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芸聲音雖小,幾人都聽到了。
秋芙挑眉問:“為什沒必要?”
以前秋芸在秋芙麵前不敢高聲,但現在心態有了變化。
四妹與父親、母親鬧得這僵,反而是她近來與母親更親近,將來還不一定誰更有造化。
秋芸便道:“六妹雖是救人,可姑娘家的名字被一群陌生人議論,終歸不好。”
秋芙一聲冷笑:“三姐你這話好奇怪。女子做好事見不得人?就要讓他們知道,不能白做了。”六妹是施恩者不好說,她來說。
“女子做善事藏著掖著,要是有個不好的傳聞,人們傳得快著呢,可沒有因為是女子就留情麵,反而變本加厲。”秋芙言語犀利,沒給秋芸留情麵。
她是脾氣大,不是傻,回來這些日子冷眼瞧著,三姐這是要給母親當貼心女兒了。
她且看看母親的貼心女兒最終會如何。
“上車回家吧,外頭冷。”秋萱打了個圓場。
秋瑩好奇問一句:“六妹妹,你怎買了那多糖堆兒啊?我看那拐子又高又壯,要是糖堆兒少了,恐怕砸了也沒用。”
她瞧得清清楚楚,那一把糖堆兒啪地砸在拐子臉上,真有力啊!
她這一問,準備上車的幾人都停下了動作。
秋衡笑道:“十串啊,咱們不是有十個人。”
“咱們不是五個人嗎?”秋瑩沒反應過來。
芳洲理所當然道:“還有我們啊。”
聽芳洲這一說,秋萱幾人的貼身丫鬟一臉錯愕。
六姑娘竟然還給她們買了糖堆兒!
想想攔住拐子的糖堆兒有她們一份,真是激動。
回到伯府,天已經晚了,安排人去千鬆堂報了平安,各自回了住處。
轉日姐妹幾人來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問:“昨夜玩得如何?”
老太太真是隨口問的,一個話頭而已。
看個花燈總不能再惹事了吧?真要有事,昨個兒就會知道了。
姐妹幾人紛紛道:“開心。”
“開心就好。過了十五這個年就真正過去了,你們幾個都收收心。特別是萱兒,三月就要出閣了,該繡的物件都繡好了嗎?”
秋萱微紅著臉道:“都準備好了。”
說話間,婢女進來傳話:“六姑娘,有位年輕婦人登門找您,說是來謝恩的。”
秋瑩吃了一驚:“那大嫂還真來了呀。”
秋衡起身:“祖母,我出去看看。”
秋衡一走,老夫人立刻問:“怎回事兒?為何會有人登門謝恩?”
秋瑩興奮解釋:“看花燈時有拐子搶了孩子跑,恰好六妹買了一大把糖堆兒,就把糖堆兒砸了過去。祖母您沒瞧見,那把糖堆兒當即把拐子砸出一臉血……”
老夫人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過了一會兒,秋薇提著個竹籃子回來了,知道大家都好奇,把蓋著籃子的碎花布掀開:“昨日那位大嫂送了一籃子雞蛋和一塊臘肉,不收下就不走……”
幾人伸頭看。
秋芙跟著聶三娘生活那段時間,也會幫著做活,一見那塊臘肉就稀罕:“這種臘肉切成薄薄一片,與大蒜炒著吃最香了。”
“是嗎,四姐什時候吃過?”秋瑩盯著臘肉眼神發亮。
做了好事有回報的感覺無疑是令人開心的,秋萱也加入話題:“看來那位大嫂是南邊來的,臘肉這種吃法在咱們京城不多見……”
孫女們嘰嘰喳喳,老夫人腦袋嗡嗡的,重重咳嗽一聲才安靜下來。
“都回去吧,六丫頭留下。”
等幾人出去,老夫人瞪了秋衡一眼:“又是你!”
做善事是積德,可怎就什事都往六丫頭身邊湊。
秋衡眨眨眼:“那總不能當沒看見吧。”
“明日你進宮去見貴妃娘娘,能不惹事嗎?”老夫人直接問。
外麵惹的事還能應付,在宮有個什,會要命的。
“孫女保證不惹事。”秋衡頓了頓,“但初一那日祖母也看到了,虞貴妃突然就問到我。”“那虞貴妃怎就問你,不問別人呢?”老夫人白她一眼,“還不是你一次次行事出格,引人注目。”秋衡沒了話說。
“回去吧。”老夫人心知說這些不過圖個安慰,把秋衡打發走。
十七這日,風有些大,秋衡坐上宮中來接的馬車,去見虞貴妃。
玉辰宮中,虞貴妃懶懶靠著美人榻,有一下沒一下撫摸著臥在膝頭的白貓。
秋美人接到傳喚,比秋衡先到。
虞貴妃瞥了秋美人一眼:“這些日子很少見秋美人,秋美人怎瘦了這多?莫不是在定北那邊待久了,不適應這深牆大院了?”
秋美人半低著頭,恭敬非常:“妾前些日子染了風寒,沒什食欲”
不等說完一隻杯子就擦著秋美人臉頰飛過去,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你既染了風寒,本宮喚你來怎不說清楚?難不成還記恨著秋獵時候的事,想把病氣過給本宮?”秋美人忙跪下,聲音顫抖:“妾萬萬不敢這想……”
虞貴妃灌嬪妃墮胎藥的事才過去不久,傳她來玉辰宮她豈敢不來。
來了說她沒存好心,不來說她故意推脫。
秋美人很清楚,無論她怎做,怎說,虞貴妃想找茬就能找出來。
想安穩活著,就這難嗎?
無助之際,少女聲音響起:“臣女見過貴妃娘娘。”
那杯子就摔在秋著腳邊,不少茶水濺到了她裙擺上。
虞貴妃抬眸看過來:“隨雲縣主到了啊,過來坐。”
立刻有宮婢搬來錦凳,在離虞貴妃不遠處放下。
“多謝貴妃娘娘賜座。”秋衡坐下。
虞貴妃一手支著下巴,語氣悠閑:“隨雲縣主行事就是與常人不同。本宮還想著見你姐姐跪著,你要推脫不坐呢。”
“貴妃娘娘所賜,臣女豈敢推脫。”
虞貴妃定定看著謙卑應對的少女,忽地一笑:“秋六姑娘受封了縣主,膽子怎反而小了.……”跪在地上的秋美人仿佛不存在,虞貴妃淺笑盈盈說著話,一片祥和。
那溫順臥在她膝頭的白貓突然一躍,直撲秋衡的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