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幽蘭村,那就要聽從他們村子的規定。
就算是考古中心文物局的人,在這也要趴下來做人。
“那就這辦。”村長又抽了幾口旱煙,歎氣道,“我們的確對他們沒有惡意,可誰讓他們偏偏在咱們這找到了永寧公主的文物?”
青年點點頭:“村長別急,是我們的東西,他們絕對拿不走,等明天我太婆婆回來,再商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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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屋子,夜挽瀾將卷軸鋪開。
燈光下,卷軸上的字也愈加清晰。
除去“神州萬興”這四個字外,左上角還有“贈王叔”三個字,右下角是永寧公主的落款以及印章。
看完之後,沈教授和李教授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這竟然是一副完整的永寧公主真跡,連半點損壞都沒有。
如今藏在雲京博物館內的幾副永寧公主真跡,都有不同程度上的損壞。
即便經過了文物修複師的修複,但仍然無法達到極致的完美。
如此,他們眼前這一副真跡的價值可想而知。
“果然是永寧公主寫給楚王的。”沈教授喃喃,“紙張曆經三百年而不腐,太貴重了。”
說完,她神情鄭重道:“挽瀾,此物是你發現的,也由你決定它的去留。”
“還是捐給雲京博物館吧。”夜挽瀾笑容淡淡,“既然楚王將‘神州萬興’這四個字一直珍重收藏,證明他並非史書中記載的那樣。”
“好。”沈教授聲音嚴肅道,“不必你說,我們對此事也會十分慎重以待。”
全麵推翻一個曆史人物的形象再重塑,也是一件十分浩大的工程。
夜挽瀾頷首,正要重新將卷軸放回玉盒中。
“小挽,稍等。”晏聽風忽然開口,“好像還有東西漏了。”
他伸出手,將卷軸的一端輕輕地拔了下來。
隨後,竟是有一個紙團從卷軸滾了出來。
“這是?”沈教授將紙團小心翼翼地撿起並展開。
紙團上也有字,字跡雖然潦草了些許,但依然可見寫字的人的書法功底有多強。
——下次如果王叔再欺負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這句話之後,還有另一句話,字跡粗獷了些許。
——叔叔知錯了,等下次回鳳元看你,一定不會再給你臉上畫胡子。
沈教授和李教授神色大震。
這一刻,這個紙團的曆史價值瞬間升了百倍。
這可是永寧公主和楚王的對話!
夜挽瀾一怔。
事情過去的的確太久遠了,連她竟也忘了她還在卷軸塞了這一個紙團。
那個時候,她也才十一歲,放在如今,還是一個小學生。
或許真的是因為她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已不記得她也有童年,也有如此率真如小孩子的時期。
也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她很早便無法像其他孩童一樣玩耍嬉鬧。
夜挽瀾別過頭,她輕輕地眨了眨眼,眼淚終究還是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滴在手背上,滾燙滾燙的。
可惜,她或許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楚王了。
“此物也十分貴重。”沈教授十分謹慎地拿出工具,將紙團平鋪起來裝入盒子,“這是曆史最重要的佐證之一。”
“夜深了,兩位教授也該休息了。”晏聽風咳嗽了幾聲,“小挽,我也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不由分說,拉過夜挽瀾的手,另一隻手又給她遞過去了一張紙巾。
“我沒事。”夜挽瀾已經將情緒平複了下來,她微微仰起頭,“隻是有時候在想,他們這好的人,怎偏偏會死的那樣早?”
晏聽風也是一怔,幾秒後,他緩緩道:“至少,他們都沒有後悔。”
他如今擁有這樣一幅身體,有時弱到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都不如,可他也不悔。
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選擇。
他隻是恨,恨他自己還不夠強大。
“我親自跑一趟雲京,把東西送去雲京博物館。”夜挽瀾抬起頭,“節目組這,先麻煩你了。”
幽蘭村看似十分平靜,但平靜的外表之下,她能夠感受到洶湧而來的暗潮。
項擎天曾給她寫信說在南疆當地學會了蠱術,等有朝一日回到鳳元,給她露兩手。
隻可惜這個承諾一直未實現,直至她死。
那幽蘭村,一定有人通蠱。
如今她又找到了新的文物,難不保幽蘭村的人不會有想法。
“小挽放心去。”晏聽風輕輕眨眼,他笑了笑,“你所擔憂的都不會發生,交給我即可。”
他永遠會給她提供最強大的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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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太陽將落山。
村子都是參天大樹,遮住了夕陽,光芒透不進來,整個村子隻有稀疏幾盞燈。
若非還有篝火照亮周圍,否則過於陰森,讓人心生膽怯。
村長專門請村所有會做飯的村民,做了一桌大餐,宴請《典藏神州》節目組。
在用餐的時候,村長又拿出了陳年好酒,給導演和劉製片等人一一滿上。
“這酒是藥酒,強身健體,諸位可以一定要喝兩口,才不枉此行啊。”
“村長,您太客氣了。”導演連連擺手,“我們能來這拍攝,體驗當地的風土人情,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
村長笑得意味深長:“是啊,要不是你們來這拍攝,也不會有大發現。”
導演的眉頭一皺,直覺事情有些不對勁:“村長,你說的大發現……”
“村長,的確不用再和他們客氣了。”青年緩緩地站了起來,“再客氣下去,他們還真的以為自己是來這做客的呢!”
“當”幾聲,酒杯砸了下去,導演隻感覺身上無力,皮肉之下還有著細密的疼。
他神色一變:“你們可是和我們簽過合同的!”
村長抽著旱煙:“合同是什,我不知道。”
開玩笑,潑天富貴就在眼前,他會在乎一個合同?
“導演,我們也不會把話說的太含蓄,有話我們就直說了。”青年微微一笑,“把你們在我們幽蘭村找到的古董文物都交出來,否則今天,你們可能沒有辦法活著從這走出去了。”
導演咬著牙,一言不發。
“哦,對了,我當然知道節目組還請了蓬萊觀的少觀主,了不得。”青年鼓了鼓掌,“可道術是道術,蠱術是蠱術,你會嗎?”
星月的神色冷了幾分。
的確,道術和蠱術大相徑庭,她會道術,但卻對蠱術一竅不通。
她給導演等人的香囊,可以防範一般的蠱蟲,可如果蠱蟲入體,蠱術已成,香囊便成了無用的東西。
而她也經常聽蓬萊觀主談起蠱術的威力,除卻能將人折磨到生死不如的地步,蠱術還有一個特征就是——
即便是相同的蠱術,也會因為使用者有所不同。
簡單來講,便是隻有下蠱者才能解除他所下的蠱。
除非有別的蠱術師的實力遠遠地超過他,否則還是會束手無策。
“老實點!”青年神色凶狠起來,“別逼我弄死你們!”
“啪、啪、啪——”
不緊不慢的鼓掌聲從眾人的背後響起,打破了凝結的氣氛。
青年猛地回過頭:“誰?!”
誰在這個時候沒有眼力勁兒,還在這鼓掌?
“好大的口氣。”晏聽風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