗道不好,扭頭時卻見身後玄蒼已不顧自己的製止,高揚破空而起,頓時吸引了成百上千道目光。

  “別搞!”

  蕭晚風臉色都綠了。

  玄蒼視而不見,劍身一震。

  那纏繞於它身上的封印之帶,欻欻碎裂。

  是時神光天降,神劍出塵,伏桑城凡古劍修,無不劍意受其征引,驚容駭矚;凡佩劍者,無不佩劍出鞘,淩空拜伏。

  萬劍意悠揚。

  石墜心湖,四下之人無不識念生漪。

  就連程協袖中,都飛出了兩柄細如手指般修長的白色小劍,浮於頂上,劍光大作,作以對抗。

  “轟!”

  玄蒼淩空一拔,再高三尺。

  劍意轟鳴而下,所有靈劍,包括肖七修的劍,都扛不住壓力,墜到了地上。

  獨獨袖劍雙針,顫顫巍巍,還在抵製,還能往上一攀。

  “轟!

  玄蒼再次拔高,似乎很有執念。

  這一下,它劍身之上盤繞起聖神殿堂千百年積蓄而來的氣運金龍,更發作了自混沌時代養來的絕對之名。

  啪嗒!

  袖劍雙針,終扛不住壓力,跌回了程協手上。

  它已落寞太久,持劍人更是曆代不顯,名劍自晦太深,縱使本質不俗,

當今時代便是弱了玄蒼一籌,這點無可爭議。

  “嗡嗡嗡嗡嗡——”

  神劍玄蒼,高傲的淩於半空,見四下再無劍可以與自己媲美,吟聲接連不斷,爽到無以複加。

  蕭晚風:“……”

  他大概知曉是個什情況,他無言以對。

  程協接住袖劍雙針,臉色黑沉如炭,他堂堂程家當代袖劍持劍人,外加雙針本身之力,接不住玄蒼!

  玄蒼甚至完全拋棄了蕭晚風,僅憑上一任持劍人饒妖妖養出的名,就能壓得他程協和雙針喘不過氣來!

  三尺長劍,青白相間。

  雕龍臥鳳,氤附祥雲。

  在脫去束縛、光華盡綻之後,玄蒼便是此刻伏桑城中的唯一主角。

  各處酒肆如深海扁舟,被劍意壓得搖搖欲塌。

  所有人望著那劍,神思惘然,目光挪開,悵然若失,當落回到蕭晚風身上時,已不知道該說點什好。

  蕭晚風單手撫額,這下是真無力了:“好吧,就是神劍玄蒼,我的劍。”

  “可恥!”

  程協唾聲大罵,渾身劍意勃發,才能作以對抗。

  他也不知是在罵誰,許是自己,許是袖劍雙針,末了隻指向蕭晚風,雙目些許赤紅:

  “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神劍玄蒼,僅憑一劍之力,便至於斯,要你這持劍人何用?”

  蕭晚風頓時瞪大了眼。

  這是何等的無妄之災?

  他被罵得瞠目結舌,不可置信道:“這不是甚至都不需要我出力,你們就給玄蒼一劍壓住了嗎,罵我作甚?”

  蕭晚風險些將一句“惱羞成怒?”拋出去,察覺到周遭人目光後,猛地咽回。

  他引眾怒了!

  他後知後覺此句和指著酒肆周邊所有人,大罵“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沒有區別。

  “玄蒼!”

  心思至此,蕭晚風惡狠狠仰起頭,知曉是誰在中間搞鬼,拳頭都攥緊了。

  程協鼻子都要冒煙了。

  你個區區配件,還真當自己是玄蒼主人了,這般斥神劍?

  “交出玄蒼,自己滾出伏桑城,我不殺你。”程協壓著滿腔怒火,望向玄蒼的眼神卻是熾熱。

  蕭晚風頭疼,指著頭上那耀眼醒目的劍,說道:“它在搞鬼,莫要中計,它就是要挑起你的怒火,與我一戰……”

  “閉嘴!”程協忍無可忍。

  與你一戰,你誰啊?你配嗎!

  還玄蒼在中間搞鬼?玄蒼是什隻會“嚶嚶嚶”的妖豔劍貨嗎?

  它是神劍!

  神聖而不可侵犯!

