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人活一輩子,不能有太多顧慮,隻求個問心無愧就好。”李勇把煙蒂摁滅:“你不用開導我,我沒啥事。”
許純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就好,好好休息一下,該幹嘛幹嘛。”
李勇點了點頭。
此時許純良的手機響了起來,卻是蔣奇勇打來的電話,約他明晚赴一場飯局。
許純良打聽了一下做東方,聽說是楊文國,估計是關於胡先勇的事情,馬上打消了去捧場的念頭,告訴蔣奇勇他明天有安排了,實在推不掉,蔣奇勇也沒勉強。
剛剛掛上蔣奇勇的電話,又接到了高新華的電話,高新華的語氣有些焦急:“純良,你在什地方?”
許純良道:“濟州啊,您忘了,我現在已經來濟州文旅局上班了。”
高新華道:“出事了,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傅國民的兒子就是範小鵬。”
許純良此前就聽說了個大概,隻是那時未經證實:“那就說他和範亞軍的孩子搞錯了,學東應該姓範,範小鵬其實是傅小鵬。”
“對,是這樣,其他家長都是虛驚一場,他們兩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許純良道:“事情水落石出是好事兒,接下來就是責任追究和賠償的問題了,隻要錢給到位,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反正長興背靠大資本,多賠點錢就是。”
高新華叫苦不迭道:“如果僅僅是賠錢那簡單還好了,現在的問題是傅國民兩口子要追究到底,他們不談錢,先談責任,要求長興醫院嚴肅處理當事人於茉、李淩雲,要求當時醫院的負責人顧院長出來向社會各界公開道歉。”
許純良過去也想過有可能會對顧厚義造成一些影響,但是事情過去了那多年,顧厚義早就從長興退了下來,按理說傅國民不至於翻這本舊賬,可現在還是發生了。
傅國民在這件事上堅決追究的態度勢必會影響到顧厚義的名聲,而顧厚義現在是長善醫院的負責人,又是木蘭集團投資興建新醫院的總負責,他出事肯定會波及到這兩個項目。
高新華的意思是許純良出麵勸勸傅國民,一定要保持理智,冤有頭債有主,火力全開可以,但是盡量不要波及麵太廣,顧厚義都這大年紀了,你揪住他不放是什意思?顧厚義也願意向傅國民夫婦道歉,畢竟他是當時長興醫院的管理者,可公開道歉,就沒給他留任何的顏麵了。
更何況現在長興醫院的負責人是趙飛揚,要道歉也是他代表長興醫院道歉。
許純良答應馬上給傅國民打電話,高新華卻認為電話中說這件事不妥,最好許純良能直接來一趟,當麵和傅國民好好談談。
許純良想了想這種事還是當麵談為好。
傅國民已經把事情告訴了趙欣婷,目前兩口子並沒有和親兒子範小鵬相認,範小鵬已經回到了東州,在醫大附院治療休養,雖然長興醫院方麵表達了想將範小鵬接到長興的意願,但是被傅國民拒絕了。
趙欣婷自從得知真相之後,終日以淚洗麵,她怎都想不到這種電視上才有的情節居然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是個悲劇。捧在手心上養了十幾年的兒子不是親生的,親生兒子從小受苦,養父母留給他的全是負能量,這小的年齡就被騙到了傳銷窩,還丟了一顆腎髒,換成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接受。
趙飛揚專程來他們夫婦倆所住的酒店探望,趙欣婷也沒給他好臉色。
傅國民還算有些理智,畢竟發生這件事的時候,老同學還沒去長興,如果因為這件事跟趙飛揚翻臉總說不過去。
趙飛揚先把帶來的禮品放下,又代表官方向傅國民表達歉意。
傅國民不等他說完就示意他打住了:“趙院,咱們不談這個,我現在就想要個公道,我們兩口子錯失了孩子十七年成長,如果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成長倒還罷了,可他嚐盡人間痛苦,還丟失了一顆腎髒,沒找到他的時候,我們想,隻要還給我們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什都好說,誰能想是現在這個樣子?換成是你,你接受嗎?”
