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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無罪城依舊如往常般熱鬧。

這讓鳶尾花軍團高層們也疑惑不解,誘餌都已經完全放出去了,甚至故意在倉庫的守備上留出了好多破綻,就等有人上門劫回那批戰利品。

但奇怪的就是,奧蘭王庭似乎完全放棄了那批被俘獲的泰坦戰甲生產資料。

城竟然半點沒出現奧蘭王庭布局的跡象。

甚至連來探查的眼線都沒有出現。

隻是誰也不知道的是,無罪城的水塔、下水道、空氣中,一些肉眼不可見的細微蟲子早已經蔓延全城。

拍賣會後第五日。

城依舊半點沒看到混亂的跡象。

季尋的分身領著買來的那個少年天才奴隸雷克,像是往日一樣出門閑逛。

這是雷尼發出警告中的最後一天。

城越是平靜,季尋心中也越發好奇,奧蘭王庭的人到底會做些什,才能在守備森嚴的無罪城把那批東西給劫走。

他知道,平靜之下,肯定早就有了布局。

午餐時刻。

唐寧街331號的戈隆大叔餐廳。

季尋點了豐盛的食物,一邊隔著玻璃看著街邊繁華的街景,一邊享受著美食。

而桌子旁邊,一個不服氣的少年正站在原地站著伺候。

季尋倒不是為難他。

奴隸就該有奴隸的樣子,讓盯梢的人看見對一個奴隸太好,反而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這少年卻不怎領情。

看著將一塊塊牛排叉入嘴細嚼慢咽的季尋,雷克心中有種說不出憤怒。

這家夥好像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

終於,他忍不住問出了心底憋了幾天的疑問:“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哦?”

季尋全然不意外,甚至沒多看一眼,反問道:“你覺得呢?”

雷克冷冷道:“我之前以為你是王庭派來救我的。現在看來,你不是。但你也不是南大陸的人。”

季尋不置可否笑笑,繼續吃著東西。

沉吟片刻,他才說道:“一個老朋友要救你命。我順手幫個忙而已。”

然而雷克聽著卻不屑一顧,他不相信有人敢會賭上自己的性命幫什忙:“,拙劣的借口。”

少年總是沉不住心中的想法,就直接說出來了:“你不過也是想把我當誘餌,吸引王庭的高手上鉤罷了。你死心吧,不管你是什目的,哪怕是我死,也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何況……

你們等死吧,陛下一定會讓你們這些家夥付出代價的。”

“倒是不傻。但也不太聰明。”

季尋聽著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訕笑。

雷尼的身份是通緝犯,估計現在也沒想好認這個私生子……

哦,不,私生孫子。

老朋友都不知道後麵該怎安排,季尋也更不想多嘴,道出實情。

“你。”

雷克聽著這話,頓覺羞憤難堪。

然而沒等他說什,季尋又問道:“你這個年齡能進階六階,甚至還摸到了霸氣的門檻,確實不錯。我很好奇,是因為月神阿拉克涅的無限夢境?”

“哼!”

聞言雷克傲嬌地別開了臉,心道,果然還是衝著自己的修行秘密來的。

他以為季尋是想探自己的底,冷冷回應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聽到的。不過你不會以為,有外物輔助,就能輕易進階六階吧?”

季尋當然聽出了這話的火藥味,顯然這少年是以為自己輕視了他的努力和天賦,隻以為外物堆砌出來的境界。

這話對旁人來說,少年可能確實還沒說錯,大概以為旁人再試探他的進階秘密。

但對季尋來說,真就隻是想確認一些事情罷了。

他對銀月教派的了解,可比這雷克深太多了。

季尋的表情依舊毫無波動,但突然想著這是雷尼的孫子,便多敲打了一句:“別那自以為是。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你那點天賦,在某些人眼,可能也就是堪堪能入眼的程度罷了。”

他可不是吹噓自己。

真要說天賦,宮武、秦如是、初九、南鏡、賈彧……季尋身邊的怪物朋友可不少。

這家夥還真算不得頂尖。

“”

雷克一聽這話,表情滿是不屑。

倘若一個帥哥被人說醜,那一定是被人嫉妒。

同理,如果有人說自己的天賦不行,那也是別有目的!

