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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雨季接近尾聲,狄厄瓦斯大陸的傳統戰爭季節即將到來,全北境的各大勢力都開始蠢蠢欲動。從林恩的西郊行宮到穀地公爵的白鷹堡,從國王莫斯的琥珀港到草地公爵的蒼狼堡,從沼地公爵的托特城到鏡鐵伯爵的鐵堡……

使者們頻繁出入各大勢力的權力核心,或合縱連橫、或密謀勾結。

數以萬計的士兵也開始集結,時刻準備著奔赴地獄。

就在這細雨綿綿之際,位於北境中心樞紐地帶的三河城卻正在舉行一場審判大會。

六月底就被關押的市長於爾根、主教羅特吉等原城市高層總算是迎來了他們的清算時刻。

三河城共有兩座傳統意義上的刑場。

一座位於南門外,以執行絞刑為主,通常處決政治地位較低的罪犯,處決之後正好將屍體掛在南門邊上,供市民與過往旅客觀賞。

剩下那座則位於菜市場廣場,主要處決政治犯,通常要隔很多年才會動用,也是這一次的行刑地點。古今中外,刑場似乎就一直與菜市場脫離不了幹係。

主要這種地方人流量大,便於通過公開行刑震懾民眾,同時也能為更多的民眾提供難得的娛樂項目。對於市民們而言,市長與主教等大人物的審判大會可不是每年都能看到的。

此等盛大的慶典自然吸引了大批市民前來觀賞,廣場周圍還支起了各種小攤,售賣零食小吃或是各種日用商品。

光審訊工作就持續了整整兩天,新任市長利昂第一次在全體市民麵前亮相,並親自審訊了超過一百五十名犯案人員。

僅從掌握的權力上看,自治市的市長其實與領主並沒有太多區別,都是政治、軍事、司法、外交一手抓。和平時期處理政務、審訊罪犯,戰爭時期指揮軍隊、締結合約,這些重要職權都擔在市長的肩膀上。不過在麵臨重大事項時,市長需要與市議會進行商議,同時市長的任期僅有兩年,且很難連選連任。對於這場事關重大的審判,林恩並未蒞臨指導。

看起來,他置身事外。

可實際上,利昂手中的審判書都提前得到了秘書部門的審批,從罪犯家中抄沒的財產也全都送到了林恩的西郊行宮。

三河城名義上雖然還是自治市,但一切大權都已牢牢掌握在林恩手中。

市長他可以直接任命,民兵中的半數隊長也都效命於他,城內的各手工業行會他也能盡數拿捏。當然了,讓市民們覺得他們仍然擁有自治的權利,這大抵也算是一種*自治'吧。

審訊結束之後,利昂站在行刑台上,肅穆且莊嚴地宣讀判決書:

“以公正嚴明的白河領伯爵林恩之名,審理此案,三河城前任市長於爾根,你被指控犯下叛逆幫助罪、陰謀顛覆罪、貪汙受賄罪、濫用職權罪這四項大罪,以及九項小罪,數罪並罰,判處斬刑!”叛逆幫助罪,是指於爾根協助沼地公爵,而後者乃是王室公開宣布的叛逆。

陰謀顛覆罪,則是自此衍生出來的罪名,指於爾根夥同沼地公爵破壞城市自治製度。

這兩項罪名都有於爾根與沼地公爵的往來書信為證,可謂是證據確鑿。

至於貪汙受賄罪與濫用職權則不必過多介紹,這兩項罪名可太常見了。

接受審判的於爾根跪在利昂身前,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市長蓬頭垢麵,隻穿一條破爛短褲,渾身上下被鞭子抽得沒有一塊好肉。

可即便已經奄奄一息,於爾根依舊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狠狠瞪著利昂,用早已沙啞的喉嚨嘶吼著:“利昂,你一個黑市商人憑什能當市長?還不是因為你勾結林恩!陰謀顛覆的人是你!該上斷頭台的人也是你!”

利昂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冷冷打量著於爾根。

那對淡漠的眸子仿佛在說:是的,我都幹了,但那又怎樣?

利昂的命運早已與林恩死死綁在一起。

隻要林恩的勢力依舊強盛,利昂就倒不了,甚至還有可能連任市長。

“押下去,下一個!

