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閬九川的神魂飄來蕩去,無法安寧,更無處可向,感覺自己像是無根浮萍,無處可依。
得知閬正汎的真正死因,她生出一個念頭,原身遭厭棄在莊子上過活,皆是因為她生父死,而母不認。那若是一切從頭開始,她足月出生,在父母的疼寵中長大,人生是不是就是另一種活法,包括自己。
假如她才是真正的閬九川,那如果閬正汎沒有死去,自己會不會也像其她貴女一樣,錦衣玉食,安然度日?
不,謝振鳴對閬正汎出手,乃是出於嫉妒和欲取而代之,而她遭調換,或許又是另外一個陰謀。
越是細想,她就無法凝魂,使得那本就因為搜魂而耗盡精神力變得虛弱的神魂更虛散了。
木魚見狀,不免一歎。
小九塔也不是萬能的,她若不凝魂修養,這魂估計會散出去一些,此後她的路就更難走了。
可閬九川的心緒正亂著,她的亂,皆因一切不安定。
從得知自己前生很大可能是崔氏之女的身世之謎,到現在得知生父之死的真相,她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有著萬千刀劍的的旋渦,越是在麵不出,就越是被刮刺得鮮血淋漓。
這是木魚和將掣第一次見閬九川失去自如。
但此時的她,也才更讓人感覺到她像個人,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情誌的人,也會為未知而傷神和無措,而非一個冰冷的隻知殺戮搞功德的怪物。
木魚緩緩地敲擊起來,就像從前在法師身邊,被他敲響,一聲又一聲,如同佛音靡靡。
如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閬九川回過頭,仿佛看見羅勒法師漂浮在半空坐禪,撐著下巴對她說著佛偈,她飄了過去,細細聆聽,眉頭皺起。
“佛偈聽得廢勁是吧?”羅勒法師輕笑,道:“咱就是說,瞎想什,修身修心成就自我,才是你該做的,當你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自會擺平一切不安定。無根無依又有何懼,何不自己擇一地生根,披荊斬棘,迎風破浪,長成那參天大樹,到那時,自有人在你樹下尋求遮陰庇佑。一葉障目,皆是愚者,你莫要以葉遮眼!”
閬九川一震,神魂瞬間清明起來,擇一地生根,不就是眼下她的處境?
擇此身落戶,活下去,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聽著那有節奏的木魚敲擊聲,閬九川的魂兒逐漸聚攏,最終沉澱,落在養魂陣中,摒棄雜念,結印入悟。
這一入悟,轉眼就是幾日,二月初一,玄族宮家來了人,依舊是宮七,隻是身邊多了個小尾巴宮十六。
兩人站在萬事鋪門口,看著那橫額牌匾和對聯,嘖嘖稱奇。
“七哥,那牌匾上是不是刻了陣紋,我瞧著很是不凡。”宮十六小聲地問。
宮七道:“你這眼力勁有所長進,怪不得少主也誇你了。”
宮十六有些喪氣:“可是少主也不讓我去那個特殊事件監察司。”
“你以為這是什好地方,不過是玄族和皇族互相牽製較勁的地方,就跟河水和井水涇渭分明,誰都不犯誰的,入此司,要都是刺頭,還是有本事的刺頭,要就是心眼多的,不然弄不好,就吃虧了。別小看當官的,那都是天生長著幾百個心眼子的主,人家謀算上來,你能玩得過?”
宮十六雙眼放光地看著他:“七哥就是我心目中一等刺頭,我要向你看齊,將來也入此司。”
宮七嘴角一抽,這個稱謂敬謝不敏了。
“宮七你怎來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從內走出。
宮七看著他,隻覺得此人有些眼熟,道:“你是?”
“在下伏亓,你此後叫我伏掌櫃就好。”伏亓拱了拱手,還抻了一下袖子,頗有些不自在。
這是阿飄見閬九川幾日不出,而伏亓行事沒個身體多有不便,便拿了一副自己的紙身,稍微改了下樣子,讓他臨時用著。
伏亓修鬼道,修的是殺戮,便是用著一副紙身,仍難掩煞氣,宮十六都自覺收斂了嬉皮笑臉。
宮七十分驚奇:“你這身體……”
“區區紙人用於棲身,見笑了。”伏亓解釋一句。
宮七眨了眨眼,不禁再打量他的身體,心想這也太無破綻了吧,他要不是知道伏亓其人,都以為這是真人了,就如身邊這傻小子一樣的想法。
伏亓領著他們進去,恰逢,閬九川已從入悟出來了,他頓時大喜,快步迎上前。
宮七卻是腳下一頓,看著閬九川,感覺有些奇怪。
“這才幾天呀,怎感覺她變得更強了,這一身疏冷的氣質,更叫人難以接近,更不敢褻瀆,真奇怪。”宮十六盯著閬九川小聲在宮七耳邊說話。
那緩緩走來的閬九川,似是吃了什洗骨伐髓的奇藥似的,像從遠山雲霧中漫步走出,神秘又強大,冷漠疏離,令人望而生畏。
宮七眉頭皺起,走上前,打量了她一番:“你這是發生什事了嗎?”
短短時日變化這大,必是遇上了什事。
閬九川淡淡地道:“沒什,就是偶然知道了有幾個不死不休的仇人等著我弄死罷了。”
宮七和宮十六聽得此話,都激靈靈地打了個顫,不知為何,心中對她口中那幾個仇人生出鼻屎那大的同情。
他們惹她幹嘛?
閬九川看向二人身後,問:“我傳信去你們族,怎來的是你們,執法堂的人呢,你們入執法堂了,特意來拿人?”
“他們剛剛遇見個老道打鬼而力有不逮,去幫忙了,我們先過來。”宮七的話剛落,屋頂上有了動靜,但見兩個穿著一樣道袍的修士落入院中,其中一人手鏈子還鎖了個奄奄一息的女鬼。
閬九川眼神掃過去,視線落在女鬼身上的紅衣上時,臉色微變,衝了過去:“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