自己的雷元素親和力是奧蘭王庭幾千年來公認最卓越的。

在這家夥嘴,竟然隻是“堪堪能入眼”?

雷克不想搭理這種無知話。

但被人輕視,少年心氣怒火難抑。

他越想越氣,終究是反嗆道:“噢?這說起來,閣下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咯?”

同階之內,他還沒見過任何能與自己相提並論的卡師。

“”

季尋搖搖頭,也沒興趣和一個少年較真。

這幾天相處,他知道這雷克其實心眼不壞。

隻是溫室成長起來的天才,缺少社會的毒打罷了。

說這多,隻是因為他是雷尼的孫子。

往後,可能還能見麵。

雷克看著季尋沉默,卻以為對方沒話說了,故意挑釁道:“你敢不敢把握的項圈解開?!讓我領教一下,閣下的實力。”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隻聽著“當”一聲,一把符文鑰匙就丟在了桌子上。

季尋這才抬眼,意味深長地看了這少年一眼。

他如何沒看出這拙劣的激將法,這是要項圈鑰匙,想找機會逃走?

原本是沒想理會的。

但現在是第五天了。

同時,季尋也感知到了,有一股很強很強的氣息,鎖定自己。

解開項圈,也是給這雷克一點機會。

但季尋也提醒道:“我勸你不要想著逃走。不然會死很多人。還會害死想救你的人。”

“”

雷克看著莫名嚴肅的季尋,突然意識到好像哪不對經兒。

沒等多想,季尋又來了興致,道:“打個賭這樣?要是你打不過我,就當我的跟班如何?”

這家夥如果留在奧蘭王庭,未來必然是敵人。

既然是雷尼的孫子,肯定是不會殺的,現在或許能挽救一下。

雷克冷笑一聲,揮去了剛才的疑慮,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沒答應,而是反問道:“,你難道是七階?”

在他看來,隻有可能是境界壓人,才讓對方有這樣的底氣想坑自己。

同階之內,自己不懼任何人!

季尋對這家夥的狂妄也不在意。

天才嘛,總歸是要有點傲氣的。

他淡然一笑,“對付你還用不著境界壓人。”

雷克也不傻,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要是我贏了呢?”

聞言,季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對於這種完全沒懸念的戰鬥,他隨口就道:“你真要贏了,我送你一件雷係神器。”

雷克一副你看我像是傻子的表情,譏諷道:“神器?你知道什是神器嗎?”

從小在奧蘭王庭長大的他,可謂是見慣了太多的寶物,就王庭都沒幾件能稱得上神器的遺物,這家夥好大的口氣。

“”

季尋搖搖頭,仿佛完全沒瞥見那想靠說話轉移注意力偷偷給自己打開努力項圈的小動作。

原本還可以多聊幾句的,但突然,他眸光一凜,抬頭從窗戶外看了過去,呢喃了一句:“來了嗎。”

窗外的街道上,一個披著鬥篷的神秘人,一步一步朝著餐館走了過來。

季尋看著眼前的鬥篷人,絲毫不意外被人找上門來。

這幾天他帶著雷克並沒有掩飾行蹤,至少一直都被鳶尾花軍團的人盯著的。

但眼前這個鬥篷人,顯然不是鳶尾花的人。

季尋在她身上感知到了非常非常危險的氣息。

幾分鍾前,這股氣息就鎖定了自己。

季尋不意外對方會來找雷克,但意外的是,竟然這明目張膽就來了?

不怕鳶尾花軍團那些盯梢的斥候?