利昂時間緊任務重,沒工夫與於爾根多逼逼,後邊還有主教羅特吉等十幾名重犯等著他下判決書呢。當天午後,於爾根與羅特吉連帶幾名前市議員被再次押上行刑台。

宣判的時間如同北境的冬季般漫長,在執行斬首時卻隻需要一瞬。

斬首算是利昂給這些鬥爭失敗者最後的憐憫了,沒什痛苦,也無需掛在南門外遭受眾人的唾棄。隨著劊子手鬆開繩索,鍘刀落下,人頭也隨之落地。

從這一天開始,三河城算是進入了利昂的新時代。

歸根到底,還是林恩的時代。

就在三河城徹底塵埃落地之際,林恩正在行宮內接見王室使者布倫伯爵。

布倫伯爵之前就曾到訪過三河城,還去了河沼縣為林恩授予王室頒發的頭銜與權杖。

在離開三河城之後,布倫伯爵又接連造訪了穀地公爵的白鷹堡,以及草地公爵的蒼狼堡。

也正是在蒼狼堡,他見到了林恩派往蒼狼堡的使者。

得知三河城易主後,布倫伯爵連忙拜別草地公爵,乘坐船隻順著靜河而下,頂著雨季的暴風雨以最快速度返回三河城。

在趕路的途中,布倫伯爵又得知沼地公爵從琥珀港撤退,國王陛下安然無恙。

接踵而至的好消息競令他欣喜若狂的同時,又讓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怎情況突然就全好起來了?

三河城也拿下來,琥珀港也守住了,這下子沼地公爵不全完蛋了嗎?

莫非莫斯陛下真有神助?

等抵達三河城時,他總算是稍稍平複好了情緒,並帶著一整套的計劃求見尊貴的白河伯爵。“伯爵大人,我早就知道,英勇智慧如您,必然能拿下那座該死的三河城,途經城市時,我正好還觀賞了城內舉行的審判大會,那個該死的於爾根總算是死了!他勾結洛泰爾這個叛逆,早就該死了!”布倫伯爵見麵就先是一套馬屁奉上。

在菜市場廣場親眼看到於爾根被斬首,他心頭那叫一個解氣。

誰叫你小子勾結沼地公爵?誰叫你小子敢不給我這位王室使者好臉色?你蔑視我就等於蔑視國王,活該,哈哈!

不過嘛,布倫伯爵麵前林恩同樣也沒給國王好臉色。

可那是一回事嗎?

林恩可是忠於王室的大忠臣,無非就是性子急躁剛強了一點,又手握強悍軍隊,必須要寬容一點啊!“廢話少說,我很忙。”

林恩卻懶得搭理布倫伯爵的馬屁行為,拿起桌上一份剛送過來的公文就準備下逐客令。

布倫伯爵能掌握的信息他全都知道,布倫沒掌握的信息他也知道。

在占據三河城後,借助城內的商人團體與新組建的外交班子,林恩的信息情報網絡在北境全麵鋪開。他已然得知,草地公爵已經做好了出兵的準備,隻等雨季結束,就會大舉入侵沼地公爵領的西部邊疆。雖說是大舉入侵,其實總兵力估摸著也就兩三千人。

草地公爵領的人口是三大公爵領中最少的,土地也最為貧瘠,不是稀薄草地就是荒蕪沙地,隻能靠養殖牲畜才能勉強糊囗。

正因為地貧民窮,草地領的民風極為剽悍,底層騎士大量兼職盜賊馬匪,領頭的草地公爵更是被冠以*馬匪公爵。

在過去,馬匪公爵每到秋季就會找另外兩位公爵打秋風,三家的邊境上經常上演騎兵追逐的大戲。近些年沼地公爵一家獨大,馬匪公爵就專搶沼地公爵領。

但奈何沼地公爵在西部邊境地帶修築了大批城堡,劫掠起來難度頗高。

可難度高那也得搶啊,就領地上的那點可憐產出,不搶咋過日子?

今年秋季,馬匪公爵照例將會出兵劫掠沼地公爵領,並提前通知了林恩與穀地公爵,準備三家一齊行動,幹一票大的,最好能將婊子養的沼地公爵洛泰爾從王冠領地逼回來。

我們倆當不成國王,你小子也不能當!

