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郎蘇安之從尉縣回來繼續進國子監學習,蘇若錦把楊家八月初五請升遷宴的事跟他說了,“你跟博士請個假,代爹送個人情坐下席麵。”
蘇安之點點頭,“阿妹,你什時候回尉縣?”
“等你去楊家吃過宴後,要是京城沒什事,我就回尉縣。”
蘇安之很想妹妹留京城,總覺得妹妹在身邊,他就感覺到溫暖安心,不過他也知道,爹娘也離不開妹妹,特別是爹被突然任命為尉州知縣,她竟也能幫爹打開毫無頭緒的局麵,裴先生說如果妹妹是個男子,成就肯定不少。
蘇若錦不知道阿兄的心思,見他疲憊,趕緊讓他去休息,“一覺醒來,給你們做去暑的好吃的。”
行了一天多路程,蘇安之確實累了,帶著小廝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
七月底,早晚涼,中午熱。做什好吃的給阿兄吃呢?
蘇若錦其實沒啥精氣神,懶得動彈,瞄到放在廚房條案邊角的小石鍋,眉頭一動,有了,就來個石鍋拌飯吧。
石鍋拌飯是某半島以及東北地區的特色米飯料理,主料當然是米飯,配以肉類、雞蛋,以及黃豆芽、菌菇類和各式野菜等。菜的種類到是沒有規定非要用什,采用當季的蔬菜去調配即可。
石鍋拌飯做法也很簡單,將所有食材擺在石鍋內一道燒煮,一鍋就把飯與菜都解決了,因為白的飯、綠的菜、紅的臘肉等各種顏色都有,不僅營養豐富、熱量不高、蔬菜品種多,還有很高的營養價值,簡直色香味俱全,讓人垂涎三尺。
蘇若錦讓毛丫去買家的沒有食材,她在家先去菜畦撥了雞毛菜、摘了黃瓜,掐了空心菜,又把家的臘肉、臘肉從地窖翻出來洗淨切片。
心癢癢的實在沒忍住摘了兩個朝天椒,還沒紅,麵的籽用不了,可把蘇若錦心疼了半天,“作孽啊,罪過,這兩個起碼得幾十粒籽,真是……真是暴殄天物啊!”
蘇若錦一邊把買回來的肉紅芯蘿卜、家摘的黃瓜洗幹淨後切成絲,又把雞毛菜洗幹淨後切成段,再把豆芽洗幹淨,分別焯水的焯水、炒熟的炒熟。
其次把雞蛋加鹽打散倒入鍋中,煎熟後切成絲備用。
在石鍋中刷一層油,倒入米飯,稍稍把米飯壓平整,依次擺入黃瓜絲、雞毛菜段、豆芽、雞蛋絲,再把買回來的新鮮肉、家的臘肉、臘腸擺上去,把石鍋放在火上加熱至米飯發出‘滋滋’的響聲便可移開石鍋,趁熱加些拌醬就可以開吃啦!
當然,有些地方石鍋拌飯,會放一個溏心荷包蛋,與米飯拌在一起,這樣吃口感也不錯,不過有些人不太喜歡溏心的荷包蛋,比如蘇若錦,她給自己做的麵就沒放,她喜歡加入肉醬,在大胤朝,牛肉不易得,所以蘇家鋪子用的肉醬一般是豬肉的,隻有自己家吃的才用牛肉醬。
毛丫正準備下一鍋拌飯,從灶後出來,發現小主人發呆,瞄了眼她手中拿的牛肉醬罐子,明白了,牛肉醬的牛肉是小郡王給弄到的。
自從前兩天晚上跟小郡王吃過飯,小主人就經常這樣發呆,難道小主人真的喜歡趙小郡王?可外麵都流傳晉王妃心屬武伯府小娘子,不,現在是武國公府了。
羅家出了個太後女兒、皇帝外甥,已經從三等伯爵府一躍成為一等國公府,本就富貴,現在更是除了親、郡王除外的權門貴胄。
小主人跟小郡王怕是沒緣份!
“錦娘?”
蘇若錦被毛丫姐驚醒,舀了兩小勺肉醬拌勻:“丫姐,叫花叔、葉姨過來吃。”
“你剛才不是說要配一鍋什湯的嗎?”