很顯然地,就是這鬥篷人出現的一瞬間,整條街區之前一直隱匿的幾道強大氣息也漸漸露出了鋒芒。

“嘖嘖,有意思了,這是打算來硬的嗎……”

季尋腦子念頭一閃,嘴角揚起了一抹戲謔的弧度。

這時,一旁的雷克也發現了那行為看著很古怪的鬥篷人。

沒等他想好是否要找機會暴起逃走,突然就聽著耳旁傳來一聲警告:“如果不想死,你最好別亂動。”

聲音不大,但仿若驚雷在耳旁炸響。

雷克瞪大雙眼,仿佛靈魂都感知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怖,完全動彈不得了,心中更是難以形容的震驚:“這家夥。怎會如此恐怖的氣勢……”剛才聽到那話的一瞬間,他後背雞皮疙瘩都炸起了。

這幾天相處,他還是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仿佛聽到的是死神的呢喃,仿佛自己真要有任何異動,怕是當場就得暴斃。

那瞪大的雙目,仿佛是在自我懷疑:剛才的對話,這家夥不會是認真的吧?

顯示沒給兩人再多說一句的機會。

那個不太高大,卻神秘感十足的鬥篷人已經走入了店鋪。

季尋一直盯著鬥篷人,看著她那沒有遮掩的下頜線,略微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是在哪見過。

但這一刻,其他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發現這鬥篷人不止是衝著雷克來的,反而是衝著自己來的?

此刻餐館還有十幾桌客人,有兩桌都是盯梢的,十幾雙眼睛都看著那鬥篷人。

鬥篷人也絲毫沒有在意,徑直走到了季尋的桌子旁,毫不客氣地拉著凳子坐下了。

季尋感知到了那股恐怖的殺氣,已然猜到了什,心中怪笑一聲:“嘿嘿,原來如此……果然是要弄一波大活兒啊。”

看到這人,他已然猜到了奧蘭王庭要做什。

但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隻有嘴角揚起越來越高的詭譎笑容。

好久都沒有感受到這種讓他血液亢奮的感覺了。

季尋看著鬥篷人坐在了自己麵前,更是有種渾身汗毛都炸起的恐怖威壓。他卻沒有絲毫退避,反而詭笑著問道:“閣下。

我們認識?”

神秘人沒說話,掀開了鬥篷,露出了一張斌不算精致的臉。

唇色漆黑如墨,還有十分妖異的眼影……年紀看上去也不大,估摸著十歲不到的小姑娘。

但有種疫病纏身的慘白膚色。

她雙眼緊閉,似乎隻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麵容。

“”

季尋仔細看了看,還是覺得熟悉,但依舊沒想起來。

神秘女人直截了當地說道:“人我要帶走。你現在離開,還能活命。”

聲音不像是人類,更像是嗡嗡蟲鳴。

季尋聽著這話,腦子瞬間想到了太多太多,他意識到,這人或許真認識自己。

所以才有沒第一照麵就動手的意思。

可就是因為猜到了對方的來曆,才讓他覺得熱血沸騰,反問道:“噢……你就這確定能殺得了我?”

季尋從來不畏懼死亡,何況他現在的實力,要殺他可不容易。

神秘女人也絲毫沒怒氣,隻是道:“你的底氣,是因為這是Joker的小醜替身嗎?”

“”

季尋聽著被人看穿了根底,並不意外,反而確定了什,反問道:“嘖嘖……閣下的勇氣,是因為那位‘詭秘蟲母·卡拉克塔’嗎?”

能一口說出小醜替身,八成是見過,那就隻能是天災七君主之一的外神了。

眼前這人也不是外神本尊,而是神降之軀罷了。

這在旁人看來,或許還真會被嚇到。

但季尋見過好多次神選者,什猩紅腐敗的、兵災之主的、月神……沒覺得有什特別。

用這來威脅他,還不夠。

此話一出,一旁雷克已經目瞪口呆。

什Joker?什詭秘蟲母?

是自己知道的那個嗎?