缺乏威望的私生子莫斯繼續當國王,更符合那兩位公爵的利益訴求。

除此之外,林恩還知道洛泰爾並未完全撤退。

這廝正在托特城整頓軍隊,下一步大概率是再度圍困琥珀港,來一次二周目攻城戰。

當然,也不能排除他會繼續向西撤退的可能。

根據糧商馬塞爾送上來的密報,沼地公爵似乎向鏡鐵領派出了使者,並得到鏡鐵伯爵的接見。雙方有可能會在外交或者軍事上達成合作關係。

屆時,沼地公爵就可繞道鏡鐵領,返回他最忠誠的金鹿堡。

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沼地公爵會選擇強攻三河城與白河領,徹底剿滅林恩這個令他頭疼的*叛亂分子’。

要說怕,林恩其實還真有那點怕,他怕的是戰火蔓延到領地的核心區域,耽誤了領地的發展建設。況且沼地公爵對外號稱有五萬大軍,就這等恐怖規模,誰不怕啊?

林恩估計,擠掉水分,集結在托特城的軍隊應當在一萬到兩萬之間。

可這同樣也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

要知道林恩麾下有戰鬥力的軍隊總共才三千多人,新招募的一千士兵這會才剛開始在白熊縣接受操練,要投入戰鬥至少得等到明年開春。

靠著三河城的堅固城防還能守一守,野外決戰的話雙方兵力差距太大,很難取勝。

至於靜河以南的穀地公爵與鏡鐵伯爵,目前林恩實在是懶得去搭理,也沒太多閑工夫去管。在了解鏡鐵伯爵的大致野心後,林恩已經不再期望穀地公爵能提供多少助力。

隻要這兩人互毆的血別濺到他身上就行。

鏡鐵伯爵的目標,應當是取穀地公爵而代之。

混亂的時代,助長了他這種野心家的氣焰。

等雨季一結束,鏡鐵伯爵大概率就會向西進軍,攻打同一塊公爵領內的其他貴族。

目前的北境就已經足夠亂了,接下來隻會更加亂。

每一塊領地、每一座城市、每一名貴族、每一名騎士,乃至每一名農民都會牽扯其中,誰也逃脫不了這迅速擴散的漩渦。

北境前無古人的大混戰時代即將到來。

對於上述情報,布倫伯爵知道的不多,可他依舊大言不慚道:“伯爵大人,我有一個計劃,還請您務必聽我為您介紹。

林恩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沒有聽的必要,依我看,你還是趕快回琥珀港,沼地公爵很快就會再度圍攻琥珀港。

布倫納悶道:“可沼地公爵不是剛剛敗退嗎?”

林恩從身旁的公文堆翻出份信函,丟給布倫伯爵。

布倫手忙腳亂接過信,攤開一看,頓時麵色大變:“這…這怎可能?這洛泰爾哪來的這多軍隊?”等到看完了信,他竟直接跪了下來:“伯爵大人,請您務必要幫助國王,您肯定也不想見到洛泰爾戴上王冠吧?國王所麵臨的困難您都知道,現在就隻有您能幫他了!”

布倫伯爵這會已經是驚慌失措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說服另外兩位公爵合力進攻金鹿堡,逼迫沼地公爵回師救援。

而國王莫斯則可以率領軍隊尾隨其後,不斷收複失地。

屆時林恩再從三河城出兵,配合莫斯夾擊沼地公爵,將其徹底葬送在靜河之畔。

可沼地公爵不僅不回來了,甚至還能糾集一支更龐大的軍隊試圖再度包圍琥珀港。

這完全不按照劇本來啊!

布倫伯爵的計劃也因此而破產,他隻能寄希望於林恩能撈莫斯一把,因為林恩目前是距離琥珀港最近的*勤王部隊”。

可到底怎撈,他也沒個確切想法。

“國王困難,我也困難,你還是回去吧,回琥珀港去,我自會有決斷。"林恩看向布倫伯爵的神情略帶一絲憐憫。

在公爵對國王發動叛亂,伯爵對公爵發動叛亂的北境,忠誠已然成為了稀缺品。

在此危難關頭,布倫伯爵卻依舊在為私生子莫斯牽腸掛肚、上下奔走,已經堪稱是忠臣了。但林恩也有他的計劃。

向東與沼地公爵交戰並不明智,最佳的擴張方向依然還是西方。

隻要能打開湍流郡的通道,沼地公爵領最富庶的核心地帶就會對他敞開大門,林恩也能將更多的戰果轉化為後續的戰爭潛力。

圍魏救趙是很淺顯的道理,隻有真正威脅到金鹿堡,才能逼迫沼地公爵回師。

站在林恩的視角,讓莫斯繼續當國王總好過沼地公爵加冕為王。

待到失魂落魄的布倫伯爵離開,林恩隨即便召集了一幹將領。

他也在等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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