趙飛揚理解傅國民夫婦的痛苦,他歎了口氣道:“老傅,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的,我承認,當年是我們的工作失誤才造成了這樣的悲劇,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說再多的對不起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傅國民道:“趙院,正因為改變不了我們才格外痛苦,我需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我要還我兒子一個公道,我要讓當初造成這一悲劇的罪魁禍首付出應有的代價。”
趙欣婷一邊哭一邊道:“這件事不能就這算了,你們一句對不起就完了,我們替別人養了這多年兒子,我們自己的親生兒子卻生活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他的養父還是個罪犯,你有沒有見過他的樣子,又瘦又矮,身體狀況一塌糊塗,我無法接受,我無法接受……”
趙飛揚道:“十七年前我還沒有來到長興,當然我這樣說不是推卸責任,我是說,那時候長興的管理機製上上下下都存在著很大的漏洞,當年的一批管理者,現在已經基本上都退了,盡管如此,長興醫院出的事,我作為院長仍然願意為此道歉,也願意做出合理的賠償。”
傅國民道:“於茉和李淩雲還在你們醫院任職吧,我想知道你們打算如何處理她們?”
趙飛揚道:“按照相關管理條例,該降級的降級,該罰款的罰款。”
傅國民道:“你不用敷衍我,我研究過相關的法律條例,我希望你們拿出一個真誠的態度,還有,當時醫院的管理者不是你,那就讓當時的院長顧厚義出來給我一個說法,他是如何管理醫院的,出了那大的事情,他以為退休就不了了之了?就不用承擔責任了?”
趙飛揚道:“老傅,顧院長已經退休了,他目前在長善醫院任職,我無權幹涉他個人的事情。”
傅國民道:“好,你管不了,那就讓能管了的人出來說話。”
趙飛揚沒有主動提出賠償金額的數目,因為傅國民夫婦沒說,這正是人家兩口子的厲害之處,不談錢隻談責任,一旦責任落實,應該賠償多少就有理有據了。
趙飛揚估計這次的賠償不會太少,傅家要賠償,同樣範家也會要賠償,別看傅學東也就是範學東一切順利,範家也不會少要。
趙飛揚在了解傅國民的態度之後,知道這次的事情沒那容易結束,這才將目前事情的進展向任天野進行了一個電話匯報。
任天野聽趙飛揚說完,沉吟了片刻道:“你怎考慮的?”
趙飛揚道:“傅國民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追究到底,這件事勢必會對長興醫院的聲譽造成很大影響。”
任天野道:“影響到聲譽總是不好,高新區股份製醫院即將開業,在這種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對我們非常不利。”
趙飛揚道:“我找傅國民談過幾次,他的態度非常堅決,不會同意私下和解,不過凡事都有兩麵性。”
任天野道:“具體說說。”
趙飛揚道:“股份製醫院那邊雖然條件很好,可多數員工出於對新生事物的畏懼心理,他們都不願過去,想讓他們接受,並主動積極投入新醫院的工作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進行過渡,我預計需要三五年,現在發生了這件事,對老院來說肯定不是好事,但是對新醫院就不一樣,而且按照和東州市的合同,赤道資本占股比例主要是在新醫院,老院這邊受市的影響比較大。”
任天野聽明白了,趙飛揚要趁著這個時機進行大挪移,將老院的主要骨幹技術力量都挪到高新區股份製醫院,這對赤道資本來說當然是好事,隻是這次的事件肯定會迎來一次陣痛,長興醫院短時間內會蒙受巨大的損失。
趙飛揚又道:“至於和這件事有關的醫護人員,按照規定是要降級罰款的,處理太輕,傅家不會消氣,處理太重,她們十有八九會辭職走人。”
任天野道:“你想輕還是重呢?”
趙飛揚道:“我專門征求您的意見,如果打的太重,擔心其他員工會產生唇亡齒寒的感覺,認為醫院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不願保護員工利益。”
任天野冷哼一聲:“她們惹出來的事情難道讓長興來承擔主要責任?”
趙飛揚明白任天野的意思是要從重處理,資本的無情可見一斑,他們才不會在乎員工的利益,永遠都是將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趙飛揚又道:“對了,傅家要求當時的院長顧厚義出來公開道歉,現在顧厚義已經退休了。”
任天野道:“你是在暗示我顧厚義可以分擔一部分火力?”
趙飛揚暗歎任天野這個人嗅覺太敏銳了,自己的想法根本瞞不住他,低聲道:“如果顧厚義肯出來公開道歉,我們的壓力會小一些。”
任天野道:“兩個人抬扁擔,你覺得累的時候就把繩子往對方那邊挪一挪。”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