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還未回應,呂嬋已經開口:“父皇,兒臣願意第一個檢查。”
她的嫌疑還沒完全洗清,這態度倒是十分端正。
皇帝欣慰:“那就讓太子妃先來吧!”
孫壽全應了聲是,示意其中一個女匠人過去。
“請太子妃伸手。”
呂嬋伸出自己的雙手,上麵幹幹淨淨,未塗丹蔻。
“奴婢冒犯了。”女匠人說罷,低頭嗅聞。
她聞得很仔細,從手背和掌心,再到指甲,又仔細想了一會兒,方才直起身道:“回陛下,太子妃手上有淡淡的蘭花香味,還有白芷、茯苓……應當是尚藥局配置的蘭花玉容膏。除此之外,指尖略有些甜膩麵香,想來不久前拈過糕點。”
皇帝看過去:“是嗎,太子妃?”
呂嬋回道:“是,兒臣出來前塗了玉容膏,先前拿了塊糕點給謹兒。”
皇帝點點頭,認可了香匠的本事。能聞出玉容膏不奇怪,隻是拿過糕點都能聞出來,嗅覺確實超出常人。
“除此之外,奴婢沒聞到別的味道。”香匠躬身稟道。
孫壽全看了看皇帝的臉色,說道:“那就繼續!”
太子妃手上沒有香灰味,說明沒接觸過符紙。不過,這並不能證明她是無辜的,燒紙哪有讓主子親自動手的,主殿這一出,不過是走個形式,正戲在偏殿那一就看那個手上有香灰味的是誰的人。賢妃看了眼皇帝,對香匠道:“就本宮吧,你過來。”
“是。”另一個女匠人走過去,在賢妃麵前半跪下來。
很快,她也報出了結果:“娘娘塗的是玫瑰珍珠膏,除此之外還沾了些許龍涎香,沒有別的氣味。”賢妃讚許:“本宮確實塗了玫瑰珍珠膏,龍涎香想必是熏衣裳的時候沾上的。”
有太子妃和賢妃打頭,聞香查驗之事進行得很快。兩個女匠人分頭,迅速將主殿的嬪妃都查了一遍,確定無人身上帶有異味。
接下來,就等偏殿的結果了。
楚翎撐著下巴,目光掃過殿中之人。
賢妃看著殿門出神,想必心中仍有憂慮,生怕自己被牽扯進去。
皇帝眉頭緊蹙,看起來怒氣未消,楚翮試圖與他說話,隻得到含糊的敷衍。
呂嬋同樣盯著殿門,但神情已經平靜下來。
龐榆一直在摸肚子,臉上不時露出空茫,最後低下頭去。
過不多時,偏殿有人出來了,所有人都探頭看過去。
“陛下!”孫壽全率先入內,“宮人們已經查驗完畢。”
皇帝精神一振,看向他:“哦?結果如何?”
孫壽全答道:“找到了一個人……奴婢一時說不清楚,請陛下審斷。”
什叫說不清楚?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哪還的說不清楚?
皇帝皺起眉頭,其他人也都投來目光,看著內侍押著人進來。
看清宮人的模樣,所有人大吃一驚,齊齊向龐榆看過去。
龐榆呆住,張著嘴不知道說什。
最後還是楚翮先反應過來了,喊道:“這是怎回事?怎會是抱琴?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抱琴,信王妃龐榆的貼身侍婢。
所以說,害淑妃的人竟是龐榆?這怎可能?
殿中的人均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任他們想破也沒想到會是龐榆。
信王可是淑妃的獨子啊,她身為兒媳,有什理由害婆母腹中還沒出生的孩子?即便淑妃再產下一個男嬰,等他長成楚翮早已邁入中年,年齡相差如此之大的兄弟委實談不上利益之爭。
“這不可能!”龐榆立時失態,喊道,“抱琴手上沾了香嗎?你們聞清楚了嗎?”
“呃……”孫壽全一時不知該怎說。
皇帝也是怔了一下,很快冷靜下來,問:“孫壽全,有事就好好說,別拐彎抹角的!”
“是!”孫壽全定了定神,回答龐榆,“信王妃,此宮婢手上並無紙灰的香味。”
龐榆神情微定,隨即更凶:“那你們抓她幹什?汙蔑我嗎?”
孫壽全張了張嘴,後頭一個聲音傳過來:“孫公公,我來說吧!”
卻是鄭秋款款從後頭進來,向眾人行禮。
孫壽全覷了皇帝一眼,見他不反對,便伸了伸手:“此事是鄭姑姑發現的,其中緣由她是最清楚,有勞鄭姑姑了。”
龐榆越發氣勢洶洶:“鄭姑姑,我一向對你敬重有加,如何能睜眼說瞎話?既然抱琴手上沒有紙灰的氣味,有什理由抓她?”
“信王妃稍安勿躁。”鄭秋頷首為禮,不等龐榆再鬧,立刻轉頭稟道:“陛下,此宮婢手上確實沒有紙灰的香味,但卻有不少於三種香膏的氣味,而且恰巧是今晚更衣處布設的三種香膏的氣味!”皇帝很快反應過來:“她洗手了!”
“正是。”鄭秋恭敬伏身,“陛下英明。符紙氣味重,燒紙的人豈會不知?故此燒完必定會洗手。可洗手歸洗手,一般人怎會用三種香膏?疊在一起壞了香調不說,還會丟主子的臉麵。信王妃身邊的人,豈會連這點品味都沒有?”
這話說得眾人不自覺點頭。龐榆可是侯府大小姐,她的貼身侍婢哪會沒有這點見識?用三種香膏不就是心虛嗎?怕去不了符紙的氣味,幹脆多用幾種香膏掩蓋。
龐榆怔了下,很快又強硬起來:“別以為你給本王妃戴高帽就可以胡說八道!用三種香膏的理由很多,比如好奇想都試試,又或者她就是覺得疊起來好聞。無論如何,你們不能以她手上沒有紙灰氣味定罪吧?”是啊,有紙灰氣味才能證明碰過紙灰,什味都沒有,單憑三種香膏就認定,豈不成了欲加之罪?這無論如何也不能服眾。
“二嫂你別急。”楚翎含笑看著她,從容說道,“可能秋娘有別的證據呢?放心,她要沒有,我第一個把她逐出宮去!”
說完,她麵色一冷:“秋娘,你聽到了吧?你最好拿出理由來,否則,父皇當麵,我也護不住你!”“是。”鄭秋仍然不徐不疾,接著說道,“她確實把手上的氣味洗了,但她疏忽了一個地方,便是她的汗巾一一燒完紙後她第一時間擦了手,故而汗巾上有分明的紙灰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