  “屢次三番,褻瀆神劍,是可忍,孰不可忍?”程協雙手斂回袖中,袖劍深藏不見,目中怒火噴揚。

  “我不跟你打。”蕭晚風知道他要幹什,急忙將受爺和聖奴推出來當擋箭牌,“你乃程家人氏,該知護劍不易,若受人……受劍挑撥,與我作對,和聖奴欲奪你手中名劍之行徑,有何區別?”

  “有!”

  程協重步踏來,戰意昂升。

  他話還沒出口,居然見著天上玄蒼神劍,遙遙對自己昵來,似有討好之意……

  玄蒼,喜歡我?

  當即氣焰更甚,聲量更甚:“聖奴若奪我劍成,我技不如人,心甘情願,因為他是八尊諳,而你……”

  “我?”

  蕭晚風還是個人,人便有七情六欲,遭了這多次無視,說不怒那是假的,他聲音都為之一沉,“我怎了?”

  程協冷笑,目露凶光,氣勢高屋建瓴,直摧人心:“你與我,又怎相提並論?”

  好!

  那就打!

  涵養如蕭晚風,這下都忍不了了。

  卻見半空玄蒼劇烈再震,嗡聲不止,對程協古劍修一往無前的氣意高度褒讚,對蕭晚風屢次退縮的表現鄙夷不堪,甚至有了“投敵”的趨向。

  蕭晚風:“……”

  他憋不住了,伸手一抓,卻不是對準程協,而是對準天上神劍:“別玩了,你給我下來!”

  “嗚——”

  玄蒼發出一聲淒婉哀鳴,不受控的跌落,被蕭晚風一把抓住。

  酒肆周遭,眾人見狀眼皮一跳,不可置信。

  這和天上神女跌落凡塵,被睡在街頭髒兮兮的流浪漢一把握住,有和區別?

  “找死!”

  程協目眥欲裂,見著方對自己示好的玄蒼被人這樣握住,雙袖一揚,就要出手。

  蕭晚風手持神劍玄蒼,劍鋒一撇,遙遙指向了抬步欲來的程協:

  “找死的是你!”

  寒芒驚掠伏桑,程協遍體生涼。

  他渾身寒毛倒豎,某一瞬竟有了死意。

  這蕭晚風……不,玄蒼神劍,單是劍鋒所指,便能給人這大的壓力?

  好劍!

  如此好劍,怎能落在蕭晚風此子手上,這是明珠蒙塵!

  “豎子敢爾?!”

  程協被鎮住了,他居然被鎮住了,那程家的臉也就掉光了。

  他身後兩大太虛長老拍案而起,木屑紛飛之際,將程家的尊嚴重新托舉而起。

  兩大太虛掠空,齊齊伸手,就要對蕭晚風出攻擊。

  “老匹夫!”

  蕭晚風氣到爆炸。

  他罵的不止程家太虛,還有直到這個時候,依舊在對程協拋媚眼,勾引程家人出手的玄蒼。

  這些外人,對玄蒼神劍的濾鏡太重了,它根本就不是神聖不可侵犯。

  但凡有人去稍稍了解一下當時東天王城夜戰之時,玄蒼與有四飛高高的事,他們就該明白,劍是好劍,也是好賤!

  可內解釋不清,外強敵壓至。

  蕭晚風不出手真會死,他退無可退,索性遂了玄蒼與程協之意。

  “滾!”

  一聲爆喝。

  玄蒼神劍往前一斬。

  氣運金龍昂然騰空,嘶嗷長鳴,轟然間有煙塵激蕩,兩大太虛嚇了一跳,忌憚玄蒼威名,齊齊滯身,麵露防備。

  “動手了?”

  酒肆所有人退遠了些許,神色期待。

  待得塵霧漸去,這些人才看清,蕭晚風並沒有主動出手,而是劍斬身前,在他與程家之間,斬出了一道丈許長的三寸溝壑。

  “越界者……”

  蕭晚風怒火終究隻維持了一,很快就消停了,他不是受爺,說不出來那些囂張的話。

  “嗚嗚……”

  可手上玄蒼一扭,像是在哭泣,表現得方才一斬是給人強迫了的一樣。

  程協看得目眥欲裂,太虛受辱也麵露猙獰,酒肆眾人被戲耍更是心生不爽。

  窮凶惡虎,再要臨至。

  堪堪餒氣的蕭晚風,終於徹底繃不住了,一身劍意勃發,叱聲喝道:

  “越界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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