“哦哦,對對……瞧我這記性。”蘇若錦收回渙散的神思,用菊葉做了個蛋花湯,這是京陵地區的一道名湯,原本是春天吃的,但花畦的菊葉實在嫩的很,她忍不住摘了幾片做了蛋花湯,在秋老虎的天氣喝一碗,清熱祛火,非常美味。
石鍋不大,燒一鍋不夠分的,蘇若錦又弄了一鍋,這一鍋放了溏心荷包蛋,蘇安之與花平兩人喜歡吃。
蘇若錦與葉懷真等女同胞不太喜歡,嫌溏心的荷包蛋腥氣。
蘇大郎很愛吃,“阿妹,這飯好吃。”有素有葷,“是不是咱鋪子出的蓋澆飯?”
“不是。”蘇若錦笑笑,“蓋澆飯是蓋澆飯,石鍋拌飯是石鍋拌飯。”
“不都是飯上麵蓋上各種菜,有什不同嗎?”花平不解的問,“這兩天,他出去辦事,中午回來晚,就在鋪子吃的中飯。”
這……好吧,花叔要這樣認為那就是吧!
吃完飯,蘇安之去書房溫習功課為明天回國子監準備。
葉懷真與毛丫去收拾碗筷。
花平與小娘子站到廊下吹風,一邊看院中風景,一邊道,“燒火丫頭李秀竹沒有找到。”
“不在李氏那邊?”
“李氏也不見了。”
“難道娘兩趁亂逃了?”
“有可能。”花叔道,“芒種去查過了,京城亂的第一天,確實有鄰居看到李秀竹去找李氏,還帶了不少吃的穿的用的給她,當時京城亂,不要說晚上了,就算是大白天,大家都關門上鎖不敢開門,偶爾聽到動靜扒在門縫看看,所以最後誰也沒看到李秀竹到底是什時候離開,又有沒有帶走李氏。”
京城亂時,連蘇言禮父子都是通過趙瀾的人脈關係才悄悄溜出來,趙瀾可是皇城司副指揮使,他把人弄出來都挺費勁,更何況一對平民母女。
“人呢?”蘇若錦看向花平,“不會平白無辜消失了吧?”
花平道:“被亂軍誤殺也不是沒可能。”
蘇若錦皺眉,“那我要不要去衙門報失蹤?”
“我已經幫你報了。”
“那李氏那邊呢?”
“也報了。”
蘇若錦深深歎口氣。
花平皺眉:“歎什氣。”
“感覺李氏母子的命苦。”
七年前,母子二人逃到巷子,還是被族人抓住投入牢監,家財到底被族人瓜分,後來李氏被賣給了一個傻子,她被賣給了一個老頭,結果沒過三月,老頭死子,老頭子女又把她給賣給了一個中年鰥夫,結果中年鰥夫出門做生意跌到水塘死了,第三次跟他娘一樣也賣給了一個傻子,結果傻子撞到牆上死了,最後轉到了蘇家,沒想到一場京城這亂會讓她們母女消失在世人眼,連探察司的人都查不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京城某地下室,陰暗不見天日,李秀竹已經被關在這快一個月了,她怕過得忘了日子,每天有人送飯過來,她就在關她的牢欄上劃一個印子。
今天,送飯的人剛走沒多久,一個帶著頭巾遮住臉,隻露一雙眼的男人出現在柵欄前,李秀竹手中的石子卡在刻線上沒動,木然的抬眼望向來人。
那人說話又陰又沉,“你娘已經被我們送到別的地方,你聽話,等這的事了結就讓你娘倆團聚,要是不聽話,或者沒能力配合我們做好事,那你們娘倆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李竹秀麵上麻木無表情,可那隻露一雙眼的男人看到石子劃出的線印比其它任何一條都要深,嘴角一勾,冷冷的問道,“蘇二娘有什習慣?”
李秀竹眸一縮,緊緊的盯著欄外的男人,“除了跟我娘團聚,我還能得到什好處,能像在蘇家一樣有吃有喝嗎?”
男人眉挑的很高,冷嗤一聲:“就你這樣的賤人還敢跟我們談條件?”
李竹秀垂下手,小石子落在地上,她一屁股坐在陰暗潮濕的地上,一雙眼跟瞎了一般,木然的盯著木柵欄,在火把的照映下,像個活死人。
男人咬了下後牙槽,賤人,“開鎖。”
“是,主子。”
打開門,蒙麵男,伸手就掐她脖子。
李竹秀的臉瞬間發紫,雙手要過來扒開男人手,可是根本不是對手,雙腿直蹬,眼見就要沒氣。
男人手鬆了鬆。
“咳咳……”李秀竹大口大口的吸氣。
男人眯眼,“說——”
李秀竹盯著男人。
男人陰冷的眸射出不耐煩的光芒,那手抬起……
“她喜歡拋頭露麵,你們很容易找到機會。”
“聽不懂人話嗎?她有什習慣?”