嘶。

雷克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意識到,眼前怕是坐了兩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

聽著像是聊天的語氣,可就是季尋道破鬥篷女身份之後,整個餐館仿佛冰窖一般,讓人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殺氣。

然而桌子對麵的季尋臉上笑容依舊燦爛,毫不畏懼地盯著對麵的鬥篷女。

這神秘女人渾身顫栗不已,仿佛是壓製著心中潮水般的殺意。

那股殺意很矛盾,似乎想直接動手大開殺戒,又極力克製。

瞬息後,她顫鬥的身軀這才平息下來,那雙一直緊閉的雙眼也睜開了。

季尋看到的是,一雙像是昆蟲複眼一般,眼眶塞滿了密密麻麻金色眼眸的怪眼。

就是這對視一眼,仿佛與神明對視,季尋分身雙目留下了潺潺鮮血。

但他依舊沒有任何退縮,反而咧口一笑:“嘖嘖,這雙眼睛。

你這家夥,是想把整個無罪城的人都殺掉嗎。”

他看到這雙眼睛,認出了一個禁忌般的秘術一—【蠱神】。

當年“天災七君主”在中央大陸肆掠,讓強大的塔倫帝國都崩滅。

七大天災之一的‘詭秘蟲母·卡拉克塔’的手段就極其殘忍。

季尋翻看過很多相關記錄,就記載了那位外神選出神降之軀的方法,就是養蠱!

用無數幼童身體當做蟲子的培養皿,相互吞噬搏殺,最終活下來的那個,就是蠱神。

據說,【蠱神】一出,生靈禁絕。

這家夥……是要大開殺戒了啊。

“”

神秘女人沒說話,看了一眼,那無數轉動得讓人頭皮發麻的金色眸子也穩定了下來。

心中的殺意似乎徹底被壓製了下去。

她完全沒了動手的意思,抬手一招,不遠處另一張桌上的一塊黑麵包淩空漂浮了起來,然後落在了她手。

她像是很鄭重的儀式,把麵包放在了季尋麵前,然後用很輕柔的語氣說了一句:“當年我欠你的,還過了。”

末了,她轉身離去,再次說了一句:“謝謝。”

仿佛給當年的自己,完成了最後的心願。

這一轉身。

就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

這一那,季尋怪笑的表情突然僵直在了臉上。

他瞬間明白了!

難怪剛才一直覺得熟悉……

他終於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了!

當年無罪城,獵人工會外的廊橋上,一個小醜看到了一雙乞討的姐弟兩,然後給他們變了一個魔術,變出了一條黑麵包。

季尋至今都記得,那個是姐姐的小姑娘說,她的名字叫……

寧!

那次相遇,仿佛就約定了再見。

今天。

見到了。

有因的開頭,有了結果。

可就是這一瞬間的醒悟,季尋也不知道為何,心中湧起了一股難以描述的激蕩情緒。

曾經不經意給出一點善意,從沒想過要得到回報。

然而。

一飯之恩,還了一條命。

再次見麵,小女孩已經不是當年的“寧”了。

剛才的那聲“謝謝”,就是和過去的自己道別。

下次再見,就是生死相搏了。

“季尋不知道為什,仿佛整個人墜入了一種強烈的茫然與複雜情緒中。

他嘴角夠了的笑容依舊在,卻再看不到一絲笑意。

小醜是給人帶來快樂。

這一刻,他自己,陷入了一種極致的沮喪中。

他不知道為什。

就是很沮喪。

是難過這世界,還是難過那個叫“寧”的小女孩?

仿佛僅一念之間,他的心判若兩人。

本以為看見屍山血海都不會再色變,卻因為一個小姑娘的轉身,季尋眼露出了迷茫。

雷克知道來人是救自己的,便跟著寧走了出去。

季尋也沒想阻攔。

這位來了,雷克死不了。

老朋友雷尼想要的結果也隻是讓他這孫子不死,季尋也沒必要攔著。

但他不攔,那些鳶尾花軍團的人卻不可能放過兩人。

兩桌人眼線接到了命令,同時站起來。

然而鬥篷人甚至都沒多看一眼。

沒等敵人出手,這些人一個個臉上就像是花瓣開花,撕裂成了滿口據齒的怪物。

老板、客人、服務員……所有人都變成了怪物。

偌大的餐館,瞬間變成了恐怖怪物的巢穴。

季尋如何沒看明白,這些家夥早就被蟲卵寄身了。

不,不止是他們。

被汙染的,是整座無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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