晉王書房,趙瀾坐在父王對麵,桌子上擺了張紙,上麵是一串名單,其中一個便是楊敬梓。
晉王擊擊敲擊書案,神情嚴肅,很久才鬆了鬆緊抿的嘴唇,“現在這種時候,新帝是不可能相信姓楊的是遼夏國探子,更不可能相信他就是‘烏拉草’的頭目,就算他心信,麵上也絕對不可能承認的。”
趙瀾瞥了他父王眼,又等了會,才伸手扯過桌案上的紙,伸手就扔到邊上的燭爐,火星點點,沒一會兒,一張紙就變成了灰燼。
他起身揖禮,“兒先告退。”
“阿瀾——”
趙瀾停住腳步,轉頭望他爹,“羅家的親事,你就答應下來。”
“父王——”趙瀾轉身,麵對他的父親,“我隻是個幼子,就算不擔任何差事,都可以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
“不,你說錯了。”晉王比兒子更嚴肅,“我們這樣的人家,要是王,要連草寇都不如。”
“父王!”
晉王似乎知道兒子要說什,直接道,“遠的不說,近處的太子、齊王,你還覺得你還能過平凡的生活?”
“父王,我跟他們不同。”趙瀾不認同晉王的說法,“父王,我隻是個幼子,我不可能聯姻。”說完,再次轉身離開。
晉王再次叫住兒子,“瀾兒,你知道拒絕意味著什嗎?”
趙瀾再次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他父王。
父子相視,榮華富貴盡在他們眼前閃過。
兒子經常不著家,晉王妃好不容易才逮到兒子,“瀾兒,瀾兒,你怎瘦了?”
趙瀾:……他哪瘦。
雙瑞:……有一種瘦叫母親覺得你瘦,你就是瘦了。
晉王妃拉著兒子手一道坐下,“瀾兒啊,新皇登基京城風波已平,該輪到你的婚事了。”
“母妃,國喪,不宜嫁娶。”
晉王妃被兒子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得哭笑不得,“不是讓你們在喪期內成婚,而是先相看,看中了吧,換個庚貼,咱先定下,也好安心,是不是?”
“母妃,我是幼子,你答應過我,讓我娶想娶之人。”
“那你想娶誰?”晉王妃好像知道兒子想娶誰似的,“那七品蘇家絕對不可能。”
“為什?”
晉王妃一臉冷色,“以我看來,姓蘇的能做到七品,已經是你跟範增賢聯手往上捧的結果,蘇家在你的差事上沒任何幫益,不是良配。”
“母妃,你逼兒子做一輩子紈?”
晉王妃剛要說什,一口老血被兒子堵在嗓子眼,“瀾兒,你……”真是氣的不輕,直拍胸口,“你就氣我吧,氣死我,你就能得償所願了。”
趙瀾:……老父讓自己為了家族,老母不讓自己娶心上人,這對老夫妻做法上殊途同歸啊!
他手指輕輕敲擊腿麵,怎樣才能解決擋他者呢?
離八月初五,還有幾天,蘇若錦準備離京之前,買些生活用品帶到尉州去用。
“對了,香胰子不要買,我趁這幾天有空在家做些。”
做這個東西材料不多,買豬板油、找些貝殼,但是費功夫,還要過濾草木灰中的堿液,總之是件耗時間的事,得先做起來。
蘇若錦在家搗鼓了兩天才把香胰子倒到模子,就等它自動冷卻成形。
“再去買些布匹、防蟲等物。”蘇若錦把要買的東西列了個清單,省得上街忘了又要費事。
葉懷真心情一直不好,蘇若錦逛街時把她拉上,“葉姨,別灰心嘛,說不定上天已經安排了壞蛋的結局,我隻需要等著就可以。”
葉懷真才不信這種鬼話:“要是真有報應,那這世上根本沒有冤魂、惡鬼。”
蘇若錦再次安慰:“走嘛,去逛逛嘛,日子總得過下去。”
葉懷真被小東家拽的沒辦法,隻好跟她一道去買東西。